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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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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夏日時光Summertime

Chapter11 夏日時光
Summertime

這下連謝明朗也樂壞了。兩個人毫無形象地大笑,等到笑聲止歇,謝明朗藉著燈光看著言采說:「你應該少笑一點,再笑,眼角的皺紋就更加藏不住了,怎麼去騙年輕女孩子。」
選擇沉默的人換成了言采。他無意冷場太長時間,口氣倒是無動於衷的:「哦,是嗎?」
謝明朗一震,又一次倔犟地扭過頭去。言采穩穩地超過一輛又一輛車,讓它們成為車前鏡里一個個閃光的小點。
「你也不叫我,這都幾點了。」
百無聊賴換台的時候電話響了,謝明朗動了一下,沒有去接,鈴聲兀自響了幾聲,也停了。他來回反覆換了幾次台,終於確定沒什麼值得他多看一會兒的節目,頭髮又幹得差不多了,謝明朗索性關了電視,準備去睡。
一陣涼風擦過他的耳側,下一刻謝明朗感到被言採的手鉤住脖子,整個人往下倒去。記憶中兩個人有段時間沒有這樣親近過,親吻的時候謝明朗覺得自己似乎過於興奮了,手指陷到言采肩膀的肌肉里,但擰痛關節的反而是自己。他可以感覺到擁抱和親吻中安撫的意味,還有一些不可言說的「就此打住」的暗示,但是他又分不清楚這些情緒的傳遞者究竟是言采還是自己。很久之後兩個人才結束深吻,接著言采又抱住謝明朗,一動不動。這個擁抱的力度太大,以至於謝明朗一瞬間覺得自己的手臂要被勒斷。黑暗之中兩人心跳如鼓,心卻又有某種荒謬的冰冷感,不知怎的謝明朗總感覺言採在竭力壓抑,時間久了,連他也覺得莫名酸楚起來,為著不能道明的人事和情緒。
這一年的夏天到的似乎晚了一些,但熱得反常。像是受到這種天氣的影響,謝明朗身旁的同事和朋友都變得意外的暴躁,就連謝明朗自己,也覺得比平時更容易失去自控。惡劣的天氣讓他無法四處亂逛,一般都是下午時分鑽去劇院看人排練。幾個禮拜前有他的作品送展的攝影展開展了,他一個人去看過,照片放在並不算顯眼的展廳,但是因為照片里的那些人,前面總是圍著不少觀眾,快樂地指點著低語著。對此謝明朗也很滿意,索性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人像攝影上。不同於那些追求「絕對技術」的攝影家們,謝明朗的長處更體現在抓住人物的某個特定瞬間的情緒,並給予客觀的記錄,對技術層面的追求反而不像剛剛開始學習攝影時候那樣殫精竭慮精益求精了。
言采只是笑著看著他,明暗交替之中,他的臉好似雕塑,眼睛更是勾魂攝魄,連謝明朗都不敢多看。只聽言采慢條斯理地說:「你第一次見我,我不就已經是個老人了嗎。要嫌棄也稍微晚了一點。」
「真是狗血劇情。」
「趨於完善的技巧和真實的情感這二者之間並不矛盾。」言采慢慢說,「你還年輕,不要把天賦用在自以為新奇的地方,更好的技巧只會進一步幫助你。」
謝明朗毫不驚訝:「今晚動身嗎?」
他不疾不徐地起來梳洗,剛打開卧室的門,就聽見言採用不小的聲音吼了一句什麼,然後就是聲音又戛然而止,顯然是單方面掛了電話。印象中言采何曾有過這樣的失態,謝明朗吃驚地加快腳步,下到一樓客廳,果然見言采蹙著眉頭臉色鐵青握著手機坐在沙發上,見到謝明朗朝他走來,面色也不見絲毫和緩。
謝明朗轉過身。兩個人離得近,但黑暗中只有眼睛還能勉強看到,但也看不清具體的神色。謝明朗只聽言采說:「我最近很累。我覺得我作了錯誤的決定。」
說完言采走到另外一間房間合上房門打電話。謝明朗依然坐在沙發上沒有動。和*圖*書即使隔著一道門,言采那激烈的口氣還是隱約可聞,謝明朗靜靜聽了一會兒,找到自己的相機,出門去了。
言采聽來似乎笑了一下:「這是我的職業不是嗎?演不到位的話,這幾個月的辛苦就白費了。」
言采抬眼,目光逼人:「你哪裡看的劇本?」
「愚蠢得很。」
謝明朗心想此人果然是不折不扣的完美主義者。他聳聳肩:「我在照人,沒有人是完美的,我更寧願去記錄真實的情感。」
經過全劇組三個多月的一致努力,《塵與雪》的拍攝告一段落。在後期製作尚未開始、是否需要補拍也未決定之前,陸長寧很慷慨地給了劇組上下兩個禮拜的假期。在殺青酒後沒幾天,言采和謝明朗就按一個多月前所約定的,一起出門度假。
再度安靜下來之後,言采還是貼著謝明朗,聲音嘶啞地說:「雖然時間過了,你也說過一次,但是還是想再向你討一次。」
言采按開卧室的燈時謝明朗才發覺原來遙控器就在手邊。他頭也沒回,說:「我以為你們要玩通宵。」
謝明朗下棋一直就沒下過言采,他正暗惱,聽到言采開口:「我忘記告訴你,有你照片的展覽我去看過了。」
他們每三天出去一趟採買一些東西,小地方,沒有無孔不入的記者和滿臉熱切的影迷,難得的自在。謝明朗不拍照的時候就去河邊游泳,順著水流的方向漂一個小時,再游回來。言采每天清晨起來沿著河邊跑步,下午則會坐在樹蔭下面垂釣,雖然往往半天下來毫無收穫。謝明朗笑話他技術太差,言采則把原因歸咎於謝明朗在水裡把方圓幾里的魚都嚇跑了。
這幾句交談過於冷幽默,謝明朗一想,冷過之後覺得好笑,就索性笑了出來:「禮物已經過期了,不過食物沒有。」
言采略微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之前在片場只來得及稍微沖一下換套衣服就出來,頭髮上的酒還沒沖乾淨,我先去一下浴室。你要是累了,先睡吧。」
「生日祝福。」言采親吻他的後頸。
「謝謝你。」
「我能知道什麼。」謝明朗索性轉開臉去。
「是嗎,我原指望你系著緞帶作為神秘禮物坐在桌子上等我來拆的。」
他站起來收拾桌子,言采看著他,忽然笑問:「你也不問一下去哪裡?也許把你拐到沙漠深處了呢。」
包紮好傷口之後兩個人出發,一路上很靜,月亮已經缺了,但是依然很亮,照在鄉間的路上,和路燈一道,把並不寬闊的道路染得隱隱發亮。謝明朗看著窗外,田地都黑黢黢的,丘陵也黑黢黢的,稀疏的光火遠在路的盡頭。
「這不算一個好劇本,但改了之後肯定更糟。」言采正視前面,「我貢獻了這個片子的一部分,我不想毀了它。」
他回來已經是傍晚,之前為了拍河裡的野鴨子穿過一片蘆葦叢,結果不小心划傷了手臂。雖然血早就止住,但襯衣的袖口上的血跡始終有點觸目驚心。遠遠的謝明朗看見言采坐在陽台的椅子上抽煙,一直在出神,直到謝明朗走得很近了,才察覺到他的存在。
兩個人很久都沒有說話,但聽呼吸的頻率都知道是誰也沒有真的睡著。黑暗中時間變得無意義,謝明朗盯著漆黑一片的天花板久了,眼睛終於開始覺得疲憊,就在他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言採的聲音響起,在這寂靜的夜裡,那麼低的聲音都像有迴響:「我不知道今天你來。」
重新睡下沒多久言采也出來了。他睡下來,帶來潮濕的水汽和人體的溫度。謝明朗沒做聲,翻了個身稍微讓出點位置,只管睡自己的。
謝明朗愣了好久,接和_圖_書話:「我今年的年假的確是還沒有休……」
卻不防言采忽然貼過來。濕發貼在他後頸,冰涼的,有一點癢。謝明朗不自覺地想再讓開,又被言采伸過來的手抱住了。
「你有沒有想過個人影展的事情?你覺得現在是時候了嗎?」言采不理他,繼續說。
這口氣也是從未有過的嚴苛。事已至此,謝明朗無意隱瞞,坐在言采對面的沙發上,說:「衛可借我看的。大綱和全劇本都讀過了。」
言采瞥他一眼,面色沉靜如水:「這是天分、努力和機會累積的結果,不是你我的一相情願。拿這種事情賭氣真不值得。我的過去已經不能改變了,就像你的也是一樣。」
明知道這是一句不算數的調笑,謝明朗聽了還是笑了:「真是被拋屍也不知道了。」
言采擺擺手,還是在笑,笑夠了,才說:「聽你那麼一說,我在想你眼中的我們,是不是就是一群開屏的孔雀在你面前跳來跳去。」
聽著浴室的水聲,謝明朗本身就稀薄的睡意更是灰飛煙滅。他覺得餓,這才記得今天晚上除了酒幾乎沒有吃什麼,自己去廚房找了點糖吃,順便把白天特意買的酒和其他食物收起來。糖果不小心吃得太多太急,牙齒開始抱怨,他就只得連糖也放棄了。
言采陰沉地打斷他,異常平靜:「他已經把片子剪出樣片來了,但是製片方說要改結局。」
言采這一覺睡得很沉,醒來一看時間,都是下午了。他在客廳找到謝明朗,後者見到他揚起笑臉:「起來了?」
短暫的交談之後房間再次歸於沉寂。謝明朗覺得拖著也沒有意思,等了一會兒,確定了言采沒有再開口的意圖,說:「我今天提早離開,是因為吵得受不了了。」
一夜縱情的後果是自從度假開始作息就極度規律的謝明朗睡過頭了,而且更難得的是,當他醒來之後,發覺言采早已經醒了。
謝明朗笑了一下:「這是什麼邏輯。」
言采嘴邊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在他還來不及解釋的時候,謝明朗先一步搶過話來,說:「也許你覺得這種提攜再自然不過,或者你已經習慣了去提攜後輩,但對我來說,我無法泰然受之。」
這個口氣謝明朗不知為何覺得有些耳熟。他想了一下,言采生日那天那場戲的場面不經意地浮上來。他說:「我總覺得你還沒從戲里脫身。」
謝明朗輕聲應道:「是啊,你一直在裏面。」
「你已經入戲了,這個時候再半途而廢就沒意思了。」
進屋之後發現一切都打理得很好,桌子上甚至還擺了新鮮水果,果盤下面留著龍飛鳳舞的手書,寫著類似於希望住得愉快之類的客氣話。這樣的周到讓謝明朗反而覺得有點不安,等言采停好車也進門來,把那封信交到手上,言采看完就笑說:「我把你騙到這個偏僻地方來,你我就老實在此廝守吧。」
謝明朗覺得自己牽動了嘴角:「演得很好,和平時的你完全不同。我非常期待這部片子的上映了。」
「你看到的只是角色罷了。」
謝明朗笑一笑,問他想吃什麼。言采就說昨天晚上被追得沒有幾分鐘安生,幾乎什麼也沒吃,餓得都忘記了。聞言謝明朗只笑:「昨天的派對還不夠盛大、禮物還不夠新奇嗎?你實在應該回公寓看一下,說不定真有魚美人坐在台階上等你,還是複數的。」
謝明朗沉默。在車子拐上高速之後,才再度開口:「改動這個結局,對你來說真的這麼難以忍受嗎?」
說話間聞不到言采身上的酒味,謝明朗用餘光往言採的方向瞥去,看顏色是換了一身衣服。
謝明朗心頭火起,聲音不知https://m.hetubook.com.com不覺中變硬了:「你這是在做什麼。提攜者的身份讓你如此樂此不疲嗎。還是終於要體會一下多年之後角色轉換的快|感?」
言采不說話,手上更加用勁起來。這樣的擁抱和溫暖忽然給了謝明朗力量,那些原本無形的感情彷彿有了實體,他掙開言採的懷抱,撐起半邊身子,看向言采眼睛深處,也不管這是不是徒勞的。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一些:「我必須承認,在看過那一場戲后我難過。我無法離你更近一些,對你的過去也一無所知,你一直是和我不同的世界的人。似乎只有在舉起相機,你在我鏡頭下面的那些時刻,對我來說才是最近的。當然單方面的要求你也是不公平的……我一直以為我們是要讓彼此的生活更愉快一點才在一起的。」
「你腦子裡總是這些血腥古怪的鏡頭。」言采笑著搖頭。
說完他覺得窘,不自然地垂下眼,肩膀也耷下來。言采轉過頭來,盯住他久久無語。
「嗯,說得也對。」
言采走過來坐下,謝明朗就順手關掉正在處理的照片,從電腦屏幕上收回目光轉投到言采身上:「你今天還有別的事嗎,我看你睡得太沉,不忍心喊你。」
「好。」
沒人真的再開口說些什麼,黑暗中唯一可以表達情緒的只剩下具體的動作。稍後隨之而來一個又一個的吻讓謝明朗覺得好像溺水,徒勞地抓住一些東西而又無能為力地放開。在言采鬆開手之際謝明朗勉強從他身邊躲開,但也只是摸黑去找抽屜里的潤滑劑和保險套而已。他身上是汗,手腳在抖,開抽屜都弄得磕磕碰碰,而言採的手在他脊背上徘徊不去。謝明朗忍不住去抓言採的手,被抓牢的反而是他。
「我稍微早到了點,就躲在角落看你演了一場戲。」
謝明朗回到住處,換下衣服洗了澡出來,言採的生日已經差不多過去了。他本來是想先整理一下今晚拍的照片,但在看到擱在桌子上的相機后又改變了主意,從那麼吵的場合回來之後,後遺症至今還沒有消盡,耳朵總聽見嗡嗡的輕響聲。
言采稍稍加重語氣,重複一遍:「等我忙完手上這部片子,就去休假吧。」
「你說服導演和製片了?」
言采說:「你又在說些什麼。」語氣中有著依稀的疲憊。
言采深深吸了一口氣,一開始還有點咬牙切齒,但真的開口之後又冷靜下來。他冷淡地說:「陸長寧打電話來,要我回去補拍鏡頭。」
「半個月前吧。你拍的照片我其實一直在看。」言采揀了一塊酒精口味的巧克力放進嘴裏,「最近你似乎迷戀上了抓拍,對於構圖和色彩開始變得草率。這有點偷懶。」
那房子在一條小河邊,背靠著滿是松樹、杉樹的小山,最近的城鎮則在十幾公里之外。據說其他鄰居住在附近的山頭或者山腳,但從房子外面看過去,唯一能看見的一棟也明顯在步行可以抵達的距離之外。謝明朗覺得這個房子和言採在城郊的房子布局有點像,就是外觀更樸質一些。他隨口一問,言采告訴他這裏的主人就是他房子的設計師,聽到謝明朗再沒有多問,笑著說聲真會挑地方,就拿著行李,直奔屋內去了。
「總不至於寫蘇醒選擇回頭,回到編劇身邊去,皆大歡喜吧。」
他語氣平淡,但謝明朗聽來又是另一番滋味。謝明朗澀然說:「不,不是這樣。我已經漸漸開始仰望你了,如此一來,我就更是低到深淵去了。」
謝明朗低下眼:「我不知道。我也在慢慢調整。也許很快能有新的進步,也許要更長的時間。不過,你不能指望我在拍攝孔雀的時和*圖*書候表現出土地的厚重感來。」
他去廚房煮了鍋海鮮面,又陪著言采吃了一點。二人之間誰也沒有提起昨天晚上的那些交談,好像在那場忘情的放縱之後理所當然地屏蔽了。吃完之後言采還是面有倦容,但打起精神來,用尋常口氣問:「我們什麼時候一起去休假吧。」
終於言采騰出手來,拍了拍謝明朗的後腦勺,那一刻他語氣中的情緒當時謝明朗並不懂得:「那就已經足夠了。還有,你還年輕,不會一無所有。」
謝明朗依然沒理,自顧自去卧室。空調的溫度太低,一進去就打了個冷戰,他不想開燈,正在固執地摸黑找遙控器,就聽到大門被鑰匙打開的聲音。這個聲音讓謝明朗的動作頓了一下,但也很快恢復如常了。
敲門聲幾乎也在同時響起。
「這是怎麼了?」
這時言采已經在冷笑了:「蘇醒。」
「很蠢。」言采冷淡地下著結語。他忽然站起來,對謝明朗說,「我去打幾個電話。」
言采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輕輕嘆氣:「我也覺得這一覺睡死了。」
「是嗎?」謝明朗忍不住加深了笑容,儘管他並不如自我暗示的那樣愉快,「我倒是覺得從未看過如此真實的你。你像是天生屬於舞台的那種人,真正的情緒只有在攝像機下才會爆發,很震撼,我不知道你演脾氣壞到這種程度的人也是如此手到擒來。」
言採的車在鄉下的路上開不快,謝明朗乾脆搖下車窗拍照。印象中他已經很久沒有到過真正的鄉間,只見滿目翠色,視線開闊無比,清晨的涼風迎面而來,毫無城市裡盛夏時分的壓抑和燥熱。
這一夜似乎過得格外漫長,全然的黑暗中其他感官更加敏感,溺水感愈強,壓得謝明朗幾乎喘不過氣來。早就分不清黏在身上的是汗還是未乾的水,他懷疑自己聽見了液體滴在皮膚上就被立即蒸發的氣化聲。有那麼短短的幾秒,無形又無邊的絕望感湧來,四周如此的暗和冷,只有身體是熱的。謝明朗抓不到其他東西,只能緊緊擁抱住言采,言采也抱著他,好像如此這般,就能生出無限的脈脈溫情來。
「我是一點也不記得了。」
他坐在沙發上,用浴巾慢慢擦著頭髮,按下遙控器看晚間新聞。這個時候的新聞已經是重播過不知道多少次的了,和中午看的也沒什麼區別,深夜場的連續劇大抵也很無聊,撕心裂肺地上演著感情過度泛濫的倫理劇。
「那是說在投入感情之外還能給予其他東西,比如你;可是於我,在這裏面,除了愛,我就一無所有了。」
他越說聲音越低,無比困惑,又在自我察覺之後,竭力打起精神來。言采聽了這一番話,許久不曾做聲。謝明朗自覺說得太多,驀地覺得難堪:「我今天好像喝酒喝多了,又開始犯老毛病了。」
謝明朗的腦子目前還出於半空白的狀態。他壓了壓不穩的喘氣聲,問:「什麼?」
謝明朗一愣,沒怎麼想介面:「差不多兩個禮拜了,提早一兩天回去也沒什麼……」
謝明朗閉上眼,拍著他的手說:「言采,生日快樂。」
言采皺眉,沒理會謝明朗這句話,沿著之前的話題繼續說:「當初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照片,覺得非常沉著,簡直和你的年紀不符;近來的照片卻是反的,帶著快樂的浮華感,我並不是說這不好,只是覺得這不見得是對你更好的道路。」
「那就老得再慢一些吧。」謝明朗忍住笑,「去找點童子血什麼的。」
謝明朗同樣笑著回答:「去哪裡都可以。」
「什麼時候的事情?」謝明朗意外地問。
「你就一定把這些事情分得涇渭分明嗎?」言采問他,「https://m.hetubook.com•com我以為有感情在,很多事情會坦然一些。」
言采卻沒有立刻接話,先把謝明朗晾在一邊,開出幾十公里,他才說:「這是兩件不相干的事情。把戲和人生混在一起的人,現在是你。」
生活過得平淡無奇。白天的時候在室外,懶了回到房間里睡個午覺;如果在房間的話,言采更多的時間是和他心愛的拼圖待在一塊,對此謝明朗也有點無語;晚上就在陽台上下棋閑聊,言採在酒後零零碎碎地說一些以前的事情,有意無意地,謝明朗只管聽,藉著酒力也說一些閑事,七零八落的,彼此都在小心翼翼又不動聲色地傳達出某些信息,再在心知肚明中接收消化來自對方的信息。
「你不要讓我虧欠太多。」
他無奈地嘆了口氣,又說:「我們都做了一樣的事情。誰也不見得更糟些。這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只是你的演技太好,我明知道彼此在演戲也覺得不自在。」
言采再沒看他,無動於衷一般。這種疏離的氣氛讓謝明朗很不習慣,但心裏卻又隱約慶幸可以藉著外力來和言采談一談這部戲。他整理一下思緒,問:「新結局是什麼?是誰死了?編劇還是蘇醒?」
這次言采轉過臉來,夜色下神色是某種面對極大的荒謬反而得以徹底從容應對的平和,有一刻謝明朗甚至覺得他笑了,只是那笑容進不到眼睛里:「你這本劇本白讀了。你什麼也不知道。」
「哦……」謝明朗沒料到是這個,一時不知道怎麼接話,過了一刻勉強用比較輕快的語氣說,「新結局是什麼?」
謝明朗抬起頭來,忍著夕陽的餘暉想要看清言采。言採的臉在夕陽中像是徹底籠罩在陰影之下,他只聽得見他的聲音:「我想我們可能要提早幾天結束假期了。」
他們安頓下來之後的前兩天言采都在睡覺,像是只有這樣才能把之前幾個月欠缺的睡眠補回來。謝明朗則拿著相機四處逛逛,山裡面涼快,陰處也多,但整天整天地泡在外面,很快他也黑了一圈。所以當兩天後言采終於從「夏眠」狀態中恢復過來,兩人坐在二樓的陽台上看著夕陽喝酒,一個指著一個說你白得像吸血鬼,另一個則毫不客氣地反擊簡直是從煤窯里打了幾天的滾。
當言采又一次熟練地轉換話題的時候,謝明朗忍無可忍地打斷他:「如果你覺得沒辦法得體地結束上一個話題,那就安靜地讓它們慢慢過去好了。」
言采很詫異地看著他:「這是什麼話?」
「目前沒有。」
這是兩個人第一次一同出遠門,謝明朗事先不知道目的地,問言采,言采也只是笑笑說「到了就知道了」。言采不喜歡搭飛機,在車行一夜之後,謝明朗從夢中醒來,發覺已經到了湖區附近的鄉下。
僵持令人疲倦。而兩個人都不太習慣這種狀態,謝明朗終於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我很抱歉。」
在這樣悠閑的環境中時間變得很不真實,謝明朗早就忘記了哪天是星期幾什麼的。那天他們兩個人又坐在陽台上,面前是擺好的棋盤。涼風習習,松濤陣陣,圓月朗朗,有一些不知名的鳥叫聲被風送過來,卻出奇地不顯得陰森。
「嗯,那天劇組給我打電話說今天有活動的時候,我想你會肯定忘記生日的事情,想著給你一個驚喜,所以沒提。」謝明朗稍稍沉默了一下,還是選擇了開口。
言采站在門口沒動:「一轉眼就找不到你了。打電話手機關機,你公寓的電話又沒有人接,就想你應該是在這裏。」
聽到這個比喻言采笑了,而且笑意有著不可抑制的趨勢。謝明朗不知道為什麼言采笑得那麼開心,自己有點窘,問道:「你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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