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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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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4 羅曼史A Little Romance

Chapter14 羅曼史
A Little Romance

在大的劇場看電影又是完全不同的感覺。謝明朗覺得自己幾乎無法正視言採的角色,但又無法控制地在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聲語調里尋找不屬於「言采」的部分。沒過多久之後,他發覺,他在不懈尋找和關注的,是割裂開的兩個完全不同的個體,言采是潘柘,但潘柘並不是言采。
「嗯。」謝明朗簡單地應了一句。
「嗯,美人托我向你要簽名和唇印,為此我佔盡好處,謝謝你及時送上門來,這才能讓我不負所托啊。」
等謝明朗收拾好也跟出來,言采又問:「我叫了一桌茶,你真的要走?」
謝明朗點頭:「我打電話回去,潘姨告訴我你買了票。我本來是打算正式開展前一天預展的時候陪你和潘姨先看一次的。你訂票之前應該告訴我一聲。」
「備選的不是沒有,還在最後拿主意。」
言採摘下圍巾,從口袋裡掏出眼鏡來戴上,環視一圈,這才對身邊的謝明朗說:「這麼中規中矩的布展,都不像張晨的風格了。」
「謝明朗,原來你在……」
這時謝明朗打定主意:「那好,機票我也不要了,你動身的時候告訴我,我來開車。」
「浮想翩翩也是年輕人的特權。」言采笑著把煙熄了,關上車窗,車速又一次快了起來。
說到個展的事情,謝明朗打起精神來。他揀了片蘋果,吃完之後才說:「那是模特選得對,這都是策劃人的本事。」
這句話之後兩個人對著這片空白站了一會兒,言采這才說:「工作是工作,你要是自己選不出來,張晨怎麼說?」
謝明朗乾脆放棄,轉而試圖以平常觀眾的心態再單純從演技啊劇情之類的方面仔細欣賞一下。到了後半部分時,他隨意瞄了一眼潘霏霏,沒想到她居然窩在椅子里睡著了。
言采點點頭:「沒有也好。」
言笑聽了這話笑得更甚,謝明朗覺得自己先不爭氣地臉紅起來,遮掩兩句,就丟下言采一個人先洗澡去了。
只要說起言采,潘霏霏還是會一如既往地陷入粉紅色的甜美幻覺之中。謝明朗聽著她的話覺得好笑,咳了一咳勉力忍住,穿好外套之後說:「我睡夠了就餓了,去吃飯吧。」
「真可憐,這兩個人寧可互相折磨,也不肯在最關鍵的時候服一個軟。我討厭看這樣一點不給人希望的片子。」
言采看了他一眼:「你昨天喝了多少?」
謝明朗察覺到言採的目光,沒說下去,領著他去看照片。圖片說明標註的都很詳細,就是字稍微小了一點,言采靠近看了幾次之後,當有一次他再要湊過去看某張劇院的排演照,謝明朗拉住他的手,說:「我說給你聽吧。」
謝明朗白他一眼:「不知道做虧心事的是哪一個?賊喊捉賊也是好策略。」
如此一來謝明朗徹底沒了睡意,這鈴聲雖然不大,但一再地聽,也與魔音灌耳無異。好在這次電話沒響多久言采就從浴室里出來,有點無奈地笑:「我有個極具耐心和不怕冷臉的經紀人。」
言采微微垂下眼,再抬起來已經帶上笑容:「那好,晚上再見吧。我打算開車回去,你回去之後只管睡,不用等我了。」
「約了專訪。林瑾他們很快就來。」
海報選的是衛可的人像照。這是謝明朗做了姚雋松一段時間助手之後沿襲姚雋松的風格拍攝出的一張照片,對畫面明暗效果非常講究,偏好自然光,絕不進行修飾性的美化。儘管是一張靜止的照片,表情卻彷彿是m.hetubook.com.com流動的,並不安分。
謝明朗一直在儘力消化言采每一句話后的意思,和其中隱藏的信息。聽到最後一段,他沒有任何沮喪,反而隱隱有了解脫感,為自己,也為言采。他從言采嘴裏拿過煙,自己吸了一口:「本來我只想知道你怎麼看沈惟,現在卻真的對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感興趣了。」
謝明朗再回到卧室,見言采趴在床上姿勢放鬆,以為他已經睡著了,正要關燈,就聽見言採的聲音:「我好像有點著涼。」聽起來是有點鼻音。
展廳是美術館內的一個中型展廳和附帶的幾個小展室,燈光全開著,和從玻璃天花板上投下來的自然光搭配起來,牆面上每一張照片的顏色都顯得非常鮮艷。
「那你還要看兩遍。」
「陸長寧用的是他的分鏡劇本,所以我不希望有所改動。沈惟不是個有勇氣的人,他寫這個劇本的時候,估計知道自己活不長了,才肯在片子里說了真話。他想讓真正在這件事里的人看到,我不想讓他的心愿落空。」言采習慣性地點煙,按下車窗,風立刻灌進來,震得人耳膜發脹。「拍《塵與雪》的那幾個月里,有幾次覺得坐在監視器後面的人是他,我總是怕他,不敢不盡全力。」
醒來之後謝明朗試著去整理有關昨夜的種種回憶,卻被電話鈴聲打斷神思。他沒接電話,只等它自己停住,誰知道那鈴聲不屈不撓,一個勁地響著。謝明朗無法,揚起聲音叫浴室里的言采:「電話在響。」
謝明朗一直喜歡衛可的面孔,這次為了影展索性專門請他做模特,拍了一系列的肖像,準備用到展覽上。照片出來之後謝明朗和衛可對效果都很滿意,後來索性挑了一張兩個人都最喜歡的做宣傳海報。
言採的頭髮遮住了額頭,眉毛藏了起來,眼睛卻掩不住,笑起來好像裏面落了光,他忽然用力,拉住謝明朗浴袍的前襟,謝明朗沒有提防,順勢摔到言采身上,手裡的葯也全給不知道灑到哪個角落去了。
說到這裏兩個人都停住了,似乎是在猶豫要不要再往下回憶下去。謝明朗欲言又止的神情映入言采眼中,他不由得笑了,問:「你想說什麼?」
「因為相處得越久,想知道的就越多,人之常情。」言採補充一句,「不要急,時間還長。」
潘霏霏租的房子在城市的西北角,離市中心頗有一段距離,謝明朗見時間不早了,就說要她先在自己公寓住一個晚上,乾脆把周末也過了。潘霏霏卻不肯,說手上還有事情,要回去看材料。見她如此堅決,謝明朗也沒堅持,開車把她送回去之後,才一個人回公寓了。
於是謝明朗不得不承認,每每和潘霏霏討論起偶像的問題,他都是先舉白旗然後忙不迭轉換話題的那一個。
言采忍笑:「你我再怎麼努力,都扮不像學生了。」
話沒說完感覺到言采貼在他後頸的手,謝明朗一下子頓住了,下一刻言採的聲音傳來,沒有任何猶豫地說:「好啊。」
「我們在裏面的隔間,雅微說你在和年輕的女人說笑,所以我查房來了。」言采還是一味調笑口吻。
下午五點言采開著車和在海邊等他的謝明朗碰頭,過午之後天就陰了,上高速之後還下起小雨來。
謝明朗本來在想幸好霏霏沒有過來,聽到言采那句玩笑話后,隨口回他一句:「向你學習了這麼久,不說青出於藍,怎麼也要過和圖書得去吧。這種把柄肯定當時就處理好了。」
「我當然知道。」潘霏霏笑說,「我早就訂了票了,媽媽也說要來看。」
「不吃藥了,麻煩你幫我發發汗吧。」言采蹭過來。
「有。」
謝明朗變了臉色:「你不早說。」
「只有一張。」
如此僵持了一刻,謝明朗多少明白過來了,有些驚訝地去看言采,正在此時張晨已經繞到這一側,他沒想到言采會在,眼睛更先一步瞄到握在一起的手,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但詫異神情只一閃,立刻恰到好處地收住。他先對著謝明朗說了句「我正要找你談究竟掛哪張照片的事情」,接著帶著並無惡意的玩笑口吻轉向言采:「沒想到背後的神仙是你。」
「這樣睡不著涼都難。」謝明朗皺眉嘀咕一句,又去給他找葯,但是言采不肯吃,說明天要早起,吃了葯就醒不來了。
「你也不怕半夜醒來嚇著。」謝明朗笑說,不忘打趣,「給你是可以,那你貼了一屋子的言采怎麼辦?這就倒戈向新歡了?」
聞言言采轉過目光來,卻沒說話;這樣凝視的目光讓謝明朗不太自然地別開臉,口氣頗為若無其事,就是聲音有點發緊:「預展那天我不想大散請柬了,你想一起去嗎,我可以提供友情講……」
雨一直沒有變大的趨勢,言採的車開得很快,謝明朗起先沒說話,後來見車速在他不注意的時候又高了一碼,才說:「你趕著回去嗎?」
言采應他:「多半是林瑾的,你嫌吵就掛斷,等我打回去。」
於是他無奈地嘆息:「我怎麼樣才能知道你多一點。真是奇怪,怎麼能相處的時間越久,越是覺得迷霧重重。」
對於這個問題言采至少表面上看來並不吃驚。他甚至笑了一下:「其實早在當年我就知道這個劇本他是為自己寫的,後來片子沒拍出來,我還暗自慶幸過,覺得這樣至少可以自己的存在不顯得那麼難堪。但是事隔多年,我又改變了主意,難得他在自己的片子里這麼誠實,我可以演好他,也算是報答他當年的指導和提攜,為什麼不呢?」
言采看他手忙腳亂地換衫,走過去按住他的肩膀,低聲說:「急什麼。記者還要再一個小時來,我們還可以喝杯茶。」
謝明朗笑出聲來:「那這個電話也打得稍微晚了一點。」
言采想了一下,點頭:「隨你,換著開車也好。」
謝明朗忍不住笑了:「這可是冒著被傳染的風險,你讓我考慮一下。」
眼看這話越說越沒邊,謝明朗笑了出來,從言採的擁抱中翻到床側,拿起之前放的水杯喝了半杯水:「要是知道你也在,霏霏今天肯定抱著你的腿要簽名了。她今天看了《塵與雪》,足足和我說了一路的觀后感。」
一個明顯的空格讓言采停住腳步。他指著那處空白問:「你還有沒選定的照片?」
謝明朗卻說:「你真應該去看看《塵與雪》。聽你這麼說,我又覺得你在裏面了。當然究竟如何,只有你自己才知道。要是不甘心,就親眼看一看。你比我更知道電影的魔力,膠片集結成故事,往往就成了徹底不同的東西。」
「今晚和美人吃飯,過得愉快嗎?」言采窩在被子里,忽然說了這麼一句。
言采笑說:「你開車比六十歲的人還要謹慎,我雖然不趕,但也不想天亮才到家。」他話雖這樣說,速度倒也慢了下來。
暗自忍住笑,謝明朗一本正經地說:「我總是照不www.hetubook.com.com好你,不敢拿出去獻醜。」
這種沒油鹽的扯皮話說了一陣,兩個人都覺得鬧夠了,言采才說:「我今天回來得早,順便把你攤了一桌一地的照片翻了一下,見到了不少熟人,唯獨沒有看見自己的。」
「我昨天不敢問你。」謝明朗低下聲音,語氣頗有些窘迫,「我一直不敢問你。你到底把沈惟當什麼人,以至明知道這個片子背後的真實也要去演?」
再過半分鐘他掛了電話,謝明朗說:「你要是有事我先下樓一樣。今天就要走了,我也要去收拾一下東西。」
兩人相擁而眠,一夜無夢,足足睡到日上三竿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醒來。謝明朗貪睡,在言采起來沖澡之後還賴在床上。
「訂票是我們的心意,送票是你的心意。那不一樣。」說到這裏潘霏霏停頓了一下,才略帶遲疑地說,「可惜那天爸爸要出差,不然就能一起來了。」
潘霏霏夏天大學畢業,沒理會父母希望她再念幾年書最好乾脆能留校的希望,自己在一家大的會計師事務所找到了工作,美其名曰要早點兒「做個有產階級」。不過在此之前她打電話給謝明朗,說是想當記者,被謝明朗罵了一通,她竟然也就再不提起。
潘霏霏不想提起之前居然睡著的窘事,臉一紅,岔開話題:「不過明朗你別說,工作之後再看言采,心態真是微妙,好像和他一起成長一樣。」
儘管他這麼說,謝明朗還是沒有掛斷電話,那電話響了好久,總算消停了,但過了五六分鐘,又一次響起來。
謝明朗笑而不答,輕鬆岔開話題:「下個月第一個禮拜六開展,不加班的話,過來看吧。」
等把所有的照片都看完說完一遍,不知不覺就是好幾個小時了。末了謝明朗站住,看著言采笑說:「我念書的時候總想在沒有人的美術館里約會……」
「我自己要求的。我想把展廳弄得簡單一點。這種風格雖然有點老式,但還是很氣派的,也不會喧賓奪主。」謝明朗聲音低了一點,「我家人可能會來,還是簡單一點好。」
「沒事,她只是向我確定行程,並順便看看我是不是醉死了,橫屍當場什麼的。」言采口氣輕鬆,竟是在說笑。
聽她如此不可置信的口氣,謝明朗笑了:「你也有看言採的電影睡著的一天。」
「那就開慢一點,要不然我來。」
這對以往的潘霏霏來說,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謝明朗不忍心叫醒她,靜靜地把外套給她蓋上。潘霏霏睡得比謝明朗預想得更沉,等她再醒來,電影已經結束了。
「去看他的片子。他雖然善於說謊,但對待電影,還是一貫真誠的。」言采客觀地建議,「電影才是他永恆不變的戀人,他一直心甘情願滿懷虔誠地親吻它的裙腳。」
言采從謝明朗那裡搶煙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看著他,慢慢綻開笑容。在提起和沈惟相關的話題的時候言采總是有這樣略顯冰冷的笑容,好像竭力把自己抽離出來,只需要一個客觀的表述個體。他搖頭:「我沒辦法看這部片子。無論怎麼樣,都過去了。我想要一個體面的告別,這就是了。」
謝明朗完全沒想到潘霏霏會問這樣一句,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潘霏霏也沒多想,只是低聲抱怨菜價有點兒吃人。
不過抱怨在菜端上來之後立刻轉為毫無折扣的讚美。謝明朗一邊吃,一邊掛起笑容聽她用不無諷刺的語調形容著熱愛反覆講無聊冷和_圖_書笑話的上司。
「你要不在乎餐廳的預約,那就繼續看。」謝明朗眨了眨眼,「正好我也睡一覺。」
不咸不淡的口氣謝明朗聽得分明,他也不想解釋,只說:「你再等等我,等我再好一點。」
「烈的?」
兩個人一路上聊著一些電影節期間的閑事,又多少有點心照不宣地把前一晚發生的事情空出來,哪怕明知道那是個巨大的窟窿。但這樣刻意久了,兩個人都覺得沒趣,還是謝明朗做了把話挑明的那個人,他偏過頭,看著遠方那些星星點點的燈火,低聲抱怨:「為什麼昨天明明是你醉得更厲害,今天看起來若無其事的那個反而也是你?我頭痛得厲害。」
「甩開跟著的記者后發覺離你這裏近,就直接過來了。」言采躺在床上看書,聞言微笑,「房間我檢查過了,放心,也沒有任何可疑痕迹。不過我沒開衣櫃,你開的時候小心一點,不要摔出個人來。」
「沒。」
「就這麼說定了,我先走了。」說完親了親言採的臉頰,先走了。
到點心和水果送上來,潘霏霏才不甘心地放下筷子,往舒服的椅子上一靠,說:「我不能再吃了。不過這家店好,等下次領了獎金也請回你。嗯,對了,到電影院之前我經過市美術館,宣傳海報已經貼出來了,顯眼得不得了,好多人圍著看呢。」
沒想到言采居然在。
可是潘霏霏不肯放過他,問:「展出的照片里,肯定也有言採的吧?」
謝明朗笑笑,不在意地說:「沒關係,他不出差也不會來的。這麼多年了,我不是一直都是不務正業的頑劣分子嗎。你吃飽沒有,差不多也該回去了吧?」
他還真的睡著了,直到潘霏霏用力推他才醒。窩在椅子里的時間長了,醒來之後不免腰酸背痛。見到潘霏霏眼底泛淚,謝明朗知道她是哭過了的。他就說:「這麼感人嗎?」
潘霏霏被打趣了也不生氣,反而很正經地說:「言採的都貼在卧室,如果你不想我貼在客廳,貼廚房也行。」
最後選定的餐廳是謝明朗很喜歡的一家。落座之後潘霏霏看了幾眼菜單,頗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明朗你的口味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他的語氣很平靜,並沒有任何怨懟或是故作輕鬆,好像僅僅在陳述事實一般。但謝明朗還是聽得雲遮霧繞,但他沒有做聲,只是聽言采繼續慢慢說下去。
他越是這樣慢條斯理,謝明朗心裏越是著急,扣子還扣錯了一個。見狀言采再不說話,走到卧室外面,用另一台電話叫了客房服務。
「怎麼能只有一張……」潘霏霏不滿意地皺眉。
謝明朗反問他:「一群人來了,我怎麼留?」
因《塵與雪》而起的一切情緒,似乎也隨著電影節的結束而過去了。一切回歸常態,但兩個人之間似乎又比之前多出一些不可言說的默契來。回去之後稍微休息了兩天,言采和謝明朗又開始各忙各的。有了以當屆影帝為首的一系列金光閃閃的招牌,電影節之後那場標志著《塵與雪》全線上映的首映會簡直是一擲千金的氣派,滿眼的奢靡氣氛,也不管這和電影本身是否搭調。電影上映初周不出意外地高居票房首位,並把後面的電影狠狠甩開一截。如此成績,在這樣四六不搭的非黃金期內,只能讓人暗暗讚歎。
聽見張晨的聲音從隔板的另一邊傳來,謝明朗怔住,下意識地要鬆開手,言采卻不放開,還抓得更牢一點。謝明朗更是著急,低聲說:和*圖*書「一轉過來就看見了。」奈何就是甩不脫。
謝明朗的首次攝影展也在倒數中。展期越近,壓力越大,幾乎整天泡在還在進行最後裝修和調整的展廳中,和張晨以及其他籌展人員為最後的細節努力。但縱是如此,當潘霏霏打電話約他去看電影的時候,謝明朗還是答應了。
「那展出結束之後大海報送我一張吧,正好可以貼滿半面牆。」
謝明朗勉強笑一下:「是啊,我相較於你唯一的優勢,就是時間了。只是你時不時提醒,更讓我心慌。」
他們一張張照片地看過去,謝明朗不厭其煩地仔細把照片背後的故事說給言采聽,照片上很多人言采也認得,可能比謝明朗還更熟悉些,想起什麼陳年趣事來,也說給謝明朗聽。接下來的一程兩個人的手都沒有分開,展廳吸音效果很好,他們聲音又輕,空曠的展廳里簡直就像沒有人一樣。
「也沒有。」
「你過來也沒事先說一聲。」謝明朗從意外中恢復過來,脫下外套,掛好。
謝明朗擦汗的動作停了一下:「你也在?我怎麼沒發現?」
潘霏霏來了興緻,追問:「哪幾張?我看過沒有?」
他一邊喊著著涼,被子還是掛在半腰,轉頭和謝明朗說話的時候牽動裸|露在外的脊柱線和腰線,在光線下好像隱隱發亮。謝明朗看得呆了一刻,把水杯和葯放到床頭柜上,先把杯子扯好:「感冒就不要貪涼。還有,明天要是發燒就麻煩了。」
潘霏霏環視一圈已經開始散場的人們臉上的表情,極不甘心地說:「那我們再買票看一場吧。」
言采也就不再問了。
謝明朗本來想追問一句,最終還是忍了下來;他更想問蘇醒究竟是誰,這個問題也還是被藏在了心裏。對於業已過去的時光,以及那些飄蕩在時光中漸漸化為粉末的往事,他實在無能為力。
這種把事情拖到最後一刻的風格和言採的工作習慣大相抵觸。他不自覺地皺眉,正要發表一下看法,謝明朗先開口解釋了:「這裏本來是要掛你的照片的,我還沒拿定主意,既不知道要掛哪一張,也不知道是不是要掛。」
這一程說遠不遠,但開車還是要好幾個小時。謝明朗一愣:「你沒訂回程機票?」
等謝明朗也沖澡出來,言采已經換好衣服,淺色的休閑西裝,襯得人年輕而挺拔。謝明朗隨口問:「你有活動?」
「我睡著了?」
「不記得了。」謝明朗無奈地搖頭,「你呢?我本來以為你是千杯不醉的海量。」
謝明朗在電影院門口看到潘霏霏的時候,發覺她整個人已經瘦得脫了型,興緻雖然不錯,卻明顯是被咖啡或茶灌出來的。畢竟是看著長大的妹妹,謝明朗不由得心疼,但嘴上不肯說,還是口無遮攔開著玩笑,這樣潘霏霏才真的打起精神,閑談起工作上的瑣事,說說笑笑一直到電影開幕。
言采又是一笑:「這就欲蓋彌彰了,不要就著急解釋嘛。」
說到這裏言采覺得很好笑似的鉤起嘴角:「我是真的對他充滿敬畏,說是情人,倒更像師長。當年我竭力擺脫這種仰視感,做了太多蠢事,得不償失。」
說完就接起電話。說話的多是林瑾,言采只是在聽,偶爾表個態;末了不知道對方說了句什麼,言采頓了頓,看了眼已經起床的謝明朗,才說:「我不是一個人在房間。」
「我只喝了雞尾酒。」
「哪裡真有不醉的人。昨天他們都往死里灌我。」言采只是笑,「我多狼狽你也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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