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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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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待到重逢Till We Meet Again

Chapter18 待到重逢
Till We Meet Again

他事先只把回國的消息告訴了幾個親朋故舊,但下飛機的時候還是收到了攝影家協會送來的鮮花。謝明朗把花遞給在機場等了好久的潘霏霏,第一句話就是:「借花獻佛了。」
中途的時候覺得顛簸醒來過一次,那時睜不開眼睛,覺得自己問了句「出了什麼事」,但沒等到回答,又一次暈了過去。
他事先告訴過潘霏霏自己行李多,果然開了兩輛車才勉強裝下,潘霏霏不停地和謝明朗敘舊,說家裡的事情,也說自己的事情,一路上都沒有聽過。謝明朗雖然累,但聽著潘霏霏愉快地說說鬧鬧,這才終於覺得是真的回來了。
回憶一旦開頭,就難收住。謝明朗又想起奈瓦夏湖一帶各色斑斕的鳥類,肯亞是他在非洲待得最長的國家,他甚至在那裡遇見沈知的同事,也是從此人口中,他得知沈知交完畢業論文,正在蘇丹考察旅行。
謝幕的時候言採得到了最熱烈的掌聲,儘管真正的主角應該是玉紋。言采含笑四顧點頭致意時目光也掃到謝明朗這邊,整個劇場將近千人,他根本看不過來。
後來人陸續到了,有認識謝明朗的,都過來打個招呼,閑聊一番,如此反覆數次,謝明朗和衛可的交談被中斷數次不說,他離開這種環境一段時間,這種人際交往周旋不太習慣,很快也倦了。到了後來覺得沒辦法,說:「最可怕的還是人類。」
和言采不了了之的事謝明朗從沒和第三人談起,他估計以言採的個性,更不會提。他看衛可難得的謹慎,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只是端起酒把剩下半杯酒喝了,說:「晚了,我現在要調整生物鍾,你沒喝夠的話下次我們兩個再出來喝。」
他們就像一般朋友一樣坐著聊天,從攝影展一直說到近來國產電影的低潮期,泰然自若到連衛可到最後都有些目瞪口呆,繼而覺得坐不下去,也不管謝明朗聽見他要走那一瞬稍稍陰沉下去的臉色,還是厚著臉皮找個借口撤了,把言采和謝明朗兩個人留下來。
他送走潘霏霏他們后,就去了一趟醫院,做全身檢查,也約好治療時間。經過一番折騰,從醫院出來的時候人也餓了,攔計程車去了當年喜歡的餐廳好好吃了一頓,所幸食物還是一如記憶中的清淡美味。回去的路上遇見堵車,在劇院區一帶龜速磨蹭了好久,留給他充裕的時間把每一家劇場和電影院外的大海報都好好欣賞一番。
電影原著本就不是輕鬆愉快的基調,而其中的種種抑鬱曲折在小舞台上更加被強化了。演玉紋的周藍他以前只是聽說,看她演戲還是第一次,當真是好演員,幾個動作一兩句話,儼然就是民國中人了。
衛可事先不知道言采也會過來,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瞥了一眼謝明朗,正想要不要解釋一下自己的不知情。本想著還是說一聲的好,身邊的謝明朗放下手裡的杯子,笑說:「你偶像來了,這次是不是還要躲?」
那段時間謝明朗正好也要去蘇丹,在沈知朋友的幫助之下,他們又見了一面,還是在一起抽煙喝茶。謝明朗沒有提起和言採的事情,但沈知也許猜到了,在一片煙霧繚繞之中頗為憐憫地說:「我爸不會愛人,言採在他身邊那麼些年,最好的最壞的www•hetubook•com•com統統學到了,這點也全盤接收。我上次見到你們,以為他終於學會了,誰知道還是弄成這樣。」
「你拍動物倒是上癮了。不再拍人了嗎?」
他大概知道自己是遇到了車禍,可能還撞傷了肋骨,但是就是醒不過來。但是疼痛的感覺一直揮之不去,感覺就像他在非洲前幾個月老是做的夢,夢見一把刀沿著脊柱劃下來,皮開肉綻,就是不出血。他因為痛,不得不蜷曲起來,結果傷口裂開,反而適得其反。
那個時候他還能被嚇醒,掙出一身冷汗繼續睡。現在是一樣的痛,可能更甚,卻醒不了。
他一震,連聲喊「大哥」,聽得謝明朗忍俊不禁,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寒暄幾句,才去拿行李。
謝明朗莫名想到,根據偶像電影的走向,這個時候他應該堅定地回頭,他也在等他回頭,然後順理成章地擁抱熱吻,訴盡相思,最後皆大歡喜。也許細節上會有點兒不同,但結局總該是大不離的。
也許別人都在看鄭曉的志忱——他控制舞台的功力有增無減,尤其是那角色本身色調明亮,更是惹眼得很。但是謝明朗一直在看這一場里的言采,只是順著他的目光再去看其他的角色。他去找言采眼中那從劇目開始就揮之不去的抑鬱和死一樣的寂靜,又看著那些迷戀和歡喜隨著酒精暴露無遺,最終歸於洞知一切的瞭然、自卑和再次的寂靜。謝明朗喜歡看言采表現這些細微的表情,這是他所擅長的,而他熟悉這一切。
謝明朗說完從口袋裡翻出煙來,衛可看見煙的牌子,別有深意地笑了一下,忽然說:「改天我們去看齣戲吧。最近好戲不少。」
謝明朗不動聲色,隨口應道:「哦,你說看什麼?」
他瘦了,不可避免地黑了,但很結實,別人都穿著毛衣和厚外套的初春,他只穿一件單衫,一看就是在熱帶待得久了,還沒適應本地氣溫。過長的頭髮胡亂扎著,被曬得都有些褪色,但是眼睛黑而明亮,笑起來彎成月牙形,那亂糟糟的鬍子看起來也不那麼難以接受了。
他只覺得身處一片混沌之中,若干次他依稀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又不真切,迷迷糊糊地遠去了。
「沒,我只是意外下了戲他還不累,有力氣來玩派對。」
言采稍稍低下眼來,好似無動於衷地說:「哦。」
「這齣戲你看了幾場?」謝明朗轉頭笑著問他。
「不要說得唯恐避之不及一樣。完全可以坐下來喝杯酒,談一談他的新戲,我說明朗,你現在變成我喜歡的一型了,不如考慮我吧。」
言采演戴禮言,生了肺病而拘在破敗的大宅中鬱郁不得志的中年男子,守著妻子與幼妹,了無生趣地打發殘年一般活著。
他定神,但又神奇地發現自己好像能看到言采走在自己前面,留下一個堅定的背影。儼然就是《塵與雪》開場那個鏡頭的回放。
「哦,這也不錯。我記得你對生物攝影也一直很有興趣。」
劇目的最終是玉紋和禮言一起走在城牆上,並肩站著,看著城外的春天。一瞬的激|情,還是被責任和理智拉了回來。那一刻一直都略略有著佝僂的禮言在妻子身邊,直起了背,在經歷了風波后,這和圖書夫婦二人,最終還是互相依守。
「哦?」言采坐了下來。
謝明朗抬眼的瞬間,適當地調整了一下表情,沒看言采,轉向衛可輕聲說:「你挑得好天時地利。」
謝明朗還是笑:「我其實睡過頭了,差點還上不了飛機,所以能準時回來就已經很幸運,你就別挑剔我了,再說衣服什麼的,換一件就是了。」
「東非大草原上的野生生物,和山谷湖區的鳥類。我這兩年都在照這個。還有一些其他主題不那麼明確的,都一併交給了張晨,讓他看著辦。」
三年光陰對於娛樂圈這個喜新厭舊風水輪流的地方已經足夠是一個輪迴。海報上出現的名字和面孔已經足夠暗示些什麼,當年還只是劇院配角的年輕人開始擔綱主角,有人更進一步,也自然有人淡去了身影。
謝明朗跟著笑:「怎麼,這麼陳詞濫調嗎?」
他按照之前計劃的,開車去南方的候鳥保護區拍最後一批越冬候鳥的照片。幾年沒在國內開過長途車,又碰到春天,總是下雨,開到丘陵地帶還容易起霧,這讓他非常不習慣,不由自主地懷念起非洲來,雖然那裡路況極糟,動輒塵灰撲面,但晴天總是長長久久,太陽升起落下,每天的生活都如此規律。
這個時候謝明朗已經剪了頭髮,穿風衣,那種所謂「流浪的藝術家氣質」一掃而空,如果不是黑得過分的皮膚,看上去倒像年輕的大學講師。
穿過一條隧道,再兩百米就要轉彎。謝明朗放慢車速,尾燈亮起,剛一打過方向盤,沒想到映入眼帘的就是一輛貨車衝破防護欄撞向自己前方的小車的場景。他一個激靈,直覺地猛踩剎車,同時把方向盤往車禍現場相反的方向打,總算在十幾米之外停住了。
謝明朗走出幾步,身後聽不到動靜,他知道言採在看他,卻沒有回頭。他心想一切真是糟糕,今晚自從見到他,就都變得糟糕起來。當年說過的若無其事坐在一起討論新戲,他們都做到了,也許並沒有想象中那樣讓人難堪。時間真是最好的遺忘劑……
他口沒遮攔的玩笑話聽得謝明朗不急不怒,就是不笑:「別人開玩笑就算了,你開這種玩笑,就未免窮極無聊了。」
「可以了。有這個時間不如去看一場別的。」
這話衛可聽不出根底,言采一聽,還是笑:「也好。影展的主題是什麼?」
謝明朗笑笑:「我覺得我出去幾年,國內的時間就像忽然凝固住了,你們都沒有變。」
之前租的公寓早就退了,在回國之前想再租回來,卻因為已經有了住客而不得不作罷。潘霏霏替他找的新公寓地方也不錯,房子還更大一些,離公園很近,設施也很齊備,到卧室打開衣櫃一看,當年留在潘霏霏那裡的衣服如今掛得整整齊齊,一望既知是用心收拾的。他謝過潘霏霏,又以剛下飛機為由推掉他們訂好的接風宴,徹底洗了個澡,刮鬍子換衣服,再從浴室出來的時候,和梁啟文一起等在客廳的潘霏霏驚嘆:「嗯,明朗,這下你變成好男人了。」
聽他還是一樣的玩笑口吻,潘霏霏這才確定,面前這個看外表已經脫胎換骨的男人,真的是謝明朗。
謝明朗在非洲一待就是兩年多。幾年來他的足跡遍布非洲的大部和圖書分國家,而他又把其中的大多數時間留給東非,在大草原和維多利亞湖一帶拍出來的動物照片,在國內外的攝影展上數次獲獎。因此他雖遠在另一片大陸,名聲傳回國內,比當年倒更為響亮。
「下周六。你要是願意賞光,我送你兩張票?」
門剛一拉開就見到言採的臉。沒想到又在這裏重遇,之前可以擺出來的笑臉這時都成了無謂,謝明朗讓出一條路來,言采卻不動,反而退了一步,讓他先出來。
衛可忍笑:「這句話說得輕聲一點。你這次回來,除了攝影展之後還有什麼別的近期打算?」
他們說說笑笑進了會所,正好看見侍者推著一車冰好的香檳酒進廳堂。謝明朗立刻停了下來:「你當初說的是私人派對,這可不是三五個人……」
說完自嘲般地一笑:「他總以為對我爸的感情是愛,自己看不清楚,活該。」
先妥協的還是謝明朗。走廊上的燈沒有宴會廳上那麼亮,但過道狹窄,之前能避的此時倒是無處可避。僵著對立片刻,謝明朗才說:「晚了,我已經不習慣這種生活,先回去了。」
謝明朗早就看見那個靦腆的年輕人,聽潘霏霏介紹發現自己猜想得果然不錯,一邊和梁啟文握手,笑說:「霏霏在信里老是提到你,我一直想見見你。我是謝明朗。」
「謝謝你來看戲,也很高興你喜歡。」言采稍稍停了一下,「對了,你的攝影展是下個禮拜開展?」
梁啟文瞄一眼潘霏霏,後者正笑著望著他,說:「嗯,這就是我哥哥了。」
「你用了複數,特指還是泛指?」
謝明朗討厭知道內情者那種無意流露出的居高臨下的疏離感。他可以反駁,但還是什麼也沒說,轉過頭去看著尼羅河在蘇丹的這一段,抽著他的水煙,談自己的工作,也問沈知的工作,就是不談言採的話題。
這是勝於情愛之外的道德和理智的力量,也是希望。
時光對他向來厚待,至少在謝明朗看來,這幾年的時光在言采身上並沒有留下任何痕迹。舞台上的他臉色發白,腳步沉重,眉間愁雲緊鎖,說話有氣無力又恰到好處地傳到劇場的每個角落,但那些都是角色的,他演得太好,有一刻謝明朗當了真。隨著劇情進展,花廳里夜宴一場,在四個人推杯置盞之中,平日竭力掩藏的情緒在無聲中悄然爆發,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年幼的妹妹一臉憧憬看著志忱,這個男人的到來,就像一陣風,暫時吹去了盤旋在老宅上方固執不肯離去的一切低落和頹喪;玉紋笑著和志忱划拳,禮言看她醉了,也笑著去拉,反而被一把推開;他之前被燭光映亮的面容、被酒舒展開的眉頭一瞬間又暗淡了,但是目光不肯離去:燭火下的妻子再不是友人拜訪之前那個整日問醫買葯的落寞婦人,她開懷大笑,眉目間頓時鮮明,就像寥落春季里陡然盛開的花朵,像一團火,在無聲地盡情歌唱。
「的確是私人的……就是派對的主人不是我。」衛可笑得一臉無辜,「很多人都要見見你,你卻只顧躲起來逍遙,就只有這個法子了。」
潘霏霏挑剔地看著他已經穿得不成樣子的牛仔褲和肩膀上破了一個洞的襯衣,忍不住挑剔:「明朗,你到底怎麼上的飛機和圖書?」
「你動作好快。已經看過了?」吃驚的人換成了衛可。
「那想來應該不錯,能拉你在劇院里坐四五場。」他忽然話鋒一轉,「我覺得也不錯。」
「你看,追求細枝末節的毛病也一點不改。」
謝明朗鬆了口氣,看著慘不忍睹的車禍現場,才解了安全帶要下車去看一看情形並報警,車門還沒打開,忽然聽到一聲類似於厚紙箱從高處落地的聲音,短暫的眩暈和酥麻過去,還沒等反應過來,又聽見第二聲同樣的聲響,接著整個人朝一旁撞去,胸口和左臂一陣悶痛,劇痛襲來的同時,意識也在瞬間遠去了。
衛可一走,兩個人之前本來還看起來很正常的交談幾乎在同時收住,彼此百無聊賴地端著酒杯不是看著場內其他人說笑,就是低頭枯坐。說實話這樣的氣氛在這種場合下太不合適,更多少有點現眼。謝明朗想著也覺得沒有意思,正要也找個借口,正好這時鄭曉和周藍來找言采,趁著這個空隙,謝明朗也就脫身了。
謝明朗早一步把煙收起來,這個動作很小,言采還是瞄到了,沒做聲,只聽他說:「兩個禮拜了。我還去看了你一場戲。」
在應承那些請柬之前,謝明朗先去看了一場戲。
言采聽完,勾起個含義不明的笑容:「要不是知道你從來不讀劇評,我還以為你從哪個劇評家的文章里直接摘來這一句。」
「那天搭車經過,看到海報,就訂了張票。周藍的玉紋演得好,最得原著的意思,鄭曉的志忱也很好,演戴秀的小姑娘台詞還是差了一點……不過言採的戴禮言,還是其中最好的一個。」
他說完要走,衛可卻拉住他,使個眼色:「言采朝這邊來了,現在走就太昭然了。」
可是如果真如電影一般美好,早在走到現在這一步之前,故事就應該欣然結局了。
影展開展那天謝明朗沒有到場,張晨對此稍有微詞,不幹不脆地說了句「也好,符合你這兩年來一貫的低調」,還是尊重了他的意思。
衛可點頭:「他的確演得好。明明是三個主角里最不討巧的角色,還是能演得讓人目不轉睛。這齣戲演員都是一時之選,當初選角公布之前,我還以為他是演鄭曉的角色,鄭曉去演戴禮言。」
他先找到派對的主人,道了個別,又和衛可打了個招呼,不巧的是這時衛可身邊的年輕女歌手喝得太多,鞋跟一崴,一整杯紅酒全部給謝明朗的上衣喝了。他的上衣是淺色的,這一來前襟好像染血,實在慘不忍睹。謝明朗無法,匆匆安慰了一下面露尷尬之色的肇事者,就去洗手間試圖清理一下。
第三年初,在他的第二場攝影展大張旗鼓籌辦得已近尾聲時,謝明朗回國了。
在堵車那天看到言採的面孔出現在《小城之春》的海報上時,謝明朗就已經定了主意要去看。有當年的前車之鑒,他訂票時特意訂了晚幾天的,但這次是在大劇院公演,票並不難買,還很順利地買到了大廳的中排。進劇場之前衛可打電話來,邀他去吃飯,說是一群朋友等著,夾纏半天,謝明朗好不容易用別的理由推了這次,但禁不住衛可磨人的本事,還是應了下一次。
衛可聽他語氣不善,收起笑臉道歉;謝明朗飛快地瞄了一眼四周,至少表https://m.hetubook•com•com面上看來沒人在看著他們;這時言采已經到了眼前,笑容也是恰到好處,他也總是能恰到好處:「他們說你回來一段時間了,沒想到在這裏遇見。」
謝明朗苦笑:「沒辦法,我待在地廣人稀的地方太久,已經有反社會傾向了。」
闊別數年,潘霏霏再見到謝明朗,極沒形象地摟著他又哭又笑,弄得謝明朗反而有點尷尬,拍著她的肩膀說:「你再哭,人家以為我是負心漢了,拋了你去和別人私奔。」
「想在天氣還沒暖起來之前再南下一次,去拍候鳥。」
言采正分開眾人向他們走來,離得近了之後,眼底最初那一點驚訝也散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慢慢浮現的笑容,好似真的高興這場重逢一般。
衛可想了一下:「加上陪人去看的,四五場吧。」
「是哦,不說我都忘記了。虧得你還記得。」衛可笑得有些感慨,又說,「你雖然已經看過了,還想再看一次嗎?」
顏色眼看是擦不掉了,謝明朗更不願把上衣弄得濕淋淋的這樣走出去,無奈之下只能大概清理了一下,讓自己看起來至少不過於狼狽,這才肯走出去。
謝明朗看了一眼衛可,繼續說:「剛才還在和衛可說到《小城之春》。那個角色你演得尤其好,特別是喝酒那一場群戲,動作發聲,演員之間的配合,都很精彩,比起雙人戲來,這種劇本更適合你發揮。」
剛回國的頭幾天他都在調整身體狀態中度過,除了家人,也就是去找張晨確定攝影展的進度。但他回來的消息傳得很快,沒幾天不少朋友的問候已經一一傳來,派對酒會的請柬也陸續送到,這樣一看,似乎離開的那幾年根本沒有存在過。
衛可並不把這句話當真,笑著說:「正好重新培養一下,你這次回來,短期內不出去了吧。來,給我好好說說非洲的奇遇。」
應約赴衛可的邀請那天,謝明朗先去領了體檢報告,一切正常,在非洲時不時困擾他的瘧疾回來之後也有良藥治療,進展中的第一個療程效果很好。
他們正說著,忽然聽到大廳響起掌聲,就雙雙扭過頭去看,卻見言采、鄭曉還有周藍三個人出現在入口處。《小城之春》上演至今風評始終不錯,票房也好,算是戲劇界一樁美事,所以他們一出現,在場的其他賓客無不報以善意的掌聲。
「的確不壞。」謝明朗微微一笑,側過頭瞄了言采一眼。
聽語氣倒是全不在意。衛可還是苦笑:「看來我說事先我不知道你也不會信了。」
他既然這樣說,潘霏霏也沒奈何,看了一下,把身邊那個看兄妹重逢看到目瞪口呆的年輕人拉過來:「明朗,這是梁啟文,我男朋友。」
「比如《小城之春》。」
聽到這裏謝明朗笑了:「當初我們認識,你也說言采和鄭曉的角色應該反過來。」
「拍得少了。」
衛可看見他第一眼和大多熟人的情況一樣,愣在當地,半天才敢認。他重重抱了一下謝明朗,拍著他的背笑說:「他們都說認不出來你,我還不信。真的變樣了。」
散戲之後謝明朗跟著人流走齣劇場,為了分流人群,劇院開了好幾個側門,謝明朗出來的那個就在演員入口和化妝間邊上。他瞄見不懈守在門口的滿臉熱忱的年輕人,男女都有,莫名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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