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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的青春倉皇結

作者: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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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綵衣飄過素色流年

第十九章 綵衣飄過素色流年

韓小輝就坐在我的左邊,只是中間隔了條過道。韓小輝從來都是擺出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高傲模樣,不願正眼瞧上一眼我這樣一個班裡永遠的冠軍。因為過於驕傲和冷漠,韓小輝不受任何女生的喜歡,也不招任何男生的傾慕。她像一截質量上好的炮仗,何時何地,哪怕是受了潮,也會一點就著。甚至是高著嗓門和人吵起架來的時候,蠻橫得連小老闆的嚴厲斥責都可以不理。
走到四季廣場的時候,心愈加地慌。下意識地抬頭又往建築工地上看,卻一眼瞥見母親扛著鐵杴微笑著向我走過來,而且一路走一路喊著我的名字。而一旁保鏢似的浩哲,卻不識趣地依然在滔滔不絕著。母親終於走了過來,用小的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叫了一聲「媽」。從一陣短暫的沉默里,我能感覺到浩哲的驚訝。而後便聽到他極響亮地向母親打招呼:「阿姨,您好,我幫你扛吧。」母親亦熱情地回了一句:「不用不用,你是安安的同學吧。」不知道浩哲有沒有覺察到我的窘迫不安,他只是極快地給我們道了聲再見,便跑向了廣場對面的家屬樓。這才抬頭,看他的背影,在我的視線里,慢慢地模糊成一片。
那周的作文,是一封寫給朋友的信。而我,則想也沒想地,便寫給了小老闆。破例地,作文講評課上,沒念我的文章。
母親帶著一身水泥和石子的味道回來的時候,我已做好了飯,又兌好了一盆冷熱適宜的溫水,放好肥皂和毛巾,關了門,給母親搓背。每每看到母親肩上因為挑擔或拉車而留下的紅紅的印痕,我總會低低地問一聲:「媽,疼嗎?」母親亦總是呵呵地笑著回一句:「不疼。」我知道母親在撒謊,有一次,皮都磨去了一大塊,她還是輕描淡寫的一句「不疼」。母親這樣說的時候,我的心卻是針扎了一樣,隱隱地痛著的。而後使勁地吸氣,背對著母親,把飯菜盛出一份,給父親留著。
一個月後再去拿牛奶的時候,便會碰到一個高個子的男生。常常是我剛剛把手伸進冰箱,他的手也不緩不慢的伸了過來。只是一排牛奶里,我拿最後一個;而他,則是拿第一個。將牛奶的角輕輕咬開的時候,他的手又伸過來,手裡拿著的,卻是一隻淡藍色的吸管。
那時正是冬去春來,班裡的女孩子們,像是一隻只輕舞飛揚的蝴蝶,撲閃著五彩繽紛的翅翼,在人前肆意地張揚。我沒有斑斕的綵衣,只是脫去笨重的棉衣,把穿得褪盡天藍底色的校服,洗乾淨了,在溫暖的陽光里晾乾,繼續著了它在一大堆華衣美服里,安安靜靜地欣賞別人的青春,于張揚鼓漲的衣裙里,呼呼作響。做課間操的時候,我站在後面,看蟄伏了一冬的青春,花一樣優雅鳥一般靈動地在暖暖的春日里,熱烈地綻放、飛翔、歡呼,竟是有絲絲的感動,慢慢地浮上心頭。常常地想,等我快快地長大了,有了許許多多的錢,也定可以這樣自由自在地,在陽光下舒展、招搖吧?
高一讀完之後的暑假,浩哲通過母親傳話給我,說他要和*圖*書去美國留學了。我茫然地呆立了足足有十分鐘,才想起問一句:「他什麼時候走?」「明天上午八點,在廣場前坐車去機場。」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虛榮。我是班裡唯一一個每天都穿校服的學生,又坐在光彩照人的韓小輝旁邊,不但沒有感到過自卑,相反,還為有這樣一個賞心悅目的女孩子,坐在我的一側,能讓我學習累了倦了的時候,偷偷地欣賞一下,而感到一種小小的欣喜和滿足。我從沒有埋怨過父母,為什麼給我一個如此困頓的家,讓我的青春一日日地裹在肥大黯淡的校服里,而沒有一絲一毫會鮮亮起來的跡象。我想為什麼要抱怨呢,我生下來就是這個樣子,除了生活的清貧,我和別人一樣,可以享受花香般撲面而來的快樂與青春。只要,只要沒人打擾我習慣已久的平靜和淡泊。
一切又都恢復如初。心情像雨後的天空,好得想讓人大聲地歌唱。我當然是不善於歌唱的,可是躲在自已安靜恬淡的天地里,看班裡的顏色,又如窗外的春天,花紅柳綠、五彩斑斕起來;看做操的時候,一排排自如舒展的四肢,像透明的翅膀,在半空里飛翔;看韓小輝和小老闆的眼睛里,又如往昔,有著各自喜歡的內容。這于素麵朝天的我,是一種多麼欣喜多麼滿足的生活啊。
當然,老師的話,心裏可以不服,但還是要聽的。第二天做體操的時候,我們班便很快地聞名了全校。班主任們都有些許的嫉妒。驚訝之後的學生,則拿我們的「革命精神」,做了茶餘飯後的談資。當然,他們不知道韓小輝,在班裡發表了拒穿校服的聲明。說老班的決定太不人道,憑什麼為了某些人的自尊,讓全班人一起跟著受罪變醜?!還堂而皇之地拿了「班級利益」、「消除攀比」之類的詞彙,來遮掩自已的偏心!
那個人,當然就是坐在韓小輝的旁邊,整日裹在灰暗校服里的我。沒有人提及我的名字,但所有人卻都心照不宣地注意到了空氣一樣無聲無息的我。突然之間,像又換了一件綵衣的韓小輝,默默無聞的我,成了人人矚目的焦點,還有,人人痛恨的眾矢之的。
入高中后第一次,這樣開懷地把眼淚都笑了出來。
她是那麼一個漂亮出眾的女孩子,成績不錯,家境優越,像是古代幸福的公主,她有什麼理由不驕傲呢?韓小輝衣服多得數也數不清,又有過人的聰慧和靈透,知道怎麼搭配才會讓自已愈加地青蔥迷人。我幾乎不記得第一天穿過的衣服,第二天韓小輝會一成不變地再穿一次。女生們不屑於看她;我卻喜歡在韓小輝故意快上課了,才閑庭散步似的走進教室時,把視線從課本上移開,靜靜地看韓小輝新鮮芬芳的水果一樣,泛著美麗的光澤,透著誘人的芳香,慢慢地「飄」過來。甚至當她坐下了,那種絢麗的光芒,連帶地把隔了過道的我,都映得鮮亮溫潤起來。那時候,我總是會微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一口氣,而後嘆息般地長舒出來,才肯認認真真地聽老師講hetubook.com.com課。
關於母親的工作,我終於不再問一個字。只是再看到浩哲在廣場上一個簡易的卡拉OK廳里唱歌,不會像以往那樣,倚門兀自聽上一會兒,或給他一陣溫暖的掌聲,告訴他,歌唱得真的很棒——儘管,我的心裏,是多麼地想為這樣一位真誠的朋友,送上一句哪怕是微不足道的祝福。
可是,小老闆卻偏偏不明白。我可以很清晰地感覺到他對我的關愛。儘管這種關愛細微得除了我自已,沒有人能覺察出來。就像每次點名回答問題的時候,他總是會詢問似的看著我。如若我低下頭去,不想回答,他便會點別人的名字。他不願意讓優秀又灰暗的我,在別人另類的注視里,受丁點的委屈。甚至每次交錢,我拖了又拖,臨到最後一個交上,寫名字,他都很「隨意」的插到前面一大堆人里去,而不是讓它孤零零地掛在最後的空格里。
卻是意外地,收到了老闆的回信。信,極其地簡短;我卻一下子便讀懂了信里所包含的內容。他說:就讓我們都接受對方由衷的感謝和道歉吧。
突然地不想見到浩哲。在學校的走廊里碰見他走過來,會拐個彎,繞遠路回教室。拿牛奶的時間,也故意地改成下午放了學。直到有一天,母親又尋著一份做保姆的工作。對於這份新的工作,母親對我隻字未提。我問起的時候,她也是含含糊糊地應付過去。後來有一天放學,看見母親抱著一個額頭有顆痣的一歲多的小孩子,從市委家屬院里走出來,才知道,母親原來是給市政府某位「大官」看孩子的。
我讀書的這個城市正以一種不可一世的速度瘋狂地向上生長著。每天,都有民工帶著閃閃發光的興奮和渴盼,潮水般地湧進來,將它的成長向著城市人期待的方向加速推進著。
可還沒來得及轉身,就被快步跑過來的浩哲給拉住了。「安安,謝謝你來給我送行。」我的淚慢慢地湧上來:「浩哲,該說謝謝的,其實是我。」浩哲呵呵笑起來:「安安,如此好的天,我又不是去抗美援朝,有希望戰死疆場,這麼傷感幹什麼。呶,這件禮物,送給你的,也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接過來,只看了一眼,淚又涌了出來。只是偶爾隔著商店的玻璃窗,獃獃地看了一會兒那款精美小巧的隨身聽,又輕輕嘆了口氣,便被細心的浩哲默默給記住了。
我終沒有等到有人來為我唱歌。站在空空蕩蕩、幾盡沒人的廣場上,想起明天即將到來的離別,終於放聲地大哭。
他真的像是個沒長大的孩子。會和我們一起擠食堂,見了瘦削小巧的肉片,會誇張地放慢咀嚼速度,力圖品出它稀有的香味來。學生見了面和他打招呼,故意恭恭敬敬地喊一句:小老師好!他也畢恭畢敬地回一句:小學生好!不過見了決定他官職升降、獎金增減的領導,卻從不知道點頭哈腰地問好,或是不失時機地拍幾句馬屁。即便是知道校長的女兒韓小輝就在自已班裡,也從沒有主動把握過這樣大好的機會。
而我,卻要在這樣生機盎和*圖*書然的夏日清晨,送走一個或許再也不會相見的朋友。
這樣的話,讓所有的人在一瞬間恍然大悟:原來這樣不盡人情的規定,只是為了某一個人的自尊。
幾天後再去拿牛奶,一向冷漠寡言的店主,突然綻開難得一見的笑容,說:「近來你喝的那種牛奶貨源緊張,要不,你換一種吧。」扭頭看了一眼那些「貴族氣」日漸濃郁的牛奶,剛要說「算了」,店主卻將一盒伊利純牛奶放到我手裡:「近來這種牛奶讓利顧客,降到一元一盒,你試一試好喝的話,可以訂它。」半信半疑地,我接過來,笨拙地取下了吸管,插|進去,只喝了一口,便被牛奶的醇香吸引住了。正要出門,便見浩哲一頭闖進來,沖店主喊:「老闆,聽說伊利牛奶降為一元一盒了,你乾脆把我的牛奶換成伊利吧。」店主點了點頭,算是應允。浩哲這才回過頭來,看了看我手中的牛奶,說:「咦,怎麼都比我消息靈通?」我一笑:「我也是剛剛聽店主說的。」
接近放寒假的時候,一位遠房的親戚來,說是有件事要找母親。我只好按母親留的號碼,打電話過去。接電話的人只說了一句,我便意識到打錯了,啪地掛了電話。再打,還是那個號碼,接電話的,卻是換成了母親。一開口,竟是忘了打電話的初衷:「媽,這家,姓什麼?告訴我,以後打電話也好稱呼。」停了片刻,母親才問出一句:「安安,有事嗎?我一會兒便回去,別急。」說完,便急急地把電話給掛斷了。
我感激於這樣細微又無聲的關愛。我也一次次地用了高高在上的成績,一點一滴地回報於他。然而有一次,卻是很堅決地,拒絕了他的溫情。
只是我知道,浩哲,卻是永遠地留在了我的心裏。
十六歲的驕傲。
在這樣緊張的對峙里,小老闆總會喟然地長嘆一口氣,用手示意韓小輝坐下,便繼續講他的課了。韓小輝真是絕頂地聰明,她清楚再怎麼與小老闆對抗,最終都會沒有緣由地被原諒的。因為,小老闆是剛剛招聘進來的大學生,而她的爸爸,在這個學校里,又有著多麼顯赫且不可動搖的聲名啊。
家,只是在廣場上打掃衛生的父親暫時「求」來的一間小屋,中間用了藍格子的布,隔了開來。不斷地有廣場上幹活的工人跑到我的書房兼卧室里來討水喝,或是坐著休息一會兒。有大大咧咧的女人甚至會很隨意地往床上一躺,片刻便鼾聲如雷。再起來的時候,乾淨的床單上,便有很鮮明的汗水的印痕,都是些和母親一樣來這座城市掙生活的女人,知道她們的辛苦,便也從不說什麼。
第一次,沒有回答母親的問話。淚,一滴滴地滑下來,打濕了課本。母親在身後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一句話也沒說,起身去洗我準備睡前再洗的衣服。
那天晚上,我又去廣場旁的卡拉OK廳,找個角落,坐下來,慢慢地看那些不熟識的人,一首首地哼著陌生的歌。想著今晚,會不會有一個熟悉的人,像往常那樣,說唱一首老歌,給最優秀最堅強也最漂亮的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友安安?抑或他不唱歌,只是這樣坐著,陪我在音樂里,想想往事和很漫長的未來?
其實,怎麼可能做到浩哲說的那樣,像他在時一樣地吃飯、走路、睡覺、開懷,或是大哭呢?就像這醇香的牛奶,淡藍色的吸管,一起上學放學時歡樂的點滴,還有不留痕迹的體貼和關愛,浩哲走了,我卻是再也難以擁有了。
等著浩哲的車漸漸地遠了,最後一拐彎,再也看不見了,我才像浩哲拍著我瘦弱的肩說的那樣,如他未離開時一樣地吃飯、走路、睡覺、開懷,或是大哭。
韓小輝堅持著不|穿校服,亦不去做操。班裡的體操量化分,因此急劇下跌。老闆那月的獎金,很自然地,便被扣掉了。
幾天後的班會上,一向民主的小老闆突然地做出決定:為了做體操時顯得整齊劃一,以後的每一個人,都必須著校服出操;違者,上課罰站。此令一出,全班嘩然。有人公然地當面反抗:這麼醜陋的校服,整天穿著,豈不把人憋瘋?!小老闆有些窘迫,丟下一句「為了班級利益,亦為了消除攀比之風,希望大家予以合作。」便匆匆結束了班會。
突然地很害怕看見韓小輝。害怕看見她著了曾經那麼神往而今卻是刺眼的衣衫,目不斜視地向我走來;而後泄憤似的砰地放下書包,在一片深藍里卓爾不群地坐下。語文課上,她甚至在小老闆威嚴的注視下,一動不動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直到喊了三聲了,才慢慢吞吞地站起來。眼睛,卻是依然挑釁似地,尖刻地看著別處的。
高二的時候,班主任換成了新來的語文老師。做課間操的時候,他站在隊伍後面,眯起細長的眼睛,看有沒有男生偷懶。卻有檢查的學生過來,朝他沒好氣地嚷:「嗨,眼長到哪兒去了,沒看見開始做操了嗎?快快歸隊!」後邊的高個子男生聽了邊肆無忌憚的大笑,邊也沒好氣的朝檢查的回嚷:「嗨,眼長哪兒去了,沒看見這是我們小老闆嗎?快快走開!」
並沒有等太長的時間,便看見一大群人走過來。最前面的,便是浩哲。不知為什麼,看見那樣有些「浩蕩」的的送行隊伍,竟是有種想逃掉的膽怯和緊張。
浩哲的親友和父母走過來,他一一的向他們介紹我。記性一向是比較地差,卻是第一眼便牢牢把人群里一個小孩子記住了。那是浩哲姐姐的孩子,剛剛一歲半,奶聲奶氣地叫我阿姨。我看著他額頭上鮮明的黑痣,終於知道母親和浩哲,其實比我自己還要明白,十六歲的女孩子,有著怎樣不容侵犯的驕傲和自尊。
我很熟練地把淡藍色的吸管插|進去,低頭品一口習慣了的那種芳香,好久才說:「那麻煩您幫我換成原來的那種吧。」
第二天還不到七點,我便一口氣跑到了廣場邊上。是一個很好的天,沒有絲毫的離愁別緒,很多的老人正隨了音樂,做體操,或是跳舞。噴泉一如既往地在噴著我始終沒有弄明白的紛繁的花樣。太陽已經昂揚地升起來了,一切都是如此地新鮮和美好。
第二天再去上學,便刻意地早起了一會兒,在牛奶店和-圖-書的冰箱里,看見排頭的「三元酸奶」還安安靜靜地站在那兒,等著它的主人,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在廣場旁的牛奶店裡,拿了伊利牛奶要出門的時候,被店主給叫住了:下個月的牛奶,伊利又恢復為原價,如果你還想訂一元的,就換一種吧。
每天清晨,我都要穿越氣質高貴的四季廣場,在附近一個小店門口停下來,和眼神尖銳的老闆打一聲招呼,徑直地去冰箱里拿訂好的牛奶。牛奶是一元一袋的,名字和包裝一樣的樸素,擺在一排插有吸管的盒裝牛奶的未端,微笑著等我天天拿了它,一路喝著去座落在城北的學校。傍晚放學回來的時候,路過廣場旁正在修建的氣派的居民小區,我會放慢腳步,在一群裝卸石子的民工里,默默地瞥一眼那個著了灰暗衣衫的女人,而後便將心放下來,在她還沒來得及看見我的背影時,飛快飛快地跑回家去了。
母親所處的工地,因為大樓的快速竣工,開始裁人。理所當然地,身體並不強壯的母親,被裁了下來。少了一個人掙錢,家裡的境況,立即捉襟見肘。起初母親還唉聲嘆氣地發愁,一天晚上,從廣場上回來,母親突然興奮地對我說:「安安,你那個叫浩哲的同學,原來是市政協主席的兒子,剛才在廣場上碰見他們一家人正散步;這孩子怪懂禮貌的,說話總是讓人聽了心裏熱乎乎的;他還把我介紹給了他父母呢……」正埋頭學習的我,心裏一驚,手中的筆,啪一下摔在桌子上。身後的母親,又小心翼翼地遞過來一句:「安安,要不,你明天給你那同學說說,讓他爸爸幫忙,找一份活兒干吧?」
可是我卻並不怎麼討厭韓小輝。
下午放學的時候,在蜂湧而出的人群里,看見浩哲隔著十幾米遠拚命地向我揮手,我卻是回頭看了他一眼,便慌慌地轉身跑掉了。走到半路的時候,還是被他氣喘吁吁地趕上了。「安安,以後順路,做個伴兒一塊兒回家吧。」我的心倏地一緊:「你家住哪兒?」「就在廣場對過的政府大院里啊。」我低著頭,輕輕「哦」了一聲,便不肯再與他說話。
這一次,和浩哲喝著同樣的牛奶,一路走著,竟是喋喋不休的說了許多開心的話。
我看到他的臉上,有一朵花兒迎著陽光,徐徐地綻放開來。每一片花瓣,都是那樣地絢麗動人,像是積蓄了一整個冬天的力量,等待在某個合適的春日,怒放給所有人看。
這才抬起頭,朝他微微一笑,搖搖頭。他也不堅持,卻是直接插到我的牛奶袋裡,老朋友似地問:「安安,你們今天英語要講什麼內容?」我驚訝地再次抬頭:「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你也是一中的學生嗎?」他抱歉地一笑:「忘了介紹自己了,我就在你的鄰班,叫陳浩哲,念走了音就是耗子。因為你經常和我們班學習委員,也就是我同桌阿楠接頭,所以就盯上你了。」正喝著牛奶,聽了這樣幾句話,差點嗆著。他見狀又故做認真地安慰我:「別急別急,我這隻耗子從不會搶人牛奶喝的。」說完又做了一個很可愛的老鼠偷油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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