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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是你的姓氏

作者:喬西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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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話 砒霜

第二話 砒霜

林素慣來溫和的語調在電話中響起,讓阮小樂眼眶裡起了一層淡淡地水汽。
原本的清冷,此刻看上去也只剩下溫暖。阮小樂閉上眼睛,嘴角輕輕勾起,那是從內心引出來的笑容。
「喝粥吧,好久沒喝大米粥了。」
自來熟地伸手搭上阮小樂的肩膀,安然笑容燦爛:「你別想多了,我告訴你,秘書室最多的就是沒人愛的『白骨精』,她們說的話你別往心裏去,好在她們也就是說說,不會做什麼特別過分的事情。」
見周嘉年抬腳走了,阮小樂跟上前,走到門口的時候,看見顧田一臉正經地站著,趕緊彎腰對他鞠了一躬,才跟上周嘉年的腳步。
「就是……」
「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周嘉年見顧田一直不說話也沒有動作,眉毛一挑,說出的話像是輕輕吐出來的一樣。
話剛說完,艾米已經走到了阮小樂面前,動手想要接過阮小樂手中的文件。阮小樂並不是個喜歡和人爭執的人,如果不是必要的話。
「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就好了,大家看著都挺忙的!」
有依偎著走過梧桐樹的情侶,他們臉上的笑容,比這秋天的陽光還要美。
以為可以就這麼躺在床上,但今晚電話好像特別多,手裡這個剛掛了,不一會兒又響了起來,阮小樂順手用抱枕捂著耳朵,希望可以隔絕掉外面的聲音。但手機卻好像和她作對般,偏生不肯讓她清凈。
「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工作一天累了吧?先去吃點東西,然後我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阮小樂並不喜歡和人有身體上的接觸,但眼前的安然卻沒辦法讓她生出討厭的心,就這麼任由她勾著,臉上露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
還沒回頭,身後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對不起,對不起,你沒事吧!」
「呵呵,小樂,你這反應也太讓我傷心了吧!好歹我陸修遠也算是長相周正,風度翩翩,怎麼到你這兒,感覺一點吸引力都沒有呢?」
阮小樂拿回本子:「我知道了,我下次會注意的。」
不過身邊人的笑,是那麼溫暖且真實,阮小樂看著看著,感覺自己的眼淚都涌到了眼眶裡,輕輕地別過頭去,腦袋靠在車窗上。清早的陽光,落在眼皮上的時候,可以看到有細小的灰塵,在跳躍飛舞。
「上車吧!」
態度不明的周嘉年,明顯不待見她的同事們,還有毫不熟悉的工作,一切的一切看起來都讓人覺得毫無希望。
手機在五點半的時候準時響起,阮小樂看了眼手邊收拾得差不多的文件,還有總算是乾淨了的桌面,心裏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伸了個懶腰,白天的所有不愉快都變得模糊起來。
下面的人都站起來,魚貫而出。阮小樂本也想跟著走出去,但周嘉年並沒有動,她也就站在後面。
「你看,我沒有騙你吧!」安然表情幾乎狗腿地和林躍說著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拉著林躍的手。
周嘉年輕笑出聲,阮小樂有些尷尬,手足無措了起來。
阮小樂自然是不會自作多情地認為周嘉年在等她,動作躊躇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和他打招呼。還不等她想明白,周嘉年已經朝她的方向走了過來。
「噗……」周嘉年伸手捏捏阮小樂的鼻子,把臉湊到阮小樂面前,「我認識的小樂一點都沒變,還是這麼坦白,真好。」
如周嘉年心裏所想的那樣,阮小樂現在滿心的鬱悶之氣。顧田把阮小樂領到角落的時候,阮小樂低著頭,並沒有發現周圍的人雖然低著頭,但是都豎著耳朵聽著她這邊的反應,臉上都是看好戲的表情。
只是他的這些苦心,阮小樂想來也不會明白,看來有必要找個時間私下和她好好聊聊了。
「就是因為看過,我告訴你,我以前真的沒有做過,我必須先告訴你,要是回頭搞砸了,你可別怪我。」阮小樂說這些話的時候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老實地說出了口。
「你說你第一次做不是嗎?我就讓顧田另外安排了一個人記著。」
「我想大家在我說話之前已經都看過擺在你們面前的資料了,怎麼樣,這次誰先來說一下意見?」周嘉年在椅子上坐下來,手指輕輕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神態倨傲地看著大家。
熟悉的溫度,透過手部的肌膚滲入阮小樂的肌膚里,讓她那一大片都感覺熱辣辣地燙了起來。
「好!」
果然,阮小樂剛走出「夜色」的門,就看到陸修遠風騷地靠在車子邊抽著煙。
「阮小姐。」林躍紳士地伸手。
「謝謝你啊,我叫安然,很高興認識你!」安然一手接過文件,另外一隻空著的手朝阮小樂伸了過來。
搖搖頭,阮小樂不太好意思說早上的時間她都用來發獃了。
突如其來的人聲,讓阮小樂狠狠地嚇了一跳,手裡拿著的文件差點又掉到地上。抬起頭看見是周嘉年,腦袋裡浮現上午周嘉年的樣子,一時之間倒不知道用什麼表情來面對他。
搖搖頭,阮小樂開口:「我沒有。」
「啊,會議記錄,我以前沒做過,我……」阮小樂沒想到第一天竟然就要參加他們的會,在她的認知中,作為一個新人,剛開始做一些跑腿打掃的工作,才是比較合理的。
「小樂,我喜歡你!」陸修遠溫柔繾綣,電話里的聲音聽上去比平常更為低沉一些。
「早飯怎麼能不吃呢?你本來胃就不太好,現在還這麼不知道照顧自己。」周嘉年說著話,抬起左手看了看時間,「我看還有些時間,你想吃些什麼?」
張了張嘴,好幾次差點把周嘉年現在已經回國的消息說出口,阮小樂又生生地憋了回去,只是悶頭,借口上班太累了,草草地答應了林素的要求,掛了電話。
「找瑪麗來收拾會議室。你跟我到辦公室去。」周嘉年https://m•hetubook•com.com前一句話是和站在門口的顧田說的,後面一句話卻是和阮小樂說的。
「聽聽這語氣,自己誇自己都不會臉紅的啊!」
兩個人的沉默,大多數的時候,都挺尷尬的。此時的阮小樂和周嘉年就是這樣。阮小樂輕輕地咬著下嘴唇,苦惱著要不要找個話題聊一下。這六年有太多的東西需要彼此去了解了,但阮小樂卻實在不知道怎麼開這個口。
有些話不需要說得太過圓滿,這樣才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阮小樂從夢中醒過來,伸手抹掉額頭上黏膩的汗液,臉上是疲憊的神色。原本她以為她的夢源自周嘉年的離開,只要他回來,她就再也不用陷進那樣可怕的夢魘里。但是事實上,阮小樂仍舊整夜反覆做著做了六年的夢。
「阮小姐,下次再和安安一起請你吃飯,今天我們還有些事情,就先走了!」林躍神色平和,拉著安然就要離開。
「小樂,今天第一天上班,怎麼樣,有沒有被欺負?」
「安然,你就不能收斂一點,怎麼拿份文件也能失蹤?」
「進來記得把門帶上。」
熬到下班時間,阮小樂最後收拾了一下,拎著包,看著走在她前面的其他同事,阮小樂禮貌地微笑著點頭:「我下班了哦!」
收拾好了,那女生站起來,阮小樂把手裡的文件遞給她:「這次可要拿好了!」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陸修遠仿若沒有看到那些探尋的目光。林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一時半會兒估計是掛不了電話了,招呼大家別管陸修遠,徑自開始了下一輪遊戲。
「那個,今天的會是所有的高管都來了嗎?」
阮小樂突然覺得很是疲憊,對於她而言,不管其他人說得多麼難聽,她都可以不去理會。但是她們剛剛說的話,卻讓她想起了周嘉年的態度,變幻莫測,她甚至不知道這次遇見周嘉年是幸還是災。
周嘉年走出辦公室的時候,阮小樂還在埋頭整理那些文件。多數是密密麻麻的字,每一頁在她眼中都是長得差不多的,也不是沒想過問別人,只是看著大家都好像特別忙碌的樣子,阮小樂張開的嘴巴最後又閉了回去。
見安然走得遠了,陸修遠嘴角噙著笑容,開口說道:「看來你今天第一天上班待得還不錯啊,這麼快就交上朋友了!」
阮小樂正盯著周嘉年看得出神,周嘉年忽然揚手,打斷了那個中年男子的話,那人不明所以地安靜下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總監好!」
「你,你不是說讓我作會議記錄?」
顧田實在是不得不開口打擾了,這個會議已經快要遲到了,偏偏周嘉年還像是個沒事人般地和阮小樂站在門口說話,他只好做這個壞人開口破壞了。
林躍搖搖頭,轉身走進了電梯,阮小樂和安然也緊跟其後。
安然掙脫掉林躍的禁錮,伸手挽上阮小樂的胳膊,朝著林躍露出一個看你拿我怎麼辦的表情。
「小樂,是不是人不舒服?」陸修遠的聲音傳來,他那邊很鬧,看來是送她回來之後又出去和朋友喝酒了。
「哎呀……」艾米手一松,阮小樂遞過來的文件頓時掉在地上,揚起一層厚厚的灰,嗆得瑪麗和艾米心肺都像是要咳出來似的。
電梯打開,顧田已經拿著早會的資料站在電梯口等著了,周嘉年踏出電梯,顧田立刻跟上,用公式化的口吻向周嘉年報告:「總經理,今天早會的資料已經整理好了,另外關於酒店的五周年慶,已經和有關的公關公司在協商了,近兩天就可以有結果。還有……」
只是再多的好,也抵不上六年前他給阮小樂帶來的那些震撼,正是因為他的出現,阮小樂原本幸福快樂的小生活被破壞了,也讓她不得不從周嘉年的世界消失。
阮小樂有些臉紅,被周嘉年這麼突如其來地誇讚,她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看了看床頭的鬧鐘,才早上七點多,阮小樂起身拉開窗帘。她住的樓層並不高,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小區裏面的法國梧桐。這兩天正是它們最美的時候,梧桐葉好像一夜之間被染紅了,目所能及處,皆是大片大片的紅色。
「那是,我們那時候,這邊的『夜色』才剛起步嘛,總會比較忙的,哪是現在能比的啊,況且我們都是靠實力進來的。」
「沒有就好。」不像剛剛在會議室里那麼嚴肅,周嘉年鬆了松脖子上整齊的領帶,這樣的舉措讓他看上去更顯得不羈起來,也成功地讓轉過身來的阮小樂再次失了神。
到27樓的電梯就這麼一部,阮小樂看著那些明顯不歡迎她的人,識趣地在電梯前停下了腳步,電梯關上之前,阮小樂隱約聽到裏面人說的話——
掛了電話,玩樂的心思也消退了不少,陸修遠看著杯子裏面暗紅色的液體,沉默地在手裡把玩著,好一會兒之後,仰頭一飲而盡,放下杯子起身便要離開。
阮小樂有些慚愧地低下頭,趕緊收回所有的心思,低下頭,轉開手中的筆。
阮小樂回頭,看見一個臉很小的美女,朝她吐著舌頭,臉上滿是歉意。心裏一軟,女生臉上散發的善意,是她現在最為需要的東西。
「顧田,怎麼回事?」周嘉年緊鎖著眉頭,看著空蕩蕩的辦公室只有阮小樂一人還坐在角落裡。
這下子阮小樂更加不安起來,如果是平常的會議,她沒有記錄好,可能還是會覺得愧疚,但是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壓力大。
阮小樂隨著露出一個淺淡的笑,而後轉身離開床邊。許是平日睡眠並不太好,阮小樂的臉色看上去蒼白得幾近病態。
遠處,陸修遠已經看到了阮小樂,摁滅了手中的煙,起身朝他們這邊走了過來。阮小樂下班之前接到了陸修遠的電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現在在這裏看見他也沒有什麼意外。
「陸少,我說一句真心話,大冒險你們都玩了這麼多年,怎麼還沒膩啊!」阮小樂雙腳|交叉。
阮小樂心裏苦笑,臉上卻更加親切起來:「沒關係,我會小心的!」
「這是陸修遠,我朋友。阿遠,這是安然,我同事!」
她沒有看到的是,周圍所有人的神色都若有所思了起來。其實阮小樂和周嘉年在門口的行為,雖然他們不敢正視,只是用餘光看出來交情不淺,但是現在周嘉年卻這麼不顧阮小樂的面子,當著大家的面說話的語氣這麼不客氣,這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我,我還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麼?」
「這不是重點。」阮小樂更加不可置信,周嘉年並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他的不信任讓阮小樂只覺得難以接受。
「小樂真偏心,我就是同事了!」安然假意嘟著嘴,心裏面已經快要笑翻了,阮小樂表情有些不自在。
阮小樂躺平了身子,腳豎直起來貼在牆上,整個人舒服地嚶嚀了一聲,聲音也不若剛剛那般,反倒綿軟起來:「陸少,怎麼想起現在給我打電話?」
「哎喲,可別啊,這些文件可都是重要文件,到時候弄毀了,總經理該找誰啊!」那個叫做艾米的女生,塗著猩紅色的口紅,張嘴說話的時候就像是蛇朝她吐著紅芯子。
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甚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被討厭被排擠的原因是什麼。咬著下嘴唇,阮小樂也不回話。
「我知道了,謝謝你!」
阮小樂想起了安然說話的神情,微微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道:「你還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個自來熟的人!」
「好了,張總監可以繼續了!」
阮小樂不好意思起來,這個安然也熟得過度了一些,殊不知這是因為她對了安然的胃口,否則安然才不會和一個近乎陌生的人勾肩搭背呢!
阮小樂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這個不斷地從嘴裏吐出殘忍字句的男子,還是不是剛剛神情繾綣的那個。但任憑她怎麼瞪著眼,周嘉年也彷彿沒有看到一樣,而是徑直拿起電話,用內線把顧田叫了進來。
雖然說著抱怨的話,臉上卻是抑不住的笑容,阮小樂看出了她的心甘情願。
林素最後一句話里,已經隱隱地有些乞求的意味了。
阮小樂握著她的手,剛要開口說話,卻見安然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知道你的名字哦,阮小樂吧!」
阮小樂終於放棄:「你一開始就不相信我的能力,那為什麼還要做得那麼讓人誤解,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嘉年了,你不一樣了。」
阮小樂這才徹底地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又發獃了,最近也不知道是怎麼了,明明年紀不大,但卻總是想起很多以前的事,那些事情離她不遠,好像昨天才剛剛發生。
大家玩得正在興頭上,見陸修遠站起來了,都疑惑地看了過來。陸修遠隱去嘴邊的那一抹苦笑,恢復他風流陸少的標準笑容,伸手撫了撫額頭:「你們大家先玩著吧,我待會兒還有事,先回去了!」
阮小樂有一搭沒一搭地和林素插科打諢,惹得林素髮出陣陣笑聲,原本還有些擔心阮小樂會受不了公司氣氛的林素,這下子也徹底放下心來。
「是……」那中年男子很快回過神來,繼續他剛剛的話題,「這次的慶典,關於總部的事情,聽說這次有大人物來,所以接待方面,我們部門已經著手準備了……」
「是嗎?」
不過這點,安然一點也不覺得是問題,反正她就是她了,喜歡和不喜歡一個人,都是非常主觀的一件事,而現在她知道一件事,她喜歡眼前這個叫做阮小樂的女生,毫無緣由!
「啊?」阮小樂正在出神,聽到周嘉年的聲音還有些不適應。
「這是我這次的會議記錄,還請總經理過目。」阮小樂上前,把自己手裡的東西交出去。
「咳咳,總經理,椅子來了!」
陸修遠說得信誓旦旦,阮小樂心裏其實也是相信的,安然看上去就是個十分好相處的姑娘,讓人生不起討厭的心來。
安然看了一眼遠處的陸修遠,用手頂了頂阮小樂的後背,湊在她耳邊小聲地說道:「那男生等你的吧?看起來很不錯啊,什麼時候一起出去玩啊?」
「真的,我看她也是什麼都不會,看來這個待不了多久的……」
安然見阮小樂這個樣子,就知道她想多了。安然本來就是個心思細膩的女生,雖然平時大大咧咧的,看上去沒心沒肺,公司總監林躍就覺得她有時太不像女生了。
周嘉年伸手接過顧田遞過來的文件,飛快地刷刷幾筆之後,又交給顧田。他們默契十足,似乎此時站在他們身後的阮小樂從來就不曾存在一樣。
那男子卻像是沒有看到阮小樂一樣,跨出電梯,拉著轉身要偷溜的安然的衣領,惹得安然嗷嗷叫喚起來。
阮小樂心戚戚然地跟在周嘉年身後,從他們走進公司開始,已經有無數的目光射過來。再後悔也已經來不及了,早知道跟在周嘉年後面進公司會這麼引人注目,她就不該欠考慮地這麼跟在他身後了。
還沒等轉過身,周嘉年的聲音就在她背後響起來:「小樂,剛剛是不是被我嚇到了?」
周嘉年倒很是輕鬆,開車的間隙側眼看了看一臉愁苦的阮小樂,唇邊溢出一聲輕笑。
阮小樂感覺視線有些模糊,趕緊低下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這並沒有什麼,再次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已經換上了練習了好幾天的職業笑容。
手機響了起來,阮小樂趴在床上,看見屏幕上面的名字是媽媽的,深吸了一口氣,說話的聲音,已然換成了輕快的語調:「媽!」
「哦。」阮小樂聽話地輕輕合上身後的門。
hetubook•com.com當然,不信你問小樂。」
這些都是阮小樂從來不曾和林素說過的話,她為自己受了太多的苦,好不容易碰上一個肯對她好的男人,阮小樂沒辦法那麼自私,不去顧念林素的感受。
阮小樂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她自己身後看,背後空空如也。等她回過頭來,周嘉年已然走到她面前站定了。
「嗯。」
周嘉年這次抿著嘴沒說話,剛要走進會議室,卻被阮小樂拉住了袖子,他滿臉疑問地看著阮小樂。
阮小樂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周嘉年說完話,埋頭處理起桌上的文件來。
「那最好不過了。」艾米並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她們這裏的人都是經過了兩次筆試、四次面試才拿到這份工作的,從來沒有一個人像阮小樂這樣,只不過一次面試,就得到了總經理的青睞。
周嘉年沒讓阮小樂把話說完,人已經走開了。剩下顧田在原地看著阮小樂,他能夠看出阮小樂的緊張,但是在工作的問題上面,周嘉年才是他的上司,就算他現在覺得阮小樂這樣子看上去多麼可憐,他也沒有多說一句別的話。
「對不起,我會整理好的!」
極為平常的一句話,卻讓顧田神色凜然,立刻點頭:「我立刻就去。」
阮小樂被他這麼一鬧,心裏面輕鬆了起來,原本和林素打電話的時候憋著的氣現在也煙消雲散了,嘴巴咧開一個弧度:「是,是,陸少最玉樹臨風,風流倜儻了!」
「顧田,開會之前把資料給阮小姐,讓她熟悉一下內容,這次的記錄就讓阮小姐來!」
「阮小姐,我讓你坐在這裡是作會議記錄的,並不是讓你來發獃的。」
「林躍,我給你介紹一個人,她叫阮小樂,我今天認識的好朋友!」
「所以我覺得你以後肯定可以和她成為朋友的,相信我!」
阮小樂只覺得「轟」的一聲,她的耳朵里再聽不到別的聲音,像是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唯有陸修遠的聲音,從遙遠的國度,踏遍萬水千山到達她耳邊,久久地迴音,綿長悠遠。但隨即又反應過來:「陸少,又輸了吧!」
阮小樂感覺她全身的細胞都鮮活了起來,原本因為噩夢纏繞有些混沌的腦袋也意識鮮明了。周嘉年的笑容,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都是阮小樂最好的良藥。
「不用了,看來阮小姐真的像自己說的那樣,並不適合做會議記錄的工作,以後還是負責我這個辦公室的打掃好了,其他的事情暫時不用阮小姐操心。」
只是所有的笑容,在走出小區門口的時候,都化為愕然。
「顧田,我可不希望看到我們『夜色』有欺負新人這種事情出現,所以今天的事,只此一次,下次再讓我看到的話……」
最後還是周嘉年敗下陣來,看著阮小樂臉上的笑容,放下手裡的簽字筆,轉而拿起阮小樂手上的記錄,簡單地掃了幾眼,周嘉年放了下來:「你這會議記錄只能用四個字形容:毫無重點。」
那女生也是一愣,看著阮小樂有些尷尬的樣子,笑嘻嘻地拍了拍阮小樂的肩膀,語氣裏面滿是不以為然:「我去給林總監送文件,真是麻煩,我都下班了,每次都這麼剝削我的下班時間,下次一定要讓他給我加班費,嘿嘿!」
阮小樂垂下眼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可是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
阮小樂換了個姿勢,把床頭的抱枕抱進懷裡,咯咯地笑了起來:「媽……」
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阮小樂這才覺得今天一天過去了。但是只一天,她便感覺到了莫大的壓力。
阮小樂這才記起陸修遠怕是已經在下面等了很久了:「我正好也要下去了,一起吧!」
周嘉年話剛說完,忽然安靜了下來,離他不遠的一個中年男子介面了,同樣是自信滿滿。
兩個人站在電梯口,電梯卻「咚」的一聲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個表情嚴肅,看上去眉目十分寡淡的男子。
也不是林素現在的老公對阮小樂不好,事實上,對於阮小樂和林素,那人可謂是盡心儘力,即使這麼多年阮小樂從來沒有叫過他一聲「爸爸」,他也從來沒有抱怨過。
「那對阮小姐而言,什麼才是重點?」周嘉年伸手讓顧田退了下去,挑眉問阮小樂。
周嘉年原本有些緊繃的表情一下子放開了,返身走到阮小樂面前,也不管周圍人都看著,伸手輕輕地拍拍阮小樂的頭,柔聲問道:「小樂,怎麼不走了?」
「早飯吃過了沒有?」周嘉年順口問阮小樂。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小樂,我們明天見啦!」安然不情願地邊跟著林躍走,邊回頭和阮小樂道別。
「去,我才不要聽你說這話呢,也太沒有誠意了。」陸修遠撇撇嘴,手臂隨意伸展搭在沙發上,動作閑適卻看上去自成一派的優雅。
周嘉年說話的時候甚至沒有轉過頭,說話的聲音並不大,但在這樣靜謐的氣氛中,還是清楚地傳到了在座所有人的耳朵里。
「顧田,在我位置後面給阮小姐添一個座位。」
反正一開始的時候就沒指望阮小樂會想明白,現在也就只剩下苦笑了。
「總經理,這是剛剛會議的記錄,我已經整理好了,只等你簽個字就可以了。」
阮小樂有些不可置信,伸手指向自己,開口道:「你——你等我?」
「阮小姐,我說過了,在公司的時候請叫我總經理。」
「哎喲,真是好啊,剛來上班就可以這麼準時地下班,想當年我可是加班加到死啊!」
周嘉年抬起手裡的文件,朝裏面指了指:「怎麼不進去?」
「沒事!」阮小樂蹲下去,幫女生撿著散落在地上的文件,「你這麼急匆匆地要趕到哪裡去啊?」
怎麼都覺得這個會議室也太低氣壓了,怎麼看都不像是和一般員工開的。位置都已經坐hetubook•com•com滿了,看來大家都很準時,唯一空著的那個,是周嘉年的主位。
但阮小樂彷彿沒有聽見一樣,徑自做著自己的事情。周嘉年嘆了口氣,自己的那些心思,算是白費了。
阮小樂並不說話,也沒有動。
阮小樂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可只要一到周嘉年工作的樓層,她就覺得莫名地壓抑,心裏像是有許多東西壓著,讓她不能往前走一步。看著周嘉年關切的眼神,阮小樂露出一個無所謂的笑容。
周嘉年,我終於確信你回到了我的身邊,這一切不是我的夢而已。你看其實上天待我不薄,至少六年前我和你相愛,六年後,我們還這樣同處一方。
阮小樂實在沒有想到,竟然會在這裏看到周嘉年。一款黑色的風衣,長身而立,臉上的表情在這氤氳的秋日,看不太清。只是斜倚著車子的姿態,看上去倒是散漫,是在等她嗎?
林躍原本臉色已經臭得不能看了,感覺到安然無意識地拉著他,掌心傳來的溫度是那麼真切,讓他的表情軟了下來,心裏在嘆息,滿臉的無可奈何。
吐了口氣,阮小樂打起精神,電梯上來了,剛想要抬腳走進去,卻被身後一個力道狠狠地撞了一下,整個人往前踉蹌了好幾步才穩住身體。
「好,我要和小樂一起下去!」
阮小樂回答的內容並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們之間有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阮小樂已經和陸修遠過了馬路準備上車,總感覺身後有人在盯著她看,回過頭的時候卻看到背後空空如也。阮小樂以為是自己今天這麼折磨下來有些神經緊張了,也就搖了搖頭,並沒有放在心上。
「沒有啦,同事都對我可好了,今天第一天就被老闆安排去作會議記錄,而且還不是那種平常的早會。媽,你以前一直說你女兒懶散沒什麼志氣,你看我還是很厲害的嘛!」
「顧田,帶阮小姐去外面那張辦公桌,不用找人幫她收拾了,我想以阮小姐的能力,絕對可以自己收拾好的。」
嘆了口氣,說是這麼多年也放不下一個遊戲,讓陸修遠最挫敗的事情是,這麼多年了,他藉著遊戲對阮小樂說了那麼多的喜歡,原來阮小樂從來不曾當真過。
「那個新來的今天剛來的時候不是去作會議記錄嗎?我聽說她被總經理訓了一頓,好像是做得不好!」
阮小樂悶悶不樂地跟在顧田身後,出門之後還不忘把身後的門帶上。阮小樂並不是受不得壓力的人,雖然剛剛周嘉年的所作所為,真的是讓她費解,甚至有些不能接受,但她總覺得周嘉年並不是如她所見的那般毫無人情。
林城抬頭看了陸修遠一眼,嘆息著搖了搖頭,心裏也知道陸修遠心情變差的原因,但卻無可奈何。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比愛情更讓人無奈,也沒有什麼事情,比愛情更讓人無助。
阮小樂大學的時候學的是漢語言專業,速記對她而言,雖然不是常做的事情,但好歹也不算是離題萬里。只是在她的想象中,應該不過是一個公司普通的早會而已,進了會議室,阮小樂才發覺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樣子。
不過六年的時間,阮小樂並不如當年那般尖銳,時間加深了她對周嘉年想念的同時,也磨平了她的那些稜稜角角。
「總經理,這……」
「看什麼呢?」
安然轉身對阮小樂擠眉弄眼的樣子,成功地讓阮小樂笑了起來,也沒有揭穿她剛剛說的那些話,微笑地點點頭。
手機再次響起,這次卻是個陌生的座機號碼,阮小樂並不知道是誰找她,接起來之後,那邊只有呼吸聲,輕淺的,似有若無的。阮小樂「喂」了好幾聲,依舊沒人說話,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電話號碼,確定是不認識的之後,訕訕地掛了。
「好了,你上班順利我也就放心了,這周末回來住嗎?」
阮小樂點點頭,顧田的微笑和話里透出的安慰並沒有真的安慰到她,她現在反而更緊張了。
要說她是狐狸精,也未免長得太過乏善可陳了一些,最可能的原因,就是她有什麼後台。但不管有多麼強硬的背景後台,現在是在「夜色」,她就是一個菜鳥新人。
聽著大家的冷嘲熱諷,阮小樂跟在她們後面走著,原本的好心情又消失了。
「整理文件。」低下頭,阮小樂言簡意賅地回答。
阮小樂即刻反應了過來,看著朝她這邊走過來,滿臉不情願的瑪麗和艾米,阮小樂動手挽起袖子。
「還有一件事,小樂,我想在公司的時候,你還是叫我總經理比較好。」這麼說著,周嘉年動作迅捷地湊到了阮小樂耳邊。
就算是已經提前知曉了周嘉年的身份,阮小樂還是第一次看到周嘉年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全世界的自信都掌握在他手裡,任何的問題都可以解決。
「不然還有誰?」周嘉年伸手拿下她的手,握在手裡。
「吃飯了嗎?」周嘉年話剛出口,走廊傳來說話的聲音,一聽就是大家已經吃完飯回來了。
她猜得一點也沒錯,早上的這些事情,就是周嘉年故意的,但並不是想要對付阮小樂。事實上阮小樂這次的應聘,已經有人在背後說三道四,指指點點了。今天他要是不做些什麼的話,未來阮小樂在「夜色」的日子,估計就很難熬了。
陸修遠嘖嘖地怪叫了起來,聲音裏面滿滿的都是憤恨。
不知道是阮小樂的什麼舉動逗樂了周嘉年,他原本嚴肅的表情一下子放鬆了下來。顧田還站在不遠處的身後,看到周嘉年抬手,立刻瞭然走了過來。
「你不是提前看過會議資料了嗎?」周嘉年並不正面回答阮小樂的問題,而是反問道。
阮小樂又探頭看了一圈,發現大家並沒有因為門口的說話聲而抬起頭來。
「怎麼還像以前那樣,沒事就喜歡咬下嘴唇?」
阮小樂站在m.hetubook•com•com門口,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往裡面走。正當她躊躇不前的時候,感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回頭看見周嘉年似笑非笑的眸子。
辦公室安靜了下來,除了翻閱文件的聲音,再也聽不到其他任何動靜。周嘉年還沒看完手中的文件,便看不下去,扔下文件,他整個人看上去有些疲憊,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腦子裡反反覆復都是剛才阮小樂明明委屈卻倔強得什麼也不說的樣子。
顧田有些愣住,這並不是周嘉年平時為人處事的做法,心裏還是疑惑周嘉年到底和阮小樂是什麼關係。要說他們對彼此的稱呼,並不像是特別熟悉的樣子,但是周嘉年的表現卻好像處處都在維護著眼前這個叫做阮小樂的女生。
阮小樂也沒有回答,只聽見瑪麗她們見到周嘉年之後恭敬地叫了聲「總經理」,也不敢再胡亂地說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低頭做事,耳朵卻拉得老長,聽著周嘉年和阮小樂這邊的動靜。
吃完飯也沒有心思再去玩,早早地回了家,覺出一室的寂靜,阮小樂突然有些頭疼。這是老毛病了,每次心情不好的時候,就特別容易犯,疼起來恨不得讓人把腦殼撬開看看裏面是什麼東西在作祟。
阮小樂搖搖頭,想要否認,但看出安然眼中的戲謔,也就沒有多費這份心思。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眼中的責怪意味深重,阮小樂蹲下來,明知道是艾米有心整她,但是她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只能不斷地在心裏安慰自己,手中的動作更加迅速了。
「我不知道坐哪裡!」阮小樂老實地回答,她總不能坐在周嘉年的位置上吧。
阮小樂看著眼前安然和林躍的互動,心裏面喜歡得緊,這樣子看上去一冷一熱,實則互補的性格,多讓人羡慕。
「阮小姐,既然總經理相信你,就一定覺得你是可以的,請你來這邊和我拿資料。」
敲門聲響起,周嘉年直起身走回椅子前坐下,剩阮小樂垂著腦袋站在門邊,手指絞在一起。周嘉年一眼看過去便知道這是阮小樂局促的表現,沒有說話,甚至坐下之後也沒有再抬眼。顧田走進來,好像沒有看到阮小樂這麼一號人物的存在。
阮小樂趕緊從安然的手下逃開,往旁邊閃去,並沒有發現安然的表情一下子黯淡了下來。
苦笑了一下,阮小樂伸手把落在額前的劉海撥到耳後。
不過是順口問一句,阮小樂問出口就後悔了,別人去哪裡關她什麼事,她未免也太過唐突了一些。
有些崩潰,阮小樂接電話的時候聲音聽上去很是疲倦:「喂,誰啊?」
就算是他想要做阮小樂的靠山,也不可能時時刻刻地及時出現。
「瑪麗,艾米,你們把這桌上的文件收拾一下,給阮助理把桌子空出來!」顧田看著桌上堆得亂七八糟的文件,環顧四周,心裏對於其他人的把戲瞭然通透。搖搖頭,心裏開始為那些女生祈禱,以他的角度看來,這個阮小樂在周嘉年心中絕不是什麼簡單的存在,現在秘書室的這些人做得太過明目張胆,以後的日子,有的看了。
陸修遠沉默了下來,許久只是簡單地說了一句再見。很多事情,不管他怎麼做,阮小樂始終不懂,也許是懂的,只是裝作不懂而已。
這樣子不熟悉的周嘉年,讓阮小樂有瞬間的失神。
「小樂,怎麼不說話了?」
艾米並沒有打算就這麼放過阮小樂,站在原地的她也沒有打算幫阮小樂收拾這個殘局,反倒是雙手抱胸,語氣涼涼地說道:「都說了讓你不要動了,現在更亂了,也不知道那些文件是不是混一起了!」
安然輕佻地扶著阮小樂的下巴,眼裡閃著光:「對嘛,我就猜著你笑起來的時候肯定很漂亮,我果然猜對了!」
安然悻悻然地轉身,討好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林總監,我這不是馬上就坐電梯下去了嘛!」
恭敬地俯身:「總經理……」
周嘉年並沒有接過去的意思,但看著阮小樂就這麼固執地伸著手,就說:「阮小姐,我想你應該清楚,作為一個助理,我沒有交代的事情,你就不用做了。」
她向來就是這麼一個人,也許並不是多麼聰明優秀,但是至少誠實坦白。
顧田扶了扶眼鏡,向前走了一步剛要開口回答,周嘉年卻抬手阻止了他,快步走到阮小樂辦公桌前,站定之後發現阮小樂依舊在埋頭苦幹。
周嘉年揚揚手,顧田識相地閉嘴,隨著周嘉年回頭,看見站在電梯口,遲遲沒有跟上來的阮小樂。
周嘉年言簡意賅,但阮小樂並沒有從他的語氣中分辨出他現在的心情。這樣的感覺糟糕透了,換作是以前,哪怕隻言片語,阮小樂也可以輕易地知道周嘉年的喜惡,而不是像現在這般,感覺他們兩個人中間,橫著一條銀河的距離。
阮小樂收回手,張了張嘴,原本想要問其中的緣由,但轉念就想明白了。估計她的事情這秘書室應該沒有人不知道了,又何必多問一句呢!
「小樂,不打算介紹一下嗎?」安然完全不顧已經快要不耐煩的林躍,拉著阮小樂的手,目光完全被陸修遠吸引過去了。
「你在做什麼?」
嘆了口氣,看來她還真的是不受歡迎。
「今天的會議就到這裏了,散會吧!」周嘉年站起來,為這個早會說了最後一句話。
不,哪怕不是良藥,是劇毒,阮小樂也會笑著喝下去的。
安然沒有出聲,但阮小樂看出了她在無聲地說著「謝謝」兩個字。
「簡歷。」
阮小樂看著周嘉年絲毫沒有變化的臉色,不敢相信原來他還有這麼一手準備。
林躍適時地開口:「安然,我提醒你別玩得太過分了!」
周嘉年見阮小樂不再言語,放開了阮小樂的手,轉身開了車門,朝她露齒一笑。
顧田走了進來,伸手扶了一下架在鼻子上的鏡框:「總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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