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程程之火，可以燎原
「別猶豫了啊。快去快去。」
「你看到李志明今天氣急敗壞的那樣子了吧？他說得面紅耳赤的，我在下面低著頭笑都差點兒忍不住了，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怎麼有點兒引火燒身的意思。」
第二天一早，李志明剛進辦公室，就接到了孫文的電話。
巴赫的宗教樂曲，輔以叮咚噴泉聲，樓盤取名「漢雅豪庭」，同時住在大漢王朝與羅馬帝國。李志明頓感有種關公戰秦瓊式的不倫不類，不由得嗤笑一聲。
這下輪到李志明愣住了。
李志明用微笑抵禦掉眼中蒸騰而起的那一團霧氣，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對你很重要嗎？」
「我就是心思活絡才跟你爸站在同一角度上好嗎？你想想，他要是連一房子都不肯給你買，你覺得他愛你嗎？」
孫文拿出一盒「蘇煙」，遞給李志明一根。
李志明不說話了，開始低頭思考，的確，跟曉芙在一起的這些日子，她雖然總喜歡耍耍脾氣性子，但從來都沒違背過自己的意思。
「嗯……」是啊，他要去哪兒啊，這個時候回家是不行的，心情差到極點，一來他不想回家面對母親繼續強顏歡笑，他累了，笑不出來了，他要找個地方好好地甩個臉子，哪怕只是對著鏡子甩給自己看；二來如果自己回去露出些許不開心的表情，母親一定會問長問短，他不想母親替自己擔心，他既然扮演不了一個好男友、一個好領導，那麼扮演個好兒子也是能彌補一下內心的挫敗感的。
「少來你！你要是再這樣說劉濤我跟你急啊，多好一人啊。」
車子一路駛到楓藍國際。
4
「幹嗎呢？」
「得了吧你，你李志明要是這樣的人，就不會有這麼多糟心事兒了！反正你跟曉芙的事兒得抓緊啦，趕緊辦！不然小心我們家曉芙跟別人跑了。」
「怎麼講？我覺得他挺愛你的啊。」
「說吧，說出來總會好受點兒。」被蒙在鼓裡的曉芙循循善誘。
「曉芙，你少說一句，程程現在迷途知返不就得了。程程，那肖明卓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了？」李志明惡作劇的心態又有點起來。
「把錢拿著。」志明用近乎命令的口吻同春嬌說，「萬一公交車擠不上去呢。」
「那好！」孫文喜上眉梢，快樂得毫無遮掩，「你們可得儘快，我都等不及聽所有人贊我這個女婿了。」
「得嘞，你看這，本來想跟你相互開導互相依偎好『基友』一下的，結果我這被開導好了，你那邊完全沒個進展。」李志明想起趙程程的事情，忍不住跟劉濤寒暄幾句。
程程瞪一眼李志明，意思是你小子有種，「我，我都不好意思說，想起他我都一陣噁心！」
曉芙搖搖頭。
「行啊你，還有心情擠對我，看來受的傷害也沒多麼劈頭蓋臉。」
「得得得，現在別說我的問題了，你的問題才是首要問題哪。」
在車邊站了許久，李志明終於還是轉了個身，朝著馬路邊走去，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火紅的奧迪車的車門把手上，鮮明地留下了李志明的指印，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2
「聽著怎麼跟邪教學說一樣，唉，現代女人真累。你平時少上微博看那些情感專家瞎說，那些也就騙騙無知女性。」
「行吧，那我……就走了……」李志明覺得被劉濤說得心裏豁然開朗，起身準備走。
「說實話，還真有點兒。所以過陣子要是沒人續茬兒，我就準備反攻劉濤了。」
李志明給她指了指大衛像的某些部位，曉芙立即臉頰微紅，用手肘捅了李志明一下。
兩位爹下海並肩奮鬥，幾經輾轉，倒是都小有事業，李志明未來的岳父經營度假村，趙程程的老爸經營高檔賓館用品……哎，還真是珠聯璧合呢。
「男人都是變形蟲，你得用發展的眼光去看問題。」趙程程下意識地握緊拳頭，眼睛放出仇恨的精光，「我覺得你現在對李志明，一是要絕對控制，二是趕緊生米煮成熟飯。」
寒風中，他從兜里掏出一包煙，李志明有的時候表演型人格會忽然上身。彷彿是演戲一樣，電影發展到這裏，男主角應該抽根煙了。他叼根煙在嘴上，準備回家，伸手攔了一輛計程車，翻遍全身卻找不到打火機，過濾嘴都被他咬扁了，罷了，李志明把煙從嘴裏拿掉，沒想到叼在嘴裏太久，連嘴皮也被揭掉一塊。
回到酒店，所謂的急事其實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事情簡單到讓人按不住火兒，李志明情緒有點兒失控，一反常態地對著手下一陣猛批，像是要把剛才在曉芙身上受的氣一股腦兒發泄出來。
「那你說我現在該怎麼辦？」
李志明拿手指朝曉芙比畫了一個走路的手勢，曉芙可憐巴巴地望向他，但看一眼哭得稀里嘩啦的程程，也只得同意。李志明拿起西裝外套，悄然走人。
「這還沒到飯點兒呢，怎麼就要喝點兒啊？」
曉芙跟著售樓小姐去看卧室，李志明獨自踱步到了窗邊，看著外面的景色，一時豪邁心起，想說為了這樣一間房子，晚上下班去夜市擺攤也值。
「嗯，好好哄哄她，像天使一樣替我愛她喲。」
退伍后也在同一個單位里一起阿諛奉承領導，過年發東西時一起拿最窄的帶魚，下班時也成天泡在一起，只恨蒼天讓兩人身為同性無法結成連理枝。
趙程程一臉憤怒，哭得眼線在她的臉上暈染成王菲的《臉》：床邊是你的臉啊，你曲線在蔓延。
「他能沒有嗎，可這不是客觀條件不允許嗎！」
孫曉芙聽李志明說完這話，立刻就臉色鐵青，對售樓小姐說了一句，「今天就看到這兒吧，我改天再跟你聯繫。」
計程車一路狂飆到曉芙家樓下，李志明站在樓下，手裡還攥著那兩張從淘寶上買的牛排美食券，他點了根煙，深深地吸了兩口，把煙蒂丟在地上，用腳狠狠踩滅，然後一臉大義凜然的樣子，朝曉芙家走去。
3
「怎麼那麼慢啊？說十分鐘，這都半小時了。」曉芙抱怨道。
曉芙看李志明不專心，白了他一眼。
曉芙笑起來，「我覺得你冤讎挺深的，雖說是自己作的吧。」
話音剛落，曉芙戴上墨鏡，快步奔出門。
「志明，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覺得有時候，你也應該站在曉芙的立場上去想想。我跟曉芙從小一起長大，關於她的脾氣我太了解了，這麼多年了，曉芙的大小姐脾氣一直是連她爸都沒辦法的，她想要什麼從來沒有得不到過，她想做什麼從來也沒有被誰攔住過。她從沒對誰順從過，但是你，李志明，你是第一個……你自己想想，這些年來，每次你跟曉芙意見相左，雖然都免不了一頓吵鬧，但是最後，還不都是曉芙變相順從了你嗎？」
是的，一切都不屬於他自己，租來的房子，女友丟給的車子，還有未來岳父施捨的工作，甚至是他的生活，現在都失去了自己的方向。
進了電梯，李志明喘著粗氣，此刻也忽然有些不忿。
孫曉芙完全沒有要等李志明的意思，徑直走進電梯，猛按關門鍵。
三下五除二將這些瑣事解決掉，等人散乾淨了，李志明卻又泄了氣，軟趴趴地坐在椅子上想起曉芙來，不知道她此刻怎麼樣了，他還是放心不下她。
春嬌追了出來，連叫志明的名字，李志明卻連頭都沒回。不知怎的，他有些無法面對春嬌，因為在某種程m.hetubook.com.com度上，大家說的其實是事實。
「哎，還叫我什麼伯父？」孫文遞過來一個眼神。
趙程程曾經感慨地跟李志明說，如果她爸出軌的對象是孫叔叔，她一定深明大義勸她媽成全這對好友。
「你這算是變相的炫耀嗎？對於我這樣一個剛遭受到連番打擊的良家婦女。」
一向膚淺地注重外表的劉濤此刻滿臉胡楂兒，頭髮油膩膩的，身上隨便套了一件T恤，上面濺滿了油漬。
售樓小姐聽到聲音停下了講述，不由得多看了這對小夫妻模樣的年輕人兩眼。
劉濤看著有點兒頹了的李志明，心裏想著曉芙對他說過的話，「李志明就是一靠著廉價自尊心支撐著整個生命的男人」，現在這麼一看，果然還真是那樣。
「這麼說，我要還不起貸款，想撞牆的話，這牆完全能勝任，是吧？」
李志明這回答，正中曉芙下懷，說道：「行，實話說出來了吧。還是心疼錢吧，每次逛街，看到合適的衣服，你就非得翻價錢牌出來，覺得貴了臉色就變了，連試都不試，接著就開始給衣服挑毛病，純得都無須提煉的小市民習性，買個衣服你都這樣，何況還是買房。你能不能大氣點兒？」
李志明把她的東西胡亂塞到後座，然後看了一下表說道：「我要是把你這寶貝車扔路上不管，我能提前五分鐘到。」
這套房的價格對李志明來說是天文數字，根本不是他同曉芙的工資所能負擔的。
1
「是嗎？這事兒我有待發掘。」
畢竟，程程這個容易受傷又劍走偏鋒的女人，她在受傷之後會給曉芙灌輸什麼錯誤的價值觀，那是真心難以估量的，李志明太低估一個女人對於另外一個女人世界觀的摧毀性作用了。
8
「你管得著嗎？我樂意，反正我都要租房住舊樓了，我穿幾件新衣服怎麼了？」曉芙反駁得李志明啞口無言。
正戳在肋骨上，疼得李志明一個激靈，不由得叫了一聲。
「我就是覺得有點貴，不太適合咱倆。」李志明小聲嘀咕著。
「呵呵，小姐，您先生可真愛開玩笑。」
不過，當曉芙跟售樓小姐談起價格的時候，李志明還是瞬間泄了氣，剛剛的豪情壯志立即煙消雲散了。
無論自己想要做什麼，曉芙都是無條件給予支持和她力所能及的幫助。
聽著兩人對話，李志明在廚房倒水的手都因為忍不住的笑意而發抖。
6
「我什麼時候答應跟你媽一起住了？」
「伯父……你太客氣了。」李志明被誇得有些臉紅。
電梯里陷入死一般的靜寂。李志明拿眼睛的餘光看了一眼曉芙，曉芙的小身子被氣得一陣陣波瀾起伏，看著曉芙的樣子，李志明心軟了。
「解救他們？把我埋了吧，想到我之後要背負的債，我就想找個人解救我。」
「李志明，你不用拿你那些歪理邪說來說服我，買那種舊小區你還不如租房呢。還有，我沒辦法跟家長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接你媽來北京沒問題，要是住一起，沒商量。我現在十分不冷靜，沒辦法跟你在同一空間待著，我要下車，你放我下車。」
「呃……這事兒再說吧，要是錢真不夠用，我再跟你要這彩禮得了，絕對厚臉皮。」
10
「可不是嘛，我妹子那邊還生著氣呢，我這死纏著妹夫跟我喝酒，算怎麼回事兒，趕緊走吧你。」
「哥的酒不要錢啊，這酒不是這麼喝的，你以為小二呢！說吧，怎麼了？是不是又跟曉芙吵架了？」劉濤終於耐不住問。
「對了，說到這兒，他有沒有要娶你的心啊？」
「志明啊，你媽媽現在怎麼樣了？我本來想這幾天登門拜訪一下，可曉芙總是不讓我去。那丫頭，不知道怎麼想的，總想找個正式點的機會，覺得我貿然上門不禮貌。」
而李志明的注意力則放在電梯牆上的裸體大衛上，不由得笑了起來。
「孫小姐嗎？你好！」漂亮的售樓小姐嘴角掛著職業性的微笑迎接兩人。曉芙與其寒暄之際，李志明不由得觀賞起這個售樓間來。
李志明看了他一眼，是個皮膚黝黑看起來很淳樸的外地人，年紀或許跟自己的父親差不多，這讓他突然間溫暖和安全感倍增。他沖司機淡淡地笑笑。
走到樓梯間的時候，李志明扶住牆壁，感覺到這已經是最佳笑場姿勢，便放聲大笑起來。
他忽然覺得這一刻的生活，坐在計程車上的自己，才是他生活在這個城市應該擁有的狀態：租來的房子，租來的車子，並且這一刻自己是自由的，而不是假裝兢兢業業卻一直戰戰兢兢地在岳父給的工作崗位上忙碌。
不過很難理解的是，都是富二代，孫曉芙到底就是有點小姐脾氣，關鍵是長得也很適合有小姐脾氣啊；這位趙程程自從發育期后就一直呈現著體重與身高同為168的唐朝超級美女體形及明朝東廠魏忠賢的性格。
「現在還得靜養一段時間才能做手術，我找了個人照顧她。這有什麼貿然不貿然的，我媽前幾天也念叨您來著，說來了趟北京，總歸是要跟您一起吃頓飯什麼的。」李志明私自幻想了一下自己母親禮貌的心理狀況。
李志明半推半就地被劉濤推出門去，無可奈何地笑笑，走了。
李志明坐在車上，愣神了好一會兒。他並沒有責怪曉芙的大小姐脾氣。
「我那不是抨擊，我那是指責。」
「志明，跟你說句掏心窩的話，我從小沒兄弟姐妹，一個人橫行霸道地長大，從沒動過照顧人保護人的念頭，就連……」劉濤停頓了一下，接著說，「就連程程，我都沒對她產生過那麼強烈的保護欲，倒是曉芙，我是真把她當親妹妹看待。情侶之間吵架鬧彆扭，那是常有的事兒，我也不好插手你們倆的小情緒。但是無論怎樣，你都不能欺負她，否則，我劉濤第一個就不放過你……」
但李志明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麼能笑，笑了幾聲之後，自己都覺得有些乏味，內心問我這是怎麼了？
售樓間的裝修中西合璧，西式迴廊建築，中式穹頂，場地中央是三層的古雅典噴泉。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他人倒是沒什麼可說的，可憋氣的事兒也是斷然不會少的。」
在李志明擁曉芙入懷的那一刻，他有些得意，心中滑過一絲這樣的想法：李志明啊李志明，這麼美麗漂亮又溫柔體貼的難搞的大小姐都被你搞定了，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李志明，你能不能把你那點兒可憐的骨氣收起來一點？住得舒服一點兒對你沒壞處，你不吃虧。」
實話實說，她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她要求得也不過分。
李志明頓時有些明白趙程程當時讓他為自己保密的原因，儼然程程同學是要自己血淚控訴。
9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怨氣，可能也帶著一份買不起的懊惱，他跟曉芙僵持著。
孫曉芙愣住了。
「我倒是想欺負她，可是我哪敢啊。你妹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上來一陣就跟吃了炸藥似的，都不用點火，說爆就爆了，我哪敢往她槍口上撞啊。」
「哎！這才對嘛！從今兒起，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哈哈！」孫文爽朗萬分的笑充滿了整個房間。李志明在一旁跟著笑，也覺
hｔｔps://www•hetuｂooｋ.ｃｏm•coｍ得自己是幸福的。人家說幸福讓人盲目，李志明卻不太盲目，只有一絲絲摸不著頭腦。
於是她把鬥爭的旗幟，轉而插向了曉芙的陣地。
如果說孫曉芙是像白紙一樣蒼白的富家小姐，那趙程程的人生經歷可真如阿莫多瓦一般色彩斑斕，令人想唱「難忘今宵，難忘程程」。
「那就按照您說的辦。」
晚上下班，李志明去接曉芙，在度假村門口遇到春嬌，他掏出錢包要給春嬌錢，讓她打車回家。
「我沒有，真的只是開個玩笑。」李志明解釋道。
而李志明的背影，在始終站在他背後默默看著他的春嬌眼裡，有一股大義凜然的味道。
李志明不得不以百米衝刺的速度飛一樣撞進電梯里，整個場面驚險刺|激緊張得猶如一場動作大片。
「他那麼好，你不跟他好。」
汽車發動，曉芙邊整理髮型邊說：「快，人家銷售都給我打N個電話了。趕緊地，飛馳過去解救他們。」
「我也覺得自己挺有病的，可心上就是有道坎兒，過不去。」李志明有點兒沮喪，嘆口氣，接著說，「其實說實在的，要是我沒心沒肺一點兒，完全不需要為這些事情操心。那麼貴的房子，如果曉芙真想要，她是完全可以買的，對我，也是有利無弊。你說，白撿那麼大個房子，不用打拚不用有還房貸的壓力，我李志明真是幾世修來的好運氣啊。可是話又說回來，我是男人，男人有男人的骨氣，男人希望撐起這個家的是自己，是靠自己雙手賺來的一磚一瓦……」
掛斷電話，李志明倚在靠背上，眯著眼睛看著窗外光怪陸離高樓林立的北京城，心裏突然有種很踏實的感覺。
李志明頭也不回地走到車邊，陽光底下那輛紅色的車子突然變得那麼刺眼。
「憑什麼聽你的，我要去逛街。」曉芙帶著哭腔說。
12
「曉芙以前偷偷跟我說過，她說她這輩子跟了你，就再也沒有什麼大的追求了，就希望自己能吃飽穿暖，住大一點的房子。所以買房子這事兒，對曉芙來說是重中之重，志明，如果條件允許，你能讓就讓她一回吧，畢竟，這也是你們倆一輩子的事兒，對吧？」
「就是就是，我也就是你的一枚男性小備胎。」劉濤表情曖昧地說。
「我現在真是恨鐵不成鋼啊，姐姐，臉皮重要還是未來的幸福重要。更何況，你那顆待嫁的小紅心，你以為你爸看不出來？」
「其實我擔心的就是我們將來的生活，我們不能因為房子就降低生活質量，而且還有我媽、我弟、咱們將來的孩子，我愁是愁這事兒。」
兩位姑奶奶一生下，這兩位親爹的第一反應竟然不是擁抱自己的妻子或者女兒，而是相互抱頭痛哭，是感慨兩人這輩子不能結合，竟然生的孩子也不能指腹為婚，只能結為金蘭嗎？
「我……我……我……我一開始覺得他是個好人，他一開始對我挺好的，他還送了我三節私教課呢！」
「啊？」曉芙伸手摸摸趙程程的額頭，「沒發燒吧你！你跟人跑了，把劉濤傷成那樣，現在反過頭來說他沒愛過你。那你愛過他沒？在他面前把自己當老佛爺似的，人家不都各種配合你嗎？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怎麼就看出來他沒愛過你的。」
「那是量力而行，怎麼就小市民了。大氣？明明就夠買輛QQ的錢，非讓我去買寶馬。就夠買四個輪兒，你讓我鑲身上扮變形金剛嗎？下地也能跑是吧？咱們一共就八十萬的首付錢，你去看這四百多萬的房子，現實嗎？」
「喲，好事兒。」
售樓小姐雖然笑著，可嘴角已經有些不自然，眼睛也飄向孫曉芙尋求救援。
「那趕緊的吧，這才八點多，倆人吵架別過夜，過了夜事態在女人那邊可就嚴重了，曉芙小孩子脾氣，哄哄就好。」
電梯里，售樓小姐還在孜孜不倦地講述。
程程噘嘴，裝不高興，「我就知道你又要就劉濤的事兒聲東擊西地抨擊我了。」
「曉芙，你把我看得太簡單了，錢對我很重要嗎？」
李志明也許在心裏已經無數次設想過遇到這樣的情況該怎麼辦，但在內心，他其實有些得過且過的迴避。但這一次，他站在門口，有生之年狹路相逢終不能倖免。他發現自己對流言蜚語沒有設想的那麼堅強。而且，他很快被人發現了。他的出現一時也讓場面十分尷尬，瞬間大家作鳥獸散，只留下春嬌一個人，春嬌望著李志明，想說點兒什麼，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劉濤也沉默了一會兒，說：「我現在手裡還有點錢，暫時用不著，不然你就先拿去用著，等以後慢慢還給我，全當是銀行貸款了，但是沒利息，多劃算。」
「可是我現在手上的錢真是有限……如果我能做到，我也不希望曉芙跟著我受苦。」
「必須方便，您的時間掐得真是時候，我剛進辦公室門。」
「你知道嗎？我們倆滿打滿算剛好了兩個月，他就跟別人勾搭！」
當然了，如果曉芙堅持，不過是孫文幾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情。
剛敲了一下門，門就被一陣風似的帶著氣打開了。
劉濤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李志明沉默許久，抬起頭來看著劉濤說：
一片金色陽光中，大概是爸爸離開太久，孫文令李志明有些許鼻酸。
隔天，提款機顯示存款後面的錢數像變魔術一樣翻了一倍，李志明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事到如今，都是自己人，我也沒什麼好要臉的了！他……他……他被健身房一有錢的老闆看上，竟然跟那男的跑了！」
「好啊，落地窗，視野寬闊，基本能俯瞰北京全貌了……各種頂級，各種豪華……真不錯。要是有朝一日，我能住在那樣的房子里，我這輩子算是熬到頭兒了，也就準備歇菜整天在陽台上不吃不喝看風景了。每天看北京城裡車來車往，看那些跟我當初一樣乘著幾乎能擠出宿便的公交車趕班的青年們，看那裡面說不定有人有一天也會跟我一樣，坐在這樣豪華的房子里，俯瞰著這個城市的一切……」李志明說著，又仰頭喝了一大口酒，「可太貴！太他媽貴！四百萬啊！我知道，四百萬在曉芙眼裡不算什麼，在你眼裡也不算什麼，在她爸眼裡那就更加不算什麼了，可是對我李志明來說，很算什麼！我真心覺得房子不在大小，不在奢華與否，關鍵是住著舒服，住著溫馨，70多平方米，裝修簡單，只要兩人相愛，也可以很幸福不是嗎？」
也許曉芙說得沒錯，這點兒骨氣確實很可憐，可憐到明明自己早已經丟棄了，卻還要硬生生地假裝一切安好。
「我是那種人嗎我！我是真覺得恐懼。想一想未來的日子那麼長，我要把自己的未來交到另外一個人的手上，我就有點兒害怕。」
「可是你這已然有了一種失足青年的味道了，而且，你幾天沒洗澡了，這味兒。」李志明湊上去聞聞，嫌棄地皺起眉頭。
來開門的劉濤倒是著實嚇了李志明一跳。
「哼哼，不說什麼了，以為我們不知道他那點老底嗎？要不是他老丈人，他什麼也不是，狐假虎威什麼啊。」
「我就說嘛，是應該見一面。志明啊，你跟曉芙在一起的時間也不短了，有沒有想過定下來啊？剛好這樣一個機會，雖然伯伯不信這個，可是剛好藉著早晚的事情給你媽媽沖沖喜，那也算是一件錦上添花的好事情啊。」
上車之後，曉芙終於開了口，「李志明，就差那麼一丁點兒，我https://m.hetubook.com.com竟然差一點兒就被你騙了。你根本就沒這個心思來跟我來看房，還故意在外人面前讓我難堪。」
「曉芙，我沒錢，只剩骨氣了。要是連骨氣都沒有了，你還愛我什麼？」
「他是沒什麼毛病！可是，我就覺得，他從來沒愛過我。」
殘暴的女魔頭形象背後有不為人知的血淚，情路坎坷到令人髮指的階段，換男友……對不起，是被換男友，幾乎所有的極品男人都是這位姑奶奶的口味，比如這次這個肌肉男，擋住臉看身體的話還不錯，但是身體和臉結合就會有一種奇妙的搭配效果，如果你看到，估計只想對這位先生說，「你當老子是瞎啊，下巴和眼睛整得跟《葫蘆娃》里的蛇精一樣，你當我們眼睛是肚臍眼看不見嗎？」但趙程程看不見，她那雙眼睛割得還真像是肚臍眼、眼角開到鼻樑處的眼睛看不到這奇異效果，只嘆月老還真是有辦法把兩人湊到一起。
李志明和孫曉芙連忙從床上爬起，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孫曉芙整理衣衫，臉紅地問趙程程：「你怎麼來了！」
「到哪裡找我這麼好的姐妹啊，不過李志明人還真是不錯的，你命真好。」
11
「再說了，你看看我媽那歲數的農村老太太，你讓她住這種高檔社區，我都不自在，更甭說她了。我看現在最現實的就是應該買套鄰里和睦、透著人情味的舊小區，以後等我有發展了，咱們再考慮別的。」
劉濤看了一下表，才剛剛晚上八點一刻，藉著酒勁兒還有點兒興奮地說：
「這是你自己往自己身上潑髒水，我可沒說。」
乖乖，說不好聽的，李志明的工作還是她爸爸照顧的呢——即使在整個公司他的能力有口皆碑，但小白臉吃軟飯的風言風語這段時間也真是沒少聽過。
「一分耕耘一分收穫，現在女人雖然累，起碼不像古代婦女各種冤讎深了好嗎？再說了，我上微博都只看木子美的！」
「……」
「什麼該怎麼辦，心動不如行動，立即拿起你手中的電話，打電話給咱爸讓他趁早跟李志明談一談啊。」
「……」劉濤不知道該怎麼接這話，畢竟他也知道李志明的家庭背景，不僅是李志明跟曉芙之間的一條鴻溝，也是李志明跟他的，一句話說不好，都顯得特別矯情，所以此時此刻的他有點尷尬，「那，看得怎麼樣……」劉濤繞個彎子問。
「是好事兒，想想我李志明，也能有在北京買房紮根的一天，這可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兩人迅速收拾了桌子，擺好碗筷和酒，李志明一句話也沒說就自己幹了杯純的伏特加，劉濤一把奪過來。
「志明，志明，你幹嗎呢？快過來，我們去看樣板間。」曉芙遠遠地喊李志明，看樣子售樓小姐的介紹讓她非常滿意，眼中閃爍著那種以往逛街時盯准獵物的光芒。
走出廚房，李志明迅速調整好表情裝作不知情地唱紅臉。
模仿一下馬爾克斯《百年孤獨》那著名的開頭，很多年以後，當李志明在婚禮上與他的新娘宣誓共度一生時，發現他的身邊不是孫曉芙，他一定會想起那個趙程程來家中哭訴的夜晚，是的，有時候李志明也在想，如果當時趙程程沒在他走後說那些話，也許他的人生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沒處跑，這點兒自信我還是有的。」
曉芙的這番話算是戳中了李志明的痛處，他的內心就好像顆洋蔥，給人一層層地剝開，嗆得有些心酸。
李志明想了想，決定今晚約曉芙去吃頓好的，畢竟房子的事還是應該跟她商量著來。
眼看著曉芙越說越急，呼吸急促眼看眼淚就要奪眶而出，眼看著事情要愈演愈烈，李志明趕緊解釋。
「好，我現在就打給我爸，看他睡沒！」曉芙拿起電話來，一咬牙，撥通了孫文的電話，趙程程的鼓吹儼然燃發了曉芙心中一直以來的星星之火，燎原開始了。
1808號樣板間，一進門就看到了所謂的巨大的全景窗，今天竟是難得的晴空萬里，向外望去，京城景象一覽無餘。
「行，家裡有酒，夠你喝的，買點兒下酒菜上來就行，正好哥們兒也餓了。」
「李志明不是那種人，他要是愛小妖精，也不會跟我好。他要是真愛上男的了，我也此生無怨了。」
只是李志明現在的能力給予不了，他就是骨子裡有點兒倔的那種人，要他再伸手拿曉芙父親的錢，他真心干不出來。
李志明冒了一絲冷汗，疑惑地問：「想好啦？」
「呃，肖兄為了錢犧牲很大啊。」李志明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屁股，油然地對肖明卓產生了一片金燦燦的敬意，這事情，一般人還真做不來。
趙程程有一搭沒一搭地罵光了肖姓教練的所有親屬后，眼看著沒什麼話能講了，這才發現李志明已經撤了。頓覺自己雖然失戀，可身為一個成年女子，這麼鬧騰始終是不太好的。
「這……這樣好嗎？」李志明在感動之餘，隱約覺得有一絲被人逼至牆角的感覺，還好這種感覺很快煙消雲散。
李志明知道，一切來源都是心理的投射，趙程程不喜歡自己，她接受的教育及人生觀在於他這樣一無背景二無家世的男人，不適合她的好閨蜜孫曉芙，孫曉芙應該找一個門當戶對的。而這種觀點從趙程程那裡說出來，真的很諷刺，她跟牛鬼蛇神交往是應該的，值得祝福的，她是追求真愛，但一旦像孫曉芙那樣想找個人穩定下來，對不起，李志明這樣的男孩不要妄想吃天鵝肉。
「不用了，讓別人看到不好。」她連頭都沒有回，像是怕李志明追上去，步子快了一下，轉眼就走遠了。
「楓藍國際。」
李志明從路邊的一家重慶小吃買了幾個炒菜直奔劉濤家。
她怎麼進屋來著，這是13層啊，她也沒辦法爬窗戶啊，何況她的體積蓬勃得跟社會主義事業一般紅火，很難想象她能身輕如燕地爬過這窗戶……糟糕，進門太著急，忘記鎖門了，好在此時不是關鍵時刻，要真是做|愛做的事時，她這一嗓子，我被嚇得估計只能穿越到清朝做未凈身帶把的太監了——李志明一邊手忙腳亂地扣著襯衣扣子一邊憤恨地想。
「這樣好嗎……我怕我爸笑話我。」
「我理解。所以，你得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上。你們現在開始看房沒？現在房子多難買啊，跟諾基亞的手機一樣，看著都還行，可總有你忍不了的一兩個小缺點。」
「爸……爸爸……」
能讓一個皇城根兒下長大、嬌生慣養的大小姐這麼對待自己一個窮山村裡出來的窮小子，簡直祖墳都要冒出三縷青煙。
「你要是真沒過日子的心，我看你還是放過他吧。」
7
「剛睡醒。」
可是劉濤知道，對於李志明來說，這點自尊心是他最後的資本，如果再失去了這個，那麼獨自一人置身於大北京的他，恐怕真的會就這麼垮了。
「你看，跟我見外了不是，別一談到錢就顯得跟我特陌生。再說了，曉芙可是我心裏默認的親妹妹，就算這錢不還都無所謂，權當我給你們倆結婚的彩禮了。」
「你讓你爸跟他提啊，男人跟男人的對話！我告訴你，李志明這樣的男人，你最好趁早拴住，你現在不出來玩兒，你是不知道外面的小妖精有多少。對了，還有男的！」
李志明終於忍不住了，「哎，小姐，我問你啊，你們這個牆壁結不結實？」
「他買得起，www.hetubook.com.com我買不起。結婚是咱倆的事兒，跟你爸沒關係。」
曉芙說著就要開門下車，李志明立馬阻止，「你幹嗎呀，這大馬路上呢。我就是隨口提個建議，又沒說不順你的意。酒店還有事，我先送你回家，等我辦完事了再找你。再說了，車是你的，要下也是我棄車而逃是不是？」
「這位婦女我怎麼覺著你的心思這麼不活絡啊？」
「小夥子，去哪兒啊？」計程車司機操著外地口音問。
「怎……怎麼了這是，幾天不見，你倒是增添了幾分深度啊。」李志明說。
「當然，首先要有一個大陽台……」
程程再次哭聲震天，李志明受到的震撼頗大，覺得再在這裏待一秒鐘，他就會剝下自己偽善的面孔露出心花怒放毫無同情心的狼子野心，憋笑也憋得時間夠長的了，把水遞過去之後，準備給這倆女孩一點空間，今晚就先回家睡了。
「世事無絕對，你先把錢拿著。」李志明無奈地攤手。
「什麼客觀條件？就你們家那麼好的條件也逼他買房？」
「這好好的你別說人話成嗎？你瞧，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你偶爾給我來這麼一下，我還真不適應。」
「那我等著你的自信崩潰，再來找我悔不當初地哭。你們倆還沒和好吧？」
「我其實特別通情達理！」
吃下去，腸子都是要燒掉的。
李志明望著她的背影，無奈而下意識地搖了搖頭，這麼多年，唯一沒變的，還是春嬌。
「難得你一猜就准，住房問題真成全民問題了。我個人真對房子沒什麼大需求，只是我爸那人吧，你也知道的，水瓶男偏有一顆金牛心，各種固執，非得讓李志明把房子給買了他才放心。」
李志明沒有故意偷聽，還有一些更難聽的話，被他選擇性地無視掉了。
這是劉濤家的地址，這會兒正是午飯時間，如果李志明推算得沒錯，劉濤這會兒應該剛起床，而且最近劉濤應該也正因為趙程程的事鬱鬱寡歡而消極怠工，這會兒應該在家。
「早說了你火眼金睛。」李志明放下筷子，嘆口氣說。
「哎，曉芙，真謝謝你，這大半夜的，犧牲你跟李志明的個人時間陪我。」
「我沒什麼需要開導的，再說，兩件事兒性質不一樣，我這純粹是『悔不當初放林表』，從根兒上就壞掉了，回想起往事一陣噁心而已……行了行了，快走吧你。」
「哦？先生，我們的工程質量您大可放心，我們公司蓋的樓在業內是有口碑的。相關的資料您可以上網去查，這也不是我們的第一個樓盤，在北京，都是第五個了。」
到了地方，曉芙氣沖沖地下車，一摔門，揚長而去。
路走到一半，他突然想起要跟春嬌說一聲今晚不回家吃飯了，要她不用再做自己那一份，於是轉向走到春嬌的休息室。
李志明沉默地聽著兩個女人對談，眼看曉芙越說越興奮，恨不得當場落定。
「那指責我吧，我是壞女人！」
「哎，春嬌，我開車送你到公交站。」
「去你的，你這段話完全沒邏輯，你別欺負我腦子轉不過來。」曉芙破涕為笑。
「這話這麼說倒是也沒錯，可是李志明那家境，你知道的。而且，最近他媽還生病了，這又是一大筆錢。他平常雖然很節省，可滿打滿算，他工作這幾年，在北京也攢不下多少錢的。」
李志明這人平時想不到這麼多，但是思緒的開關一打開，無論是刻薄還是難過都如此。趙程程在他心裏，也投射出他對孫曉芙爸爸——自己的上司的擔憂。
「我跟他那是親情！你少往我身上扯，老實說，你是不是現在特百爪撓心地後悔？」
到達約定的地點，遠遠地就看到曉芙站在那裡，手裡大包小包，明顯是在商場血拚之後的戰果。
李志明有些心疼了，一把將曉芙拉過來緊摟在懷裡，以他多年的經驗，這一招對付曉芙最管用，即使是在她盛怒的時候，只要這樣充滿男性魅力地一摟，再大的火也保准能扼殺在曉芙的搖籃里。
李志明有些窘迫，但這齣戲還是在他的劇本里走著，「你看，首先這你就是不了解我了。我，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何嘗不是一個視金錢如糞土的人。其次，我未來媳婦兒是一個覺得錢不重要的人，我是不是應該高興，把千斤重擔放下？可我現在這麼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不就是因為太疼你所致？」
曉芙點點頭。
李志明不由得嘆了口氣，停好車，發現曉芙臉色難看，於是迅速下車接過曉芙手中的東西。
「有什麼不現實了，誰說只有八十萬的，不夠我再問我爸要，全款買下來他也買得起。」
「嗯，這態度我很滿意……那你倒是說說，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你這主動來找我喝酒的人，來了以後吃也吃了喝也喝了，到現在都沒進入主題，沒勁，也搞得我十分不安。」
李志明的臉由紅轉白，轉身離去。
春嬌卻把錢擋開說：「現在是下班時間，我還是坐公交比較快。」
兩個人含淚娶妻生子，連老婆坐月子都挨在婦嬰第二醫院的同一病房，如果不是孫曉芙鬧脾氣死活待在李志明未來岳母肚子里不出來，估計還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得了吧你，牆頭草隨風倒！我們家也沒逼他，首付的錢只讓他拿一半兒。其實我爸那麼做，就是做個樣子。可我也不方便告訴志明這事情，畢竟，這就算婚前小考作弊了。就我這兒，其實也挺想考驗他一下的。因為他吧，跟別的男人比，缺點真是可以忽略不計了。可越是這樣，想到未來，我就越感覺有點兒不踏實。」
「我走幾步就是公交車站，」春嬌抬頭看著李志明，「你別老給我錢，你現在正是需要錢的時候。」說罷，她轉身匆匆離開，提著她手縫的小布袋，裏面裝了她拜託廚房的採購幫她買的一份菜，她要趕回家做給志明媽媽吃。
李志明掏出電話撥通了劉濤的電話，電話那邊果然傳來睡意正濃的聲音。
「大家打小一塊兒長大，劉濤那人能有什麼毛病，你跟我說說，我倒是想聽聽。」
偌大的北京城，他竟然就這樣無處可去了。
「總得給曉芙個好點的環境，租房的話，我心裏過意不去。」
「這有什麼不好的！」孫文起身親昵地拍拍李志明的肩膀，「雖然事情還沒正式定下來，但我可是把你當半個兒子看的。」
「我也覺得他挺愛我的。可愛能持續多長時間啊，我們之後是要過日子的。日子是什麼？柴米油鹽醬醋茶，唯獨沒有愛。」
「就你火眼金睛……邊吃邊說吧，一會兒菜都涼了。」
「得，你就氣我吧你。跟劉濤分手，真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情！」
春嬌憨憨地笑，「沒有擠不上的公交車。」
「我的心都千瘡百孔成這樣了，你們倆還有興緻做這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刺|激我。」趙程程一屁股在床上坐下來，還不忘順手抄起一盒紙巾抹眼淚。
「這不用你想，我早就想好了，規劃得特別完美。」
「你是指房子？」
李志明用大腸思考也能知道這倆人不長久，但是沒想到肖教練是斷背山派來的為民除害的英雄啊，忍辱負重，這兩個月也真夠他忍的了，他大概也了解趙程程這位有錢小姐的錢不是好賺的。只是，他有點兒為自己的哥們兒劉濤惋惜，好好一小夥子，其實被趙程程傷得挺深。
「我早就說他不是什麼好人了吧！」曉芙在這方面倒是跟李志明一致地同仇敵愾，這跟程程的前男友劉濤跟曉芙也是發小有關，「打從你們剛分手，他那麼賤地找准一切機會曬幸福，在人家劉濤www.hetubook.com.com的傷口上撒鹽，還在飯局上當著大家面義正詞嚴地說什麼『每一段感情的最後一個人即便沒做錯什麼，也是要受到指責的』，我就覺得他不是個好人。什麼最後一個人啊，他各種赤|裸裸地明知你有男友還勾搭你好嗎？做小三兒的男的更值得唾棄，又不是沒勸過你，你不是不聽嗎？」
李志明敲門進孫文辦公室，孫文站在窗前，聽到他進門了，幾步迎上來，笑眯眯地拉李志明到沙發去坐，李志明些許預感到陣勢不對。
「還沒呢，這事情總不能我主動表示吧，而且他最近焦頭爛額的，我也沒法提。難道趕明兒我去買一戒指，哼唧一聲跪在他面前問他要不要娶我嗎？」
「……倒也沒什麼大事兒，就是太多小事兒壓到一起，讓我透不過氣來……今天我跟曉芙一起去看房了……」
「半小時之後我到你家，咱倆喝點兒。」
見李志明不說話，劉濤再來一撥攻勢接著說：
「你怎麼知道我受傷害，我小心靈有那麼脆弱嗎？」
曉芙用手指捅著李志明的胸口，戳得他生疼，「我來時你就在騙我，什麼擔心將來，我看你一點都不擔心，你一直就是自己怎麼舒服怎麼來。你考慮過我嗎，你敢不敢跟我說你心裏是怎麼想的？你敢嗎？」
李志明打開抽屜，拿出了之前就未雨綢繆在淘寶買好了的王品牛排代金券。
李志明嘆口氣，心說好不容易心理陰暗一下，就遭現世報了。
可李志明不想賺人家的這個便宜。讓女方出大頭，這算什麼？上門女婿嗎？
「這事兒說不出來，就是一種女人的第六感。」
「哈哈，你要是一個租房就想娶曉芙的人，伯伯也不會捨得把她交給你啊。」孫文笑得恩威並施，「這樣吧，我給你們個建議。房子現在一天比一天貴，你們這樣拖著，錢攢一點，就給漲沒了。要我看，就現在買吧，多貸點兒，首付的話，伯伯給你們出一半，剩下一半，你們自己解決，你意下如何？」
李志明知道，如果他不這樣，到他下樓去的時候，他就會發現人不見了，車也不見了，接下來便是孫曉芙好幾天的人間蒸發。
「你別扯上我啊，四百萬對我來說也算什麼的，說得跟我們家印鈔的一樣。當初要不是我們家老爺子多買了幾套房，我現在說不定也被趕到大興跟西瓜一起住去了，你不能歧視我們北京土著啊，我們也大把苦呢。話說回來，李志明，你的想法是沒錯，可是曉芙吧，你也知道，從小嬌生慣養，沒吃過什麼苦，就連大學住校也是三天兩頭專車接送回家住著的，在她心裏面，貴的就是好的，她就算好逸惡勞一點也沒啥。你自己想吃苦，那也不能攔著我們家曉芙享福啊！」
「你這是趕我走吧？」李志明笑著說。
可是今天就是李志明的倒霉日，就註定讓他沒有一件事情能順了心意，就在他要抱住曉芙的一瞬間，不知道曉芙是哪裡來的一股子猛勁兒，狠狠地把李志明推了個趔趄。
「樣板間在十八層，這是我們的熱銷標準戶型，三室二廳二衛，很適合全家人一起居住。我們的裝修呢，是融合了東方與西方的風格，正所謂中西合璧。而且在我們這邊購房的顧客非富即貴，業主素質都極高，物業會所都是頂級的，將來您兩位有了孩子，肯定會在一個特好的成長環境之下長大。」
接下來的話李志明無心去聽了，之前曉芙已經在他面前描述過無數遍，他的確認為，如果房價沒有那麼貴，他死都想死在那樣的房子里。
窗外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照在李志明臉上，照著他一臉暫時的輕鬆。
「這後面都擺不下了，你還逛？」
「哈哈，那是因為李志明是個不會遲到的孩子啊。」孫文爽朗地笑起來，那親切感，一掃這幾日焦頭爛額的陰霾。
弗洛伊德認為人的一切行為都來源於童年，但是他的學生榮格跟他唱反調，認為後天的影響對於人的性格更有關係，李志明同意榮格，其實趙程程人雖然有點跟石榴姐一樣，雖然有點好吃懶做的富二代的缺點，但是人又沒壞到哪裡去，他這麼刻薄地對她幹什麼呢？
也許這事兒在別人眼裡是天大的便宜，於他李志明，只能是燙手山芋。
「他……他不是人。」程程的控訴開始，李志明很賤地豎起耳朵聽，什麼！這種適合被強|暴后的柔弱女子的台詞竟然被她說出口……李志明不禁癱倒在地，善於推倒少男蹂躪少女的趙程程真不適合說這句話，她的男朋友倒是能說。
但是曉芙不會懂，也不需要懂，如果懂了，那就不是曉芙了。
「那他後來有沒有吃你的用你的拿你的錢各種揮霍？」
「滾蛋！這幾天工作不忙，在家休息幾天，捯飭得那麼英俊也沒人看。」
「閃開，別說得這麼噁心。」
趙程程和孫曉芙的美好友誼，來源於這兩位爹之間宛若斷背山的「基情」歲月。兩個人是部隊的戰友，兵營里一起洗澡一起操練一起受表彰。
李志明暗自倒抽一口冷氣，不禁對趙程程心生佩服，他琢磨著就那麼一女的，竟然能把高富帥的劉濤給折磨成這副德行。
「定下來？伯伯，說實話，我也想定下來，可現在的客觀條件，真是……」
孫曉芙字字鏗鏘地說道：「李——志——明——同——志，我說過多少次了，不要再這麼片面地看問題，你怎麼總看到你要背負多少債，而不看你享受的權益呢？買房這件事是為我們的將來著想，是一件特美好特幸福的事兒，你瞧你，一說這事兒就愁眉苦臉的，你到底安的什麼心。」
有轉機，這時候必須苦口婆心，李志明心道。
「就是啊，誰不知道那點事兒怎麼做，還真把自己當回事兒了。」
「這……這還真是個問題，那我現在站在李志明一方了，他壓力還真挺大的。」
「這哪行啊？」李志明猶豫了。
「去了再說吧，煩。」
程程不說話了，哭聲震天，哭得李志明心花怒放啊。
果不其然，她不懂李志明的意思。
他心裏一陣厭惡和委屈，想起這車子是曉芙的，他無法接受自己在買不起四百萬豪宅受辱之後，在被員工背後非議自己是倚仗著未來岳父的權勢爬到這個位子上之後，還能瀟洒地駕駛著曉芙的車子，在這個冷漠的城市裡「翻山越嶺」地享受兜風的樂趣。
「當然還沒，不然我來找你幹嗎……估計這會兒她還在氣頭上呢，我還是躲躲先。」
5
「志明啊，你來一趟我的辦公室。方便嗎？」孫文永遠這麼和藹可親。
「你們這樣說他不好吧，他也沒做錯什麼。」這句話說得很小聲，有些怯弱，但卻很堅定，李志明聽出是春嬌的聲音。
不過在驅車去往與曉芙約定的地點時，擁堵的交通很快就把李志明從這種不高興中解救了出來。現實永遠是一劑最及時的良藥，永遠在你需要的時候給你的臆想致命一針。
兩人像小學生一樣跟在售樓小姐後面，聽她一一講解細說，雖然說李志明對這種虛榮有些嗤之以鼻，可是看到實物之後，心裏也默默開始幻想，如果他同曉芙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日子該有多美妙。
「怎麼了這是？」曉芙把程程拉到沙發上，向李志明使個眼色，他識趣地起身，裝作倒水閃到廚房。
「沒受傷害這個點兒來找我喝酒，難不成是慶祝我身體發臭？」
「我覺得你爸挺對的。」
傷感並思考了片刻，李志明靈光一現，嘆口氣說：
迎面就是曉芙依然慍怒的臉，雙眼紅紅的，明顯是哭過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