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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愛情無處安放

作者:笑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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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東窗事發

第十一章 東窗事發

「好,不跟你客氣。」蔣薇苦笑著扯了扯嘴角,溫順地躺到床上,「那我要先睡了?」
「哦,沒想什麼。」方誠實回過神來,重新撿起關於蔣薇的話題,「老婆,你剛才說蔣薇在和李衛東鬧離婚,為什麼呀?他倆之前不是挺好的嗎?」
「誰做夢啊?我還沒睡呢,清醒得很!」陶燕鬱悶,「薇薇到現在都還沒回家呢!李衛東正在到處找她,電話都打到我這裏來了!」
「……也不是。」方誠實不知道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只好訥訥地解釋,「畢竟,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的不是?」
一會兒,杜敏洗完手出來,三人就各捧起一碗飯,沉默地吃了起來。
「你在寧德那邊……是不是找了一個女人,還和她生了一個兒子?」電話里,妻子的聲音微微顫抖。
李衛東正在壓低嗓子講電話,李母坐在一側抹眼淚,李父則在客廳里不安地走來走去。好不容易挨到李衛東說完電話,老兩口一起湊了過去問:「怎麼樣?你岳父怎麼講?小薇回家了嗎?」
早點的那條是在上午10點12分的時候發的,內容很奇怪:「你還在家裡嗎?我過一會兒帶菜回去做飯。你想吃什麼?」
「小薇,發生什麼事了?你先說說看?」當時他正在處理幾份文件,有些心不在焉。
「你們想幹什麼?!」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的杜敏終於反應過來,憑著本能,她衝上去就擋在了方誠實和兩人之間。
也許是他的決心起了作用,這天晚上,他的牌運有所好轉。雖然總體上還是輸,但總算贏輸搭配。又一個通宵到天亮,方誠實數了數錢包里的現金,還有4000多元——總算初步擺脫了前兩晚一瀉千里、輸得一敗塗地的陰影。他的心情好了些,於是和前兩晚贏了他不少錢的幾個牌友約好,大家先回去補覺,當天傍晚再開始酣戰。
「不可能的,你們不知道李衛東多麼喜歡男孩,他怎麼會捨得放棄這個私生子?」蔣薇悲哀地搖搖頭,「再說了,我已經沒辦法再繼續接受李衛東了。只要一想到他碰過別的女人,和別人的女人有夫妻之實,還和她生了一個兒子,我就犯噁心。真的,我想自己可能連看他一眼都會想吐!」
眼瞅著方誠實進了盥洗間,杜敏這才躡手躡腳地爬起來關上門。然後從他擱在床腳的褲兜里摸出了手機,按了開機鍵。手機屏幕慢慢地亮起來了,不一會兒就進入了正常的待機界面。
蔣薇安靜地縮在礁石一角,似乎已經變成了礁石的一部分,要不是強勁的海風不時吹起她的長發和裙裾,沒人能看得出礁石堆中還坐著一個人。
租來的屋子,兩個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幾乎不用碰面的陌生人,冷鍋冷灶……所有這一切,似乎都已在明確地向她宣告——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家,這本來就是兩個路人湊合住的客棧而已,是時候結束一切了。想到這裏,杜敏心灰意冷地嘆了口氣,緩緩站起身先去收拾垃圾,廚房的、客廳的、卧室的,都倒一起,用一個大袋子裝了紮緊,先拎到走廊上放著。忙完這一切,她才去廚房洗了手開始煮方便麵。
想到這裏,李衛東不由得有些抓狂!在他的計劃里,他只周密地設想了如何說服父母和蔣薇接受自己養了個私生子的現實,卻從沒仔細考慮過這件事會對妻子造成什麼致命的打擊。如今,他才發現,自己當初的想法是多麼一相情願!蔣薇對這件事的激烈反應不是他能夠想象得到的……一想到有可能要失去蔣薇,李衛東不由得方寸大亂、心如刀割,當下一踩油門,又把車子開得飛快。
方誠實哪裡敢打?如果是杜敏這種從未給鄭芳玲打過電話的人打,他相信還能引起鄭芳玲的警覺;如果是他自己打,他就不敢保證鄭芳玲一開口會說些什麼了。所以,他只有繼續裝委屈裝憤怒,當下氣呼呼地一揮手,「我也有自己做事的底線!這個電話我是不會打的!你不尊重我可以,但不能這麼不尊重人家鄭芳玲吧?總之,這件事我不會再多做解釋了!你愛信不信!」
「完了完了!」陶燕一聲哀號,「薇薇可能失蹤了!」
「沒法回答!」方誠實沒好氣,「你無聊不無聊?趕緊關上門出去!」
看來,自己的威脅終於奏效了。她一邊很有成就感地換拖鞋,一邊斟酌著待會兒該怎麼開口跟方誠實談判。
沒想到賣早點的大娘根本不肯接:「小夥子,我做的小本生意,你這麼大的鈔票我找不開啊!」她一邊說一邊警惕地盯著他手中的鈔票,就好像在盯著一顆定時炸彈。
杜敏想一陣,哭一陣。想想哭哭到大半夜,她終於還是含著眼淚睡著了。畢竟,勞累了一整天。
「你小點聲,別驚醒了小豆。」李父安撫地拍拍她的肩膀,轉身問兒子,「你這麼晚打電話問小薇的事,你岳父沒起什麼疑心吧?」
蔣薇哭喪著臉,在那邊怔怔發愣,愣了半天才喃喃說道:「其實,我也挺恨自己這種軟弱無能的性格的。所以才會被人欺騙,被人欺負。」
她問自己:如果換了是你,做了出軌的事你會向伴侶坦白嗎?答案是肯定的——不會,肯定是死扛到底!為什麼呢?因為承認了就是死路一條,身敗名裂,不承認還有一線生機!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另一半該用什麼辦法去求證他出軌的事實呢?
「沒有啊?」電話里鄭芳玲的聲音似笑非笑,「你是希望她打,還是希望她不要打?」
兩人說話的這片刻工夫,杜敏已經走進卧室去了,正背對著方誠實換睡衣,「她正和李衛東鬧離婚,所以暫時住在陶燕家……對了,方誠實,咱倆昨天不是說好今天要去辦離婚手續的嗎?你今天電話不接又關機的,是不是後悔了?」
「你……簡直越說越離譜了!」方誠實這次連聲音都變了,目光變得凌厲起來,「杜敏,好好的你可別陷害我!這種話要是傳到亮子和其他老鄉耳朵里,我十張嘴都解釋不清!」
「薇薇,」陶燕心疼地抓過蔣薇的手,那雙手冷得像冰一樣,讓她心疼得差點掉眼淚,「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告訴我!」
「哈!是嗎?」杜敏沒想到這個男人居然還臨危不亂,當下仰起臉冷笑,「那是什麼樣?你倒是說說看!」
「姓杜的!」他覺得還不解氣,當下氣咻咻地指著杜敏威脅道,「之前你對老子一再說三道四,對亮子等人一再說三道四,對老子外甥一再說三道四,老子全都忍了!老子對你已經是一忍再忍、忍無可忍!你若再不知道收斂,再胡說八道破壞老子和亮子的感情,老子可不輕饒你!別以為老子不敢打女人,惹急了老子照樣打!」
方誠實無奈地把鈔票收回去:「那總共多少錢?」
「哇塞!你還真敢打!疼死我了!」男青年一手捂著臉大叫,一手亂揮亂舞,「老葉,小管,給我上!揍他個軟蛋的!」
「沒有啊,怎麼了?」
見他的確是餓得兩眼冒綠光的樣子,杜敏也就不再吭聲,忍著氣嘩啦啦地打開了房門。
「嗯,是啊!」陶燕趕緊轉身往客廳走,「你坐著,我去幫你拿。」
「什麼事啊,阿婆?」杜敏疑惑地彎腰傾聽。
「就是!」杜敏緊跟著補充,「而且,如果李衛東是過錯方,法院判離婚的時候財產分配也會有利於你和小豆。」
「我知道你沒睡著。」杜敏又推了推他,「起來吧!我們談正事!」
照片慢慢翻到最後一張,蔣薇的全身已冰涼如水,而內心卻一下豁然開朗,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一年裡,李衛東待在寧德的時間足有七八個月,而待在廈門的時間卻不過四五個月;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李衛東對小豆的培養教育始終不上心;甚至,為什麼李衛東和她的夫妻生活會那麼少,為什麼每次結束之後他都會悶悶不樂,原來、原來一切的答案都在這裏!
「你這話什麼意思?我做什麼了我?!」方誠實咔的一聲把花灑關上,一字一頓道,「第一次見到你這麼不可理喻的女人!再不出去,老子要動手拖你出去了!」
「哦……」杜敏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跌跌撞撞地跑到門外,哆哆嗦嗦地掏出了手機……
李衛東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爸!您都胡思亂想到哪裡去了?小薇她一定沒事的!我再出去找找她!」他霍地站了起來,拿起外套就走。
現在回想起來,其實當時妻子說話就有些異常了,只怪自己當時太自信,以為自己的一番巧言令色還會像以往一樣,暫時安全地瞞過了她。
見杜敏不答理自己的提問,那個說自己差一點就可以和牌的男青年使勁一拍桌子就站了起來,刺著條青龍的胳膊直指杜敏的鼻子:「喂!要教訓你老公回家再教訓去!你先賠我的牌!奶奶的,好不容易才摸了一手好牌,全被你這莫名其妙的女人給搞砸了!」
白城海邊,喧鬧了一整晚的沙灘終於漸漸安靜下來了。
「一個好心人的提醒:蔣女士,你老公李衛東瞞著你在外地包|二|奶,還偷生了個兒子,小孩已經兩歲多了!!!!」加了4個感嘆號的郵件標題連同郵件里的一組畫面清晰的偷|拍照猶如一枚重型炮彈,忽地一下就把她炸了個猝不及防。最初,她以為這一切是有人在惡作劇,於是,勉強讓自己鎮定下來,把照片另存到電腦,一張一張放大來看。照片在她顫抖的手下一張張放大:有李衛東和年輕女人一起在餐廳里共同進餐的;有女人親昵地挎著他的胳膊逛街的;有兩人坐在小區的草坪上逗弄孩子的;有兩人抱著孩子一同走進一棟樓房的……讓她的心越來越冷的是,照片上看不出一絲一毫PS過的痕迹,只有滿目的真實和清晰的細節!甚至,偷|拍者為了證明照片的真實性,連偷|拍的時間都體現得清清楚楚。
蔣薇對著腳底下洶湧的海水慘笑了起來:不經意間,她竟然就變成了天底下那個最傻最可悲的女人!而她的這段完美婚姻,竟然也變成了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薇薇,你別批評杜杜,她說得有道理。」陶燕聳聳肩,「過去的陶燕是弱小的,現在的陶燕是強大的。楊銳這兩個字現在對我來說就是一個無關痛癢的人名,沒有一點殺傷力了。真的,薇薇,我現在特別欣賞一句話,叫做『你可以不用去進攻別人,但是要讓別人知道你身上蘊藏的可以反擊的力量』。做女人,如果還是只會墨守老封建留下的那些賢妻良母教條,在婚姻中只會一味地忍讓和犧牲,那最終的結果就是縱容了男人,丟掉了自我,最終也丟掉了幸福。真的,我現在就是這麼認為的。以後就算我結了婚,也絕不做所謂的中國式賢妻良母,而是要向歐美國家的女同胞看齊,做一個剛柔並濟、受丈夫尊重、能和丈夫並肩站立的女人!」
對!死了,就能擺脫這個噩夢這個笑話了,不是嗎?
哈!哈哈!真是太滑稽了!他忘了帶鑰匙,不是打電話給自己的老婆,讓老婆開門;而是打給另一個女人,去了她那裡留宿?!兩人的關係……可真不是一般的親密啊!
「好,」杜敏一邊應著,一邊小心翼翼地看了蔣薇一眼,「薇薇,我先去洗手。」
「就知道你心軟!」陶燕嘆氣,招呼杜敏繼續吃飯,「薇薇,就你這種性格,男人不欺負你這樣的老婆,還欺負誰啊?小三不欺負你這樣的正室,還欺負誰啊?」
一股怒氣漸漸湧上杜敏的心頭,她咬牙切齒地給方誠實發了條簡訊,下了最後通牒: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方誠實,晚上10點之前你若再不回來,就準備打包行李走人吧!
方誠實其實不是刻意不接杜敏電話的——他的手機設成了震動。
「哦,」鄭芳玲終於幽幽地開口了,「老大,你是不是挺……在乎你老婆的?」她本來想說「怕」,但擔心傷到對方的自尊心,臨時換了一個詞。
「什麼?!」杜敏目瞪口呆,氣得渾身哆嗦,「方誠實!你!你知不知道我發那些簡訊用了多少時間?快1個小時啊!我的手指都快摁斷了!你!你居然看都不看就全刪了?你這渾蛋,你也做得太絕了!」說到後來,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一縷悲憤的哭腔,忍不住就咬牙切齒地伸手在方誠實肥肥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
「哦,」蔣薇回過神,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了。也不知道家裡的老人是否都已經睡下,還是給李衛東打手機好了。想到這裏,她點了點頭,「好。」
人再倒霉,也不能樣樣都倒霉吧?再說,他已經連續輸了兩晚,事不過三,今晚總得讓他贏一些回來不是?
「三塊五,很便宜的。」
腳下暗潮湧動,黑糊糊的海面下似乎傳來一個聲音:人世間有太多的欺騙和痛苦,有什麼好留戀的?下來吧,到我的懷裡,一切就都解脫了。
「靠!好好的你發什麼神經啊?」方誠實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麼突然會問一個這麼變態的問題?」
屋裡冷鍋https://m.hetubook•com.com冷灶,方誠實背朝外躺在卧室的床上。所有這些不正常的跡象,並沒有引起杜敏的絲毫警覺,她還是像以往那樣,走進卧室,在床邊坐下,隨手拍了床上的男人一下說:「喂!方誠實!」
「你們倆這是在幹嗎啊?」蔣薇愕然,「我沒想過要和李衛東對簿公堂啊?我只想私下和他協議離婚。畢竟,我和他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這種鬧到法庭去的事……我做不出來。況且,我公公婆婆一直對我很好,我要是真這麼做了,那得多傷兩位老人的心啊!」
「不知道。但是只要我們倆說法一致,她也應該沒辦法吧。」
「喂!我的牌只差一張就可以和牌了,你這女人誰家的,成心找事是不是?」
「哦,沒什麼。」她反應過來了,當下淡淡地說,「我馬上要出門辦事了,先這樣吧。」說完,也不等方誠實回話,就搶先掛了電話。
「杜杜!薇薇她今天有找過你嗎?有沒有給你打過電話?」沒想到傳來的竟然是陶燕焦急的聲音。
一路上坐車都沒多想,下了車往家裡走的時候,方誠實才一拍腦袋,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自己昨晚出門忘帶鑰匙了!這可怎麼辦呢?方誠實那叫一個愁啊,要不跑杜敏公司找她要去?似乎不妥。昨晚按兩人吵的那個架勢,她不但有可能不給他鑰匙,還有可能當眾給他難堪……左思右想,方誠實的目光瞥到不遠處有個小網吧,頓時就有了一計:先去網吧混個大半天,然後估摸著杜敏下班的時間提前去菜市場多買些菜,晚上多做點飯菜哄哄她就是了。對!就這麼干!想到這裏,他果斷地抬腳就朝網吧走去。
「你敢!你來拖試試看……」
照片?什麼照片?誰他媽的偷|拍了什麼照片?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想問,但又沒法問得太細,怕妻子起疑心,於是只好打著哈哈繼續裝若無其事,「我靠,又是哪個渾蛋在陷害我?小薇,你先把照片留著,我正好要回趟廈門,回頭等我瞧瞧去!估計是哪個哥們兒跟我過不去,用PS胡搞出來的。媽的,這個玩笑也開得太大太缺德了!竟然敢胡鬧到你頭上,太過分了!回頭等我查出是誰乾的,我饒不了那傢伙!」
「嗯,這才乖。」陶燕這才高興了,順手幫她拉好被子。
想起當時的情景,蔣薇還有些后怕。要是她真的死了,那她年近六旬的父母該怎麼辦?誰來照顧他們的晚年?誰來給他們養老送終?這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痛,他們承受得起嗎?要是她真的死了,那年僅5歲的小豆該怎麼辦?李衛東已經不打一聲招呼地給她生了個弟弟,她已經被搶走了一大半的父愛,難道還要讓她失去親媽的愛和保護嗎?要是她真的死了,李衛東肯定會把那個二奶扶正,到時小豆的日子會過得怎樣?一想到這些,蔣薇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寒噤。
「方誠實,你以為我會信嗎?」杜敏再次冷笑。
「你胡說什麼呀?」杜敏生氣地捶了他一下,「我同學像是那種有心計的女人嗎?我估計,應該是什麼好心人實在看不過去,偷|拍了寄給她的。這叫做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做壞事的人總會有遭報應的那一天!」
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車子開上大路,李衛東心中的恐懼感不減反增,這使得他煩躁地停下車,顫抖著手拿起手機再度撥打蔣薇的電話——還是關機狀態。
「我哪有?」方誠實瞪她,低聲吼道,「我根本就沒聽見手機響!還有,我手機沒電了!哦,敢情是被你打沒電的啊?你到底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
有錢的男人會出軌!沒錢的男人也照樣出軌!真是太好笑了!
「洗不洗又有什麼關係?」陶燕生氣了,拉她起來,強行把她推進卧室,「薇薇,你再跟我這麼客氣的話,我可真的要生氣了!」
他愣住了!這件事他捂得這麼嚴實,廈門這邊基本沒有人清楚,蔣薇她怎麼可能知道?她是怎麼知道的?她知道了多少?一連串疑問浮上心頭,他一下也理不出什麼頭緒,只好強壓下內心的慌亂,盡量用鎮定自若的語氣套她,「呵,有這事嗎?你聽誰胡說八道的?」
「薇薇!」陶燕喜極而泣,衝上去一把就抱住了蔣薇,「你上哪兒去了?大家正在到處找你!你讓我們好擔心啊!」
「不敢回答是吧?我替你說!」杜敏冷笑,「除了你初中時的那個小童養媳、你和我結婚之前談的那個女朋友,是不是還有一個鄭芳玲啊?」
杜敏臨下班時再次給方誠實撥了電話,這次電話並沒有關機了,而是在佔線中。連撥了幾次,都是如此。她估計方誠實已經回家了,可能正在和某人——比如說鄭芳玲在煲電話粥中。這種猜測讓她不由得妒火中燒。
她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李衛東為什麼要這麼對她?
「去吧!」李父嘆氣,揮揮手,「路上開車小心點,一有消息馬上給家裡打電話。」
陶燕很快給她拿來了包,並體貼地把手機遞給她:「打吧。其實剛才我就有考慮給老李打個電話,後來想想算了,先急他一晚再說。誰叫他招惹了你?」
「當然希望她不要打。」方誠實鬆一口氣,趕緊解釋,「這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我和她的矛盾由來已久,根本沒必要把你也卷進來,那樣的話我就太對不起你了。」
「不會吧?」杜敏愣了愣,在她的印象中,蔣薇的為人處世比她和陶燕都要成熟許多,跟老公慪氣玩失蹤這種事絕對不是蔣薇的風格,除非……除非李衛東做了什麼讓她無法原諒的事……想到這裏,杜敏的心裏油然生出一股強烈的不安感,「陶陶,這樣,等會兒你再打電話問問李衛東吧,薇薇和他到底在鬧什麼彆扭?」
「不多,就4個。」杜敏扶著門喘了幾口氣,這才不慌不忙地把手伸過去,「把手機拿過來我看看,是不是真沒電了?」
「不知道!」杜敏被他撩撥得身體有些酥|癢,心也有些酥軟,偏偏嘴上還硬,「喂!咱倆都要離婚了,今晚就準備分床睡了,你還這麼曖昧不清的幹嗎?」
蔣薇正要撥電話,聽到陶燕的話忽然停住,喃喃道:「對了,李衛東給你打過電話了,他是怎麼跟你說我們之間的事的?」
不過,再想這些都沒有意義了。她和他都已經回不到從前。杜敏知道方誠實已經變了,包括對她以及對這個家的態度。
他只好舔舔嘴唇,把已經打包好的食物還回去:「那……等下次有零錢了我再買。」肚子在強烈抗議,很不合時宜地咕嚕了一聲,方誠實尷尬地低頭就走。回到家,他似乎已經耗盡了最後一絲體力,當即爬上床歪倒便睡,連鞋子都忘了脫。
在家庭戰爭全面爆發之前,方誠實再一次「英明果斷」地選擇了離家出走。當然,這次匆忙之中他總算帶上了最重要的隨身物品——鑰匙。
想到這裏,她猛地蹦下了床,扔下手機就沖了出去。
「哦,不用。」老人擺擺手,「我來跟你講件事,講完就走。老頭子還等我給他做晚飯呢。」
「今天啊,我老頭跟我說,他看到你老公在咱們前面那條街的麻將館賭博。聽旁邊的人講,已經連續賭了好幾個通宵,輸了好多錢……」陳阿婆踮起腳尖對她咬耳朵,「我老頭本來不讓我跟你說的,說我這老太婆多事。可是我左思右想啊,還是要過來跟你說一聲。聽老頭講,那家麻將館都是一些不務正業的人在賭,他們是專門靠賭博吃飯的,你說你老公怎麼會玩得過他們……」
蔣薇不知道自己在海邊坐了多久。似乎從看到那封來自陌生人的告密郵件開始,她的整個腦子就已經被炸空,失去了正常思考的能力,她甚至都想不起自己是怎麼走到海邊來的。下午突然收到的那封郵件還歷歷在目——
昨晚方誠實給出的解釋她並不太相信,特別是方誠實不敢當面回電話給鄭芳玲這件事在她心裏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她越來越認定方誠實和鄭芳玲之間肯定已經有了某種親密關係。只要一想到這點,她的心就彷彿給針扎過一般難受,這種心理折磨影響了她一整天的工作,結果忙中出錯,她在幫一個公司客戶做資料時填錯了目的港,還好操作部的主管一向比較熟悉這個客戶的發貨規律,特意打電話跟她確認,她才發現自己犯了個如此低級的錯誤,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要知道,此目的港和彼目的港差了十萬八千里,如果貨物真的運錯目的港,那後續增加的轉運費得好幾百美金啊!這其中還不包括因為耽誤交貨期引起客戶的投訴和賠償要求……只要一想起上次操作部某個新來的小女孩因為輸錯提單的目的港給公司造成1000多元人民幣的中途改簽成本,就被老總在大庭廣眾之下指著鼻子罵到哭的情景,杜敏就不寒而慄。
方誠實輸紅了眼。
「衛東,我想跟你確認一件事。你不需要解釋,只需要回答我是或不是。」下午蔣薇和他的那番對話又迴響在耳邊。
可惜方誠實並沒有給她這樣的機會——電話響了很久,根本就沒人接。杜敏有些不甘心,當下又鍥而不捨地撥第二個、第三個,撥到第四個時,對方的提示音忽然變成了「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你們別打他!你們快住手!」杜敏掙扎著爬起來想再次衝過去,旁邊一個好心人趕緊拉住了她,低聲提醒:「趕緊打110!去門外打!」
杜敏進屋的時候,是陶燕給開的門。一開門,就有一股麻辣的香味撲鼻而來。她下意識地吸了吸鼻子,往客廳里張望,只見客廳的茶几上,正擱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電火鍋,香味就是從那兒飄過來的。
「離了婚再分。現在不是還沒離嗎?」方誠實氣喘吁吁地撥過她的腦袋,乾脆用熱吻堵住了那張在這種時候還在不解風情地和他談離婚的小嘴。
「東東啊,你不是剛剛找了回來嗎?這麼晚了,你還能上哪去找哇?」李母既擔心媳婦,又心疼開了一天車都沒歇上一會兒的兒子。
「不換了。」蔣薇擺擺手,連眼睛都沒睜開,「我很累,想先睡一會兒。」
這張小紙條讓方誠實在大大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增加了幾分慚愧。帶著一種愧疚兼傷感的心情把床鋪收拾好后,方誠實就匆匆逃離了鄭芳玲的家。走出小區后,一時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下意識地摸出手機想找幾個牌友開牌局,這才發現手機竟然沒電了!方誠實那叫一個鬱悶啊,在如今這個信息如此發達的社會,人沒了手機就像被掐斷了腦神經,一下就有些惶惶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思來想去,他決定還是先回家,給手機充電去。
圍觀的人不禁哄堂大笑,有人還吹起了口哨。方誠實的臉慢慢漲得通紅,他轉過臉跟男青年吼了一嗓子:「小蔡!你嘴巴給我放乾淨點!」然後轉過臉狠狠瞪杜敏,「姓杜的,算我求你了!求求你別再站這兒丟人現眼了好不好?」
「這是男人之間的事!娘們兒讓開!」其中一個老一點的男人伸手扯住她一帶,杜敏就被甩出去了,咕咚一聲栽倒在地。在她還沒爬起來的時候,兩個人已經開始對方誠實拳腳相加了。
「啊?在哪裡找到的?她還好吧?」杜敏又驚又喜。
除了方誠實,其他的三個牌友都義憤填膺地瞪著杜敏。杜敏似乎已經聽不見身邊的一切聲音,只是死死地盯著方誠實,一字一頓地說:「方誠實,你可真行啊!」
「不可能啊!按薇薇的個性,家裡有老有小,就算是有天大的事要處理,也會先打電話跟家裡說一聲的啊!而且,我聽李衛東的口氣,薇薇好像是在和他鬧彆扭……」
「什麼?」方誠實愣了半晌,才問,「蔣薇是怎麼知道的?她有證據嗎?」
「靠!她是不是找私家偵探去調查她老公了?」方誠實倒吸一口涼氣,「原來你同學這麼工於心計,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方誠實到底是什麼時候和鄭芳玲好上的?他們總共上床了多少次?她怎麼會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呢?一連串的疑問折磨得杜敏頭疼欲裂,一瞬間,腦中只剩下了一個憤怒的聲音在大喊:離婚可以!出軌不行!得趕緊去把那個噁心的男人抓出來問個明白!
床上的男人躺著一動不動,似乎睡著了一般。杜敏從他身上探過半個身子去望他的臉,果然是雙目緊閉,一副睡著的樣子。只可惜,沒有鼾聲,甚至連呼吸聲都很輕微。
這可就奇了怪了!昨晚他能上哪兒去呢?杜敏一邊嘀咕一邊梳洗,終究有些不放心,於是咬牙切齒地給這個竟敢玩夜不歸宿的人撥了個手機,打定主意等他一接起電話就開罵——死到哪裡去了?讓她擔心了一個晚上,有沒有搞錯啊?
「薇薇呢?」她一邊換拖鞋一邊問陶燕。
「我就欺負你了!怎麼樣啊?」男青年不屑地斜眼看他,「怕老婆的軟蛋!連一個女人都搞不m.hetubook•com.com定,還敢跟我打架怎麼著?!」
「就是。」杜敏也很感慨地搖頭,「薇薇,挺為你不值的。」
「哎!這怎麼回事?你誰啊?搗什麼亂啊?」
「方便,我在家裡。」聽到是方誠實在說話,鄭芳玲鬆了口氣,半認真半開玩笑地嗔道,「我還以為是你老婆打電話來試探呢!對了,昨晚你們倆沒事吧?」
「那你現在就跟我回去!」男青年身上散發出的痞子氣息讓杜敏害怕,也更加讓她對方誠實繼續和這幫人混下去的後果產生了很大的擔憂。
陶燕公寓。
和鄭芳玲通完話,方誠實才有時間來查看其他未讀簡訊。他先看了似曾相識的座機來電——憑著直覺,他意識到自己一直在等待迴音的那幾家大公司中的有一家複試結果出來了。似曾相識的座機來電總共給他打了兩次,昨天上午一次,今天上午一次,方誠實趕緊先按了回撥。電話回過去,對方號碼卻是佔線的聲音。這個佔線的時間超乎尋常地長,方誠實中間每隔幾分鐘撥打一次,都是佔線。好不容易撥到接通——電話卻忽然無人接聽了!靠!什麼玩意兒!方誠實看了看時間,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估摸著杜敏也會很快到家了,當下趕緊先起身衝進衛生間洗漱一番,換了套衣服再度出門。
「我哪有?」杜敏叫屈,「我去陶燕家看蔣薇去了。」
昨晚和鄭芳玲酣戰到半夜,壓抑許久的慾望終於得到最肆意最圓滿的釋放,方誠實這一覺可謂睡得香甜無比。等他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鄭芳玲有事早出去了,給他在茶几上留了個紙條,告知他餐桌上有牛奶有麵包,一切自取;要出門時,把門帶上即可。簡潔明了,半個字都不提昨晚的事,也不提以後的事。
「陶陶,你也別說薇薇了,」杜敏也擱下碗筷,「你自己其實不也一樣?嘴上凶得什麼似的,內心還不一樣是豆腐做的?否則,當年哪怕你拿出現在嘴頭上三分之一的狠,你也不會被楊銳欺負成那樣……」
「芳玲,是我。」方誠實有些彆扭地開口,「現在你接電話方便嗎?」
「唉!」方誠實嘆氣,「吵起來了。嗯……她今天沒給你打什麼騷擾電話吧?」
杜敏自問自己自從結婚之後已經改變了很多,再也沒有了當初的那份任性嬌氣,也學會了在貧賤的生活中自得其樂,甚至,連買個房子安身立命的夢想都徹底放下,安慰自己說這也許就是自己的命!她在這樣一種貧賤沒有安全感的生活中已經漸漸適應,或者說漸漸麻木。而她要與之同甘共苦的那個男人,卻還是在不經意間變成了另一個人!她現在再也猜不透他每天都在想什麼,也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幹什麼,兩個人似乎真的已經變成了住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陌生人!
「哦,」杜敏也壓低聲音,「知道薇薇昨晚為什麼玩失蹤了嗎?」
「姓杜的,你別太過分了!」方誠實不覺又氣惱起來,當下一手把手機揣回褲兜,一手指門,「趕緊開門!老子餓壞了,沒力氣再跟你胡攪蠻纏,要先弄點飯吃!」配合他的這聲警告,他的肚子很爭氣地抗議了一聲,並且異常響亮。
NND,關鍵時刻關什麼機?杜敏一邊氣憤地嘀咕,一邊再度按了開機鍵,這次屏幕只閃亮了幾秒就徹底沒有動靜了,看來電量已經完全耗盡。
不過,她想要的就是這樣的感覺,於是繼續低頭猛吃。正在她一口湯一筷面,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吃著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用力敲門。
謝天謝地,這次總算沒有佔線。電話響了一兩聲,就有一個冷冰冰的女聲接了起來。方誠實趕緊先自報家門,然後詢問對方是什麼公司,前兩天找他有什麼事。
「幹嗎要解釋?男子漢大丈夫,既然敢做,為什麼不敢當?」杜敏冷笑。
徘徊在午夜的街頭,方誠實再次有一種有家難回的悲憤和落魄。杜敏的電話追了過來,打一個他掐一個。在這打和掐的過程中,他爭分奪秒地給鄭芳玲發出了一條至關重要的提醒簡訊:「你發給我的簡訊被我老婆看見了。手機快沒電了,明天再給你電話。」簡訊剛剛發送完,手機果然就忽地一下自動關機了,真險!
「你把耳朵附過來。」陳阿婆神神秘秘,忽然壓低了聲音。
她這樣想著,就鬼使神差地站了起來,緩緩走下礁石。只要走下去,一直走進海水裡,然後再往前走一兩米,一個浪頭打來,很快就可以將她捲走,一切痛苦和屈辱也就都結束了。
可是現在,已經過了6個多小時,隨著能問的人都問遍、能找的地方都找過,還是沒有蔣薇的下落,他開始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也許,他高估了妻子的承受力;也許,此時此刻,她已經做出什麼極端不理智的事來了!
「你渾蛋,你放開我!」杜敏氣急敗壞,雙腿亂踢亂蹬。無奈方誠實比她高大得多,雙手就像一對鐵箍一樣牢牢箍了她的兩條細胳膊,很快就把她拎回了卧室,狠狠一下甩到床上。
李衛東可以傷害她,但絕不可以傷害她的小豆,也不能傷害她的父母。想到這裏,蔣薇忽然想起一個問題:自己手機關機這麼久,李衛東會不會已經把電話打到自己家裡去了?會不會已經跟父母坦白他出軌的事了?如果、如果父母打電話給自己,一直都打不通,那他們會不會胡思亂想?對了,還有公婆、小豆,他們現在都不知道急成什麼樣了……
「什麼,失蹤?!」杜敏給嚇得一激靈,「陶陶,沒頭沒腦的你胡說什麼呀?你該不會是做什麼噩夢了吧?」
「她還沒說。」陶燕搖搖頭,繼續跟她咬耳朵,「不過肯定跟老李有關。昨晚她跟老李講電話,好凶好酷啊。真的,我之前從沒見她用過那種語氣跟他說過話,真的特別特別的酷!」
「對!」陶燕點點頭,「薇薇,只要你能拿得出證明李衛東和二奶長期同居,並生有一子的確鑿證據,就可以去告他們重婚罪!夠他們坐幾年牢的!」
杜敏早上一覺醒來,才發現了這個事實。她有些不敢相信,以為是因為自己凌晨兩三點才入睡,睡得太沉沒聽見他叫門的緣故。但是也不對,如果叫門她沒聽見,他可以打她手機啊,睡前她特意將手機充滿了電,難道是自己連手機鈴聲都沒有聽見?於是杜敏特意拿起手機湊到眼前看——這才發現手機上竟然一個未接電話都沒有!
「誰啊?」她嘴裏含著面,頭也不抬。
她猜想是方誠實回來了,所以並不著急接,而是先在黑暗中醞釀了幾秒鐘的情緒,這才把手機摸過來,貼到耳邊冷冷地喂了一聲。她已經想好了:既然方誠實已經把離婚的話說出口了,那從今晚起就和他分房睡,先剝奪他的房事權!
「你只需回答我是或不是,可以嗎?」她很奇怪地堅持。
「你是不是瘋了?」方誠實的臉霍然變色,「好好的你扯上鄭芳玲幹什麼?她是亮子的前女友!和亮子談過一陣子戀愛!這事你應該知道的吧?」
當晚,無處可去的方誠實走進了一家隱匿在街角拐彎處的小麻將館,打了一個通宵的麻將。也不知道是因為牌友都不認識,面生,還是因為心不在焉的緣故,總之他遭遇了失業以來的最大的牌運逆轉——到天色大亮的時候,方誠實幾乎輸光了錢包里所有的現金,只剩下了兩個鋼鏰兒。他就用這兩個鋼鏰兒在街邊一個早餐店買了一包豆漿一個饅頭,慢慢吃著回家。
「哦,陳阿婆啊?」杜敏趕緊放下筷子,跑去開門。門一拉開,陳阿婆立馬就被她水汪汪的雙眼、紅通通的鼻頭嚇了一跳:「小杜,發生了啥事?你是不是在哭啊?」
「我和她又不熟,我幹嗎要打?」沒想到杜敏根本就不上當,「如果你內心沒鬼,那你現在就把手機設成免提,當著我的面給鄭芳玲回個電話!」
就在半小時前,她差點幹了一件會給家人帶來終生痛苦的事——投海自盡。那時,心如死灰的她已經走入了海水中。冰冷的海水一路奔襲而來,漫過了她的膝蓋,然後漫過了她的腰,再漫過她的肩膀,當時只要她再往前走幾步,一切就可以一了百了了。可是就在那最後一刻,她的眼前忽然掠過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有她頭髮斑白的父母,有她白髮蒼蒼的公婆,還有女兒天真無邪的笑臉。她的耳邊似乎還聽到了女兒在哭喊媽媽快回來的聲音,她猛一下就從夢魘中驚醒,停住了腳步。那時,海水已經漫到了她的脖子。
「去陶燕家看蔣薇?」方誠實愣住,一邊把濕濕的手往褲子上蹭一邊好奇地問,「蔣薇怎麼會在陶燕家?」
方誠實一肚子火氣蓄勢待發,沒想到杜敏也正在生他的氣呢!
「當然了。」杜敏撇撇嘴,「她手上有照片——李衛東和二奶、私生子的合影。」
於是,一下班就提著一袋方便麵往家趕的杜敏回到家,再一次面對了一個空蕩且冷清、冷清且骯髒的屋子:一隻蒼蠅在屋裡悠然自得地東遊西盪,一會兒飛到冰箱門上停一會兒,一會兒又消失在垃圾簍里,隔一會兒才再度現身,飛到飯桌上趴著。杜敏這才想起來屋子至少有一個星期沒收拾了吧?這些日子先是陶燕出事,然後是蔣薇,自己根本無暇他顧,根本就沒留意過屋子的衛生。可是方誠實呢?他不是賦閑在家嗎,怎麼也不會收拾一下?如果換了以前,他絕不會這樣。
只聽得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應了一聲,就衝過來揪住了方誠實。
「好的。注意安全。」
「我想和李衛東離婚。」蔣薇的聲音很輕,但很堅定。
卧室里,蔣薇並沒有睡,而是兩眼發愣地盯著天花板。
「老婆,」方誠實對著她的耳朵開始溫柔地吹氣,「咱們有多久沒有親熱了?」
「昨晚我喝醉了。喝酒的地方離鄭大宇家不遠,所以我就想打個電話找他借宿,沒想到按錯按到了鄭芳玲的。兩個人的電話號碼緊挨著,酒吧光線暗,看不清。」方誠實解釋,「鄭芳玲說她弟弟剛好在家,如果我不介意可以去和她弟弟擠一個床。我本來不想去的,但是之後問了鄭大宇,說是他老婆父母來了不方便,所以我只好去鄭芳玲家借宿了……事情就是這麼一個事情,情況就是這樣一個情況。」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不再是結婚初期那個總是一臉誠懇、樂於溝通、樂意向她妥協的男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開始變得臉色陰鬱,缺乏耐心,對她說話粗聲大氣;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拒絕溝通了,喜歡上了使用暴力威脅的手段或者離家出走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盥洗間里,方誠實正在自得其樂地哼著小調搓洗著身子。冷不防門呼啦一下被推開了,杜敏怒氣沖沖地出現在門口。
「哦,她信了?」
杜敏給他打電話的時候,他已經在麻將桌上開打了——而且開局不利,放了個炮。他正憋著氣呢,哪有心情看手機?
「去洗吧你!」杜敏伸出腳丫踢了踢他的屁股,「洗完記得讓熱水器繼續開著,我一會兒也要洗。」
躺在溫軟的床上,摸著溫軟的被子,她才確信自己已經從鬼門關轉了半圈逃回來了。
「還不是你害的?」此時方誠實已經洗好鍋碗,正從廚房往外走,「明知道我昨晚沒帶鑰匙,你今天還故意這麼遲才回來。成心跟老子過不去是不是?」
「杜杜,你怎麼又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見杜敏舊事重提,蔣薇皺起眉頭打斷她。
在陶燕家吃過飯,又和陶燕聯手開導了蔣薇半天,杜敏到家的時候已經過10點半了。
於是,方誠實出門后先找個就近的ATM機取了2000塊錢,找家小快餐館胡亂吃過晚飯,就再度一頭扎進了昨晚那家讓他輸得一敗塗地的麻將館。昨晚,他輸了1000多塊,這次,可得連本帶利地贏回來!
「你早點這麼說就好了嘛!」女聲的語氣總算緩和了些,「你等著啊,我去給你叫人。」方誠實畢恭畢敬地捧著手機,終於等來了一個客氣的女中音。
「什麼事啊?」陶燕和杜敏幾乎異口同聲。
「哥們兒,趕緊走吧!你老婆已經等不及了,哈哈!」男青年再次出言不遜,並且扭動下身做了幾個很下流的動作,有不懷好意者立即很配合地發出了幾聲怪裡怪氣的叫|床聲。圍觀的人再度哄堂大笑。
見蔣薇那麼堅決地搖頭,陶燕和杜敏對視一眼,無話可說。當下,她們沉默地捧起飯碗,繼續埋頭吃飯。
「姓杜的!你到底上哪兒去了?」一看到她,方誠實就氣沖沖地站了起來,橫眉豎目。因為蹲得太久,他站起來時兩條腿還有點打哆嗦。
「這傢伙騙人呢,不是還有電嗎?」她悻悻地嘀咕。在她說話的當口,只聽得嘀嘀幾聲清脆的聲響,手機屏幕上出現了有五條未讀簡訊的提示。杜敏心念一動,點按了「顯示」,屏幕切換到簡訊閱讀界面,在一長串打著「*」號的新簡訊中,她忽然看到一和_圖_書個很熟悉的名字——鄭芳玲!
方誠實還是不理她,杜敏有些惱火,當即抓了他一條胳膊拽他,「起來!別裝睡好不好?男子漢大丈夫,逃避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她現在在我家裡,人完好無損。不過精神狀態看上去很不好,也不太願意說話,我讓她先睡了。」陶燕繼續壓著嗓音,「你趕緊讓司機掉頭,回家吧。」
「我看到照片了。你和她的,還有和那個孩子的。」蔣薇答非所問,聲音還在顫抖。
方誠實並沒有馬上回答杜敏的問題,而是先撥開男青年指著杜敏的手,從褲兜里摸出幾張百元大鈔拍到桌上:「賠給你!對她客氣點兒!」然後才轉過臉對杜敏冷冰冰地說話,「你先回家!我再打幾圈就回去。」
方誠實的心漸漸涼了下去,後面的客氣女聲又說了些什麼,他已經全然聽不見,只記得自己無力地說了聲「謝謝」就掛了電話。
「啊?幹嗎啊!不至於吧?」陶燕首先驚叫出聲。說老實話,她對李衛東的印象一向很好,認為他是眾多女人都想嫁的完美丈夫。
「姓杜的!你這是在審犯人對口供!」方誠實惱羞成怒,「夫妻之間最重要的就是尊重和信任!你對我連這點基本的尊重信任都沒有,咱們以後的日子還怎麼過?」
「暈啊!人家夫妻之間的事我怎麼好問?」陶燕哭笑不得,心道跟自己通電話的女人才是沒睡醒吧,怎麼到了這種時候還盯在這麼八卦的問題上?
「嗯,會不會在她同事家?」杜敏快速轉動腦子猜測,「或者,臨時有急事回廣州她爸媽家去了?」
陶燕滿腹疑惑地捧著乾衣服走回客廳,見蔣薇也不喝水,就那樣閉著眼病歪歪地靠在沙發上,趕緊提醒:「薇薇,先去沖個熱水澡吧,把衣服換了,濕衣服在身上捂久了會生病的。」
「這可怎麼好?小薇……該不會真的遇到什麼意外了吧?」李父皺起了眉頭,徵求兒子的意見,「要不,咱們打到110,或者……到各個醫院的急診室去問問?」他已經設想到了最壞的情況。
「哦……好。什麼事?」杜敏疑惑。
只是一道普通的木門,隔音效果並不好,門外的人馬上與她對上話了:「小杜,我是你對門的陳阿婆!」
和杜敏通完電話,陶燕握著手機沉吟了一會兒,考慮要不要給李衛東打個電話報告蔣薇平安的消息。猶豫了半天,她終於咬咬牙決定不說——誰叫他惹到蔣薇,害得她想不開大半夜的還跑去海邊,急死他最好!
此時此刻,她慶幸自己還活著。雖然很痛苦也很屈辱,雖然還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這段已經完全被丈夫背叛的婚姻,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視她如己出的公婆,也不知道以後該如何保護好小豆,讓她沒有心理陰影、快樂健康地長大,但她至少知道了,自己不能死,必須活著,而且必須最大限度地承擔起保護好自己家人的責任。
昨天上午我手機沒電!昨天下午你們公司的電話一直佔線!
回想起自己和李衛東在一起的這些年,她自問一切都做得問心無愧。這麼多年,她的內心只裝過李衛東一個男人,她的身體也只給過李衛東一個男人;這麼多年,她一心一意都撲在整個家上,盡心撫養女兒,盡心孝順老人,家裡的事從沒讓李衛東操心過;這麼多年,她忍受著夫妻兩地分居的不便和寂寞,毫無怨言地支持著李衛東發展事業,甚至,她都做到了按李衛東的要求辭去自己那份做得如魚得水的工作!她為他,為這個家所做的一切犧牲,難道還不夠嗎?
事實上,杜敏是冤枉方誠實了。他不是故意不接,而是杜敏打他手機的時候,他還趴在鄭芳玲家的大床上睡得正沉,壓根兒就沒聽見手機響。同理,他也不是故意關機,而是手機本來就只剩了微弱的一小格,被杜敏幾個鍥而不捨的電話連續一打,就徹底沒電了。
這次方誠實沒等她的手近身,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順手一扯,杜敏猝不及防,咕咚一聲就俯趴到床上,下巴先磕到床沿,頓時疼得她眼淚一下就冒了出來。
杜敏盯著手中的手機發了半天愣,忽然一拍腦袋——對了!電話清單!兩人一般在什麼時間點聯繫、聯繫的頻率以及通話時間的長短不是最能說明問題嗎?!想到這裏,她興奮地開了電腦,打開了中國移動的網站。
他的這句話說得雖然簡單,但卻是一種表態——他沒想改變自己現在的生活狀態,包括婚姻狀態。那麼,自己成了什麼呢?鄭芳玲苦笑,再度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無力感——按自己的條件,有兩套房子,能力不錯,姿色中等,年紀也不算大,只想找一個受過良好教育、人品好、對自己好的男人,其他的都一無所求,為什麼還這麼難?為什麼自己在包括方誠實在內的男人心目中,都只能是一個三等公民?
還是,她對自己的婚姻太過自信了?從她和李衛東認識的第一天起,就得到了身邊所有長輩的支持和祝福。雙方的父母是故交,她和李衛東的交往是雙方的家長極力促成的,兩人男才女貌、家世相當,在最美好的年華認識,又在最合適的年齡結婚。這樣一段幾近完美、順風順水的婚姻,她實在想不出還有中途出岔子的可能!
然後,他忽然記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還沒給昨天那個似曾相識的座機號碼回電話。那個很可能是決定他下一份工作的電話!想到這裏,他趕緊深吸一口氣,找出昨天撥的那個號碼按了重撥。
燈火通明的客廳里。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正在彎腰換睡褲。杜敏的個子雖然不算很高挑,但身材比例很好,尤其是兩條腿既修長又筆直。今天她穿的是一條半透明的小三角褲,圓潤飽滿的屁股若隱若現。方誠實有些站不住了,當下踮起腳尖,悄無聲息地走到她身後,一攔腰就摟住了她,而兩隻手也已經不客氣地鑽進寬大的睡衣,爬到了她的胸部。
方誠實終於動了,他使勁一掙甩開了杜敏的手,瓮聲瓮氣地回了一句:「你煩不煩?老子想睡會兒覺,你別來吵我!」
忙好后回過頭,方誠實居然已經捧著空空的面碗回廚房沖洗了,那真叫一個神速啊!杜敏看得又心疼又好笑,心裏的氣不由得消了一大半,當下衝著廚房喊道:「老方同志,你是不是餓了一整天啊?怎麼像餓死鬼投胎似的?」
「哦,呵呵。」鄭芳玲無可無不可,問,「昨晚你怎麼跟她解釋我們的事的?」
方誠實還沒說話,男青年先插嘴了:「喲嗬!還挺厲害的嘛!老方,你老婆喊你回家睡覺啦!趕緊的!哈哈!」
他想好了,現在與杜敏鬥爭的最好方式就是不見面,晾著她,磨平她那些毛躁驕傲的性子,磨到她沒有脾氣學會妥協為止。他倒想看看她對這種每晚都只能吃方便麵或快餐,晚上還得一個人形單影隻過夜的日子能熬多久!
賭徒一旦輸紅了眼,是非常可怕的。更何況是方誠實這種曾經無往不勝的賭徒。於是,方誠實在輸掉了錢包里的幾百塊錢之後,又在大半夜跑到ATM機去取錢,卡上只剩了不到6000塊,這可是他在找到下一份工作之前所有可支配的現金。方誠實一咬牙,一口氣取了5000塊——他決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此時,杜敏的胃口已經完全被鄭芳玲的兩條簡訊吊了起來,當下趕緊去找了充電器給手機插上。估摸著方誠實洗個澡不過10分鐘,她也沒敢拖太久,掐手指算算手機充電有一兩分鐘了就趕緊再度打開了它,這次終於成功讀到那兩條簡訊。
「薇薇,要不要……給李衛東打個電話啊?」見她沉吟,陶燕忍不住又提醒她。
「嗯……原話怎麼說的我忘記了。反正說得很簡短,大意就是告訴老李她在我這裏,但是不許他過來找她。她需要一點時間思考,想好了會給他電話。大意就是這樣。」
「好的。」李衛東答應著出去了。
「話不能這麼說,」方誠實下意識地就開始反駁,「不是每個小姐或者二奶眼裡都只認錢的。古代不是還有很多歌妓或舞|女愛上窮男人的故事嗎?」
「對啊,」給她這麼一說,杜敏也猛然想到,「薇薇,你不是說有照片嗎?那些照片一定要保存好,那可是最重要的證據!」
杜敏的話還沒說完,方誠實就沖了過去,把她的兩條胳膊都拎了起來,像老鷹抓小雞一樣把她往外提。
「你、你憑什麼亂翻我手機?」方誠實一邊慌亂地奪過手機,一邊按了簡訊閱讀,匆匆瀏覽了一遍鄭芳玲發給他的兩條簡訊的內容。
一陣纏綿和雲雨過後。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們男人的下半身出問題了!李衛東出軌了,不但在外麵包了二奶,竟然還生下了一個私生子,你說可惡不可惡?」
「我勸你最好不要不自量力,以卵擊石!」剛才杜敏咕咚一聲重重倒在床上,方誠實還有些於心不忍,覺得自己下手太重,此刻見她居然還敢繼續挑釁,他不僅又氣惱起來,當下再度抓住她的兩手往床上一甩,杜敏再度被他推倒在床上,而他自己則乘機脫身,抓起桌上的鑰匙錢包等一干重要物件就向門口衝去。關鍵時刻,他還是狼狽地選擇了離家出逃!
「哦,不好意思,我扯遠了。」見兩個已婚女人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陶燕趕緊把話題繞回來,「其實薇薇,我還是感覺跟李衛東離婚有些可惜了。你看,按你這個性格離婚的話,你肯定吃大虧。況且,離婚也會給小豆以後的成長帶來許多陰影。我覺得吧,現實一點的做法還是讓小三和那個私生子走人,走得越遠越好……」
「嗯……剛才外面下了陣雨,淋濕了。」蔣薇有氣無力地回答。
這是她生氣時的慣常動作,放在以前沒什麼問題,但此刻的方誠實已經不是昔日的方誠實了。只見他「啊」的一聲慘叫就坐了起來,憤憤地轉過身,用要吃人的眼神瞪杜敏:「姓杜的!別以為老子是柿子捏的,好欺負!有種你就再掐一下試試!」
晚點的那條是來電提醒——提示鄭芳玲在上午10點19分給方誠實打過電話。
方誠實趕緊提著一堆菜搶先一步跨進去,衝進了廚房。不一會兒,廚房就響起了嘩啦啦的水聲。再過了一會兒,只見他齜牙咧嘴地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出來,一屁股坐在飯桌旁,就稀里嘩啦地吃上了。剛出鍋的麵條,很燙,他只好一邊吹氣一邊吃。
掛完電話,他並沒有大意,而是匆匆跟總助交代了幾件重要的工作之後,就立即驅車回廈門,一路上邊開車邊想好了應對之策——打定主意就說PS的,現在PS的技術那麼高超,真假難辨。蔣薇對PS又不熟,他要咬死了說是PS的,再找個PS技術不錯的哥們兒一起串供,她不信也得信。
此刻,方誠實的臉色經過片刻的慌亂之後已經恢復了鎮定:「杜敏,你都想到哪裡去了?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哦,好啊!」陶燕趕緊扶她進屋,一邊走一邊納悶地問,「你去哪裡了?身上的衣服怎麼弄得這麼濕?」
「方先生,是這樣的。」客氣女聲略作停頓,這才繼續說下去,「本來,這個崗位你和另一位曾先生都蠻合適的。考慮到您隨時可以辦理離職手續,到崗的時間比較快,所以我們優先選擇了您。只是,連續打了兩天電話都聯繫不上您,所以……上午我們已經通知曾先生了,他答應半個月內就會到崗。現在,他應該已經開始走離職流程了,所以……很遺憾。」
水開,下麵餅煮到鬆軟,再加雞蛋、青菜,然後起鍋,把面端到客廳的桌上。因為心情不好胃口也不好,杜敏買的是那種最辣的方便麵,滿盆都是紅艷艷的辣椒瓣。低頭嘗一口湯,辣得她齜牙咧嘴,眼淚鼻涕都一起出來了。
「是嗎?僅僅是個惡作劇嗎?」蔣薇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一頓,「那好,照片我都留著,就在我的公司郵箱里,你自己回來看吧!」說完她就掛了電話。
「分床?」方誠實樂了,「誰說要跟你分床睡了?」他嘴上說著,手上可沒停歇。在他的撥弄下,杜敏的喘息漸漸急促起來,「既然說要離婚了,那肯定得先分居啊!」她掙扎著說出最後抗議的話。
「那行,不洗澡。咱們換了乾衣服再睡。」陶燕在她身邊蹲下,溫言哄勸。
「喂喂!你幹嗎?我還沒洗完呢!」方誠實下意識地捂住身上的要害部位。
經杜敏一提醒,陶燕義憤填膺的心也慢慢冷靜下來了,「薇薇,杜杜說得對。這婚是得離,但是咱們也不能太便宜了老李,特別不能便宜了那個破壞你們幸福婚姻的小三!」
「哦,謝謝。」蔣薇坐回床上,不知道怎的,她的身子就好像給抽空了似的,手腳發軟,每動一下都找不到著力點。
「老方同志,你就拐著彎誇你自己吧!」杜敏不屑地撇撇嘴,「沒錢的男人內心真的就安分了嗎?未必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是因為有賊心沒有賊本。男人要想泡妞那也是需要資本的,要有錢有魄力,還要出手大方!否則那些勢利的小姐或二奶會肯多看你一眼?切!」
「哦,沒有呢。我正在吃面,辣的。」杜敏見老人關心地看著自己,趕緊解釋。解釋完發現自己還讓老人站在門口,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阿婆,進來坐會兒吧。」
「方誠實!」杜敏咬牙切齒地盯著他捂著的那個部位,「你還知道害羞呀?你身上那個傢伙,到底進過幾個女人的身體了?你說!」
「我知道你們想問什麼。」沉默的晚餐進行了一小會兒,蔣薇就自己開口了,「我也正好有一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方誠實壓抑著興奮低低哦了一聲,屏息靜氣地等著客氣的女聲繼續說下去。
「當然有辦法!」陶燕肯定地點點頭,「法律!咱們要拿起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正當的權益!」
「所以才說你無恥啊!連兄弟的前女友都敢上!」杜敏的聲音尖銳起來,「說不好,林海亮和她沒成也是因為你在裏面攪和吧?」
他不知道自己最近的運氣為何會突然變得這麼背。家裡,老婆整天都跟他吵得不可開交;工作上,先是公司被併購導致自己失業,然後是大好的工作機會僅僅因為一天之隔失之交臂;和鄭芳玲的酒後亂性,釋放了壓抑許久的慾望,卻留下了事後的無顏面對和滿腔愧疚;現在,竟然連自己無往不勝的牌場上也出現了狀況!
「嗯!也只能這樣了。」陶燕匆匆掛電話。
鄭芳玲?方誠實現在不是不買房了嗎?怎麼還跟她有聯繫?杜敏有些疑惑,聯想起剛才進家門前方誠實對手機遮遮掩掩的樣子,她當機立斷就打開了第一條來自鄭芳玲的簡訊。還沒等她細看內容呢,手機屏幕忽然就暗了下去——自動關機了。
杜敏簡直氣壞了!這什麼男人啊!夜不歸宿不說,還敢不接電話?還敢關她手機?看來,是真的打算和她離婚了?好啊,離就離!who怕who?她這麼想著就氣哼哼地上班去了。
望著砰的一聲被帶上的大門,杜敏無比悲憤地大哭起來了。撫著兩條被扯得生疼的胳膊,她忽然發覺:自己好像有些不認識身邊的這個男人了。
「沒有。」李衛東嘆口氣,抬起滿是疲憊的臉,「沒有回去,今天也沒有給她家裡打過電話。」
「什麼?!」陶燕大驚,「我說呢!能把咱們溫柔的薇薇氣成這樣的,肯定得是什麼大事!不過,」眨了眨眼,她又有些遲疑了,「這事也太離譜了,老李怎麼會是那樣一個人呢?薇薇,這事……你是聽人說的,還是……你有證據嗎?」
蔣薇越想越怕,不由得忽地一下就坐了起來:不行!自己得趕快給家裡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才行。
「懶得再和你辯。」方誠實不高興地坐起來,「我要先去洗個澡。」
「啊?已經證據確鑿了啊?!」陶燕再度眨了眨眼睛,終於大怒,「李衛東還真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啊?Shit!虧我之前還那麼崇拜他!薇薇,如果他真的做得這麼沒天理,這婚我支持你離,這種男人也太可怕太卑鄙了!不要也罷!」
眼前的照片和李衛東過去幾年的所作所為相互驗證,使得蔣薇不願相信,但是又不得不信:李衛東的確已經背叛了他們的婚姻,背叛了她和女兒!儘管這一切是個噩夢,但卻是一個真實存在、逃不開也避不過的噩夢!
回到家裡,杜敏已經去上班了。方誠實如釋重負,當即把手機插上充電,自己蹬了鞋爬上床就睡。這一覺一直睡到下午4點多鍾才自然醒。起床開機,發現手機又進來了幾條未讀簡訊,打開,基本上是來電提醒:有杜敏打的,同事打的,還有似曾相識的座機號碼的,僅有的一條簡訊是鄭芳玲發的,什麼文字都沒有,只有兩個簡單的問號。方誠實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鄭芳玲打電話,當下趕緊先給她撥了一個過去。對方很快就接起了手機,不過只喂了一聲就不吭聲了。
沒想到女聲不耐煩地反問了他一句:「前兩天打的電話呀?我們部門十幾號人呢,每天都要打無數個電話,電話都是通過公司總機出去的,我哪能查得到昨天某時某刻誰給你打的電話?你這個人也真是,當時就算沒能及時接到電話,事後也不會及時回一個嗎?拖了一天多才來問這事,現在我要怎麼幫你問?」
在家裡?帶菜回去?方誠實在哪個家裡?
「你發簡訊都說什麼了?」方誠實依然背對著她,「我沒看!全刪了!」
「這個問題很重要,還是問一問吧!」杜敏心想陶燕雖然聰明,但畢竟沒結過婚,有些事情還是不會多想一下的。當下,她嘆了口氣,很嚴肅地解釋,「陶陶,薇薇的個性我們都是了解的,她在大學的時候就已經比咱倆成熟很多,而且特別有責任心。你覺得,她和李衛東之間如果只是鬧點小彆扭,會鬧到關機玩失蹤這種地步嗎?咱們要先了解她玩失蹤的原因,才好對症下藥啊。」
杜敏把挎包放下,換過拖鞋,先進了廚房,把那堆菜重新整理了一下,用保鮮袋一袋一袋封好,這才分門別類地放進冰箱。
李母剛剛收起的淚水一下又涌了出來,「這可怎麼辦?小薇到底去哪裡了?她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我也活不成了!我跟她媽媽可怎麼交代啊?」她和蔣母是故交,蔣薇和李衛東的婚姻正是她一手促成的。
陶燕這才想起自己忘了及時給杜敏回個電話,當下趕緊壓低嗓音說:「杜杜,不用去了。薇薇已經找到了。」
「小薇,你可千萬別干出什麼傻事,讓我後悔自責一輩子……」李衛東喃喃自語,痛苦地用手揪住頭髮,而眼淚,已不知不覺地涌滿了眼眶。
一股油然而生的怒氣慢慢漲滿了方誠實的整個心胸,他不由自主地攥緊了雙手,拳頭捏得咯吱咯吱響:杜敏!你有什麼權利這樣做?你有什麼資格單方面這樣決定?大踏步地沖回卧室,他有一種打個電話把那個可惡的女人立即叫回來狠揍一頓的衝動。可等他拿起手機,這才發現上面有N個未接電話和N條簡訊。
這一晚,他的運氣依然沒有明顯好轉,紅著眼睛打到天亮的時候,鼓囊囊的錢包又變得乾癟癟的,只剩下了五六百元。方誠實頭昏腦漲地走出麻將館,走到街道上,感覺自己連腳步都是虛浮的。他沒精打采地走到早餐車前,隨便拿了一個玉米饅頭,一個包子,又要了一袋豆漿,然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遞過去。
「薇薇,你根本就不是軟弱。」陶燕忍不住了,再度放下碗筷點評,「你是太善良太大度太仁慈,明白嗎?這樣的人根本就不忍心去傷害別人,但是當別人傷害你時你卻又無力回擊!所以最容易受傷的人就是你這種類型的人了!」
「管不了那麼多了。」蔣薇移開雙手,兩眼已經哭得通紅,「二女侍一夫……這種日子,我一天都沒法過下去!只要想想自己之前竟然糊裡糊塗地過了幾年那樣的生活,我就覺得很噁心很恥辱……」
「嗯,對。前兩天我在外地辦事,手機沒能及時充電。所以很抱歉,現在才給您回電話。」
剛才,她在蔣薇身邊蹲下的時候,很明顯地從她的裙子上聞到了一股很濃烈的海腥味——那是海水特有的味道,她猜想蔣薇應該是從海邊回來的,她的衣服應該也是被海水弄濕的,可是,剛才她為什麼要撒謊?再加上蔣薇從進來到現在都是一副疲憊不堪的表情,短短几分鐘里就連說了幾次累,更讓她確信在蔣薇身上肯定發生了什麼大事……
杜敏下班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方誠實居然在屋裡。
「誰知道是沒電還是關機啊?」杜敏不屑地撇嘴,「拿過來我開機試試。」
「哈!我說三道四?我破壞你和亮子的感情?」杜敏怒極反笑,當下慢慢坐起身子,用被他捏得生疼的胳膊抓起床上正在充電的手機,晃了晃,「你看看清楚!昨天半夜你的最後一個電話是打給鄭芳玲的!今天上午她發簡訊問你是否還在她家,還要買菜做飯給你吃!你昨晚根本就是和她在一起,對不對?」
「那還能怎麼辦?陶陶,你有什麼好辦法嗎?」杜敏見蔣薇不吭聲,乾脆替她發問。
也許,是因為自己對男人的了解太簡單了吧?簡單到在上大學之前還從未單獨跟男生說過話;簡單到連第一個男朋友都是由父母介紹的;簡單到談完第一次戀愛就歡天喜地、迫不及待地結婚了;簡單到以為結婚後做個相夫教子、孝敬公婆的賢妻良母,就可以和諧美滿地過完一輩子了;簡單到那麼單純地信任李衛東,關於他的種種不對跡象全都從他事業心太強這點上找原因!
「在廚房裡洗菜呢!」陶燕一邊幫她掛包一邊小聲告訴她。
只可惜,等她回到家,方誠實又不見了。客廳門口橫七豎八地歪著的大號拖鞋,洗衣機里扔著的換洗衣服,床上胡亂團著的被子以及卧室的桌上大咧咧擱著的充電器都代表他曾經回來過。只是,他趕在她回家之前又跑了!這個男人是什麼意思?跟她玩捉迷藏嗎?杜敏恨得牙痒痒地拿出手機,又撥了他的號碼。這次,電話是打通了,但沒人接。她憋著氣又連續撥了幾次,還是如此。
「喂,想什麼呢?」杜敏此時看他的眼神溫柔了許多。
方誠實一拍腦袋,「我正想跟你說這個。昨晚我跟她說,我是去了你家,但是,是和你弟弟擠的一個床。萬一她真打電話問你,你也這麼回答就好。」
「切,那只是故事而已。」杜敏翻了個白眼,「寫那些故事的人本身就是一個窮困潦倒的書生,編這些故事純屬意淫。這社會,有錢的男人代表著權利、能力、膽識和魄力,落魄的窮男人代表著無權、無能、猥瑣和不上進,只會讓女人避之唯恐不及,哪會有美女帶著錢哭著喊著要嫁他這種美事?除非她瞎了眼或者腦子出了毛病!」
小區附近的街道沒幾條,杜敏很快就找到了陳阿婆說的那家麻將館。麻將館不大,她也很快就找到了方誠實的身影。幾乎沒有片刻猶豫,杜敏幾步就衝到了那張麻將桌前,兩手使勁往桌上一撥,一大半的麻將頓時被她撥到了地上。
吃點熱乎乎的麵條,身體里又冷又難受的感覺消失了,漸漸地暖和有力起來,方誠實這才有時間瞟了一眼客廳,這一瞟就瞟出了不對——牆角處竟然擱了兩個大編織袋!
「陶陶,我再過5分鐘就到會展中心了,你快到了嗎?」電話是杜敏打來的。
「人家要給你做飯,很感動是吧?」杜敏見他那副迫不及待的樣子,不禁又妒又恨,「說吧,你和鄭芳玲是什麼時候在一起的?你放心,我不會抓著你不放的!只要你們倆郎有情妾有意,我一定會成全你們!只是,在成全之前,先滿足一下我這個後知後覺的笨女人的好奇心,可以嗎?」
「我就打你這個下流坯了!」方誠實大吼一聲,狠狠一拳就砸在了他的臉上。
「那好,」陶燕點點頭,「去卧室睡吧,會舒服一些。」
蔣薇放下碗筷,咬了咬嘴唇,這才抬起頭苦笑著說:「說出來你們也許不相信……李衛東他出軌了。在外麵包了二奶,還、還生了個私生子。」說到這裏,她的眼淚到底沒忍住,還是大顆大顆地掉了下來。
當然,方誠實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蔣薇出了事,杜敏當天下班后並沒有馬上回家,而是直接坐車上陶燕家看蔣薇去了。
杜敏和陳阿婆其實並不熟。和陳阿婆比較熟的是杜爸,兩人都是一大早去菜市場買菜,經常在樓梯口遇見,一來二往就認識了。陳阿婆唯一的孫子在澳大利亞讀書,兒子兒媳都去那裡「伴讀」了,家中就剩下她和陳阿公兩個年近七旬的老人,總會有些買米或買油提不動的時候,杜爸有時遇見了,就會順便搭把手。這樣下來,雖然杜爸在廈門只待了短短3個多月,卻為杜敏攢下了一份不錯的人情。這不,每逢重要節日陳阿婆做好吃的,總不忘給對門的杜敏家端上一碗。
杜敏沒料到他的反應會這麼激烈,一時又尷尬又委屈,愣了片刻之後一咬牙,打算硬碰硬:「我就再掐!怎麼了?」邊說她的手邊再次伸了出去。
後面的話杜敏已經全然聽不見了。匆匆謝過阿婆之後,她迅速轉身進屋,拿了手機和鑰匙就心急如焚地出門——連拖鞋都忘了換。
靜靜地坐在一旁聽的杜敏忍不住插嘴了:「幹嗎要離啊?離了,不就便宜那個二奶了?她剛好和那個私生子可以轉正。薇薇,你辛辛苦苦陪李衛東打拚了這麼多年,做了那麼多犧牲,幹嗎要把最後的豐收碩果拱手讓人?」
「一圈都不許再打,馬上回家!」沒想到杜敏也犟上了。
「我好累……」蔣薇給她抱得身子一個趔趄,「進去再說好嗎?」
「喂!你幹嗎?」杜敏突然遭襲,有些惱怒。
陶燕見她的臉上忽然一副如臨大敵的神色,不由得有些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解地說:「他沒說什麼啊!就是到處找你。關於你為什麼關機,他也沒解釋清楚,就是說你在跟他鬧彆扭。」
「你就說你要不要打吧?」杜敏牢牢揪住話題,「人家收留了你一個晚上,你無論如何都應該給人家回個電話表示感謝,對吧?我在旁邊聽著,保證一聲不吭,不會妨礙你們通話!」
客廳里的手機在響,陶燕先把床頭燈的光線調暗,這才趕緊跑出去接電話。
到了此時此刻,李衛東才算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看來,妻子根本就不信他說的話;看來,她對這件事的反應遠比他想象的要激烈得多。只可惜到了那時,他還在盲目地對自己的妻子充滿信心——他以為,那樣一個穩重大度的女人,那樣一個通情達理的賢妻良母,再憤怒再委屈,也絕不至於做出什麼極端的事來。最多就是不回家,避到父母或朋友家鬧鬧情緒,逼他給個解決方案而已。
「呵呵,」不知為什麼,方誠實聽著這話感覺有些莫名地不舒服,當下換了個話題,「所以你們這些女人,不要老是以為找有錢的老公好。有錢的男人生活大多很奢靡,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小姐包|二|奶,那都是再平常不過的事。倒是找個沒錢的老公,還能安安分分地守著老婆過日子。」
「嗯,我們等你。」蔣薇點頭,然後沉默地低頭擺弄青菜碟子,分發碗筷。陶燕也趕緊討好地湊過去幫忙。
「我沒有必要騙你,不相信你可以自己打電話問鄭芳玲!」方誠實作勢把手機遞給她,咬咬牙賭上了——他賭杜敏說話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他賭聰明世故的鄭芳玲會見機行事。
吭哧吭哧地一路爬著樓梯,還差最後幾級的時候,杜敏一抬頭就看到了蹲守在家門口的方誠實——嚴格來說,是方誠實和一大堆菜,還有一小堆煙頭。
「方誠實!你敢打我?」她哇的一聲就哭了,爬起來不管不顧就往對面的男人身上撲。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方誠實忽然有些底氣不足,當下只好掏出手機,在她面前晃了一下:「看清楚了嗎?是不是沒電了?」
「你們倆在嘀咕什麼?」不知什麼時候,蔣薇已經端了一托盤青菜出現在客廳里,臉色還是有些憔悴。
他怎能不生氣?5點半他就去菜市場買了一大堆青菜,現殺了一隻乳鴿和一條草魚,還買了大半斤海蠣還有一大塊瘦肉,準備晚上好好做幾個菜的,沒想到杜敏非但沒有在6點前準時到家,還一直拖到這個時候才回來!掐指算算,他等了應該足足有四五個鐘頭了!四五個鐘頭啊!他中午只隨便吃了碗麵條,一直餓到現在,肚子早就唱了無數遍空城計了!還有他買的那些葷菜!生海蠣放了這麼久,都已經脫水有味道了!草魚也是!
「陶陶,你現在先什麼都別問我,好嗎?」蔣薇終於抬起臉,蒼白的臉上是滿滿的凄涼和哀傷,「我現在腦子還很亂……只想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吧,明天我把一切都想清楚了再告訴你。」
陶燕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蔣薇呼啦一下坐起來,頗有幾分午夜殭屍的詭異,她著實給嚇了一大跳,當下心驚膽戰地問:「薇薇,怎、怎麼了?」
怎麼,這個女人要再度玩出走?他皺著眉站了起來,走過去打開編織袋。這一看之下目瞪口呆:裏面竟然全部是自己的東西!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方誠實迅速轉身奔進卧室,嘩啦一下打開衣櫃,這才發現衣櫃空了一半,裏面果然只剩下了杜敏的衣服!他又迅速轉身去打量床鋪:他的睡衣不見了,枕頭也只剩下了一個!他再度衝到盥洗間:好傢夥!他的牙刷、剃鬚刀、毛巾……所有洗漱用具居然全都不見了!
「她說什麼了?」杜敏好奇。
「你凶什麼凶啊?我還沒問你呢!你昨晚上哪兒去了?為什麼早上打你手機一直不接?最後還竟敢給我關機?」杜敏終於爬上最後一級樓梯,氣都沒喘勻立即開始噼里啪啦地還擊。
N個未接電話自然主要是杜敏打的,N條簡訊也自然主要是杜敏發的。盛怒之下,方誠實也懶得再看她都說了些什麼,直接咬牙切齒地把她發的所有簡訊都直接刪了個乾淨。每刪一條,他就似乎出了一小口惡氣,這樣慢慢刪到最後一條的時候,他的心情總算稍稍平靜了下來。
「打了,手機一直都是關機狀態。真是急死人了!」陶燕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哭腔,「都這麼晚了,也不知道她還能去哪裡?」
方誠實竟然真的一夜未歸。
一瞬間,杜敏只覺得天旋地轉、手腳發軟:想不到自己今天剛剛在陶燕家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開導和安慰過蔣薇,一回家卻發現自己也成了另一個遭老公背叛的女人!
「我沒事。爸,媽,這麼晚了,你們二老先休息吧。」李衛東站住,轉身歉意地看著父母,「我又想起了幾個她可能去的地方。我再去找找看。」
「和她熟識的那幾個全都問過了,」李衛東嘆氣,「都說沒有。」
「你就說幾個吧?!」杜敏的兩眼幾乎要噴出火來。
她顫抖著手退出了簡訊閱讀界面,去調方誠實的最近通話記錄。在那裡,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方誠實最後的一個電話是撥給鄭芳玲的,時間是當天凌晨時分。
是的,不能全怪李衛東,還要怪自己。怪自己太簡單、太自信,怪自己太愚鈍,太沒有憂患意識……所以,才鑄成了如今這個最大最突然的噩夢:別人的老公出軌,最多就是包包|二|奶,養養小蜜;而她的老公出軌,不但包了二奶,竟然還堂而皇之地生了個私生子!李衛東他到底置自己這個妻子、置小豆這個親生女兒於何地?
杜敏和蔣薇愣愣地聽著陶燕在那裡發表婚姻經營說,敢情,沒有結過婚的陶燕才是婚姻經營專家啊!
「娘的!」在大家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方誠實已經臉紅脖子粗地沖了過去,一把揪住了男青年的衣領,「姓蔡的,你欺負到老子頭上了是不是?!」
「方誠實先生是吧?」
「是啊,」杜敏也吃驚不小,「薇薇,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哦,」經陶燕這一解釋,蔣薇慌亂的心總算平靜下來:這的確是李衛東的做事風格,事情不到無可挽回的地步,他都是能捂就捂。想到這裏,她忽然放心了,自己只是失蹤了半天,李衛東應該不至於就跟家裡報告她失蹤或者一口氣什麼都說了吧?對!這才是他的風格,像他那種心機深沉的男人,可不是發生一點小風小浪就沉不住氣的人!
走到地下車庫,上車,打火。昏暗的車庫中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暗處窺視他,李衛東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寒噤。這種突如其來的恐懼感使得他慌亂地一踩油門,車子拐彎沒拐好,差一點就撞到正前方的一根水泥柱上。李衛東嚇出了一身冷汗,緊急剎車,定了定神后,才迅速把車開離車庫。
「……行。」妻子很少用這種嚴肅冰冷的口氣和他說話,他開始意識到有些不對勁,便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頭的工作。
這次方誠實依然是一覺睡到自然醒,不過,兩點多的時候就醒了——主要是餓醒的。迷迷糊糊地爬起身,他摸到冰箱門,打開。冰箱里空蕩蕩的,只剩兩個雞蛋和一把發黃的青菜——看來,這幾天杜敏也根本沒在家開火。也是,那個笨女人除了會煮方便麵,還會做什麼吃的?方誠實一邊幸災樂禍地冷笑,一邊把冰箱里的那點食物全都掃蕩了,拿到廚房裡一鍋煮,再加兩把麵條,搞定!
「我看到照片了,三個人的。他,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兩歲多的小男孩……他們在一起,就像是一家子,親熱得……」蔣薇的嘴角抽搐著,再也說不下去了,最終掩面而泣。
「這就好,」李父點頭,「你岳母的心臟不太好,岳父的哮喘又很嚴重,先別驚嚇了他們。小薇的同事朋友全都聯繫過了嗎?」
「啊?」杜敏這下也緊張起來了,「那你打薇薇手機了嗎?」
在陶燕皺眉沉思的時候,蔣薇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依然是搖搖晃晃地走回沙發走下,低著頭小聲說:「陶陶,大半夜的還跑來麻煩你,真是不好意思了。你也去睡吧。今晚我就睡沙發這兒。」
「應該沒有。」李衛東搖搖頭,「這點分寸和技巧我還是有的。我沒直接問,就拐彎抹角套出來的。」
「哦,是這樣啊,沒關係。我當時打電話找你,是想通知你複試的結果。」
「陶陶,」蔣薇下地穿鞋,「我要給家裡打個電話。我的包呢,在客廳嗎?」
死?
杜敏略一思索,全身的血液忽然嘩啦一下涌到頭頂——難道、難道說昨晚方誠實是在鄭芳玲家裡過的?這、這怎麼可能?!
方誠實有苦無處訴,只好忍著氣,再度解釋說自己去過該公司複試,找自己的人應該是負責員工招聘的主管。
簡訊發出去了大半個小時,方誠實那邊依然沒有任何動靜。杜敏體內那股亂竄的怒火倒慢慢平息下來了。
凌晨,剛醞釀出幾分睡意的杜敏被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驚醒。
「哦,沒事。」陶燕趕緊對杜敏擠眉弄眼,「杜杜,趕緊去洗一下手吃飯吧!」
下午7點,他終於趕到公司,財務部已空無一人。他用備用的鑰匙開門進去,打開蔣薇的電腦,一看到那組照片,他的臉色就有些變了。因為照片雖然是偷|拍的,但相機的解析度卻很高,更要命的是有一張照片還拍到了他在寧德買的那套公寓所在的小區和樓房。如果蔣薇是一個有心的人,這會兒該早已經把照片發到寧德,找個人幫忙調查那個小區的地址了吧!想到這裏,李衛東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當下趕緊打電話回家,是母親接的電話,這才知道蔣薇根本就沒回家。於是,他又趕緊撥她的手機,這才發現竟然關機了!
「不用了,」蔣薇搖搖頭,「我還沒有洗澡,睡沙發上就好了。你趕緊去睡吧。」
「什麼?我煩?」杜敏有些受傷,剛剛有些溫度的聲音再次變得冰冷起來,「方誠實,你這是解決問題的態度嗎?敢情,我昨晚發的那一大堆簡訊都白說了?」昨晚,她登錄移動網站,憑著記憶試了幾個方誠實上網常用的密碼,想不到都不對,只好悻悻地放棄。放棄之後就突然悲從中來——自己怎麼會這麼失敗,別的夫妻之間是幾乎沒有秘密的,自己和方誠實結婚一年多了,卻對他的很多東西都還不清楚!比如說他到底有幾本存摺、他的銀行存款具體是多少、他的各類密碼……越想越委屈,她當下就給方誠實發了洋洋洒洒一大段話:大意是別人的老公對老婆是怎樣怎樣的毫無保留,方誠實是怎樣怎樣的小家子氣、怎樣怎樣的不合格。當然,是分N條簡訊發的。
「那……好吧,我去換。」蔣薇睜開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拿起乾衣服進了盥洗間。陶燕目送著她關上門,不知不覺就紅了眼圈。
「你誰啊,莫名其妙的?」
「杜敏,你什麼意思啊?」方誠實下意識地捂緊了褲兜。
「也不一定啊!」陶燕居然還是沒有多想,「現在薇薇手機關機,也許根本就不是故意的,也許她已經遇到……唉,煩死了煩死了!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弄不懂她是故意玩失蹤,還是出了什麼意外?如果是前面這種,倒還能讓人放心些!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後面那種……」
「哦。」陶燕狐疑地點點頭,扶她到沙發上坐下,先倒了杯溫水遞過去,然後奔進卧室找乾衣服。在拿好衣服后,她下意識地拉開窗帘往窗外看了看:樹葉和地面都乾乾的,哪裡有下過雨的痕迹?
「哦,那我找找看有沒有零錢。」方誠實開始掏褲袋,翻錢包,里裡外外都翻遍了,一個鋼鏰兒都沒找到。
和杜敏約定好會合地點之後,陶燕正在匆匆換裝。門鈴忽然響了起來,陶燕滿腹疑惑地跑去打開門一看,不由得喜出望外:踏破鐵鞋無覓處,失蹤了大半宿的蔣薇正一身濕漉漉地站在門外!
她也想不明白,李衛東的出軌究竟是什麼時候,怎麼發生的?為什麼自己之前一點都沒有察覺?自己怎麼會這麼愚鈍?
方誠實側躺著,支著一條胳膊肘欣賞剛剛被自己收拾得臉色紅潤、香汗淋漓的杜敏,暗暗拿昨晚的鄭芳玲做了下對比,心道鄭芳玲豐|滿野性,杜敏勻稱細膩,果然是鶯肥燕瘦,各有千秋啊。
她決定了,事不宜遲,當天晚上一定要弄明白方誠實和鄭芳玲之間的關係,否則她會憋死!她之後的每一天都會被這種懷疑和痛苦折磨得無法專心工作!
「哦……行,那我明天下班后再過來看她吧。」
他的這個動作更讓杜敏起了疑心,當下氣勢洶洶地嚷道:「方誠實,你是不是做賊心虛啊?連手機都不敢拿出來給我看?」
「芳玲,你怎麼了?」聽她沉默無語,方誠實關心地問。
「陶陶,你再給李衛東打個電話。」杜敏當機立斷,「問問他到底聯繫過薇薇的父母和同事了沒有。如果問遍了都還沒找到人,那咱們也趕緊一塊兒出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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