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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年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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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危牆

第五章 危牆

等費諾把手上的事情忙完回到家,已經是晚上七八點。剛一打開房間,一個人影就跌跌撞撞撲過來,費諾見她險些要摔倒,趕忙丟下行李,先把人給扶住了。
費諾被程朗說的第一句話逗得笑了一下,又因為後面的話而漸漸收起笑容。程朗說到這裏看了眼表,時間已經不早了,離值夜班還差幾個小時,就說:「差不多到晚飯的鐘點了,不管怎麼說,今天也算你脫了官司的日子,我打個電話給曉彤,找個地方一起吃飯,慶祝一下吧!」
「我有話想和你說,就請淑如姐回家一晚。她走的時候是七點,現在幾點了?」
這段時間來費諾的胃一直不好——這是當年在德國讀書和工作時候留下的老毛病了——他也按以前的法子吃胃藥對付過去,但這天晚上似乎發作得比過去這幾周都要厲害,吃下去的胃藥也不怎麼見效,費諾沒辦法,起身去找止痛片,一方面也讓自己的眼睛和大腦都稍稍休息一下。
事情的最終處理結果被程朗知道,氣得要命,說了一大通「君子不立危牆之下」的道理,費諾倒是也不辯解,等他說完,才說:「你說到哪裡去了,這連『匹夫何罪,懷璧其罪』都算不上,錢什麼的本來就不是我的,哪裡有什麼危牆?」
晚飯已經是好幾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費諾沒胃口吃東西,從冰箱里找出果汁喝了半杯,才用溫水服了葯,又回到書房的沙發上,等著藥效起作用之後再去畫另一張圖。
潘希年終於意識到瞎掉的自己是多麼的無用和累贅,這個認知和發現費諾病倒的后怕交織在一起,沉重地撲了過來。她無法說話,無法解釋,甚至無法就這麼站著,只能抱著頭跪在鄰居家的門口,痛哭著蜷作一個蒼白而瘦弱的陰影。
程朗苦笑了一下:「你啊,這是頂著『外人』的名號,擔了多少『內人』的干係。我反正是見得多了,多少人為了錢財、名利打得頭破血流,血緣骨肉又怎麼樣?一旦眼裡只有了錢,那真是一文不值,還嫌累贅。我知道你這是在為希年考慮,但有些事情考慮了也沒用……唉!反正這句話我已經說死了——你這個人是撞了南牆也不回頭的。」
費諾的沉默讓潘希年失了方寸。她害怕自己的話刺傷他,又不知不覺放軟了語氣,瑟瑟想找費諾的手,尋求一點支撐:「你不要生氣,我是在氣我自己,在氣潘行,我一點用也沒有,一直都在拖累你,給你找麻煩,眼睜睜地看著別人傷害你卻什麼也做不了……我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別的親人了,除了你……他們卻想把你從我身邊帶走……」
二樓的鄰居見狀不對,趕快叫同樣聞聲而來的家人打急救電話,一邊扶著她,說:「你別慌,在打了已經在打了……我叫我老公下去看看怎麼回事……別著急,我這就叫他下樓,你看你額頭都破皮了……啊呀!地上怎麼都是血,你的腳心怎麼了?小姑娘?小姑娘!」
「費諾……」潘希年緊張地咬了咬下唇。
明知道她看不見,費諾還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接著說下去:「下午的時候警察來找過我,一是為了你的安全,二是為和圖書你父母留下的遺產。我之所以從來沒有和你提起這件事情,是想著你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健康,情緒也不穩定,可以再等一等。但是今天的事情提醒了我,我想還是應該先告訴你。」
「不少。你不該這麼說他,他畢竟是你的長輩,而且這件事情上我也有責任,我應該更早地和你把這些事交代清楚,這樣或許就能避免這些誤會了。」
潘希年慢慢地在地板上摸索著,沒多久終於摸到了剛才絆倒她的「東西」——心在瞬間跳到了嗓子眼,她慌忙地尋找著,找著費諾的手、費諾的臉,拚命搖晃他,不讓自己尖叫出來:「費諾,費諾,你怎麼了?你怎麼躺在地上?你怎麼不說話?你說話啊!說話啊!費諾……費諾……」
費諾天生記憶力好,從不打算隱瞞任何事情,說的也全是實話,每一個問題都回答得相當清楚和誠懇,並表示會在和潘越的律師和會計師聯繫之後提供一切警方需要的財產證明,以證明潘越夫婦的遺產依然全部歸於潘希年名下。而至於潘行報案時說的「非法限制他人人身自由」,對此費諾只是表示:「希年已經成年了,有自主的意識,可以去向本人詢問;家裡有鐘點工和全職的護工,她們也會全力配合警方的調查;此外還有一棟樓內的鄰居,和希年定期去檢查的醫院的醫生和護士,我相信他們都會提供證據。」
費諾對此不以為意:「我也沒指望他們感激我。只是打官司什麼的太耗時耗力,我沒這個精力和時間奉陪。」
「他們分別是你爸爸的會計師和律師。半年前的那場意外,你父母沒有來得及留任何遺囑,所以我只處理了他們的後事,所有財產的處理,都是由他們兩個人在第三方的公證下完成的,你是財產的唯一繼承人,相關的文件也都在他們那裡,等你手術之後,他們會和你當面交接。另外就是,潘老師他們還留下一筆保險,受益人也是你,但是這項金額也需要等你的身體情況允許了,再親自去保險公司處理一切手續。因為這個案子的緣故,我需要他們出具財產方面的證明,所以會約他們在近期過來一趟,到時候你也應該見見他們。好了,我要說的就是這件事情。」
對方還在焦急地說著什麼,但是這些話潘希年統統聽不見了,她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同春雷一般把整個人淹沒,不知過了多久,才有別的聲音傳進耳朵里,很久以後她才意識到,原來那是自己的哭聲。
吃過晚飯之後費諾進書房畫圖——手上的一個工程截止日期漸近,他卻被潘行這件事情干擾,平白浪費了許多時間,不得不加緊趕上。他一旦工作起來就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等畫完手上這一張圖,從電腦屏幕上移開目光,這才發覺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半夜一點了。而與此同時,注意力一旦分散,胃部那尖銳的疼痛感也就愈發明顯了。
她一直敲到忽然落空,人直直往前跌倒,跌進一個陌生的懷抱里,對方暴怒的聲音在頭頂上方響起:「神經病啊,這都幾點……你不是樓下的小姑娘嘛,怎麼了?」
上樓的時候還是踩空了,和_圖_書或是磕到台階,短短几十個台階,摔了好幾次,她只是不吭聲地一次次爬起來,繼續向上。等終於摸到樓上鄰居家的房門的一刻,她再也顧不得其他,用盡全身的力氣開始敲門,同時喊:「有人在嗎?有沒有人在家?!」
潘希年是被奇怪的重響聲給震醒的,起先以為又是一個噩夢,但接著傳來的玻璃打碎的聲音迅速讓她從睡夢之中清醒過來。
費諾扶著她在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坐到另一邊,瞄了一眼餐桌,看飯菜都沒有動過,當機立斷地說:「一下飛機就在忙,手機調了無聲。來,先吃飯。楊淑如呢?」
閉目養神了一會兒,止痛片的效用似乎是上來了,叫囂著的胃部漸漸平息下去,疼痛感也不再那麼尖銳,連額頭上的冷汗都收住了。他知道這是又一次壓了下去,端起水杯正要從沙發上起來回工作台,不料起身的動作一急,剛剛平復下去的痛楚陡然發作,順著胃一路回溯到胸口,又直抵喉頭。之前喝下去的水一下子吐了個乾淨,但這並沒有讓一切好轉起來,何況等眼前這一陣的黑髮過去,費諾定睛一看,發現自己吐的並不是水。
這次是心急撞到客廳的藤椅,跟著藤椅一起跌倒,惡狠狠摔在同樣材料的茶几上。可她已經連痛感似乎都徹底失去了,咬著牙爬起來,小心翼翼地繞過這一大堆傢具,繼續去找電話。
如同即將溺死的人撈住救命的稻草,潘希年手忙腳亂地攀住對方,死死抓住那個中年婦人的衣袖:「求求你們幫我打個電話,叫救護車……費諾……費諾他倒在地上,我叫不起來他……」
對此費諾倒也沒表現出格外的驚喜或是放鬆,只是客氣地把人送走,看一眼表,該幹什麼繼續幹什麼,到點準時下班,中途黃達衡過來看了一眼,見警察走了而費諾在忙,也就什麼都沒問地又走開了。
「九點不到。」費諾不動聲色地牽著她的手到飯桌邊坐下。菜早就涼了,倒是廚房裡的湯煲里湯還是熱的,費諾把菜送進微波爐里熱的時候順便給自己和潘希年盛了湯,端到她面前後又把湯勺塞進她手裡:「小心燙。」
「麻煩倒是說不上。不要緊,你看我這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費諾的語氣很和緩,語速也不快,倒更像是在安撫潘希年,「我猜想他們應該也是先找過你,可能還建議你不要告訴我他們來過。希年,你做得很對。」
「哦,既然這樣我也不留你。改天也好。」
潘希年胡亂抓了件衣服披上,一時之間也顧不上穿鞋,跌跌撞撞地跑出卧室,她記得睡前最後一次和費諾說話的時候他人在樓下的書房,而剛才那一聲模糊的玻璃落地的聲音也像是從比客廳更遠的地方傳來的,於是又一邊叫著費諾的名字,一邊扶著牆壁,朝著書房的方向去了。
潘希年露出怔忡的神色,垂下雙眼,繼而低下頭。長發遮住她的臉龐,也遮住一切表情,只是在很久以後,才輕之又輕地抽回手,如同在畏懼著什麼。
終於她摸到費諾的臉,探到他額頭上的冷汗,他的呼吸依然在,卻那麼急促,預示著一切的不祥。
「要希年www.hetubook.com.com出面……」
「這個也是我想說的。如果還有人來找你,無論他們問你什麼,也不要因為覺得可能能幫上我而去遮掩,更不要說謊。希年,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都要誠實。」
「他們是不是留下了很多錢,所以潘行他們才這麼熱心地想要『照顧』我,才這麼急不可待地把髒水往你身上潑?」
沉默良久之後,潘希年還是一言未發,看起來是完全沒有消化費諾之前那番話的意思。費諾知道她素來是個聰明的孩子,明白他這些話無非是個時間問題,也不催,默默端起吃了一半的飯碗,又吃起飯來。
她聽見自己的呼喊的回聲,這也是唯一的回答。強烈的不安和恐懼攫住了她,她卻別無選擇,只能繼續在黑暗中徒然地尋找著費諾。潘希年一再告誡自己不能哭,你明明發過誓再也不哭的,但每往前走一步,每喊一聲費諾的名字,都讓她心底那好不容易漸漸平復下去的恐懼和無助又一次地被釋放出來。
那一天費諾去公安局簽字結案,負責案件的公安表示費諾有權控告潘行對他名譽上的傷害,在費諾謝絕之後,對方又說,如果他本人不願意出面,可以由潘希年委託律師提起控訴,但這個提議依然被費諾婉言謝絕了。
明知道這樣做可能是危險的,費諾還是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因為焦慮冷得像冰,顫抖得像寒風中的柳條,他耐心地等她冷靜下來,才說:「別說了,我也已經說過了,你想說什麼我都知道。謝謝你。」
潘希年依舊臉色發白,但已不再驚慌,眉眼間驀然閃現出固執來,像是一下子回到剛剛來到費諾家的樣子:「他們是要我不告訴你,但是我沒在電話里說起的原因不是這個。我不想給你添麻煩,我想我可以處理好的。潘行說的都是謊話,而我都是在說真話,難道假的還會變成真的嗎?有什麼說不清楚的呢?」
費諾搖了搖頭,正色說:「他們是她現在唯一的親人了,我只是個外人。潘行這麼做,給自己和希年都留了台階,將來要是還有什麼往來,顏面上不會太難看。如果希年出面,就是連台階都抽掉了。」
眼看著她著急起來,費諾伸出手來拍了拍她擱在餐桌上握成一團的右手:「我知道。希年,先聽我說完。」
忽然她被什麼東西絆倒了,狠狠摔倒在地。膝蓋和額頭磕到地板的疼痛讓潘希年一瞬間連叫都叫不出來,只能抱著膝蓋在地板上打滾,大腦也是一片空白——她知道自己踩到了什麼,但是她寧願這是假的,寧願是在最深最可怕的噩夢裡。
潘越夫婦的會計師和律師準備好材料趕到T市,又是一個禮拜之後的事情了。其間公安局又去了幾次費諾家,也去過學校,除了報案的潘行一家的證詞,其他所有人的證詞顯然都是站在對費諾極其有利的一方,而等到律師和會計師的材料送到,這場不大不小的真可算「鬧劇」的風波也就塵埃落定了。
「我沒有說謊。」她又咬一咬下嘴唇,堅定地說。
他剛開了個頭,潘希年已經把話搶了過來:「你出差的那幾天里有警察上門來,問我,還有淑如姐她們一和*圖*書些奇怪的問題……是不是潘行做了什麼,給你惹了麻煩?」
「你是在外面待太久了,以為錢財清楚就等於一切都交割清楚?兩碼事!你真是要從這件事情里找個教訓,不管錢是誰的,總歸錢是在那裡,潘老師的這個親戚這次沒算計到,你就以為他們會這麼死心?下次還不知道會做什麼齷齪事。你現在和希年又住在一起,他們要是真的黑了心,誰曉得會羅織什麼給你。反正這次就這麼放過他們,不給點教訓讓他們吃吃,你別以為他們會感激你放過一馬,不得寸進尺,我看就很不錯了。」
摸出這是鞋櫃,潘希年才意識到這是到了大門邊上,這也意味著她可以出門救助。這個認知讓她欣喜若狂,扶著鞋櫃站起來,打開鎖好的房門,就這麼沖了出去。
這頓飯吃得悄無聲息,潘希年明顯的食不下咽,勉強著自己喝了一碗湯,吃了小半碗就放了筷子,直直地「盯著」費諾,滿臉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看得這樣專註,費諾吃到一半,也還是放下碗筷。這樣輕微的聲音都讓潘希年受驚似的一顫,又喊了一聲:「費諾。」
他著實是態度良好而條理分明,起先還有些緊繃的氣氛隨著一問一答慢慢地鬆弛下來,到最後結束的時候,前來辦案的公安也說:「我們已經向潘希年本人了解過,她本人的證詞和報案人提供的材料有很大的矛盾,這也是我們為什麼來向你調查的原因之一。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如果你提供的潘越夫婦的財產證明情況經查屬實,這個案子應該就可以撤銷結案了。」
「我知道你有話要說,我也有話想和你說,不過先吃飯吧,我是餓了。」
整個房子像是瞬間成了一個巨大的陌生的倉庫,沒有聲音,沒有溫度,什麼都沒有。
剛剛開始失明的幾個月里,潘希年覺得自己活在地獄里,四周全是黑茫茫的一片,她彷彿永生永世也無法逃離這種絕望而冰冷的黑暗。現在這種感覺又回來了,她得不到回應,沒有人可以依靠,又只剩下她一個人,在一個陡然之間變得全然陌生的地方。
潘希年跌跌撞撞地爬起來,此時心中唯一的念頭是要回到客廳去找電話打急救。出門的時候不知道踩到什麼,腳心一陣刺痛,卻不足以讓她停下來,一刻不停地扶著牆回到客廳,憑著記憶里電話鈴聲的來源想找到電話的位置,可是在順利地夠到電話機之前,她又一次地摔倒了。
很快她發現傢具的移位令房間的布局起了變化,沒有習慣的參照物,她再也找不到電話的位置,甚至連自己具體在房間的什麼位置都不知道,而她還是一個人,除了自己,再無別的依靠。
地板上的男人毫無動靜,像是陷入了最黑甜的美夢裡。潘希年得不到回應,心慌意亂之下唯一可以依靠的聽力也派不上用場了,只能鼓起全部的勇氣去抓住任何一點點渺茫的希望。
她分明有了哭腔,又強迫自己克制,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忍得眼眶都紅了。眼看她這樣焦急地解釋著、訴說著,手也在不懈地尋找著,費諾忽然覺得自這個下午起就緊緊繃住一刻也沒鬆開的神經放鬆了,他回到了家,家人就在身和*圖*書邊,一切都是好的,暫時什麼都不必去想。
潘希年問得尖銳,費諾卻不答——他自然不會天真到以為潘行的這一舉動全然是出於對潘希年的愛護,抑或是公義。但在潘希年面前,卻還是下意識地為她的親人、同時也是潘越的親人尋找一個哪怕看起來稍稍冠冕堂皇一些的理由。但是當潘希年這樣直接地問出來,他竟然一時之間找不出應答的話來,或者連他也不知道這麼做到底是因為不願傷潘希年的心,儘力把這世上的荊棘替她擋掉一些,還是僅僅只是成年人的圓滑罷了。
負責刑偵的公安在他的辦公室一坐就是一個下午,從他和潘越、艾靜的關係問起,一直問到事發當日的情況,遺產的處理,以及費諾和潘希年的關係,事無巨細,顯然是做了相當充分的準備工作。警方並沒有主動提起報案人是誰,費諾也沒有問——除了潘行還能有誰?
那個時候他們誰也不知道,恰是近在咫尺,反而愈發讓人如履薄冰。
等她情緒上稍加穩定了,費諾繼續說下去:「徐侃之和段傑斌,這兩個人你認識不認識?」
除了上次處理潘越和艾靜夫婦的喪事,這還是費諾回國至今唯一一次和公安部門打交道,但對於警方的問詢,他都一一作答,內心一片清明:事實上在決定接手處理這場事故之後,他就已經為眼下的局面做好了準備。當然初衷並不是面對警察的詢問,而是為了將來有一天等潘希年重見光明,感情上也能直面父母的去世之後,費諾能把這段時間以來發生的一切清楚地交代給她。
「費諾,我、我不知道警察和你說了什麼,也不知道潘行瞎說誣告你什麼,這件事情我一點也不知道,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什麼……你知道,你知道我……」
大片的褐色的血液勾起極不愉快的回憶,但又在費諾壓著胃想找電話撥120的時候,更大的疼痛像滅頂的波浪一樣襲來,他難以支撐地倒在地上,和那一陣陣湧上的痛苦相反,知覺和意識卻飛快地遠去了。
「這段時間怕是不成。楊淑如前天在樓梯上踏了個空,把右手手臂給扭著了,現在只有希年一個人在家,改天吧。」
她試探著叫了一聲,並沒有得到任何回應,提高聲音再叫,聲音越來越響語調也越來越急促,卻沒有得到哪怕任何一點的回答。
可是她還是要親自確認。
「誤會?」潘希年冷笑一下,「他對你做這些事情,只是誤會?我眼睛是瞎了,但腦子沒瞎,心也沒瞎。費諾,他這麼對你,你怎麼還替他開脫呢?」
於是潘希年不得不跪在地板上,手足並用,連跌帶爬地尋找任何可以提供指示的傢具。但是她摸了很久,也沒有摸到她希望摸到的東西。不知不覺中汗水順著額頭滑進她的眼睛,她顧不得擦,也無法分神去理會那從心頭涌到眼邊的酸澀感,只是執著地一寸寸地向前,直到額頭撞到什麼東西。
「徐叔叔和段叔叔……他們怎麼了?」
「費諾?費諾!」
「今天下午我是和公安在一起……」
潘希年臉色蒼白,失了焦距的眼睛慌張地望著費諾的臉,人稍稍有些發抖:「我一直給你打電話,但是你沒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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