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惜年

作者:渥丹
惜年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十章 前塵

第十章 前塵

他猜想得沒錯,潘希年在他離開后並沒有即刻離去,而是矗立在雁字樓大門外,看著檐外的雨簾出神。但那一刻的雲來並不知道,她那美麗的眼睛里看不到光,也看不到熱;她的神情陡然疲憊得毫無生機,像是早就耗盡了全部的力氣。在雲來跑遠之後,石像一般的潘希年沒有任何預兆地把手裡的傘和手上的手套狠狠地扔進瓢潑大雨之中,又像是個得了癔症的遊魂,失魂落魄地撿回來,捧在手上,如同對待失而復得的珍寶。
但這一看,就愣住了。
經過和費諾短短一席對談,許多事在剎那之間豁然開朗到令雲來都難以置信的程度。後來他把對話的內容也告訴蔣仲偉,想確定並非自己一相情願會錯了意,果然蔣仲偉聽完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他這不是鼓勵你去追潘希年嗎?」
他有些為難地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才又抬起頭來對著一臉錯愕的蔣仲偉說:「嗯,他是很優秀不錯,但是……我條件也不太差吧。」
他走到人少的地方接起電話,陸敏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為難:「雲來,你現在在哪裡?」
費諾對答如流:「她是我老師的獨生女。她父母出了些事,托我照顧她,到如今也有幾年了。」
但還沒來得及說話,費諾先叫住了他:「雲來,你在這裏正好。蔣仲偉到處找你,他鑰匙留在宿舍了,沒辦法回去,你手機沒開機,等一下和他聯繫一下。」語氣很溫和,並沒有任何的不愉快,也完全沒有抓住現行當場算賬的意思。
這個場面並沒有維持太久,是潘希年打破了微妙的僵持感。她低下頭,從包里翻找出圍巾和帽子,一一戴好圍嚴實,才又抬起頭看著費諾,出了聲:「一直在說話,不覺得冷。」
「嗯。」
說起來,雲來很清楚這件事情他錯在哪裡,但是並不後悔,或者說雲來並不為已經發生的事情後悔。他放下手邊一直沒心思去看的書,堅定地開了口:「師兄,我還是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
蔣仲偉在學院里素來是出了名的笑不離口的人物,如今卻面色凝重,和大家平日里熟悉的樣子大相徑庭。聞言,雲來點點頭:「師兄,我知道了。」
把費諾留下的傘遞還給潘希年的時候,她的微笑看起來正常了一些,兩個人再次和聲道別,雲來這才離開了雁字樓往回走。很快雲來意識到自己越走越快,並萌發出奔跑的念頭,但想到潘希年可能還看著自己,強力壓抑著,直到轉到另外一條路上,他才一把合起傘,開始在雨天里發足狂奔起來。奔跑之中積水飛濺,不知不覺地就濕了褲腳,雨水也在冰涼地打著他的臉,他的手腳和臉頰都是滾燙的,心裏稍稍有點冷,但隨著奔跑很快也熱了起來。雲來為自己那前途迷茫的迷戀而禁不住的快活,他在奔跑,又想放聲歌唱,他告訴自己不必在意流言,也無須畏懼挫折,他的生活春暖花開,只因為生命里出現了一個人。
社團的活動大多在周日的下午舉行,雲來會帶上自己的吉他,彈上一個下午也不知道疲倦。他有一雙靈巧有力的手,吉他彈得很好,每次彈琴都有人圍著聽,後來更是有隔壁社團的人聽到琴聲走進來。他彈琴時大多低著頭,每次抬頭,也是不自覺地尋找某一抹身影:潘希年每次社團活動一定到場,哪怕沒什麼事情,也能看見她捧一本書,安然地www.hetubook.com.com坐在角落裡自得其樂。有的時候她看到某一頁,抬起臉來,目光掠過窗外那業已調零的樹枝靜靜出神。雲來看不見她的眼睛,但只要看著半邊臉頰和輕柔落在肩上的長發,已經足夠讓他的琴聲隨之輕柔起來。
「我一定會……啊?」
周五晚上和費諾的偶遇成了雲來這整個周末的一塊心病,兩天都過得惴惴不安,而這不安又隱藏不住,被蔣仲偉看出痕迹,追問之下雲來說出了實情,聽得蔣仲偉半天沒吭聲,後來實在是被雲來盯得沒辦法,才搓手說:「都說夜路走多了要見鬼,你運氣也夠差的,才一次就給導師抓個正著……」
這時雲來的眼睛適應了明明滅滅的光線,看清費諾蹙起了眉,又並沒有任何嚴厲的意味,若非要追究,倒更像是關切著——這樣的費諾他之前從未見過,以至於幾乎要生出恍惚感來——直到看潘希年都穿戴好了,費諾才輕聲說:「這幾年一到冬天就感冒,就是穿少了。手套呢?」
道別之後費諾上了車,很快又再下來,手裡多了把傘。他把傘交給潘希年,說:「用我這把吧,大,不要兩個人都淋濕了。」交代完這件事情,他才真的駕車離開了。
如此鄭重其事的口氣讓蔣仲偉面色一僵,雲來也知道自己要問什麼蔣仲偉清楚得很,容不得他拒絕,就先把話說出來了:「沒錯,是有關潘希年的。」
蔣仲偉說得沒錯,有些事情無可隱藏。不到一個月,幾乎是全社團的人都察覺到雲來喜歡,不,或許應該說是迷戀著潘希年。之所以說幾乎,那是因為唯一一個無所覺察的人恰是局中的潘希年本人。但大概是雲來太讓人喜歡,投向潘希年的目光太專註,而潘希年的遲鈍又天真得不像有一絲一毫的刻意和做作,沒人忍心拿維繫兩人之間那溫情的沉默和迷戀開玩笑,甚至沒有人站出來暗示一句,簡直就好像是生怕一出聲,就把這柔軟的氣氛打散了。
說起來,雲來也會和潘希年一起去食堂或是學校外面的餐廳吃飯,雖然不止兩個人;圖書館、自習室乃至路旁偶遇的時候也能含笑致意或是停下來寒暄一陣;因為和蕭暢投緣,蕭暢、陸敏去市區玩的時候也會分別叫上雲來與潘希年同去,玩得開心的時候,說笑之間並沒有生疏感。
「我在市裡吃飯,剛吃完,怎麼了?」
雲來做了個苦臉:「我怎麼覺得我爸送我做你的學生是等著看我脫一層皮回去的……」
寢室樓的燈光平平,她的臉色顯得異常的蒼白,加上戴著紅色的圍巾,連嘴唇都看不見任何顏色。
雲來猶豫了一下:「你是不是覺得冷?」
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雲來內心的狂喜之下,面上倒是鎮定極了:「哦,原來如此。」
雲來滿心承認自己的導師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直到退到辦公室外,才把前那一直綳得緊緊的神經鬆懈下來。想,如果自己是潘希年,受他照顧幾年,恐怕也是要對他抱有後輩的無限仰望和敬重。
他發現自己漸漸喜歡上這個城市,不同於那在長江以北的故鄉,T市的冬天沒有中央暖氣,空調總是讓人暖不起來,但十天里至少八天都有著明晃晃的陽光,透過大玻璃窗落在鋪滿磨得很光滑的灰色大地磚的地板上,帶來一種既明媚又楚楚的生命感,還有的時候那光塊會輕不可見m.hetubook.com•com地移動著,如同被看不見的手拂動著;每到這種時刻,雲來都會覺得時間被微妙地拖住了前進的步伐,而很多這樣的時刻,他都和潘希年在一起。
參加吉他社的活動的時候雲來關了機,活動結束也忘了打開。聽費諾一提,他忙去找手機,心裏不免慶幸費諾沒有追究他今晚去了哪裡。手機里果然好幾條未讀簡訊都是蔣仲偉發來的。他也不敢多看,又收起來,再去找費諾的人。
語調里充滿著無精打采和心不在焉。雲來察覺到她的變化,也跟著沉寂下來。這份有些尷尬的沉寂持續到他把潘希年送到寢室樓下,他停住腳步,說:「到了。」
雲來不急著挑明,更不曾有任何氣餒,就想,那就一邊等一邊努力吧,有句老話怎麼說來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啊。
再怎麼難以置信,雲來也絕不會主動提醒費諾自己的過錯:「我會把潘希年安全送到的。謝謝費老師。那下周見,晚安。」
但說起來也怪,明明看起來毫無戒備,雲來也確定潘希年確實是單身,兩個人越來越熟悉、越來越親密,但彼此之間分明隔著一堵牆,他走不進,她也不出來。
似乎是第一次,雲來留意到費諾笑起來著實迷人:他到底多大?有沒有三十?還是已經三十一二?但不管怎麼樣,他一旦笑起來,漆黑的眉頭舒展開,眼角有微微的細紋,卻分毫沒有衰老或是頹喪感,恰恰相反,些微時光的痕迹讓整張面孔顯得更加放鬆和生動,更讓觀者在不知不覺中隨之愉快起來。他並不格外修飾,然而天生的挺拔端正,舉手投足間自然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嚴格自律卻從不苛責他人,這樣的風度足以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微微的沉默過後,潘希年唇邊綻開一個動搖的笑:「沒。我先上去了,謝謝你送我回來。那改天見。」
「師兄,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到這裏,他發現雲來臉色不好看,又放緩了語氣:「不過你也不要想太多,導師和學生之間的關係,總是有點微妙,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也不戳破,人都有惰性嘛,也都是從學生過來的,你周末不想加班,就找個無關痛癢的小借口逃掉,偶爾一兩次,沒關係的。不過我也沒跟著費諾做過事,他脾氣、為人怎麼樣,最清楚的應該還是你自己了啊。」
平日間的往來越多,雲來越是發現潘希年是個多麼美好的女孩子,處事毫不扭捏,待人爽朗又天然;很有耐心,社團里怎樣瑣碎的小事,只要到她手上,一定處理得順服熨帖,又不管是什麼人在說話,她也能含笑以對……以至於有一次陸敏開玩笑說,「希年你真是我們社裡的吉祥娃娃,以後有什麼事情把你掛在門口肯定逢凶化吉」。當時社裡好些人在活動室,聽完了都大笑,笑聲里潘希年也還是繼續她一貫的微笑神色,好似這個說法真的有趣得很,一點也不像是正在被說笑的當事人。
「那就去吧,路上當心。」
事到臨頭索性不要解釋,只管認錯,最糟糕的就發生在眼前,不會更糟。念及此雲來倒也不那麼緊張了,還抽空飛快地瞥了瞥潘希年。後者倒是沒什麼表情,就是盯著費諾一聲不響。
費諾還是看著她,又很快地垂眼,從風衣口袋裡把自己的手套掏出來,再自然不過一般拉過潘希年的手,幫她戴上了。雲來清楚hetubook•com.com地聽見一聲極輕的嘆氣聲,但就連他也無法辨別這聲音是來自誰,他甚至不知道這是不是自己發出來的——明明身邊都是熟悉的人,也身處熟悉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從何時起,一切都變得陌生起來,陌生得彷彿所有人和事,乃至於這街邊的燈和樹,都隨著細密的雨聲,漂浮在一個不可知的空間里了。
和蔣仲偉的一席對話讓雲來翻來覆去想了好幾天,他不由得去回憶每一個和潘希年相處的場合,以及每一個費諾與潘希年在一起的場合,但又沒什麼眉目。雲來之前沒談過戀愛,而家風又很開明,所以就算聽完蔣仲偉這一番苦口婆心、半是勸解半是告誡的話,心裏也不覺得就算潘希年和費諾兩個人真的談過戀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至少從他自己眼中看到的,兩個之間絕不像外人傳言的那樣糾葛不斷,更罔論不堪——往日種種已隨往日死,一切的希望都在明日。雲來一直就是個明朗積極從不輕易放棄的青年人。
這就是在告別了。饒是雲來素來腦袋瓜子轉得飛快,這一下也有點轉不過彎來:就這麼一字不提地過關了?
接下來的周三就是他和費諾固定見面的日子,他進費諾辦公室時還不免有些忐忑,但沒想到一小時里費諾提都沒提周五的事情,聽完雲來的報告又把接下來一周的任務布置下去,然後就是那句雲來已經習慣了的結束語——「那就到這裏吧。」
潘希年的左手在夜色里劃下一道皎白的弧線,一如螢光一閃而逝。費諾替她戴完左手,順勢要戴右手,又猛地意識到什麼,手上的動作不太自然地停頓了一刻,最終他還是放開了手,把另一隻手套默默地遞給了潘希年。而潘希年依然是不加表態地接過,同樣沉默地為自己戴上了。
目送費諾的車消失在遠方的轉角,雲來剛剛松下一口氣,發現短短一段時間,自己居然都有了汗意。他自嘲地在內心一笑,慶幸自己輕鬆過了個關卡。雨忽然下大了,雲來的傘要給兩個人擋住風雨一下子變得非常困難起來。他就對潘希年說:「要不要換把傘?」
潘希年自行先打開了傘。果然如費諾所說的,這把傘非常大,遮兩個人綽綽有餘,簡直像一片巨大的樹蔭。雲來聽著雨滴打在傘面上,滴滴答答甚是有節奏,就和潘希年說笑:「這聲音聽起來和打鼓一樣。」
潘希年從傘下跑出來,踏上幾階台階,回身說:「今晚謝謝你。」
雲來握電話的手一緊:「我這就過來,你們在哪裡?」
費諾正在回郵件,答話的時候目光也沒有離開電腦屏幕:「不客氣。後來雨下大了,淋到沒有?」
蔣仲偉難得謹慎地停了下來。不料雲來只是笑笑:「這說明不了什麼。師兄你也說了,很多時候這不過是自由心證,看到的不見得都是真的,更不見得都是外人想的那樣。何彩老師既然也說了他們是親戚,又在一個學校,費諾照顧她也很尋常。」
「沒。傘很大,而且那個時候離雁字樓已經很近了。」
心裏一陣狂跳,雲來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怎麼聽怎麼不對啊?這哪裡像是傳說中的情敵大對決,倒像老丈人在託付女兒嘛……哦,等一等。雲來趕快打消這個浮想聯翩的綺念,並暗自紅了臉,接下來的話也有點不流利:「應該的,潘希年人很好……很、很可愛……」
又注視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一眼潘希年,費諾轉過臉去看向雲來:「你是要送她回去?」
最後幾句話雲來思索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他反而笑了,向蔣仲偉道謝說:「謝謝師兄的提醒。不過就算萬一真的和費諾成了情敵……」
「這叫人怎麼說呢,其實說起來具體怎麼回事,我們這些做學生的沒有一個人知道,就是去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可能稍微再晚一點,寒假前吧,費諾有一兩周不在學校,也不知道去了哪裡,後來再有系裡的同學看到人,是他在宿舍區幫一個女生搬家……我想你也能猜得到,那個人是潘希年。她來我們學校的時候已經大二了,聽說之前在更南邊的大學念書。本來大家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以為是費諾的親戚或者朋友什麼的,通過關係轉過來,但後來陸陸續續在辦公樓見到她出入不說,連我都親眼看見過好幾次周末的夜裡她搭費諾的車離開學校,或是周一一大早從費諾的車裡出來趕去上課……除了這個,易華他們也在市裡看見他們兩個人出雙入對。我和潘希年是沒什麼往來,就記得以前她不太會笑,二十歲的女孩子吧,總是面無表情的,看起來總是有心事又很憂鬱的樣子。但是每次和費諾在一起,她就像變了一個人……」
話沒說完一下子漲紅了臉,是真的不好意思起來;費諾倒是微微一笑,似乎對這句冒失的讚美並不反對。雲來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本來是打算旁觀一陣再考慮對策的,哪裡曉得一下子發現眼前居然是一馬平川,毫無曲折,也無埋伏,反而把他一下子打暈了。稀里糊塗想了半晌,冒出來一句:「費老師,你和潘希年很熟悉嗎?」
說到這裏,他停下來喘了口氣,看雲來接受程度還不錯,沒特別受到打擊的樣子,又繼續往下說了:「就是今年上半年吧,這兩個人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的,起先只是學生們傳——費諾在女生里人緣非常好,平時一點什麼風吹草動都有人討論,後來不知怎麼連老師那裡也有了說法。但這種事情很多都是自由心證,又沒確鑿的證據,大家只是在傳,各種說法也都有……易華的導師不是何彩嗎?她好像就聽何彩提起過潘希年是費諾什麼遠親,但……我看過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你要非說他們只是親戚,不管別人相信不相信,我反正不信。」
「哦,下雨了,只有一把傘,我送她。」這一刻幾周前在院里聽到的傳聞飛快地在腦海掠過,但他心裏坦蕩,而無所畏懼。
他說得很鎮定,內心卻一點底都沒有。果然蔣仲偉聞言笑了一下,笑容里有點嘲諷,更有點喟嘆:「雲來啊,你也知道,有些事情是瞞不了人的。你心裏有什麼人,看著她的時候,眼神都是不一樣的。你應該看看說到潘希年時你自己的樣子,就知道為什麼費諾和潘希年的傳聞會傳得這樣張揚了。無風不起浪,空穴才來風,不見得每件事情都是旁人吃飽了撐得沒事幹閑磨牙。」
「不知道放到哪裡去了,找不到。」這下連潘希年的語氣也陌生起來,隱隱有著抗拒一般的冰冷。
雲來心裏早拿定了主意,又得到費諾近於鼓勵的默許,只覺得前途一片光明。隨著他正式加入吉他社,更是和潘希年之間有了明確的交集。幾乎是水到渠,兩個人日益地熟悉起來。
電話那頭明顯鬆了口氣:「太好了,你有空沒?能不能過來一趟,hetubook.com.com希年出了點事情……」
雲來問得坦蕩,倒叫蔣仲偉覺得再推諉就說不過去了。他猛地一拍桌子:「行,你就是要問潘希年和費諾的傳聞吧?我就知道你對潘希年是真動了心了。我們既然住一間房,你又叫我一句師兄,向我打聽這件事情,我肯定不會隱瞞你,凡是我知道的又記得的,知無不言,反正你也有你自己的判斷力,感情上的事,人和人的標準也不一樣,聽完之後到底怎麼樣,還是你自己看著辦吧。」
「我知道你是什麼意思。」蔣仲偉打斷他,「其實說起來又有什麼?費諾比我還大不了幾歲呢,已經是海歸的博士了,年輕,風度翩翩,前程眼看著不錯,又未婚,如果我是潘希年,說不定也會喜歡他……但是我就是有點搞不懂,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要是真的在一起吧,雖然有點奇怪,但平心而論倒是很般配,但是看起來完全不像啊,我說句不太好聽的啊,我看著,倒有點像是潘希年一相情願……說起來也是,過了這個暑假,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再沒看到兩個人同進同出了,所以那天在網球場遇見潘希年,我還吃了一驚呢。唉,這件事情就是一團迷霧加亂麻,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不過雲來,也不要嫌師兄多事,你要追潘希年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多在邊上看一看,看清楚了,再走下一步。不然到時候有什麼,傳出話來太不好聽了,對你更不好……」
「希年和你年紀相仿,有空不妨多往來。也不要周末老是窩在工作室加班,你爸爸讓你來一個新的城市念書,也是要你多開闊眼界。」
「謝謝費老師。」雲來也照例道謝。但是道謝之後雲來並沒有立刻離開,在遲疑了片刻之後,他開了口,「費老師,那天晚上謝謝你的傘。」
雲來下意識地接話,說完覺得不對,猛地一抬頭,盯著費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擺出什麼表情。不過這個時候費諾也停下手邊一切事情,溫和而平靜地說:「她身邊朋友不多,難得你們看起來投緣,我很高興。」
足足怔了有好幾秒鐘,蔣仲偉終於忍不住拍桌大笑:「雲來我算是服了你。行了!統統說完了,其他就算你想知道,我也是再說不出來了。三思而後行,師兄就這句話送給你了。」
不遠處的車燈一明一滅,讓費諾和潘希年的面孔都籠罩在奇妙的陰影之下,以至於神情一時之間難以辨明。但他們都不說話,又都沉默地彼此凝望著,倒像是在暗暗角力一樣。
「那就好。希年身體不是很好,連續兩三年的冬天都在感冒,你們既然認識了,就多照顧她一點吧。」
費諾就笑了,揮揮手:「脫皮的日子還在後面。不要急著先把後面的辛苦預支了。時間不早了,去忙吧。」
他真是覺得頭髮都要一根根豎起來,哪裡敢去看費諾,更不要說是找個借口和費諾搪塞為什麼早些時候說有要緊事沒法加班,現在卻和潘希年打一把傘走在校園裡。
有一個周末,同系的一個師兄過生日,叫了平日里關係不錯的幾個同門和朋友專程去市裡擺了一桌,雲來天生的人緣好,亦在受邀之列。酒足飯飽之後,大家商量著找個地方去唱K,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著,雲來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陸敏打開的。
費諾身上淺色的風衣在夜裡十分的顯眼,越發顯得他整個人清瘦修長,步履雖不快,但沉著而穩定,特別是雲來心虛,只覺得壓迫感十二分足……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