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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年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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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慶典

第十三章 慶典

他天性樂觀豁達,說著說著又振作起來,望著潘希年微笑。潘希年對他也短暫地一笑:「是我不好,早知道你要知道這些有的沒的,我就先告訴你好了。」
雲來笑得眼睛彎起來:「是好事。距你第一次答應單獨和我出門,正好是一個月。你說是不是值得慶祝。」
這年輕人素來都是大大咧咧的,如今這麼客氣,費諾已經能想到接下來要問的究竟是什麼。他離座而起,走到一邊的茶几上給自己沖咖啡:「什麼意見?」
冰冷乃至尖銳的笑容自她唇邊劃過,帶來苦意。明明已經預知了即將到來的回答,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來客中的女人的目光在雲來身上略一停留,才去握住潘希年的手:「我們今晚沒事,出來吃個飯,沒想到遇見你。約了人,也不介紹一下?」
「可是希年說你是她的大夫?她不是……」
潘希年肩頭微震,沒說話,只是反手握了一下雲來的手。
雲來並不知道潘希年喜歡的茶花到底是哪一種,直到看見她的笑容,才多少放下心來:「我只是聽說你喜歡茶花,但是茶花的種類太多了,花店裡只能訂到這一種,不過我覺得很漂亮,不知道你是不是喜歡。」
她的臉上簡直是在瞬間散發出光彩,看得雲來都失了神,又不免去打量那一對陌生人,想看看他們到底有什麼魔力能這樣輕易地扭轉之前餐桌上古怪沉悶的氣氛。
幾步之外的雲來靦腆地點了點頭,眼睛里的神采越發明亮了。他的語調和神態里都洋溢著一種無從掩飾的歡快:「是。想向您打聽點事,徵求一下您的意思。」
頭盤端上來的時候,兩個人的交談還算熱烈,等到主菜上桌,潘希年的動作明顯停頓了,看著擺盤精美的海鱸出了一陣神,才若無其事地又拿起刀叉繼續用餐,但句與句之間的間隔,卻是越來越長。而甜點上桌的那一瞬間,潘希年瞄了一眼碟子里的食物,瞬間沉默下來,半晌后才輕聲開口:「雲來,你是不是……」
對面的男人有一雙銳利明亮的眼睛,他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雲來,才說:「原來你就是雲來。」
雲來抓住潘希年的手,用力捏了捏:「你能說出來就好。我是真的,你也是真的,大家都是真的,不信你也捏一把我。希年,要杯水嗎?」
他們一齊送程朗夫婦下樓,在樓梯上紀曉彤頻頻回首,好幾次和雲來目光對上,那目光雖然滿是探詢,又始終是溫暖的,甚至包含著鼓勵和期盼的意味,這讓雲來在疑惑之外,不由得心頭一熱,下意識地握住了潘希年的手。
費諾的動作到底還是停了一拍。恰好水開了,他伸手提起水壺,把水倒進咖啡壺裡,在驟然瀰漫開來的霧氣里開口:「她不吃豆類和大多數豆製品,喜歡魚蝦,口味清淡,正餐不怎麼吃甜,吃起點心來又很嗜甜,喜歡芒果、荔枝這樣的熱帶水果。」和圖書
雲來聳聳肩:「說你喜歡吃什麼,不吃什麼,每次我們在一起吃飯你都是說隨便,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挑食,原來也有東西不吃。今天晚上吃得還好嗎,希年?」
雲來笑了笑:「對不起,我實在有點不甘心。」
「但是我更對你一見鍾情啊。」雲來下意識地說了出來。
「意外?」
雲來低下頭來抓頭髮:「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看著你,有些話自然就蹦到嘴邊了。」
這幾句話登時給了雲來期望。他緊接著又問:「我記下了,多謝費老師。還有就是,我想訂花,但訂玫瑰好像有點過於鄭重其事,訂百合又太隨大溜……」
「這個我知道。」雲來喝乾杯子里的水,朝費諾點了點頭,「謝謝費老師您的情報,那我先回去吧。」
費諾看他有話要說的樣子,就先替他把話說開了:「還有事?」
「都告訴我吧!」雲來熱切地說。
這話讓雲來更加不解,正要再問,紀曉彤拉著潘希年的手走到男人們這邊來,同時說:「我和程朗已經吃過了,就不打攪你們了,你們慢慢吃。吃完有別的活動嗎?」
潘希年聽了笑著搖搖頭,鬆開手拿起勺子,吃起甜食來。
「嗯?今天是你生日?」
這倒合適。費諾讚許地點頭:「這樣也好。盡量避免帶她去嘈雜的地方,希年的聽覺很敏感。還有,不要讓她喝酒,她一杯就倒,還容易過敏。」
雲來幾乎要被炙傷了,近於狼狽地甩開手,但下一刻又改變了主意。他離開座位,繞到潘希年在的那一邊,輕輕地摟住了她。雲來也弄不清這個擁抱是為了給她安慰和力量,還是他自己也需要一點溫暖——四下都是迷夜,只有這裡有光,他不得不抓牢了。
明明之前還有千言萬語,聽完潘希年平平靜靜的一番話,雲來反倒是沉默了。面前的這個人,雲來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清楚她,每當知道得多一點,她就能帶來更多新的未知。
「可不是。」潘希年身子一晃,回了神。
這句話到底沒來得及問出,就被另一個帶著驚喜的聲音打斷:「希年!」
「那要去問他們了。」潘希年說完這句玩笑話,正了正臉色,「程朗大哥是腦外科的大夫沒錯,兩年多前我初到這個城市,出了意外,他是負責我的醫生。」
雲來離開之後,費諾反而可以看到潘希年了:她其實並不挑食,就是碰見不喜歡的食物不會主動下筷子,但只要是合意,那愉快的生動神色,像是一束小小的火光,更加耀眼地照亮她的臉龐;白茶花是艾靜最喜歡的花朵,也因此成為希年的最愛,但她從未刻意提起,他也不說,只是常年訂了白山茶插在家裡各個房間的花瓶里,從她搬進家裡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現在,從不間斷,曾幾何時,這是兩個人之間心照不宣的一個小秘密;她不能喝酒,喝醉之後會抓著自己的袖口枕著胳膊沉m.hetubook.com.com睡,要是喝得再多一點,也許會冷不丁地擁抱上來,力量執拗得驚人;她至今依然可以靠聽力分辨費諾、程朗、紀曉彤、徐阿姨還有楊淑如的腳步聲,這曾是她最熟悉親近的人,不知道現在這個不長的名單里,是不是多了一個新的名字……費諾用兩年的時間,幾百個晨昏一點點熟悉起這一切,就這麼在輕描淡寫幾句話之中,悉數託付給另外一個男人。
雲來連忙搖了搖頭,清了清嗓子開口:「不用了不用了。是這樣,周末我約了希年吃飯,我不知道她喜歡什麼……」
「想知道什麼?」
來人是一對看起來像是夫妻的男女,都是三十齣頭,看向潘希年的目光也都是熟悉又含笑,讓人一望便覺得溫暖。
程朗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好。」
雲來走近兩步,抓了抓頭髮:「說起來有點不好意思,是私事。」
「不是。」
「我也沒說過啊。」潘希年無意在往事中過久地糾纏,「我就是覺得應該告訴你這些。其實都過去了,現在的我就是這樣了,很健康,手腳俱在,眼睛也看得清清楚楚。但是這是因為有了他們。雲來,好多時候我會覺得自己在做夢,阿敏,老蕭,還有你,你們這些人都在我的夢裡,日子才這麼好,這麼快。真正活著的我還在幾年前,一無所有,糟糕透頂……我看你像是在夢裡,你看見的也是夢裡的我……」
氣氛驟然之間又鬆弛下來。雲來吃到一半,想到自己剛才說的一番話,耳根一陣陣地發燙。潘希年這時又說:「雲來,我忽然覺得,我怕是不如你喜歡我那樣對你。我怕你會失望。」
「謝謝你這麼細心。」
「你為什麼要和我道歉?」
「我會的。程朗大哥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顧自己。」
說完他正視著潘希年清澈的眼睛,繼續說了下去:「蔣師兄也好,陸敏也好,還有許多其他人,都在告訴我費諾是怎麼樣地在你艱難的時候照顧你。其實我是應該感謝他的,如果不是他,也許我沒辦法遇到這樣的你,但是我就是忍不住在想,如果早一點,早一點遇到你就好了,認識你的時間再長一點,這樣就不需要別人告訴我你喜歡茶花,不喜歡豆類,喜歡魚蝦海鮮,不喜歡糖……這些應該是我自己發現的,卻統統被告知了……真是不甘心啊,就好像再怎麼努力往前跑,一抬頭卻發現有人已經在終點等著了……」
程朗也是微笑頷首:「費諾一直對我們稱讚你是勤奮上進的可塑之材,今天托希年的福,總算看見了。哎,曉彤,不要總拉著希年扯個沒完了,兩個年輕人還沒吃完飯呢。」
潘希年眉眼間閃過一絲迷惑:「可是你也說過,你對我幾乎一無所知。」
「說來聽聽。」費諾熟練地熱水拿杯子,「我在沖咖啡,你要是不著急可以坐下來一邊喝一邊說。」和_圖_書
他動了動嘴唇,卻發不出聲音來,還來不及懊惱這句話怎麼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了,潘希年已經輕輕地把話題接了過去:「我欠他太多了,怎麼道謝都沒有用,所以索性什麼也不說了。」
眼看著雲來飛快地鞠躬,又飛快地離開,最後輕聲關起門,費諾在聽到門聲的同一個瞬間收起了笑容。他坐回沙發上,看了半天手上的杯子,白瓷茶杯上細細描著粉色的玫瑰,生動得像是隨時要脫離瓷杯本身綻放開來。
雲來與程朗握手:「你好,我是雲來。」
潘希年不說話,但手指慢慢流連過花瓣的動作,已經無聲地告知了答案。
雲來看程朗似乎是無意多留,正好想到一件有關潘希年的事情,斟酌一下問出來:「程大夫,您是心理科的醫生?」
如同一塊磚頭被丟進平靜的水面,潘希年接下來的反應完全出乎雲來的預料之外:她迅速地伸手遮住額頭,沒多久索性將一張臉埋在雙手手心,雙肩瑟瑟,顫抖得彷彿飽經風雪寒冷的病人。雲來起先以為她是不好意思,後來見她久久沒有抬起頭,忍不住去拉她的手:「希年,你怎麼了?」
輕描淡寫的語氣之下,不知道掩蓋了多少艱辛和曲折。潘希年的雙眼如今清澈又明亮,顧盼之間光移影動,哪裡看得出曾經失明過。不,這樣的眼睛,甚至讓人難以忍心去假想它們失明的樣子,但那竟然是真切發生過的。
「還沒想好。」潘希年指著雲來說,「聽雲來安排好了。」
「好。」雲來依言給自己倒了杯水,站到費諾對面,看著他說,「在市中心訂了西餐。想找個地方說話。」
程朗和紀曉彤交換一下目光,最後還是程朗說:「那好。希年,你自己保重身體,要是哪裡不舒服第一時間通知我們,不要逞強。」
回到座位上雲來發現自己的胃口已經退去了大半,潘希年也沒有動勺子,心不在焉地出神。雲來笑笑打破僵局:「今晚真巧。」
一改之前的平靜安寧,笑容里罕見地帶著自嘲的意味,好像在說一場冷笑話。雲來被這陌生的表情刺了一下,但也沒有否認的意思:「是,今天對我來說是個紀念日,我想讓你更愉快一點,但又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就向費老師打聽了一下。」
「訂了哪間餐廳?」發問的一方換成了費諾。他在沙發的一頭坐下,「哦,不喝咖啡就喝杯熱水吧,別客氣,自己來。」
潘希年一愣:「可是,才一個月……」
「茶花?……也不知道花店有沒有,我試試看。」
「那調查的結果,我還合格嗎?」雲來半開玩笑地說。
費諾站起來送他出門,笑容和語氣都一如平常:「去吧。周末玩得愉快,多照顧希年一點。」
她沒有答他,掩住臉的力量大得出奇。雲來不得不用更大的力量,乃至於有些強硬地拉開她。他感覺到無聲的反抗,這讓雲來更加焦急,好不容易和_圖_書拉開她一隻手,就感覺到她整個人顫抖得越發厲害。雲來以為她哭了,手指也在發抖,但撫摩過雙眼之後手心卻一片乾涸,那顫抖的眼睫如同一個溫柔的親吻。
意識到自己出神的時間太長了,雲來回過神來:「我,我從來都不知道。」
「不,我在腦外科。」
但正如費諾曾經對紀曉彤所說過的,他落子無悔。
「他……說了什麼?」
「我沒事。」
這個小小的動作給了他力量,支持他繼續說下去:「希年,你知道嗎?有時我覺得他是一座山,讓人沒辦法跨過去。也是,誰讓在你最需要的時候我還不認識你呢。他對你無所不知,我卻恰恰相反,幾乎一無所知……不過這也不要緊,我還是足夠幸運了,遇見你也不算晚,你還沒被別人搶走。」
雲來活到二十三歲,始知深陷情網之甘苦共存,悲喜交加。
「對我來說一個月也很重要啊。希年,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對我來說都像是過節,恨不得天天慶祝,我不想等一年、兩年、十年、二十年,時間長短在有的時候並不代表什麼。有你在,一分鐘不短,十年也不會長。你說,每一個月慶祝一次,是不是應該的?」
她的語氣里有一種自然的親和力,潘希年任她握著手,語調熱切起來:「哦,這是雲來。雲來,這是程朗大哥,我以前的大夫,曉彤姐是他太太。」
「哦,我本來想問為了今晚這頓飯,你是不是去問了費諾。但是這哪裡要問呢,除了他,還有誰。」
這句謝謝從來沒有這麼刺耳過,刺痛感從心口一路延續到指尖。這刺痛感和之前潘希年和盤托出的往事所帶來的混亂感交織在一起,讓雲來腦子亂作一團。所以當雲來意識到自己說出了「你和費諾每次同桌吃飯也都道謝嗎」之後,整個人頓時怔住了。
有了費諾的提點,雲來竭盡所能地把周六的這頓晚餐安排得周到細緻。頭盤和主食都是海鮮,點心則是芒果布丁配新鮮芒果和獼猴桃,不能喝酒就專門挑了帶氣泡的桃子味果汁,茶花也訂到了,白色重瓣,每一片花瓣上鑲著一縷深紫色的細絲,顏色如名字一般嬌美——花店的人告訴雲來,這種茶花名叫「千嬌」——連花帶枝葉扎作一束,精巧又不張揚。
程朗臉色一變,又恢復如常:「那個時候我已經不是她的主治大夫了。」
那邊紀曉彤正在和潘希年說著什麼,潘希年只是低著頭在聽,偶爾點點頭,不怎麼說話。聽到程朗叫她,紀曉彤暫時停下和潘希年的交談,甩過來「我和希年再說兩句,這就好了」,又繼續說起來。
「剛才和程大夫聊天,原來他是腦外科的。我以為……」話到嘴邊才想起潘希年從來沒告訴過自己她得過憂鬱症的事情,趕快把「心理科」三個字咽下去,支吾著換了話題,「說起來也是,我還是第一次和他們見面,他們卻對我知道得不少。」
「我和_圖_書和你老師是同鄉,聽他提起過你。你父親是位令人尊敬的學者和工程師,沒想到你居然會跟著費諾學景觀。」
「嗯。很抱歉現在才告訴你……」她大概是要找尋合適的詞彙,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說得很慢,時不時還停頓下來一會兒,說:「幾年前我坐的船出了事,我成了孤兒,還失明了,程朗大哥和費諾是我父母的朋友和同鄉,出事之後全靠他們的照顧,我才撿回一條命。雖然現在能看見了,後遺症還在,我現在對聲音還是很敏感,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注意到了。大概有小半年吧,我都生活在黑暗裡,那個時候……那個時候爸媽都不在了,是費諾、淑如姐還有徐阿姨一直在照顧我,幫我撐過最難熬的時候……後來我又得了憂鬱症,也是他們再把我拉出來的……」
仔細思索了許久,雲來還是搖搖頭:「算了,還是讓我自己找出來。這樣就和你糾纏得更長久一點啊。總之,我還是要道歉的,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不該說這些。」
「有什麼好消息?」
每兩周一次的例行見面結束之後,雲來卻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閃亮著眼睛站在原地,滿臉期待地欲言又止。
「倒也不是。」
潘希年索性不猜了:「不能說也不要緊,是好事就行了。」
潘希年一陣靜默:「他們是我在這個城市的家人了。你和我都認識這麼久了,他們能對你有所了解,也不算太奇怪吧?」
接到花的一瞬間潘希年露出詫異來。無言地接過花端詳良久,她還是一如雲來所熟悉的那樣露出溫柔和煦的笑意來:「是茶花啊。」
咖啡的香味四散,費諾把手邊的咖啡倒好,不急不徐地加完糖,還是背對著雲來,靜靜地說:「訂茶花吧。沒有白色的就訂粉的。」
對方對自己的了解遠比自己對他知道得要多。雲來心裏一凜,認真作答:「我爸倒是很高興我能投在費老師門下,我雖然才入學幾個月,已經覺得受益匪淺了。」
雲來倒不曉得自己還這麼有名,一笑之後點頭,說:「我是。」
潘希年幾乎是立刻離座而起:「程朗大哥!曉彤姐!」
這一下連潘希年都紅了臉,一副不知道要說什麼的樣子,說:「我不知道你怎麼這麼會說話……」
「對了,你剛才想問我什麼?」本意是想緩和一下有點詭異的氣氛,雲來撿起之前因程朗夫婦的出現而中斷的話題。
籠罩在她身上的不可知讓雲來有些迷茫,眾人口中的潘希年似乎都是她,又都不是她,千言萬語拼湊出另外一個「潘希年」,又在自己和她的一天天接觸中,兩個人影逐漸地重合起來。
雲來注視著潘希年,微笑著清清楚楚地說:「原來你在擔心這個,才這麼小心翼翼嗎?希年,我真高興你能告訴我。我是覺得喜歡得更多的那個人擔得多一些或者說更辛苦些,所以還是把喜歡得多一點的機會讓給我吧。」
「對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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