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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年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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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同舟

第十七章 同舟

手心的熱度高得過頭了。
他在那個冷冰冰的房子里幾乎整夜沒睡,這下又靜又暖,居然坐著就這麼睡著了。潘希年還是第一次見到費諾睡著的樣子,一望之下不免再也捨不得移開目光。
她這點小小的情緒費諾似乎並沒有留意到,只是問她想吃什麼,潘希年胃裡像壓了一大塊石頭,一點胃口也沒有,蹙起眉搖了搖頭:「我一點也不餓。」
潘希年忍不住撫過照片里的費諾的臉,彷彿隔著相紙也能感覺到血肉的溫度。而相片里的人就睡在隔壁,明明近在咫尺,卻又遠隔天涯。
靠岸的鈴聲響起的時候潘希年才意識到時間過得這樣快,她沒來由地有些心虛,匆匆別過了臉,等臉上的熱度退下一些,見費諾並沒有因為鈴聲而醒過來,不由得低聲說:「費諾,到了。」
「我的行李還留在家裡,我想先回去一趟。」
費諾抬頭看她一眼,點了幾個清淡的菜,又要了一壺熱茶,把潘希年面前的杯子沏滿了,潘希年握住杯子,感覺熱度透過玻璃杯一點點滲進手心,才漸漸有了開口的力量:「費諾,這次我……」
「那你呢?」
「嗯。先去醫院或者藥店吧。」
他先開了燈,又花了好些時間才找到空調的遙控器,潘希年見他對家裡的擺設也不熟,更是不知道該怎麼幫手,只能由著他忙碌。等空調上來之後費諾又在其他房間進出,搬床單被子什麼的,一刻也不停。
「費諾,你還沒吃藥……」她從沙發上起來,來到費諾正在忙碌的房間門外。
說完也不等費諾反應,一路小跑沖回自己的房間,把費諾的大衣拿下來。衣服上彷彿還留著費諾的氣息,她忍不住緊緊抱了一下,才依依不捨地放開,搭在臂間快步回到一樓的客廳。
「那好。」潘希年點頭,「你先睡吧,我不吵你了。」
「我也是昨天才到,之前在別的地方。」
「書房還有張行軍床,打開就能睡了。」
潘希年以前看徐阿姨做飯,從來都是手起刀、落輕而易舉,卻不知道連煮粥都是這麼難。她累得筋疲力盡,把灶上的火調到最小,才去叫費諾起床。
「不,不冷。」她搖搖頭。
這下連潘希年都聽到電話里程朗的聲音,她還沒完全吸收這句話的意思,電話已經遞到了眼前,伴著費諾略顯無奈的聲音:「曉彤有話和你說。」
她很快意識到這房間真正的主人是誰,而自己又正睡在誰的床上。這個認知讓她瞬間紅了臉,床鋪里像陡然生出了釘子和荊棘,簡直睡不住了。
「不要緊。睡著了就不冷了。這樣你也方便活動。」
她從不曾這樣仔細乃至放肆地打量他,甚至近於審視了。然而這樣的凝望讓潘希年越發沉迷下去,她甚至大胆地想,費諾嘴唇的觸感,是不是和看起來那樣柔軟呢,而溫度是不是又像前一夜的擁抱那樣炙熱……
他們在離潘家不遠的地方找了間剛開門不久的小餐廳,因為出門的時候只找到一把傘,就擠在同一張傘下過去,兩個人離得這麼近,但因為彼此都不做聲,反而顯得沉悶了。
她還是沒什麼胃口,勉強吃了一碗飯又喝掉一碗熱湯,和-圖-書就停了筷子。費諾吃飯本來就快,不久也吃完了,吃過之後他見潘希年臉上總算浮起一點血色,於是點點頭:「那走吧,我們去賓館。」
接下來的整個晚上潘希年就像一個誤入寶山的窮人,貪婪地吸收著關於費諾過往的點點滴滴,直到天色將明。
輕輕敲了幾下門,並沒有任何動靜,潘希年知道他亟需睡眠,又有點擔心他的身體,就放輕手腳推開門,也不開燈,就藉著走道上的光,想看一看費諾的情況。
費諾先把魚夾到她碗碟里,才說:「這裡是你的家,人總是要回家的。」
「房子斷電了,倒是沒停水……」
他們在三樓停下來,費諾先是按門鈴,又敲了門,始終沒人來應,他這才掏出鑰匙,開了門,說:「我爸看來不在。進來吧。」
費諾稍微緩和了臉色:「也好,那就先去藥店,再回家。」
一頓飯吃得很安靜,其間潘希年問:「你是怎麼想到來這裏找我的?」
費諾正在忙著換床單套被子鋪床,聽到潘希年的聲音頭也不回:「這就好了。你睡這個房間吧。」
潘希年心裏斟酌了一刻用詞,才看著他的眼睛慢慢說:「我現在已經不瞎了,也不是十一二歲的孩子,你不用這樣事無巨細地關照我。我可以照顧自己。」也可以照顧你。她在心裏咽下最後一句。
費諾訂的酒店不在島上,需要搭船回到這個城市和陸地連接的一側。上了渡輪之後雨下得越發大,看過去都是白茫茫一片,潘希年正對著雨簾出神,身邊的費諾說:「我小睡一會兒,到了叫醒我。」
天色已經亮了,微藍的光線投進窗口,潘希年睡眼惺忪地坐起來,她覺得手腳冰涼,身上沒什麼暖意,腦子昏沉沉的,直到看見身上蓋著男人的大衣,才猛地想起來昨晚的事情。
費諾打斷她:「就這麼決定了。家裡沒別人,你不要拘束,昨晚我估計你也沒睡好,要是困也睡一下。六點鐘如果我沒醒就叫醒我,我們出去吃晚飯。」
「希年,恐怕我們要換一個目的地了。」
費諾的腳踏上岸之後,只走了幾步,就因為根本無法走成直線而停了下來。他臉上掠過一個輕輕的苦笑,正要說話,手機響了。
她的臉燙了起來。
費諾這時說:「你坐。我來開空調。」
在費諾點菜的間隙,潘希年悄悄打量他。幾天不見,眼前的人明顯地消瘦了,加上徹夜未眠,這個從來看起來都是整潔而神采奕奕的男人,竟也顯出了罕見的疲態。
「可是……」
她極輕地親吻費諾的手,又時不時抬起眼來,生怕自己的舉動驚醒了他。好在費諾始終在睡眠之神的懷抱之中,無知無覺地任由潘希年把他滾燙的手貼在她微涼的臉頰上,期待自己的體溫能讓他的熱度退去一些,她戰戰兢兢地印下親吻,任由那輕如微風的吻一個個落在費諾的指間。
生活在一起差不多兩年,費諾極少提起他的家,逢年過節也並不回去,以至於潘希年還猜想過他的父母是否也都不在了。忽然聽他提到自己的父親,潘希年不由得訝異地咦了一聲,說完又覺得冒失,不曉https://m.hetubook.com.com得要說什麼。好在費諾也不在意:「可能出差了,或是有什麼別的活動。沒人也好。」
因為要接電話,傘就轉移到潘希年手裡,但一來風大,二來她個子不高,踮起腳之後被風吹得連站都站不穩,正在咬牙硬撐,肩上忽然一重,轉臉一看,原來是費諾攬住她的肩膀,又停下電話說了一句:「你都要被吹倒了。別管我,遮住自己就好。」
書房裡還是冷,又靜,稍一凝神,就能聽見費諾綿長的呼吸聲。這也意味著他睡得很沉很安穩,她決定還是不要吵他,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潘希年依言交還電話,耳邊炸了雷一樣,嗡嗡直作響。她緊張地仰著臉看著費諾的臉色。沒多久他的臉色就陰沉下來,只是聽也不說話,隔了很久才「嗯」了一聲,又說了一句「知道了」,就把電話掛掉了。
微妙的罪惡感悄然潛入此時無處不在的甜美之中。這不告而取的舉動說來不算恰當。潘希年想到費諾還在睡,也需要人的照顧,就暫時放下手中的書本,走向了書房。
費諾停下手上的動作,笑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堅強,也很能幹。我也知道你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但這裏你第一次來,什麼都不熟悉,也要允許我在你熟悉起來之前略盡一點職責吧?我說過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在這裏也是一樣。我不和你客氣,你也不要見外。」
「我是帶你出來吃飯的,先吃一點東西,我另外訂了酒店,等一下你再好好睡一覺,然後再說。」
電話里的聲音一下子大了起來:「費諾你反正是覺得自己命一點不值錢的,看吧,不等燒全退非要出門,又發作了吧!……」
「希年啊,傻孩子,怎麼跑到那麼遠的地方去了。我們都擔心死了,生怕你出什麼意外。費諾滿城地找你,昨天又忽然說要回去看看,怕你一個人在老家出事……他燒得厲害,程朗本來都不准他上飛機的,但是怎麼都攔不住,幸好順利找到你了……下次無論有什麼事,要說出來啊,可不要再一聲不吭……唉,程朗你別搶我電……」
「不餓也吃一點。你昨晚吃了什麼?中午呢?」
她找到廚房,熱水瓶里的水居然溫度還不低,心想費諾的爸爸可能並沒有走遠。倒好水拿好葯后,在書房找到了正在忙碌的費諾。
「好,你睡。」
「嗯?」
「我……我起來沒看到你……」不知為什麼,潘希年覺得自己牙齒都在打架了。
「原來是這樣。」潘希年不再說話,埋頭吃飯去了。
「好。」
很快擺在裝飾柜上的相框引起了潘希年的注意,她也迅速地在其中找到費諾的照片——他的五官輪廓從中學開始就沒怎麼變過,可想而知從小到大都是班上最耀眼的男生。二十歲還在大學念書的他,和現在的他,時間在他身上起的唯一作用,只是讓他褪去青年時眉眼間那銳利的鋒芒,而換上更沉穩而溫和的光芒。
她不由得想這件事情又要這麼輕飄飄地揭過去了。為什麼無論天大的事情,在費諾手裡都能輕易而圓滿地被解決呢。但此刻費諾的臉色和神情都讓和圖書她沒有辦法拒絕,只能點點頭,答應了。
就在門合上的那一刻,床上一直閉著眼睛的費諾,同樣無聲地翻了個身。
在費諾說話的時候潘希年藉機打量客廳內的一切:客廳里東西很少,就顯得異常乾淨,該有的傢具也一件不缺,但都頗有些年歲了,沙發餐桌椅和裝飾櫃搞不好比她年紀還要大。加上老房子採光不好,愈是陰沉而冰冷,感覺不到一絲人氣,和費諾家那溫暖明亮的房子,簡直是兩重天地。
再回到費諾的房間潘希年已經睡意全無。她也沒有別的事情可做,也實在抵抗不住得以進一步了解過去的費諾的誘惑,就在甜美和矛盾的交雜之下,打開大燈,仔細地打量費諾房間的一切陳設,並放任自己的想象力來猜想青年甚至是少年時的費諾會是什麼樣子。
潘希年披好衣服起了床,走到書架邊隨便抽過一本書,這是他念大學時候的課本,上面記滿了筆記,那個時候他的字跡還很工整,不像現在這樣連筆得厲害;還有一些畫圖本,上面全是手工畫出的設計圖,每一幅畫面都乾乾淨淨,很少見塗改和潦草的痕迹,看得出他一直是個習慣良好的建築系學生;這個書柜上甚至還有費諾讀高中、初中時候的課本和筆記本,潘希年不厭其煩地一本本翻閱著,唇邊的笑意越來越重,而等她想起下午費諾的叮囑時,一看時間,已經九點多快十點了。
「可是你在發燒……」
看著費諾的睡顏,潘希年都不知道他之前到底能有多缺覺,才能睡了十幾個小時之後還是這般熟睡不醒。這也讓她無法抑制的心酸,話到嘴邊都收住,再不怕冷了,就這麼坐在他床邊的地上,抱膝看著他消瘦得多的側臉,又無法克制地握住費諾搭在床邊的一隻手,感覺那燙人的溫度,著迷一般貼了上去。
費諾口中的家,在老城區的東南角,是一棟如今看起來已經風格陳舊的宿舍樓中的一套。老式樓房的過道白天也不見光,黑糊糊的,上樓的時候潘希年踏空了好幾次,都是被費諾拉回來,這才沒有摔倒。
她終於感覺到又冷又餓,也才記起差不多有一天的工夫,自己就沒有好好吃過東西。費諾現在在睡,醒來之後,恐怕也好不到哪裡去。
其實她又何嘗睡好?替費諾關上房門之後,自己也撐不住倒頭睡了一覺。這一覺足足睡到天黑,再醒來神清氣爽,之前的頭痛困頓和胃部的不適感統統消失了。
說完看見她驚訝又微微黯然的神色,又說:「我們本來以為你還在市裡,但是等了幾天都不見你回來,程朗和雲來都建議報警,我還是決定先來這裏看一看。如果再找不到你,我就回去報警了。」
潘希年是被窗外的風雨聲驚醒的。
離開前,她依依不捨地看了一眼費諾,確定他依然睡著,才如同進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又小心翼翼地出門了。
費諾手上的動作定了一定:「其實這也沒什麼道理,我就是覺得也許你會想回來看看,就過來了。」
「……」
費諾這個當事人反而對此並不在意,抬眼對她笑笑:「可能有一點發熱。不要緊,到了賓館睡一覺就沒事了。www.hetubook.com.com
「你在生病,要好好休息,還是我……」
她接過電話,費諾則接過傘,但還是攬著她的肩膀,溫暖著她。潘希年一聽到紀曉彤的聲音,覺得這麼親切,眼眶又熱了:「曉彤姐……」
潘希年不由心酸,再不敢多看了。
潘希年覺得自己像個小騙子,偷來不屬於自己的時光和溫存,但等待得太久而期盼得太深,使她不得不如此,哪怕只是趁費諾沉睡時一相情願地營造出的幻境,她依然甘之如飴。
「打完電話回來你已經睡著了,睡得還好嗎,冷不冷?」
潘希年的心重重一跳,竟不敢看他,也沒反駁,老老實實地點頭:「知道了。」
一切並非夢境。有關前一夜的回憶迅速地在腦海劃過,潘希年還來不及細細追想,另一件事已經先一步席捲了所有注意力——費諾並不在身邊。
潘希年這才想起來,忙打斷他:「你穿這麼少,會不會冷?你等等我。」
這也給了她一窺她所不知道的費諾的機會。她認識的費諾,是個溫文爾雅而意志堅定的男人,一諾千金,令她絕望又不可抑制地迷戀著。他是父親最得意的門生,是T大景觀系年輕有為的教授,是負責的師長,是可靠的朋友;但在這個房間里的,是另一個截然不同的費諾。
她並沒有意識到其實自己的手也好不到哪裡去,費諾見她滿臉焦急,就沒有抽開手,只是說:「我沒事,就是這房子里連熱水都沒有,不管你這次是不是回去、幾時回去,我們先找個有暖氣的地方吧。你應該吃點東西。」
這個城市,也是費諾的故鄉。
接下來的一路簡直堪稱驚險——水和米的比例不對,又用的是湯鍋,沒蓋蓋子,水開之後一下子潽出來,慌得潘希年手忙腳亂地去調火;好不容易調得強弱合適,又因為之前潽掉的水太多,水很快燒乾,而飯也明顯多了,她不得不用勺子把多放的半生不熟的米撈出來,再臨時加水;她忘記加的是冷水,沒把火調起來,水半天不開,等想起來要開大火已經空煮了半小時……總之等這鍋粥稍稍煮出粥的樣子,大半個早上已經過去了。
家裡就是這點好,無論是材料還是炊具都不缺,就是潘希年從來沒有做過飯,哪怕是煮粥,也是沒有經驗。她估計著兩個人的飯量舀了兩大碗米,連米都沒淘,直接加了水上火去煮。
他的語氣中滿是潘希年熟悉的決斷力,她知道費諾已經拿定了主意,也不願意為了究竟睡哪個房間耽誤他休息的時間,就點點頭:「好,你先吃藥,我給你倒熱水來。」
不同於清醒時的克制專註,睡了的費諾看起來很放鬆,硬朗的面部線條連帶著柔和起來,有一種溫情脈脈的風度。潘希年的目光在他的臉上逡巡著,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細節,睡夢裡不知不覺微擰起的眉心,左邊眉梢那顆小小的痣,眼底濃重的陰影,眼角淺淺的細紋在微笑時會蕩漾開,足以讓人陷在裏面毫無出路,嘴唇的線條是和面部截然不同的柔軟,下頜到鬢邊,泛起新生的青色……
潘希年看著他吃完葯,才說:「這裏這麼冷,要不還是去客廳睡吧,暖和一點。」
她的手www.hetubook•com•com剛剛觸到費諾的臉,他就醒了,他壓了壓額角,嗓音乾澀:「嗯,到了?」
潘希年跳下床,先是在二樓找了一圈,又匆匆趕下樓,直到看見沙發上正閉目養神的費諾,懸著的心才猛地落回原處。
「費諾。」她忽然出聲叫他。
光天白日之下再回到家,那是和前一晚截然不同的感覺。儘管傢具大多被防塵布掩蓋了起來,但一事一物還是安安靜靜歸於原位,無不在提醒著她往日的時光,原來傷痕始終都在,時間能做的只是埋葬,而非治愈。潘希年簡直不敢多看,忍淚低下頭,快速拎了箱子,和等在門邊的費諾一起離開了曾經的家。
走到門邊費諾叫住她:「希年,要是我爸回來,也叫醒我。」
潘希年摸開檯燈,伸出手才知道被子有多暖,一時也沒了爬起來的動力,重又縮回溫暖的被子里,四處看房間的陳設。
這下電話里的聲音又換成了程朗的:「希年,我是程朗。他這幾天都在燒,我和他說沒有用的,你聽我說,等一下你們經過藥店停一下,買點退燒藥和消炎藥讓他吃下去,我看他是真的燒糊塗了,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想熬過去。哦,你們在碼頭對吧,乾脆這樣,不要去什麼賓館了,你勸費諾回家休息幾天……算了,你把電話交給他,我來說。」
「好。」
把衣服交給費諾的時候兩個人的手無意中一碰,潘希年先是觸電般一縮,才伸出雙手用力握住他冰冷的手,低聲說:「你的手冷死了。」
客廳里倒是有一些水果和果仁,但都冷冰冰的,實在不適合現在的狀況。潘希年吃了幾個橘子,胃裡始終冰涼,又去廚房倒熱水。看到灶台上空著的鍋子,她忽然想起小時候感冒發燒沒有胃口,媽媽就熬甜粥給自己喝,不由得心念一動,想找出米煮一鍋粥。
那張費諾所說的行軍床打開后就是一張偏窄的單人床的寬度,他已經把床鋪收拾好,但這件房間里並沒有空調,明顯比客廳要冷得多。
聽見咚咚咚的腳步聲,費諾也醒了,見潘希年緊張得不知所以的樣子,反而笑了一笑:「起來了。」
潘希年聽見自己的聲音綳得像快要斷裂的弦:「你……你在發燒!」
費諾上車之後又合起了眼。潘希年知道這高熱複發的起因十之八九來源於昨晚,他把厚大衣留給了她,自己卻在冷冰冰的屋子裡坐了一晚。她不敢打攪他,就靜靜坐在一邊,時不時看他兩眼,又暗自埋怨自己居然粗心到沒有發現到費諾的異狀。再加上程朗和紀曉彤在電話里的那一番話,她不要說問,甚至都不敢想費諾為什麼會發燒。生怕一想之下給自己虛妄的希望:這是因為自己的不告而別。兩個念頭就這麼攪在一起,越是想,越是心亂如麻,連手心被手指掐得出血,都分毫感覺不到疼痛。
眼前的人依然在沉睡,潘希年又叫了幾句,到後來不得不拍他的肩膀,卻還是不見蘇醒;她猶豫了一下,半是猶豫半是雀躍地伸出手去輕拍他的臉頰:「費……」
「船靠岸了,來,希年,我們下船。」
寒氣從地板順著腳邊泛上來,潘希年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停在門邊,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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