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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年

作者:渥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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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僵局

第十九章 僵局

「也不用,昨天已經說過了。他低血壓,讓他睡吧。」
尾音終於陷入微微的顫抖之中,又消失得一乾二淨,接著是大片空白的沉默。潘希年聽見話筒里先是如釋重負又陡然急促起來的呼吸聲,也沒有別的話說,就這麼站在一邊,耐心地等待著。
「嗯,我整理一下,很快就好。」
電話另一頭靜了下來,過一會兒才聽到一聲嘆息,有些無奈似的:「當時找到你,太高興了,別的都忘記了。再說,現在看來他們也都說過你了,我也不必說了。」
雲來低下頭,並沒有看她,自顧自地輕聲說:「不用道歉。說起來真是,一個禮拜前別人忽然告訴我費諾臨時請假了,我就知道,你要回來了,他肯定能找到你,果然前幾天一聽說他回了學校,我給你打電話,你就回來了。是他找到你的,對吧?」
她靜靜等著雲來的反應。心裏想,就算他站起來破口大罵她是個騙子,也是她應得的。可是雲來並沒有這麼做,他只是撒開手,點點頭:「你不要道歉,尤其不要因為不喜歡我道歉,就好像我也不會因為喜歡你而道歉一樣……你的話,我明白了。謝謝你,謝謝你至少信任我,告訴我真正的理由。」
潘希年和雲來的再見面,已經是她回來幾天之後的事情了。
「真是不甘心啊。」雲來嘆了口氣,「無論你出了什麼事情,先知道的永遠是他,先解決的也是他。你還記得不記得當初我和你說,我覺得費諾就像一座繞不過的山,現在我想明白了,不是他是山,擋在我和你之間的先是時間,才是他……我這麼喜歡你,卻輸給了時間,讓我沒有像費諾一樣早早認識你,照顧你,了解你,他知道的那個你,和我知道的你,完全是兩個不同的你……但似乎只有在他面前,你才是真正的你……」
在這片空白里很多從來沒有想過,或者故意不去想的事情豁然開朗,潘希年正要先一步打破這僵局,雲來終於又一次開口,這次聲音嘶啞了:「回來就好,真是太好了……」
也是從陸敏口中,潘希年才知道在自己不告而別的前一個禮拜里,到底發生了什麼。當初她在費諾和雲來之間無窮盡地被拉扯和煎熬,又最終因為和費諾的一舞而徹底把自己逼到崩潰。她選擇遠走和逃離,但沒想到,留下的攤子給這麼多人帶來了新的煎熬。
他和費諾一樣,也不問潘希年去了哪裡,彷彿這是最不緊張的。只是看潘希年似乎毫無反應的樣子,雲來有點緊張地笑一笑,又說:「這幾天我一直在想,見到你之後要和你說什麼。真是挺奇怪的,當初你忽然不見了的時候,我每天都在想,如果你回來,我一定有說不完的話對你講。但是現在看到你就在這裏,什麼都好,反而只想看著你,別的都不想說了……」
被太太搶白之後,程朗沒好氣地卡了一下,說:「我就是知道費諾肯定不會說希年,才由我來做惡人。」
「費諾……」
「是。」
「不要急,七點半之前出m.hetubook.com.com發就可以了。」
她一氣狂說個不停,潘希年任她抱著,反而去安慰她。也正是因為如此,也沒有和費諾好好告別,就這麼匆忙分開了。陸敏哭哭笑笑半天,幸好這個時候還沒到下課的鐘點,人不多,才沒引來外人的圍觀。陸敏一路抓著潘希年的手到寢室,她一旦哭夠了,就橫起眉毛來教訓潘希年,從不帶手機一聲不吭消失開始,足足講了兩小時。其間另外兩個室友回來,話題被中斷了兩次,但儘管如此,也還是沒有讓陸敏的數落停下來。
費諾似乎笑得很愉快,笑聲感染了她,又說:「曉彤姐做了個冷盤拼盤,也很好看。昨晚一直在看電視聊天,之前吃了太多零食了不覺得餓,早早就睡了,都沒守歲。」
就在她胡思亂想又一次心煩意亂的時候,心直口快的紀曉彤已經說出了答案:「傻瓜,他找到你開心都來不及,怎麼捨得罵你……」
但那聲音持續不斷,「九點的飛機」五個字驀然在腦海中閃過,她頓時睡意全消,猛地從床里彈起來,鞋子都顧不上穿,赤著腳就去開門。門口費諾已經穿戴整齊,看見她后先是一怔,接著移開了目光。
潘希年原以為自己會畏懼和雲來的這次見面,但真的坐下來,四目相對,心緒反而平靜了,一直紛亂不成章的念頭,在腦海中也越發清晰明了起來。
感覺到他的手又一次顫抖起來,潘希年想起的卻是另外一件事情:她想起雲來牽著自己的手,輕輕地擁抱住她,有時在頰邊留下一個小心翼翼絕不越矩的吻,十分紳士,絕不會令人反感或是厭煩;現在想起來,她才發現當時他的手心每一次都是炙熱的,因為緊張而發燙,乃至發抖,他看著自己的目光總是迷戀專註的,但是當時的自己,從來感覺不到或是根本不曾在意。
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單薄的睡衣,潘希年臉漲得通紅,一把又關上門,趕快穿好衣服。再次開門費諾還是沒走:「現在六點半,可以起來了。」
她說話的同時瞄向潘希年,詢問她的態度;潘希年沒想到雲來的電話追來得那麼快,整個人愣了一愣,還是點頭,伸過了手,示意要接這個電話。
「嗯,挺好看的。」
「不用。」
「嗯,程大哥做的,我和曉彤姐幫忙打下手。」
潘希年做了一個晚上光怪陸離的夢,當敲門聲傳入耳中時,起初也只被當做是另外一個新的夢境的開頭。
費諾轉過臉來端詳她一刻,微笑著搖頭:「我覺得你很像潘老師。」
原來是心境不一樣了。
她終於想起,無論是獨自一人漂泊的前一周,還是與費諾朝夕相處的后一周,她眼裡能看見的,只有費諾,而不是雲來。
剛回T市不久紀曉彤是打過電話確認潘希年的近況的。但沒想到再見面程朗就板起臉來訓了潘希年一頓,從未有過的嚴厲,後來是紀曉彤都聽不下去了,打圓場說:「好了,說兩句就可以了,你還沒完沒了了。費諾都沒有說希年,和*圖*書你這是幹嗎?還過年不過年了?」
這一年的春節來得早,幾乎是學期剛結束,春節就跟著來了。費諾依然在外,於是整個春節潘希年是跟著程朗夫婦一起過的。
潘希年念及此,也看向雲來。雲來的手依然很燙,自己的手也並不冰冷。注視著雲來眼裡騰出的希望的火光,她說:「雲來,有一點你說錯了,費諾並不喜歡我,應該這麼說,他看我,始終像看一個沒長大的小女孩,他不像一個男人喜歡女人那樣喜歡我……」
雲來似乎正竭力壓抑著情緒:「希年,是我。你回來了……」
他的手臂緊緊地收攏,彷彿世間最寶貴的就在自己的懷抱中。潘希年感覺到他輕輕地吻了一下自己的頭髮,才鬆開了手。
他的話越來越繞,潘希年也不打斷他,任他說下去:「希年,希年……」
雲來也消瘦得多了,原來就大而有神的眼睛顯得更大,但之前那種無憂無慮、天真愉快的神色淡去了不少,看向潘希年的目光中,除了誠懇真切的迷戀之外,又新添上恍然大悟和無可奈何。
「雲來……」
潘希年被逗得直樂,嘴邊划起個愉快的弧度:「那有沒有徐阿姨做飯給我吃都不要緊了,連我煮的那麼難吃的粥都吃過了,吃什麼都是好的。」
她可以欺騙自己一刻,強迫自己一時,卻不能一輩子。
費諾停下手裡的動作,在微薄的晨光里回頭,挺拔的側影看得潘希年心口一窒。他說:「嗯,走之前把床單拆了,你稍等我一下。」
確實。她這次不告而走,身邊所有熟悉的人事後都說了她,就連從來都是寡言少語,不輕易發表意見的蕭暢,也說了一句:「希年,你這樣不應該。」唯獨有兩個人沒有這麼做,一個是雲來,另一個是費諾。
和雲來分手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里,潘希年都沒有見到費諾。先是她忙著應付考試而分身乏術,之後的寒假費諾又正好因為工程出長差。見不到費諾讓她心慌,無法和他好好談一次讓她焦急,只有費諾打電話回來的短短几分鐘里,她才能稍稍心安。
「為我一個人一聲不響跑回家的事情。」
道別的時刻很平靜,只是最後雲來忽然說:「能不能再讓我擁抱你一次。你回來了我很開心,卻忘記給你一個歡迎的擁抱了,只作為朋友,可以嗎?」
可無論她是多麼期待,費諾並沒有給出答案,只是又一次輕巧地掠過了:「事情都過去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要出門,你自己好好保重,玩得愉快。」
潘希年儘快梳洗完畢,也打包好行李,再到客廳的時候發現費諾的行李已經放在門邊了。去書房找人的時候,潘希年看見費諾正在拆床單,就伸手敲了敲門,引起他的注意力:「費諾……」
雲來露出一個悲傷的笑:「真是,當初我怎麼就沒有察覺到呢。希年,你一直沒有騙我,自欺欺人的那個,原來是我自己。」
電話已經掛斷了。
雲來眼底的期冀之光越發閃耀,潘希年心裏閃過一絲不忍,但還是咬牙hetubook.com.com說下去,平靜的,也是篤定不移的:「可是我迷戀著他,不……我喜歡他,像女人喜歡男人那樣喜歡他。」
潘希年開始明白為什麼在先人的書上,總是說愛情是殘酷和自私的。她無法因為雲來的付出而給他同等的回報,正如同費諾不可能因為她的等待而給她回應。不是不夠好,只是不夠愛。
陰霾暫時被拋在一邊,兩個人平安回到T市。飛機落地后費諾直接去了學校,也把執意一同回去的潘希年送到寢室樓下。恰好陸敏下樓來打飯,看見從車裡出來的潘希年,又驚又喜地衝上去,手裡的飯盒也不要了,哐當一聲摔在地上,抱住她又哭又笑:「哎呀希年,這半個月你都到哪裡去了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們找你都要找得發瘋了!要是你再不回來,我都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大家都擔心死了……」
這答案聽得潘希年好半天沒有說出話來,等她好不容易鼓足勇氣,問的卻是:「那……你也不問我為什麼走嗎?」
被這突兀地叫住,費諾頓了一下,溫和地問:「怎麼?」
陸敏絮絮說個不停,說到激動處還加上動作。但潘希年聽完剛才她那一番話,哪裡還有別的心思,只恨不得衝去費諾的辦公室,抱著他大哭一場——為什麼提都不提一句,是覺得她潘希年根本不配知道他的付出呢,還是他就真的為了對母親的一句承諾,做什麼都無怨無悔甘之如飴?
費諾隔一段時間必打電話來,說不長,或者是被單方面刻意控制了,只是互相報個平安,又要彼此保重,然後就掛了,清白得讓人心慌。
雲來搖搖頭:「當時不覺得,等聽說你找到了,看到鏡子里的樣子,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不過我沒事,寒假要到了,到時候好好睡幾天就回來了。」
說完這句話的潘希年覺得自己就像一根被綳得過緊又猛地彈開的弦,一下子失去所有力氣,驟然鬆懈乏力下來。但她的手始終牢牢地捏住電話,用力得要把這電話捏變形一般。
程朗夫婦沒有孩子,家裡就兩個人,有了潘希年,這個年過得還比往常熱鬧一些,初一一早潘希年收到費諾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頭給她拜年,潘希年都要握不住電話,也說:「新年好。你在外地,要保重。」
她不由得詫異起來。而這詫異落到程朗和紀曉彤眼裡,就誤會了:「咦,難道費諾已經訓過你了。」
他們這麼一說,潘希年才意識到的確自費諾找到自己到現在,他從來沒有哪怕稍稍責備過一句或是表達過一點的失望和不滿。
陸敏是潘希年在T大交到的第一個朋友,也是最好的一個。在潘希年飽受憂鬱症之擾、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或是躲閃或是私下討論她不尋常的狀態時,只有陸敏善良而熱情地給她幫助,給她介紹新朋友,甚至帶她去吉他社參加各種社團活動,可以說也是把她從憂鬱症的泥潭裡拉出來的人之一。陸敏以前從來都不說潘希年什麼,也處處維護她,所以這次她一旦開口,潘希年索性一點也m.hetubook.com.com不辯解,老老實實聽她教訓。
「也還可以。我等一下直接去學校,你是也回去,還是先回家?徐阿姨應該還在,到時候我交代她好好做一頓飯給你吃。」
「哦?他怎麼訓起你來了?」
「要不要幫忙?」
陸敏見她太久地不說話,不由得擔憂地投來目光;潘希年擺了擺手,又垂下了眼。
他喊著潘希年的名字,如同這是珍寶,是魔咒。雲來在呼喊聲中抬起了頭,雙眼還是那樣的明亮,又清澈,有著無窮盡的誠摯和痴迷:「無論費諾在你心裏是什麼位置,無論你怎麼看他,無論他為你做了什麼,請你相信我,只要我有一樣的機會,我也能為你做到這一切,不,我會做得更好,我……」
潘希年被問得有點心虛,但看費諾的神色又不像是在試探,她含糊點了點頭:「不錯……你呢?」
「我還好,瘦得多的人是你。」
雲來短暫地笑了一下:「真的,希年。我喜歡你這一點上,我從來不後悔。」
手背上滾燙的溫度,不知何時起冷卻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汗。潘希年還是強迫自己正視雲來,一字一句說下去:「應該道歉的一直是我。你是這麼好的人,我一直在努力,想把你給我的,也回報給你,但是……但是,對不起……」
宿舍的電話突然瘋狂地響了起來。震得陸敏和潘希年都是一驚,四目交匯,還是陸敏接起了電話:「喂,哪位……啊,是你啊,雲來……希年是回來了……她看起來還好……現在?現在她……」
「那,要不要和你爸爸打個招呼?」
這個回答奇異地安撫了潘希年,讓她至少是得以暫時把一些油然而生的荒謬念頭壓下去。這時費諾問:「昨晚你睡得好不好?」
雲來是因為喜歡她,可是費諾……
潘希年也覺得開始嫉妒母親的自己瘋了。
心潮激蕩之下雲來的聲音也有些哽咽了,他握住潘希年的手,想從中汲取力量:「希年,我不知道費諾有多喜歡你,如果喜歡和迷戀是可以量化的,我願意用一切方式讓你看見它,感覺到它,所以請不要放棄我,不要讓我絕望,也不要再這樣忽然消失不見了……」
費諾把書房整理好,又順手把潘希年睡過的床單、被套一併收拾好,扔進洗衣機里,確定一點不留下有人住過的痕迹后,就和潘希年一起離開了。他走的時候沒有任何留戀,連潘希年都忍不住看了好幾眼他們共同生活過的屋子,費諾卻乾淨而堅決地將之留在了身後。
潘希年沒說話,轉身擁抱住了他。
是雲來先打破了眼前的沉默:「希年,這半個月你還好嗎,瘦了。」
短暫的沉默后,費諾又說:「說了什麼?」
「這件事是我錯了,被說是應該的。其實我覺得程大哥還是顧全我,沒有說得太嚴厲,他說他是替你來訓我……可是,費諾,為什麼,為什麼從那天到現在,你一個字也不提呢……」
潘希年忽然不敢想下去了。
「曉彤,你又胡說八道什麼!」程朗皺眉,不讓她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
費諾還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笑:「吃了這麼多頓我做的飯,再不吃點別的,味覺要退化了。」他一離開家,之前那徘徊不去的憂鬱和壓抑一掃而空,又是潘希年熟悉的費諾了。
飛機起飛之前潘希年終於忍不住問費諾:「費諾,我和我媽長得這麼像嗎,不然為什麼你爸第一眼看到我,就叫出我媽的名字呢?」
但是,當潘希年站在費諾的身邊,費諾甚至不用碰到她,她已經能感覺到從頭到腳每一根頭髮每一寸皮膚都燃燒起來,想到他,就已經心跳過速,看著他,全身都甜蜜得發抖,她害怕他每一個心無芥蒂的攙扶,又禁不住深深地期待著,期待著他牽起自己的手,哪怕只是又一次無意地扶持……而在老宅的那個深夜裡忘情的擁抱,費諾家她甚至都不敢睜眼確認的吻,氣息繚繞,肌膚相熨,更是只要稍稍一念及,都無可抑制地陷入又是寒冷又是火熱的戰慄感中,無可自拔……
她越說越亂,索性停下來,等費諾回答。
她一走半個月,說起來不過十幾天的工夫,但再見到雲來,和他坐在同一張桌邊,感覺已經是過了半個世紀那樣陌生。
「你難得去,他們都不出去吃了,專門在家一起過個年,也好。」費諾在電話那頭笑起來,「程朗做飯做得好嗎?」
「嗯?為什麼?」
這聲音里是真真切切的歡喜,沒有任何的懷疑,也沒有任何的埋怨。在這嘆息般的一聲之中,潘希年身子一晃,聲音也啞了:「嗯,我回來了。」
她無言地聽著陸敏訴說大家是怎麼用盡一切努力在不驚動校方也不報警的前提下尋找她;費諾每天一個電話,追問潘希年一切曾經去過或者有可能去的地方……說到這裏陸敏說:「有一天下凍雨,地面都開始結冰了,我從蕭暢那裡回來,正好看到費諾的車子嘛……他看到我了,車子停下來。當時也不知道他從哪裡來,就看到一身都淋濕了,問我你還可能在哪裡。希年,當時我們真的是把能想的都想盡了,能找的也都去找了,我是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了,他的臉色真難看啊,我從來沒見過有誰的臉色那麼白的,當時我真的都嚇死了,怕他知道什麼不告訴我們,怕你出事……但只能看著他的車開走。後來還是雲來告訴我們,原來他那天晚上去植物園了。天哪,你說黑燈瞎火的,他也不知道怎麼突發奇想開那麼遠的車去植物園的……」
潘希年連忙搖頭:「沒有……可是,為什麼?」她有一千個一百個被責備的原因,費諾卻什麼也沒說起,難道他對自己真的失望到提都不提的地步了嗎?
「我很好。在程朗家還習慣嗎?年夜飯在家裡吃的?」
「費……」
「昨天一進門,程大哥訓了我一頓。」
「不要特別守。我九點開會……」
「雲來,對不起,我太任性了,讓你擔心了。」她想起打開手機后瘋狂湧出的無數條雲來發過來的簡訊,每一條都是在說,「希年,如果你看到簡訊,一定和我聯繫,我在等你,在找你,不要讓我這麼擔心絕望。」又一次有些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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