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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女戀人

作者:月斜影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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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咫尺天涯

第十二章 咫尺天涯

馮豐氣得說不出話來。
他一出來就給她電話,電話接通,他興奮無比:「馮豐,我們拿到錢了……」
她還是只悶哼一聲,李歡抱著她走幾步,心裏很強烈地內疚又很強烈地心酸,他忽然低下頭,在她額頭上很輕地親了一下,馮豐措手不及,一掙扎,李歡抱得那麼緊,她哪裡掙扎得脫?
李歡突然伸手,一把抱住她,聲音都有些哽咽:「不,馮豐,你不是『小強』,不是。是我不好,以後,我絕不會再這樣了,我這一輩子一定會專心一意,只對你一個人好的……」
躺在病床上的日子可真難熬,她將八卦版、體育版、社會新聞版甚至財經版都看完了,珠珠還沒有來。也不知過了多久,病房外面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然後,門猛地被推開,一個人沖了進來,幾乎要一把抱住她,聲音嘶啞,滿頭大汗:「馮豐,你怎麼樣了……」
就像一個人剛在雲端忽然被拋到了泥地上,他腦海里一片混亂,手微微發抖,拿起手機:「馮豐,你在哪兒?」
「不要聽。」
馮豐一句感謝的話也說不出來,心想,自己有生之年,一定要做一萬件好事,這個世界,還是美好的啊。
充好電,珠珠問她:「你晚飯想吃什麼?我去給你買來。」
馮豐氣得說不出話來,誰要他來?自己真是寧願折騰老婆婆也不願意折騰他了。可是,他不肯走,自己此刻又如何能將他趕走?她乾脆躺下去,一動不動地躺著,再也不肯說一句話了。
他見她又要發怒了,立刻道:「好好好,我說。那個富姐,她叫陳姐,沒想到她竟是那部戲的投資人。她說在她下一部投資的電影里,給我留了個角色……」
馮豐還沒回答,李歡急急道:「我去買。珠珠,昨晚都是你在熬夜,今天又累了一天,多謝你了。你回家休息吧。我沒事情,這些天,我來看護馮豐……」
馮豐還以為他買的是三人的盒飯,沒想到他給自己買了兩樣,讓病人可以有個選擇。真是一個實在的男人。
「我不想用他的錢,不想欠他的情,呵呵,我要和他一刀兩斷了。」
飯菜已經買來,李歡知道馮豐喜歡吃什麼,買的都是她喜歡的。但是,整天躺在床上,根本就不餓,一點也不想吃。
「馮豐,你要怨恨,多打我幾下都行,我本來就該打,只要你能夠原諒我。馮豐,你一定要原諒我……」
一確定了,珠珠立刻打開衣櫃,內衣外衣的隨便拿了兩套,然後,尋找充電器,充電器就在茶几上。
李歡剛走,馮豐立刻給珠珠打電話。
他隨手拉了門奔出去,奔到外面的馬路上,惶然站住,自己該去哪裡找她?她去了哪裡?現在是生是死?
值班的警官臉色冷冰冰的:「人要失蹤48小時以上才能立案。那麼大人了,能去哪裡?夫妻吵吵架,負氣回了娘家嚇唬老公也是常見的。你先回家等著吧。」
「真的假的?」他半信半疑,「會不會很麻煩?」
珠珠下班后直奔馮豐的租屋,要給她帶換的衣服、洗漱用品和充電器。樓梯的聲控開關好像壞了,大喝一聲也不亮,她拿出鑰匙,再走幾步,忽然發現馮豐的家門是開著的有著燈光。她懷疑是自己走錯了,又看看對面緊閉的門,正猶豫時,一個男人聞聲衝出來,聲音狂喜,幾乎伸手要抱住她:「馮豐,你可回來了?」
「我給你拿東西……」李歡眼明手快,伸手就將兩個袋子搶過來提在手裡,聲音還是嘶啞的,「我當時要知道是這種情況,一定會馬上趕回來的。請你相信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真是對不起馮豐……」
馮豐大喜過望,李歡終於變成「現代人」了,葉曉波甚至還給他落戶弄了個戶口簿。她細看那小小的身份證,發現李歡就連標準照也照得蠻好看的,心裏老大不服氣,自己的身份證為什麼就那麼像一個大頭娃娃難看得很呢?
馮豐搖搖頭,坦然道:「沒有。我並不是葉嘉的什麼人,他也沒有義務一定要來看我。呵呵,李歡,你也知道,我這麼普通的女人,並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大的魅力,你是高估我了。」
馮豐另有打算,並不和他對罵,心想,我何必花你的錢?終歸是陌路人,你錢多了給其他女人買花獻殷勤不好?何必為不相干的人而浪費?
夜已經很深了。
原來,馮豐說的「回家」,不是回這個家,而是另外找租屋去了。
馮豐為自己的自私心理也覺得不安,好像某個東西,你不要但也不許別人要似的。她心裏暗罵自己是壞女人,趕緊說:「這個,沒關係啦。你知道,我反正是打不死的小強,呵呵,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馮豐見他過得一會兒又跑回來,奇道:「李歡,你幹什麼?」
計程車在小區前面停下。已經是深夜了,街上行人已經稀疏,已是臘月末了,再有半個月就要過年了。李歡在小區大門口站了一會兒,一時拿不定主意是回家還是去其他地方。想回家,又不甘,不回去吧,又想起馮豐打的兩次電話。
窗外越來越夜,李歡呆坐在沙發上,第一次深刻地意識到:
她暗笑自己庸俗,本來就是打不死的小強、雜草,又不是什麼「花」,像李歡這種男人,又怎會有半點心思「護」你?可笑自己跟他相處了半年,時常聽他說什麼「你是我老妞兒」,還以為他多少有幾分將自己放在心上,至少比普通朋友要密切點吧?到頭來,竟然還是自己自作多情,連路人都不如。男女之間,不成愛人就成路人,是沒有什麼友情可言的,不要說自己已經明確拒絕了李歡,即便自己真是他的妻子,他那時也一定是同樣的態度和選擇。「遭難莫尋親、人窮莫交友」,落難時,居然荒唐到向李歡求助,這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真是虛榮心害死蠢女人,活該!
「不用,真的不用,多謝你。」
如此折騰了快一天,又到黃昏了,依舊不得要領。
老太太正要出去買盒飯,有人敲門,她起身,那人已經推開門走了進來,馮豐一看,正是「極品男」劉永康。
李歡無言可答,悔恨得難以自已,可心裏又隱隱有一絲開心——葉嘉,最好再也不要出現了才好。他再看馮豐,她已經閉了眼睛,躺下去,用被子捂住了頭。
原來,馮豐當時是打電話來求救的。她是在什麼可怕的情況下給自己打的電話?可是,自己竟然沒有理會她。
老太太是大嗓門,一開口就笑:「喲,妹兒遭罪哦,傷了臉可不好。昨晚,接到珠珠的電話后,我就詢問一個老朋友,她介紹了一個土方醫生,說是祖傳的,非常有效。要是醫院貴,我們就出院去治……」
可是,不一會兒,電話又響起,她拿起電話,接聽,對面,一個十分斯文的女聲:「你好,是馮小姐嗎?」
馮豐一下省起自己竟然不知不覺又和他像往常一般說起話來。明明已經千百次下定決心不理睬他的,幹嗎又忘記了?
還是珠珠細心,老年人最見不得年輕人三心兩意的,老婆婆拎不清楚狀況,見了李歡,還不得誤會?馮豐鬆了口氣,有李歡這種倔犟的人在,碰面了,得亂成一鍋粥。
三人邊吃邊說,劉永康坐了一會兒,幫著看了看情況,馮豐不好繼續麻煩他:「我已經沒事了,你忙自己的去吧。」
「他才不會放我在心上呢。他從來就沒有將我放在心上過!呵呵,珠珠,你放心,他也許會生氣一陣子,但是,很快就會去照顧其他女人了。你看他在醫院里那個樣子就以為他對我很好,是吧?不,你不了解他,他對其他任何女人都是這樣的。我並不是他的什麼特殊的女人,我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糾纏,更不想拖累他,也不願欠他的情。我的離開,對他只有好處,這不是更好嗎?」
「可是,我很想跟你說話……」
他心裏前所未有的惶恐,俯下身,將臉貼在她捂住頭的被子上,以前想也不敢想的話衝口而出:「馮豐,原諒我,是我不好,害你受傷讓你失望。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哪怕一次!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一個,我不能和你分開,絕不能和你分開。今後,我只對你一個人好,我會加倍對你好……馮豐……」
他開門,鑰匙一轉動就開了,家裡的防盜門需要鎖三次,馮豐外出時總是要完全鎖好——這表示,馮豐在家。www•hetubook•com.com
「你贊同?我就決定去了。」
他直奔附近的派出所。
他明白過來:「你要去洗手間,是吧?」然後不由分說,抱了她就往洗手間走去,然後將她放下,退出來帶上了門,「好了說一聲,我等著你。」
「你有話還是向馮豐解釋,跟我說幹嗎?」
「我不想說話。」
這真是世界上最難聽、最可怕的一句話。
說話間,出租屋已經到了。
她完全是一副陌生人的口吻,理性、明智,公事公辦,將兩人的距離拉成千里萬里,再也沒有了同甘共苦時的絲毫親昵和密切。李歡胸口堵得慌,一時間哪裡說得出話來?
「我已經出院了,不需要人照顧。李歡,你回家吧……」
自己從今往後,也絕不會再找他的。這話她當然沒有說出口,只淡淡地掛了電話。明知自己不該責怪葉嘉,可是,還是恨恨的,順手刪除了葉嘉的號碼,放在一邊。
朋友?自己從來沒有和女人做朋友的習慣。即便這個古怪的「現代」,男女可以是朋友吧,但是,自己的朋友,也決不可能有馮豐!她不是自己要做朋友的女人,決不是。
李歡出去打開水了,珠珠在床邊坐下,很抱歉地看著馮豐:「我婆婆本來是要來的,還有劉永康,我叫他們先別來。你知道,我婆婆畢竟是老年人,怕她有什麼誤會……」
心裏的恐懼並不因為見到了馮豐就減弱,而是在一點一點加深,自己絕不能再一錯再錯,那樣,就會死無葬身之地了。
冬天黑得早,加上是大陰天,才六點多,已經華燈綻放。
跟得幾步,珠珠勃然大怒:「你跟著我幹什麼?」
他細看她受傷后那麼難看的臉,她沒有掩飾也沒有躲閃。他忽然想起以前她在皇宮裡生病時,從不敢讓自己看到她憔悴的模樣。又想起自己不耐煩掛掉的那兩個電話——
「馮豐,我自認對女人很好,我來現代,看到很多男人是酒鬼、賭徒甚至嫖客,他們也不養家還打罵妻子兒女,你不是說還有什麼『家庭暴力』嗎?這些惡習我一樣都沒有,你為什麼還要討厭我?」
珠珠和她的婆婆一起趕來,婆媳倆分頭行動,珠珠去結清住院手續,婆婆收拾東西,邊收拾邊嘮叨:「妹兒,這麼急忙出院啊?唉,也是,現在醫院什麼子都貴得很。不過,你這傷,回家休養也行,我熬了骨頭湯給你喝,好得快……早知道你今天出院,我就喊劉永康來了,他還在問我呢……」
他想起醫院,可是,該到哪個醫院去找她?他完全不得要領,只想到馮豐曾經送自己去過的那家醫院,立即打車奔去。
她最危急的時候,自己每次都陪著其他女人。
「我本來就沒有怪你啊,李歡,你別這樣。放心吧,呵呵,我還等著你拿了獎金請我吃飯呢……」
她心裏忽然湧起一個很奇怪的想法:
珠珠又說:「李歡要回來發現你不見了?」
老太太同意了,十分樂觀地說:「妹兒,不要焦心,你這傷沒什麼大不了的,我把那個土方醫生給你打聽清楚,過幾天可以出院了,我就帶你去醫治,反正我也沒什麼事情……」
「你放心吧,我沒事的。珠珠的婆婆今天會來的。」
這一刻,心裏又酸楚又慚愧又恐懼又不安:「馮豐,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出事了。我真是該死……馮豐,你真是傻瓜,有什麼事情等我回家做啊,為什麼要自己做?」
自己真的被拋棄了。
她正要發怒,李歡已經輕輕將她放在病床上,替她蓋好被子,柔聲道:「好好休息,我一直守著你。你要是不想睡覺的話,要聊天我也陪著你……馮豐,要不要我給你講劇組的趣事?」
一口怒氣從胸腔里噴出,珠珠冷笑一聲,也不搭話,徑直進門,「馮豐的屋子是哪間?我拿點東西就走……」
是芬妮柔軟的聲音,甜蜜輕柔如最芬芳的棉花糖。他這才想起,原本自己答應了芬妮去送她的,可是,他竟然完全忘記了。他語無倫次地道歉:「對不起,芬妮,我忘記了……我妻子受傷失蹤了,我找不到人……對不起,芬妮……」
「那他一副你老公的口吻自居?」
李歡一時反應不過來,馮豐回家了?他趕緊往家趕。打開門,撲面的冷清,地上的碎屑已經被簡單掃了一下,那是珠珠早上來拿東西時簡單處理了一下。
那是一種極其奇怪的自私的心理:如果一個男人,口口聲聲說是你的老公,口口聲聲說要對你好,相處日久——儘管你並不把他的這些話放在心上,可是,當在最緊要的時刻,他真的完全拋棄你了,那彷彿一種被拋棄的感覺,好像受了騙似的。就分外的怨恨,再也不能原諒。
馮豐悄然掛了電話,眼裡流出淚來。她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竟然兩次因為這個男人的話,流淚。
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李歡告訴我他已經準備好手術的一切費用了,說一點不用擔心……」
李歡拿了飯在她身邊坐下:「吃吧。」
很快,一切已經辦妥,珠珠在婆媳倆的攙扶下,三人上了計程車,往新的租屋而去。
下午四點多時,珠珠打了電話給她婆婆,叫她可以回去了,說自己去給馮豐拿了東西就來。老太太還有點兒不放心,要待著等兒媳婦來才走。冬天天黑得早,老太太節省都是擠的公車,下班高峰期擁擠得根本沒座位,馮豐趕緊勸她離開,趁這個時間段人不太多,好坐車回去。
馮豐那個感激,心想,這天下,好人還是很多的啊。
「沒有關係。你快找尋你的妻子吧……」芬妮的聲音不疾不徐又充滿了真切的關心,「你快去找她,需要我幫忙嗎?」
她才跳幾下,李歡立刻就醒了,吃了一驚:「馮豐,你幹嗎?」
李歡坐在旁邊,找些話跟她說,她依舊不肯開口。
可是,她還是不想理睬他,有些錯誤,是致命的,一個女人,要是嫁了這樣的老公,那還不如獨身的好。
她只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和少數幾本書,本來筆記本是要留給李歡的,但是,她住院幾乎花光了自己的積蓄,又沒有醫保可報銷,一時片刻還買不起新電腦,又想,反正李歡有十萬獎金,他自己去買新的算了。
他的心情輕鬆了一點兒:「那我就去了?」
馮豐驚詫莫名,有一瞬間,完全不認識這個男人究竟是誰。
他心裏忽然有個極其可怕的念頭:馮豐會不會已經死了?
馮豐,她連打兩次電話,又嚷嚷著要搬走了?這次回家,見到她,又該怎麼辦?好在她先打電話,也算一個進步了。
老太太送劉永康出去,病房裡一下安靜了下來,馮豐總算鬆了口氣。再看看床頭的那籃水果,並不是買的那種裝好的放了很長時間的水果,好像是挑選好了再裝的,每一種都十分新鮮。看來,劉永康倒真是個實在的男人。正因為如此,她更怕他一再來看望自己。在自己沒想好之前,是不會輕易作出決定的,何必保持曖昧態度讓別人抱著殷切的希望?
可是,為什麼見到她失蹤的時候,是心如刀割彷彿人生已經完全絕望了?那是對異世界最後一絲熟悉的消失的恐懼和驚訝——從今往後,就沒有人分擔自己的過往、秘密和奮鬥了?
她最怕的就是李歡這樣,李歡就喜歡這樣!像豢養小動物似的,慢慢去除你的野性,讓你習慣在那個狹小的籠子里,因為依賴而無法逃離。跟他相處半年多,什麼事情幾乎都是他在做,他掌控一切。久而久之,自己慢慢就變得懶惰,甚至退化了獨立生存的能力,所以,才釀成了這次受傷的惡果。
原來,這個男人就是處處自稱「丈夫」,卻不願接馮豐求救電話的男人——馮豐的合租密友!
「男主角?」
「嗯,你走吧。呵呵。」
馮豐伸手去接帕子,他笑起來,拍拍她的手,不遞給她,另一隻手伸過去輕輕扶著她的後腦勺,拿著帕子的手給她洗臉。然後,讓她伸出手來,給她洗手。
自己要找人和自己一起揮霍掉這筆獎金,哪怕是一起吃一頓飯慶祝一下,竟然都找不到一起分享的人。
她要斬斷這種可怕的噩夢,所以,一定不能再跟這個男人有任何糾纏。
「我總是有點害怕,怕一離開,你又不見了。這個世界上,我只有你一個人,我害怕你扔下我不管了……」
東西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珠珠冷冷道:「不勞關心和圖書,她還死不了。」
李歡生平頭一遭被一個陌生女人這樣數落得啞口無言,他也顧不得多想,見她離開,趕緊帶上門,跟了她,亦步亦趨。
馮豐沒有做聲,不知怎地,用被子捂住臉流下淚來。
「多謝,我沒事。」
李歡還是有些不放心,先問她要不要去洗手間,又把水給她倒好,拿了一些水果給她放在最方便的地方。待得出門,心裏不知怎麼有點忐忑不安,老覺得每一次的離開,就會有什麼不幸的事情發生。
可是,這樣的奇迹一直不曾出現。
「哼,做男主角的代價就是要被潛規則的,你小心點,她會那個你的……」
「你不是沒空嗎?你不是忙得很嗎?現在怎麼又有空了?你忙你的去,不用多管閑事……」
馮豐|滿臉通紅:「沒什麼。」
他站起身,給她拉拉被子,聽得她平靜的聲音:「李歡,你回去休息吧,我真的不需要人照顧。」
「馮豐,現在得空,我可要好好問你,你和李歡究竟是怎麼回事?」
「多謝珠珠,你明天不用來,我在,我一直都在,我足以照看馮豐的……」李歡急忙開口,生怕珠珠多事剝奪了自己的機會。
馮豐恨得牙痒痒的,愛說不說,故意這樣。
珠珠是第二天下班后趕來的。
心裏慌亂不堪,他拿著手機的手都有點發抖,一遍一遍地撥打電話,可是,聽到的,永遠是中國移動那個矯揉造作的女聲「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哼,你就是個段正淳,我最討厭段正淳了。」
李歡在醫院里看護了三天,馮豐想,他做的一切也許比特護還好。因為是輕微骨折,馮豐已經可以勉強自己行動,至少走幾步,上個廁所是沒有問題了。這種小傷,你也不能指望它一天就好,在家裡待個十天半月自己就好了。可李歡卻堅決反對出院,說要徹底治好,不能留下任何後遺症,而且一定要把臉上的那塊疤痕醫好,花錢就花錢,也管不了那麼多了。他一個勁地罵馮豐,該省錢的不省,卻在這個時刻省錢幹嗎?
馮豐笑起來:「多謝。」
馮豐雖然早在日報上看到了,可是,哪裡如李歡身臨其境,講得這麼生動?在被子里豎起耳朵,聽了一陣,心想:芬妮可真慘,那個富翁的妻子也不容易,哎,都是女人為難女人,罪魁禍首男人卻躲藏起來,不知又去沾惹哪個青春玉女呢。漂亮的女人仗了姿色換取自己所需要的,糟糠的妻子打了這個打不了那個,更是無奈。唉,受傷的總是女人。她又聽說葉曉波竟然對芬妮不管不顧,不禁大大覺得意外。
馮豐幾乎被抱得喘不過氣來,狠命地推開他:「李歡,拜託你不要這麼噁心好不好?你是不是不想要我吃午飯啦?」
李歡莫非演戲演多了,以為這是一出苦情痴男怨女劇嗎?聽在耳里,那是全然的虛情假意。馮豐駭然,自己骨子裡原來是這麼刻薄的人?
珠珠看向馮豐,馮豐知道李歡的性子,現在,趕他是趕不走的,也正好讓珠珠休息一下,如果再讓珠珠連續熬夜,人家明天還上班,能休息就休息是最好的。她點點頭:「珠珠,你回去吧。」
她反問:「你真的要去?」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強笑道:「馮豐,那部戲殺青了,我這幾天沒什麼事情,會一直陪著你的……」他故意令聲音輕快了一點兒,想恢復兩人之間過去那種熟稔的口吻,「趁你受傷,我也好趁機偷偷懶。等你出院后,我們去哪裡遊玩一趟,你知道,我來現代后,還沒有出去旅行過呢。反正有那筆外快,我們一起揮霍掉算了……你看你的傷,多難看呢,一定要治好。我會陪著你,直到你痊癒。」
李歡和芬妮其實還挺合適的。一個是暴君,一個是花魁,兩人堪稱完美結合。可惜,李歡現在落魄了,女明星嫁入豪門是可行的,但要嫁給一個窮男人,哎,李歡最好還是不要痴心妄想了。還是等他以後發了財再說吧。
「我是馮豐的丈夫,馮豐在哪裡?她出什麼事情了?」
找到天明,他的嗓子幾乎都啞了,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忽然想起馮豐教給自己的,有事打110。
故意的!一定是故意顯擺自己帥的!精華都長到臭皮囊上去啦,所以心就像大蘿蔔那麼空啦。馮豐恨得內傷,又不願理睬他了。
說話間,李歡已經回來了,見了珠珠,分外熱情地招呼,兩人正好將話題岔開。
馮豐聽得他大笑,忍不住坐起來:「喂,你吵著我睡覺了。」
「不,我一點都不餓。你先吃吧。」
「哦。那筆獎金主要功勞本來就是你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這樣吧,卡上的錢我就不還你了,但那筆獎金全部歸你……」
這是一棟小高層的二樓。計程車司機是個熱心人,見一個傷女人,一個老女人,剩下的一個女人一人拎兩個大包,立刻主動背了馮豐上樓。
一路上,李歡試著問她馮豐的情況,珠珠只是不理睬。
一個女人用著葉嘉的手機?葉嘉和李歡一樣,也在護著其他的「鮮花」吧?心裏沒來由地遷怒於葉嘉,對他的責怪竟比對李歡還多。
像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出軌」的女人,又被「姦夫」拋棄了。李歡此刻是要幸災樂禍的?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不是,是他一個人的。我決不會再花他一分錢。」
馮豐嚇了一大跳,待得看清楚是李歡,淡淡道:「哦,我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劉永康提著一籃水果,還提著三個盒飯,笑嘻嘻的:「阿姨,馮豐,你們都餓了不?我猜你們還沒有吃飯……」
他前倨後恭,珠珠警惕地看著他:「你是誰?」
既不是暴怒時的辱罵爭吵,也不是生氣時的冷戰淡漠,而是客氣——一種比爭吵和冷戰更加疏遠的客氣。
「呵呵,李歡,謝謝你來看我。可是,你現在事情很多,還是回去吧,不要耽誤了,你也看到了,我不要緊的,幾天後就可以出院了。這點兒小傷,回家養養就好了……對了,我的卡上有兩萬多塊錢,其中一半是你的……」
再看,馮豐收拾好的兩包東西和她的筆記本,都不見了。
「沒有,我什麼事情都沒有,也沒有找他。謝謝關心,再見。」
「腳傷可以養著,那也不太嚴重。可是,你臉上的傷痕總得先手術吧?」
天色陰沉,病房裡早已亮著燈了。馮豐估摸著時間,珠珠應該快要到了,可是,卻一直沒有人影。一個人孤零零地待在病房,才知道,即便不需要什麼照顧,也需要一個人在身邊,那是為了驅趕孤獨和軟弱。
她甩開他的手,掉頭就走。
珠珠哪裡有心思聽他辯解?但也無可奈何,只得任他跟著,她招手叫了計程車,剛上車,李歡立刻跟了上去,就像尾巴一般,哪裡甩得脫分毫?
李歡見她依舊緊緊捂住頭,停下,不說了。
「李歡,我已經到了機場了……」
就像面對給予自己幫助的陌生人和普通朋友,感謝,卻並不親近。
也許,是從自己沒有接那兩通電話時才走到絕路的吧?千瘡百孔的感情再也經不起絲毫挫折,何況是這樣一道重擊!她寧願沒有錢,不治好疤痕,沒人照顧,都毅然決然地跑了!
又在背台詞了。一輩子的虛情假意,都在今天集中爆發了。
「馮小姐,你要有什麼事情找葉醫生,可以跟我說,我會轉告他的……」
「你說什麼?」
馮豐趕緊搖頭:「李歡,你可以走啦。」今天珠珠的婆婆會來照看她,李歡其實並沒有必要留在這裏。
離開的那天,他曾那麼肯定,再也不留戀這個女人了,也許,真如她所說,自己認識的女人太少了,有了比較,有了更多更好的,自己就不會將她放在心底了。也有那麼幾天,他讓自己很少想起她和她的背叛,一刀兩斷就一刀兩斷,這世界上,沒有誰少了誰會活不下去的。
「多謝,慢走。」
他看著她那麼難看的臉,柔聲道:「你不要擔心,那個地產公司打電話給我,說那筆獎金他們這兩天就會打在卡上的,劇組也給我們結賬了,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珠珠一走,李歡也忙著買飯打水去了。
馮豐看著她樸實世俗的笑臉,那麼親切,那麼慈愛,就像自己的母親。不由得萬分羡慕珠珠,在這樣的人家裡生活,哪怕粗茶淡飯,也是其樂無窮的。
路上,馮豐有些不安:「珠珠,我的東西呢?」
他的其貌不揚看和-圖-書在眼裡,就如珠珠的婆婆一般和藹可親。馮豐為自己過去的態度有些無地自容,向他道謝后就說不出什麼話了。
他的臉紅了一下:「我總要明白我做的是什麼東西,要如何才能成功,不能件件事情都半途而廢……」
「他說錢是你和他一起掙的,是你們共有的……」
「你在哪裡?」
剛充電的手機,忽然響起。她一看,是葉嘉的電話。葉嘉又有什麼事情?男人就是這樣,你需要他的時候,他躲得遠遠的,你不需要了,他倒飛快地找上門。
「嬢嬢,還是算了吧,這不太好吧?」
他見她一副悠然神往的樣子,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女人就是這樣,不記恨,忘性大,一忽兒又恢復了損自己的本性了。
「我當時沒聽清楚,不知道是這樣的事情……」
李歡自言自語:「這是什麼世道?男人的相貌也拿來賣錢,還『超級帥哥』……」
他再次細看整個屋子,心裏稍微冷靜了一點兒,據此判斷,估計馮豐是換燈管時摔下來的?他趕緊去抽屜里拿了一支好的燈管換上,燈光重新明亮,地上一片狼藉,更昭示著那個孤獨的女人當時遇到的危險。
言下之意還揚揚得意于自己頗受女人青睞吧?
馮豐閉著眼睛一言不發,恨不得把這個男人一腳踢出去。被子又不是超強隔音玻璃,什麼八卦也可以聽得清清楚楚。
她邊說已經邊熱情地在給劉永康打電話了。馮豐沒法阻止她,也只好自我安慰:反正老太太也說的是普通朋友,就當朋友來看看自己吧。
他蹲下身子細看滿地的混亂和碎屑,又衝出去看門,難怪那麼輕易就把門打開了,原來,門是被開鎖匠開過的,但是手法巧妙,並未完全損壞鎖芯,所以還能鎖上門。
馮豐到哪裡去了?
「馮豐,你又要上洗手間了?」
沒有責罵,沒有嘲諷,甚至沒有冷淡,馮豐的態度十分正常,正常得令李歡心裏一抖。他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馮豐,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好好待你……」
李歡氣得幾乎要一拳打爛他的鼻子,那種情況下,馮豐怎麼會是負氣出走?他灰溜溜地走出派出所,再看外面的天空,陰沉得幾乎馬上就要垮下來壓在頭頂似的……
老太太脾氣和善,跟直性子的兒媳婦很合得來,常常和兒媳婦討論什麼牌子的化妝品更好用,並買了送給兒媳婦。她早已從兒媳婦口中聽說過許多次馮豐,這次馮豐住院,兒媳婦一吩咐,她立刻趕來。
他呆坐在沙發上,大開著門,一片茫然,也許,下一刻睜開眼睛,馮豐就會自己回到家裡吧?!
「馮豐,有很多八卦消息哦……」
哼。自己現在這般模樣,有什麼好看的?看了又好譏諷自己幾句?
自己也許真的徹底失去這個女人了。
「馮豐,他們要我去參加什麼『超級帥哥』選秀,這是什麼東西?」
珠珠邊說邊將鑰匙交還給她,本來,這鑰匙應該給李歡的,但是,要讓李歡知道了,輕易也走不了,馮豐再也不想跟他有任何糾纏,所以,就選擇了趁他不在,逃之夭夭了。
「馮豐,我加戲后,錢也加了不少,你放心吧,足夠治好你的病……」
已是深夜,偌大的醫院,哪裡查得到患者?他一層一層地問,一個一個地查,又經人指點到急診登記處、住院部,可是,任何地方,都沒有叫做「馮豐」的患者。
「何止這個世道?古代男人的臉也能賣錢的,比如潘安、宋玉、司馬相如……他們就是那個時代的『超級帥哥』。李歡,去吧,你會有很多歌迷的,其中的美女保證比你的後宮三千還多十倍百倍……」
「這裡是馮豐住的地方吧?我是她的朋友,來為她拿點東西……」
「……」
馮豐掀開被子,看李歡把躺椅搬到了病床前,將頭伏在床前睡著了。他身上蓋著的薄薄的被子,半滑落在了地上。她輕輕伸出手替他拉了拉,看他滿臉的疲倦,心裏嘆息一聲。
「我在新的租屋。我早告訴過你要搬走的,呵呵。李歡,我沒事,你不用擔心,多謝你這些天照顧我,多謝……」
他還在出神,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走到家門口了。他都沒想好該怎麼辦——是妥協還是繼續端著架子——只得硬著頭皮拿鑰匙開門,心想,先不要理睬那個女人,這次,一定要她先妥協。
「……」
馮豐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被他套住了,心想,這關我什麼事?你愛去不去。又拉了被子蓋住不理睬他了。
馮豐醒來時,還不到中午,看看窗外,天氣陰沉得厲害。
想得到想不到的地方,他幾乎都找了,可是,他畢竟才來現代半年,還不了解很多尋人的途徑,根本不得要領,完全如無頭的蒼蠅嗡嗡亂轉,每找一個地方,心裏就多添加一分失望和恐懼。
「你對女人好,可你對每個女人都好,一副天生護花使者的樣子,哪個女人能夠長期忍受你?」
馮豐一點也不想見到他,只是不做聲。
電話已經變成了忙音。李歡呆站成了木偶——她拒絕告訴自己她的位置。
「去吧,幹嗎不去?這麼好的機會。」
馮豐的好友珠珠,他是知道的,可是,他並不知道珠珠的電話。他匆忙又趕回家,打開電腦,可是,電腦上也並無馮豐儲存的通信錄。
「馮豐,你快告訴我你在哪裡……我不會糾纏你的,也絕不會強迫你和我在一起。馮豐,我只是想照顧你,等你的傷好了,我一定離開,好不好?」
「可是,我不想跟討厭的人說話。」
「你有權利?你有什麼權利?她受傷時給你打電話,你在哪裡?」
「哦。」
天色越來越晚,心裏的恐懼越來越加深,終於,電話響了,他抓起就接聽:「喂……」
她看了看,放在一邊,沒有接聽。
李歡伺候她洗漱完畢,又買來早點,看她吃了一點點,收拾好后,看窗外有難得的陽光:「想不想出去走走?我看醫院有那種推椅,病人可以坐在上面,我去租一個來……」
馮豐狡黠地笑一下:「你婆婆說,她認識一個有祖傳秘方的私人醫生,很便宜,幾十塊錢的土方就能醫好,何必讓醫院狠狠宰我?」
老太太不以為然:「這有什麼不好的?他這幾天反正在家裡打麻將,沒幹什麼正經事。那小夥子是我娘家的遠房親戚,人很實在,上個月才買了房子,收入也穩定,他媽性格也很好。我聽珠珠說介紹你們認識過,讓他來看看也沒關係嘛,就當個普通朋友嘛,來看看也無所謂……」
不理解啊,不理解。那個男人一聽馮豐的消息的那個可怕樣子,完全是對自己妻子一副一往情深的超級關切的樣子,莫非這些都是做戲做出來的?珠珠完全不可思議:「算了,無法理解。」
她提起葉嘉時,居然都是這副口吻了,背後是積聚了多少悲涼和絕望,才會轉化成如此平淡的自嘲?
馮豐暗笑,婆婆念念不忘劉永康,一心想撮合兩人。
「我馬上就要回來了。我給你買了花還有很多你喜歡的東西……」
李歡也喜不自禁:「馮豐,你好生休息著,我辦完事情,儘早趕回來。」
李歡偷眼看去,被子掀開了一條縫隙,他暗笑一下,伸手將蓋住她頭的被子掀開,給她露出臉來:「這樣會捂壞的,就聽不見我講的什麼了……」
這個女人找自己幹什麼?她笑起來,聲音淡淡的:「哦,我是。你有什麼事情?」
「不用。來,阿姨吃這個,馮豐,我買了盒飯和八寶粥,你吃哪個?」
都睡那麼久了,哪裡還能睡著?李歡坐在床前,將枕頭給她挪高點兒:「馮豐,我們好多天沒有說話了,你不唧唧呱呱的,我還真不習慣……」
「我的東西都是你的,我理所應當照顧你……」他看馮豐淡淡的神情和她臉上那麼難看的傷痕,愧疚得「老公」兩字哽在喉嚨,竟然再也無法恬顏說出口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強笑道,「馮豐,你安心養傷……」
「馮豐,你究竟在哪裡?快告訴我……」
馮豐完全不願再理睬他,可是聽到那個「富姐」出場,是不是又要「高薪」包養李歡了?他的行情還俏哦,今天女明星明天大富婆,莫非,明日的全國「超級牛郎」、「鴨哥之星」就是他了?
「你回家吧,不用去醫院了……」
馮豐拉被子蒙住頭不理睬他,他笑了一下,以前他剛去劇組時,每天回來,馮豐都要纏著不厭其煩地問他種種八和*圖*書卦問題:某主角有沒有耍大牌?激|情戲怎麼拍?某某真人有沒有電視上好看……
「是不聽還是聽不清楚?打了兩次電話你都聽不清楚?你是聾子?」珠珠惡狠狠地瞪著他,「你口口聲聲以『丈夫』自居,馮豐並不是你的妻子。即便是丈夫吧,你又盡到過什麼做丈夫的責任了?以後,你再也不許糾纏馮豐了……」
李歡見她發獃,以為她還在生氣自己沒有接聽電話,心裏內疚,低聲道:「馮豐,我如果當時知道你是那種情況,一定會儘快趕回來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李歡用臉盆倒了熱水端來,用新的毛巾擰乾:「馮豐,洗臉……」
這個無恥男人,居然趁人之危。
「哦,好的,李歡,你不要著急,她那麼大的人了,不會出多大事情的,慢慢找……」
珠珠無語,完全不明白李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男人。而坐在前排的婆婆完全不了解兩人談論的是什麼,幾次回頭要問,都被兒媳婦用眼色阻止了。
他一直忙碌,也一直沒有來得及看《天龍八部》,到現在都沒有明白「段正淳」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李歡笑起來。
李歡眼一瞪:「我在這裏,你為什麼要麻煩外人?再說,別個老婆婆那麼大年齡了,人家不好好休息?你折騰人家幹什麼?」
又忘記不理睬他的決心了,她還是忍不住開口:「這是好機會,不要錯過啊,不定就一夜成名了呢。很多人做夢都盼不來的。再說,即便被潛規則,也不過被她一人潛規則,有什麼嘛!有個李姓大富翁,就是靠年輕時傍了個美國富老太太,老太太死後,巨額遺產留給他,他現在還當年華呢,二十幾歲的小妹妹成堆往他跟前湊,怕什麼……而且,萬一,她不潛規則你,你不就賺了?」
李歡眼一瞪:「你的卡就是我的卡。以後,我的錢都存在上面,一直存在上面,你管我呢!」
心裏「咯噔」一下,馮豐強笑道:「快走,你啰唆得像老太婆。我沒事,一點事情也沒有……」
她悶悶道:「李歡,你現在有身份證了,自己去辦張卡,你的錢都存自己的戶頭上。你不要用我的卡了,你自己把錢取完,把卡還我……」
眼看她就要開門出去了,李歡再也顧不得,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喂,馮豐究竟在哪裡?她是我的妻子,我有權利知道……」
安頓好后,已經是午後了,婆媳倆給馮豐買回大堆的方便食品、罐頭,將飲水機打開,才離開,離開時,婆婆還一再叮囑馮豐,湯在保溫盒裡,今天足夠喝了,自己最好不要亂動,她會再給馮豐送湯來,而且三天後,約定讓那個土方醫生上門治療。
馮豐也顧不得鬱悶,趕緊解決問題,悶哼了一聲。李歡打開門,見她悶悶不樂的樣子,抱起她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下一次一定要說,不要憋著,小心憋壞了……」
「李歡」的大名,珠珠當然聽過N多次了。珠珠依舊不理不睬,在見到李歡以前,她一直嚴重鄙視那個見死不救的男人,早已把他想象成鐵石心腸面目可憎的猥瑣小男人,可見了他,聽了他的言行舉止,彷彿發現這個男人,似乎也不是想象中那麼薄情寡義。
「拿架子?我看你是為了另外護花才是,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你每次病了傷了我都陪著你,我病了傷了你就從來沒有管過我……」她住口,心裏一驚,自己竟然在怨恨,怨恨李歡沒有來救自己,怨恨李歡關鍵時刻去幫了其他女人,怨恨這個男人,沒有一次靠得住。
馮豐轉頭看著珠珠,珠珠向她眨了眨眼睛,似乎在抱歉自己沒能阻止李歡跟來。本來,她根本沒想到李歡會在家,更沒想到,他無論如何也要跟來,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李歡見她精神狀態很好,稍微放心了點,又交代了一些零碎瑣事,才匆匆出門了。
「房東一家已經搬走了,也打掃好了,傢具家電都是齊全的,要不是你受傷,馬上就可以搬過去了。」
心裏一顫,想起馮豐打的兩個電話,馮豐房間的門是開著的,他大喊一聲「馮豐」,衝進去,屋子裡哪裡還有一絲人影?
他來到客廳,從抽屜里拿出一支手電筒,細看滿屋子的混亂不堪。碎裂的燈管、玻璃屑、水瓶、滿屋子的濕痕,掀翻的雜亂的凳子……他幾步走進去,一看,地上居然還有著隱隱的血跡,一些在玻璃上都變成了暗紅色……
李歡嘆了口氣,如一個犯了罪的人,鐵證如山,一句也辯駁不得。好一會兒,才低低道:「馮豐,我以前都不覺得有什麼,可是,在這件事情上,我真的覺得自己很對不起你……我當時真沒想到是這麼危險的事情,否則,我決不會跟你賭氣的……」沒有一個男人,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理直氣壯。
她嚇了一大跳,男人也彷彿知道認錯了人,立刻退後一步,聲音沙啞:「你找誰?」
「我和他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好不好?」
李歡見她那樣的舉動,才是正常的馮豐,心裏感慨不已:自己多半是腦子出了毛病,被虐得賤了,竟然希望看到這個女人一直是兇悍的本性,否則,就要不安。
事情發生的時間正是自己給李歡打電話的那一段,也難怪他那麼忙碌地掛斷了電話,原來是要趕著去護花。
馮豐最要好的女伴是珠珠,他雖然沒見過,可聽馮豐說過幾次,還常常見馮豐跟她發簡訊、聊QQ。
珠珠已經大致了解了醫院的價格,豆腐做成肉價錢,要手術,得上萬。她想想,也同意了:「好的,我給你安排著,你出院就搬過去。」
「是嗎?我也覺得很難看,比我本人難看多了。」
她立刻閉嘴不語,一副淡淡的樣子。
她遞還給他:「哼,真難看。」
「你記得你騙我去坐台那事吧?那個給五千塊小費的女人……」
「馮豐,你說我去還是不去?」
他俯下身子,神情專註又焦慮:「馮豐,原諒我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會這樣了……」
李歡看著她滿面的憔悴,臉上貼著紗布,從未有過的難看。她神情淡漠,又有些意外,好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好像根本就不認為自己會來看她——
再看娛樂八卦,72磅大標題橫在眼前:《芬妮被大富豪妻子掌摑》,附圖是芬妮一張特別清晰的旗袍寫|真,然後,是一系列在餐廳拍攝的和大富豪妻女抓扯的小圖,並不十分清晰。馮豐暗嘆C城娛樂越來越有蘋果日報狗仔隊的精神了,忽見一張小圖上,有個那麼熟悉的男人扶起芬妮,旁白是「神秘帥哥及時護花」——這個男人正是李歡。
他拿出錢包里建行的「銀聯」,慘笑出聲——
她釋然了,這可真怪不得李歡了,護花是他的天性。
李歡的手背都被抓出淡淡的血痕,也不鬆開手,這種見到她后釋然的心情,她不了解,他自己卻是完全清楚的,自己喜歡這個女人!也許是從很久以前開始,自己就喜歡這個女人了。
其間的差別,李歡難以言喻。他想起葉嘉,看這情形,葉嘉根本就沒有來看過她。他心裏有些疑惑,過了好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問出口:「葉嘉呢?他沒有來看你?」
李歡跟前跟後不知問了多少遍了,這個女人只是裝聾作啞,根本不回答。他氣得幾乎要暴跳如雷,可還是只能忍著:「馮豐她現在怎麼樣了?」
「那,好吧,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我好好的。李歡,你一點也不需要擔心。以後,只要你願意把我當做你的朋友,我還是會和你聯繫的。我們以後再聯繫,好嗎?你要保重,一個人在外面不要太辛苦了……」她很想再說,如果李歡需要什麼幫忙的地方,自己一定會傾力而為,畢竟,他是一個「古人」,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任何一個親人。可是,這話說不出口,李歡的個性高傲,適應能力也強,自己幫得了他什麼?莫要白白傷害了他的自尊。
「獎金是我們共有的,當然要一起吃飯了。馮豐,我所有的東西一直都和你共有的。」
馮豐逃跑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對不起,我……」
這樣無聊的病房,這麼八卦的消息,不聽還真是難受。
「……」
他進門,轉角就是客廳,黑糊糊的,看都看不清楚。開燈,客廳燈不亮,可轉角的燈卻是好的,照出滿屋子的狼藉不堪!
「我是葉醫生的助理,他看到你給他打的電話,可是他在實驗室和_圖_書無法出來,托我聯繫你,問你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助。我從早上開始給你打電話,可是,一直聯繫不上你。我按照他給的地址上午11點多去了你家裡找你,你家裡沒人。馮小姐,你沒什麼事情吧?葉醫生很擔心你……」
她無語,只是想著李歡和芬妮,想得累了,慢慢地就睡著了。
如果馮豐已經死了!
床頭上有老太太買來的幾份日報,讓馮豐消遣的。馮豐隨手拿起一份,先看體育版,發現姚明最近老被NBA裁判暗算,火箭隊連續輸了幾場了,德甲拜仁的核心中場球星里貝里又自稱有中國血統,是明朝時候外逃的建文帝的後裔,這廝學會的唯一的中文是「愛卿平身」和「朕」。看來,是個男人就想當皇帝,或者往貴族身上靠。
李歡完全呆住,第一個念頭就是,有歹徒闖入,馮豐遇險了。她是生還是死?
「隨便你。」
李歡氣結。他瞪著她:「馮豐,以前就不說了,就算到了現代吧,我自認也沒那麼招女人討厭,可你為什麼偏偏這樣討厭我?」
「多謝。我可以照顧自己。你明天就忙自己的去吧。」
李歡想起什麼似的,拿出自己的身份證:「馮豐,你看。」
可是,自己連她在哪裡都不知道,又拿她有什麼辦法?
老太太帶了粥和軟糕點給她吃。陪她嘮嗑一陣子,興緻勃勃地道:「劉永康這小夥子,你知道吧?要不要他來看你?我給他打個電話……」
他拿出手機撥打馮豐的電話,她的手機關機,想必早已睡了。心裏一直期待著,等她先妥協吧,如果還是自己先低頭,那這一輩子也不要想在這個女人面前揚眉吐氣了。自己好歹曾經是九五至尊,曾幾何時,落到了這般的境地?
馮豐自然不會責怪她,連她自己也根本沒有想到李歡會趕回家來,更沒想到他會來做這場戲,所以忘了叫珠珠避開他。她只是要珠珠給自己把手機充著電,免得有業務找自己時,找不到人。她穿越那一年,差點失去了所有的老客戶,有些是自己好不容易求回來的,現在,可不敢再冒這個險了。
她的話被打斷,男人上前一步,驚喜道:「快請進,馮豐在哪裡?快告訴我……」
馮豐打斷了他的話:「這次住院,用掉了你的一部分,我出院后一定會還你的……真是不好意思……」
她試著起身,因為很想上廁所,已經憋了很久了。她左腳不能動,之前上廁所有珠珠和珠珠的婆婆攙扶,可是現在又不好意思叫李歡幫忙。她悄悄下床,左腳一觸地,鑽心地疼痛。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站穩,才挪動右腳,一跳一跳地想跳到洗手間里。
不一會兒,有人推門進來,響亮的笑聲,是珠珠的婆婆,一個矮矮肥肥的面目慈祥的老太太到了醫院。
她替馮豐怨恨,所以,無論李歡怎麼說,她只是不理不睬,李歡連問了幾次,也覺無趣,只好閉嘴了,只慶幸好歹有了馮豐的消息,現在怎麼也不能得罪珠珠。他看得出,如果自己稍有得罪,估計這個強悍的女人立刻就會把自己趕下車去。
珠珠無法,只好先離開了。
她以為,自己是很恨李歡的,可是,這一刻,發現,並不是那麼恨,甚至,心裏是酸楚的。
第二天醒來時,幾乎快到中午了。她見屋子裡空蕩蕩的,心裏一喜,李歡大概已經走了吧?正想著,只聽有人開門,是李歡進來了,拿著一束很新鮮的康乃馨,一見她坐起,笑眯眯道:「馮豐,這花好看不?你餓了沒有?我想等你醒了才買早點,不然冷了……」
「不知道。只說是重要角色。」
「你還要住院呢。」
這次,不再是往常的鬧彆扭,而是真正的決裂了。
馮豐又來了興趣,可恨的李歡,明明知道自己八卦,偏要一再在自己面前提八卦新聞。看來,陳姐真要力捧李歡啊。
「不是。」馮豐鬱悶得不行,「他對很多女人都是以老公的姿態自居的。他就是段正淳,自命風流。對了,他還是臨時演員,演技好,理解了吧?」
「對了,珠珠,我的那個房子怎麼樣了?」
李歡暗思,難怪這個女人和馮豐那麼要好,兩人簡直是差不多德行,火暴又倔犟。可是,又不敢得罪她,還是好言好語的:「我叫李歡,你知道吧?馮豐有沒有向你說起過我?你叫什麼名字?你是不是珠珠?」
這個城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茫茫人海中,一個人隻身要尋找另外一個故意躲藏起來的人,那是何其艱難的事情?
她本來是想藉機譏諷他幾句,可是,想到他帶著千年的記憶居然還有這樣良好的心態,積極融入這個世界,做什麼像什麼,自己的人生態度也許還不如他積極,又有什麼資格譏笑他?
李歡走在大街上,心情極度愉快。那家公司對他的建議十分青睞,還徵詢了他許多意見,並且採納了相當一部分。那十萬的獎金已經給打在卡上了,馮豐住院一點也不用擔心經濟緊張了。
這一刻,心裏柔軟得彷彿一個生病的小孩子,馮豐很想起身擁抱一下她肥肥胖胖的身子,卻忍住,只是笑著要她放心,路上小心。
李歡都說得口乾舌燥了,喝口水,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婆媽媽的了?
原來,自始至終,自己從來不曾真正善待過這個女人!
她神情鎮定,語氣決然。李歡心裏發冷,一個女人,錢都不肯用你的了!那是失望到了什麼地步才會作出這樣的決定?
「我不喜歡對著被子講話,馮豐,我有許多天沒看到你了,我喜歡看著你的臉講話。」
他看看時間,因為談論得很久,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本來,公司是要請吃晚飯的,可是他擔心著馮豐就趕緊拒絕了。馮豐雖然有珠珠的婆婆陪護,總歸還是不如自己照看著放心。
她越是生氣,他越是開心,不再捉弄她,開始給她講劇組的娛樂八卦,甚至還講了自己當時沒有接電話的原因,講了芬妮被追打的事情。
珠珠無法判斷馮豐和李歡目前究竟是什麼情況,但見馮豐的神色平靜,只好答應:「嗯,那好吧。李歡今晚看著,我明天再來。」
馮豐無奈,這是實話。只得讓他抱了自己去洗手間,然後,又被抱回到床上坐著。
「好,我馬上搬過去。」
「放心,早上我已經把你的東西拿去租屋了,只拿了你打包好的兩個包和筆記本,以後缺什麼再買吧……」
其實,只要她願意,天天給她損幾句又有什麼關係?
周五上午,李歡接到那家地產公司的電話,說是要他去領獎並面談一些事宜。馮豐見狀,立刻道:「你去吧,別耽誤了。」
老太太今年才五十齣頭,身板硬朗,胖胖的,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年輕好幾歲。她十幾年前就下崗在家,全靠丈夫的收入維持一家的生活,供養兒子讀完大學成家立業。現在,珠珠的公公已經退休了,每個月有三千多元退休金,老兩口吃穿不愁。老頭兒是典型的「耙耳朵」,工資本本幾十年如一日地由老太太掌管,退休后,家務全包,沒事的時候,老兩口就相約著去近郊旅遊、一起打麻將或者晚上在廣場上和眾多老頭老太一起鍛煉跳舞。
李歡的心情完全無法鎮定下來:「好的,你路上小心點,我改天跟你聯繫吧。」
老太太說了幾句,放下電話,又和馮豐嘮嗑了起來。老太太是典型的C城女人性格,喜歡問別人的家庭情況、工作、收入等。馮豐以前很反感別人問自己這個,可是,此刻卻絲毫也不隱瞞,而且也不覺得有什麼奇怪,完全當跟長輩嘮嗑。不知不覺間,已到中午了。
劉永康點點頭:「我下午去收一筆款,先走了。我這幾天不忙,明天再來看你吧。」
她看他拿著卡,知道他晚上去交了明後天的費用,就連臉上需要的手術費用也打聽清楚了,準備好了。
「你先給我收拾好,親愛的珠珠,我再住兩天就出去。你知道,這傷得休養著,老是住院也沒什麼意思,我是窮人,住不起……」
「不用。」
「我對每個女人都好是不錯,可是,我對你最好……」他看她不以為然的神色,看她臉上的傷口,想起自己的過失,趕緊道,「馮豐,我這次真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是……」他居然臉紅了一下,還是說出口來,「我只是想在你面前拿一次架子,讓你知道我的重要。你知道,我一直被你這個惡女人欺負……」
「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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