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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去吃飯，可是，飯菜不知怎麼變得那麼難吃，幾乎味同嚼蠟。

他看她生氣，附在她耳邊小小聲：「馮豐，我前些日子傾盡所有投入股市，算下來，已經超過七位數的利潤了。我上個月買了輛『帕薩特』開著，等過些日子換寶馬，買別墅……」

葉夫人的臉上紅一陣又白一陣。兒子從小自立，十來歲就出國念書，然後，很少在家裡，一年也見不了幾面。她愛兒子，不過本著天下母親的習慣：希望兒子有好的事業，好的婚姻。可是，她並不了解這個兒子，從來都不了解這個兒子——事實上，做父母的，很少有了解子女的。

「我一直強迫自己去適應這個社會，什麼都做，心想，同樣是人，別人能做的我也能做，可是，馮豐，我越做得多就越是厭惡。尤其是這個什麼『超級帥哥』，我最最厭惡，好幾次要甩手走人了。他們年輕他們狂熱他們可以，可是，我並不是25歲的現代人……我已經忍無可忍了……」

「嫉妒我幹什麼？葉嘉的母親又為難你了？」

事實上，貪圖錢財的莫非是自己？

「對不起，母親。我想，我並不需要向父親交代什麼。」

馮豐抓住他的手，原來，他一直知道，一直知道自己的小心眼。

她意外，卻沒有多說什麼。

眾人在迪吧里狂歡，同去的還有幾個伴舞的女孩子。夜已深了，迪吧里的人正式進入瘋狂狀態。幾名醉醺醺的男子見其中兩個女孩子舞動得特別妖媚性感。就跑過去搭訕。

「也多謝你還肯把我當做朋友。」

而自己，何曾又是那個本事最大的人呢？

她躡手躡腳的，葉嘉今天很早就回家了，估計正在睡覺呢。

「人生，什麼事情不是賭博？」

她不想不願不敢往屋子裡走，因為這個時候，他們往往在吃飯，「一家三口」，和樂融融。她不敢在葉嘉面前流露出驚惶的心事，從來不敢，因為，她怕自己令他受「夾板氣」——葉嘉，葉嘉似乎不應該面對尋常男人會面對的這些充滿煙火和世俗的煩惱。

他像敏捷的豹子，飛奔上去抱住她就往房間里走……

李歡拉她在一張椅子上坐下，昏黃的燈光下，她看見椅背上的詩句：

「說這些幹嗎？」

「李歡，你應該試著交女朋友，你該知道，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你若結婚成家，有了妻子孩子，就不會孤獨了……」

遠遠地，她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木橋的這端。是葉嘉，葉嘉等著自己。

馮豐怔住。

「我不願意和太多人接觸，那讓我覺得危險和不安，也更加鬱悶和痛苦。馮豐，我其實很討厭這個世界，我不願和人交往……」

小王子喜歡坐在死火山旁邊看日落，有一天，他看了四十三次日落。他喜歡夕陽沉落的溫柔晚景。他說，一個人非常憂傷的時候，就特別喜歡看日落，因為，某一天，他和他的玫瑰鬧了小小的彆扭。

珠珠笑得捂住肚子。

「那我寧願做一隻不進化的猴子，進入森林。這個時代的人，所思所想，和我的差距都太大了，我異常痛苦……我一直沒有和他們簽約，他們遲早會淘汰我的，我不如趁早退出這場遊戲……正好，這次受傷為我作出了決定。」

她拿了水果貓起吃，結果很快就將一籃青棗吃得精光，忽然聞到外面老頭兒做飯的魚肉香味，才哀嘆一聲：「慘了，中午我什麼都吃不下去了……」

葉嘉強笑：「小豐，沒有，我沒事。」他頓了頓，又開口，「小豐，我真不明白這個世界上的事情，為什麼人人都喜歡管別人的閑事？」

婆婆的生日是小型聚會，一家人團聚，並未大操大辦，老兩口一早就出去買了許多雞鴨魚肉，準備煮大餐吃。

第一次，兩人都沒有心思再做「皇帝」或者「女王」了，心裏只是壓抑，難以言喻的壓抑。

不是「只怕」而是「一定」！葉夫人，她甚至已經給葉嘉另外安排好了女伴，對於葉曉波，她又怎會輕易放過？

他冷笑一聲甩開他的手：「你以為我是上門向你乞討的？不是！我只是告訴你，不要再來充當什麼傳聲筒，以為自己高高在上了不起。你不要得意，老頭子對付完我，馬上該輪到你了。我就不相信，他們會那麼大方讓你娶那個窮女人……」

他並不在這裏停留，拉了她再往前走一截，她才發現，已經走到了那個熟悉的小廣場，那是他剛來現代時，自己帶他熟悉這個世界，每晚他都會騎了自行車帶自己出來閑逛。也是在這裏，他第一次見到柯然，然後像見了自己的「皇后」一般跑過去……

然後，是葉嘉冷冷的反駁。

她看他演戲、選秀，他不是風生水起的嗎？她還以為他已經適應了現代的生活，完全變成一個現代人了呢！她都幾乎要忘記他真正的身份和來歷了。

葉夫人一時無話可說。

林佳妮的笑容僵住，葉夫人急忙笑著圓場：「兒子，你怎能辜負佳妮一番好手藝？吃一個吧……」

而自己，一直都還心安理得的，沒發現有什麼不對勁，以為，女人用男人的錢是天經地義的。

周三的黃昏，她聽見自己手機里很陌生的女聲，柔美，如綿綿的花糖，即便她自己是女人，也有些心醉的恍惚：「馮小姐，你好，今晚有沒有空？」

她忽然掙開他的手，在前面飛奔，踩得木橋咯吱咯吱響：「我數三聲，你追上我就答應你，一二三……呵呵……」

李歡一個人躲在一邊喝酒，他很厭惡這樣嘈雜的環境，更受不了迪吧震耳欲聾的聲音。忽見中間混戰起來，聽得吵鬧聲，細細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同伴。對方人多，那幾個「超級帥哥」已經支撐不住了，拚命護著臉躲閃，幾個女孩子在一邊尖叫哭泣，亂成一團……

過了許久，李歡抬起頭，微笑道：「馮豐，謝謝你今晚陪著我。你對我，比我對你好太多。」

葉嘉強笑一下：「小豐，今天這麼早就回來了？」

「兒子，你完全被這個貪財的女人蒙蔽了，你會後悔的……」

「你有名牌大學的學歷，身家清白，也沒那麼多富豪的妻子憎恨你……」

她強笑：「我們本來就是由猴子進化來的……」

她笑起來，話不對題：「芬妮，你真漂亮，比屏幕上更漂亮。」

葉嘉嘆息一聲，開一張支票給他：「你拿著，看有沒有什麼幫助。」

最近，她總是以查資料為借口，很晚才回去，吃過晚飯才回去。

她吸吸鼻子hetubook.com.com，也不管自己是不是八仙桌旁的老九了：「葉嘉，你不用接我，我馬上回來。」

今晚，居然有罕見的月光，在夏日的天空清冷地高掛，既不圓也不明亮，模模糊糊的，談不上任何的詩情畫意。

葉嘉坐在客廳里，眼光有些異樣，也有些疲倦。就如一個勞累歸家的丈夫，卻發現妻子不知去向。

「爸，您何必管那麼多？我看芬妮也挺好的……」

「也許吧。也許他是很喜歡我的。可是，愛情的力量有時是不堪一擊的。」

幾人出口粗俗，動作粗野，一言不合，就扭打了其中一個女孩子。其他人見狀，立刻過去拉開，眾人趁機起鬨，竟越來越亂，混戰起來，酒瓶翻飛……

九點多了，還是去要個房間，進去看電視算了。她拿出身份證正要去登記，手機響起，是葉嘉：「小豐，你在哪裡？我來接你。」

「曉波、芬妮等不是他的朋友嗎？」

珠珠眨眨眼睛：「我嫁到這個家裡，從來沒有後悔過。」

李歡也跟著跑路，可是那幾個女孩子還落在後面，嚇得手足無措。

「我也曾在這裏維護柯然，讓你難堪。那次，我們一周都沒有說話。」

這次，激烈的爭吵是從客廳里傳來的：

葉夫人收斂了笑容：「你父親明天就回來了，他一定不希望自己的兩個兒子都讓他傷心失望。」

從珠珠家裡出來時，已經是傍晚了。

「我做主？你以為我不想？可是，我就連股票都虧完了……」葉曉波的聲音幾乎要哭出來，「連老天都不幫我……我怎麼這麼倒霉……」

她走過草坪，走過那道木柵門，眼淚流了下來，去住一晚旅館吧。

馮豐瞪她一眼：「拜託，不要再顯示自己的幸福了好不好？哼。」

「……你一直都是這副高姿態，回家，你叫我怎麼回家？老頭子什麼時候將我放在眼裡了？還在媒體面前說什麼要將我驅逐出葉家……」

炒股炒股，這些日子，全民成了股民。君不見葉曉波虧了嗎？

芬妮默不做聲，取一支煙，看向馮豐。馮豐搖頭，表示自己毫不介意。她點火、拿煙，手指修長，姿勢熟練而習慣，又無比優雅，將一個寂|寞|女人的心事在煙霧裡繚繞得雲山霧海的。竟帶了幾分憔悴。

兩個人竟然有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芬妮有些自嘲，神情也放鬆了些：「對了，你星期五晚上有空嗎？我們去看李歡的比賽吧，他可真受女孩子歡迎，有很大把握奪冠的……」

桌子上，葉嘉母子一起吃飯。

金色的夕陽柔和地灑滿玫瑰園。這不是別墅前的玫瑰園，而是公共區域的玫瑰園，這裏，甚至還沒有走過吱嘎吱嘎的木橋。

「炒股！」他的聲音精神起來，「如果必須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下去，馮豐，我發現這不失為一門好營生，賺錢好快。」

「呵，那就祝你好運吧。」

「馮豐，你有事的時候，我總是陪著其他女人……」

這些日子，她和葉曉波的摩擦也越來越深，起因是李歡比賽期間很忙碌，不能全心看股票，叫葉曉波暫時停一段時間。可是，前期股市的利潤太刺|激了，葉曉波不僅拿了自己的全部資金，更力勸芬妮大力投入。

葉夫人剛剛接到電話，葉霈明日要回家，所以飯後就要回去了。

原來是這樣。老太太拿了個超級大紅包，一直不安。

餐桌上還擺放著一瓶新鮮的插花，那是林佳妮弄的，充滿了濃濃的溫馨的家的氣息。餐桌上，換上了嶄新的銀質餐具，上好的水晶杯子，配著花色俱佳的「鹽焗大蝦」，葉夫人看看兒子和林佳妮，這樣的人和這樣的環境，才協調嘛。

「不，我不喜歡吃。」

葉夫人恨得幾乎要吐血，彷彿是第一次，發現兒子溫和的外表下，竟然和他父親一樣刻薄而無情。

「沒有。我是因為你參加比賽才希望你贏的。如果你不喜歡，我也不會去湊熱鬧的。呵，我從不為男人花錢的……投票也要錢呢！我的錢存起來以後養小白臉去……」

葉嘉送母親走過木橋，葉家的司機已經等在木橋前面，葉夫人上車，車開走，偌大的花園、草地，重新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聽得芬妮說：「……小豐，我真羡慕你……」

馮豐長吸一口氣，他已經作了決定，他不願意，誰人還能勉強他？

「馮豐，我終於發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太渺小了。就像一隻動物園裡的猴子。」

「母親，我要找什麼樣的女人，並不是為了討父親的歡心。而且，在我看來，小豐聰明漂亮，跟我情投意合，好得不得了。我喜歡清靜一點的日子，不喜歡賓客盈門，更不喜歡吃什麼鹽焗大蝦。母親，請您原諒……」

她疑惑：「李歡，你能說不去就不去嗎？」

馮豐沿著街道慢慢走，看兩岸的櫥窗，看那些漂亮的衣服，卻並不進去。前面是一家酒店，她腳也走疼了，心想，就隨便找個地方住一晚再說吧。

睡意全消，馮豐起身，這個該死的李歡，怎麼沒有一刻消停？還沒成名，就學人家惡炒負面新聞了？芬妮在電話里說，她和葉曉波不方便出面，馮豐完全能夠理解。現在，報上每天都在報道她要嫁入豪門的消息，如果此時再出什麼漏子，葉家的門檻又要高几步了。

「因為我沒有指望著他的錢，曉波，你要明白，這個世界上，只要你不指望著別人吃飯，誰也不敢輕易對你指手畫腳！」

這老頭，她見過，居然是上次來找「葉醫生」的那個倔犟老頭。原來，他是來「微服私訪」的。

他其實是明白的，很早就明白她為什麼會晚歸的。

她想起那些武俠小說里，天下人爭奪割鹿的寶刀，過手的人，一般都會死得很慘，大家爭來奪去，最後，本領最大的人據之——叫做「能者居之」！

芬妮取下墨鏡，洗盡鉛華的面上依舊是懾人的嫵媚。馮豐盯著她看，表情有點呆，生平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人——並不是只有男人才為她著迷的。

「那你今後做什麼呢？」

老太太還要說什麼，珠珠笑她：「馮豐給你的，你就收下嘛。」

「有錢人和窮人在一起，就叫貪財。有錢人和有錢人在一起就叫門當戶對。呵，母親，林家的財力和葉家不相上下，對吧？且只有一個獨生女。我即便得到葉家的一份財產，也不過五分之一，還是及不上林佳妮的身家，對吧？也許m.hetuboｏｋ.ｃｏm•ｃｏｍ，他們該說我貪圖佳妮的嫁妝了！」

她看兒子默不做聲地吃飯，笑道：「佳妮今天沒來，沒人做鹽焗大蝦，可真悶啊。」

「以後，我會試著去交女朋友的，交很多女朋友，你知道，我一向受女人歡迎。」

馮豐從背後抱住他的脖子：「你不開心嗎？」

計程車司機悻悻而去，嘀咕一聲「神經病」。

「坐什麼坐？你趕快回去，好生想個說辭，明天就要比賽了……喂，出租……」

二人和李歡商量，李歡要芬妮慎重，可是，葉曉波興緻勃勃，說自己的一個朋友有內幕消息，於是，芬妮聽了他的，重金投入，沒想到，不幾天就大跌，甚至連續兩個跌停盤。

110的趕來，幾名「超級帥哥」和眾人從後門開溜，誰也承擔不起明日上報，或者被導演組知道帶來的嚴重後果——此時傳出如此惡性事件，幾乎就是死定了。

因為一名人氣「超級帥哥」過二十歲生日，導演組大做文章，大肆慶祝。這名帥哥出自名門，背景雄厚，因此，不顧禁令，當晚，悄悄請了幾個要好的兄弟們出去慶祝。

就連唯一的一個伴侶，她也已經成了「朋友」。

老太太也笑起來，搖搖頭，看著馮豐，拿出一個大大的紅包：「妹兒，這紅包太大了，我實在有愧……」

馮豐心裏十分感慨，葉夫人這等人從來覺得天下普通人都貪圖錢財，可是，同樣是女人，還是普通女人，老太太連別人多給了禮金都會不安。

「我早就視她為我的妻子了！只要她願意，我隨時會和她結婚。」

好啊，正好去看看李歡到底有多受歡迎，同時，也好近距離看看其他「超級帥哥」。

兩人閑話，婆婆進來坐著，幾次欲言又止。

錦繡燦爛的星光大道就在眼前，只需要再熬過兩三周而已。如今，他已經不願意再熬下去了。

馮豐的血冷在心口，爭執的兩人忽然發現她，葉曉波立刻住口，一言不發地沖了出去。

「那，你真不去選秀了？哼，芬妮還約我明天去看你的比賽呢。你知不知道，我還每場比賽都給你投票的……上一場比賽，我除了手機和座機，還在C大的公用電話亭挨個撥打，給你投了五百多票呢……」

葉夫人站起身，冷然道：「兒子，既然你說開了，我也不矇著了，這女人就是貪你的錢……」

那項研究正式進入緊張階段，葉嘉還沒多少心思鬱悶，就徹底投入到了實驗室。馮豐一個人在外面，也真正開始努力地念書，彷彿高考前夕，認準了目標，要一往無前。

「她吃的穿的用的，哪樣不是花你的錢？這樣一個女人，你不僅不提防，還把自己的財產都交給她管，你……」

馮豐完全無語。

芬妮是真正喜歡葉曉波的，一個清醒的女人，冷靜地分析自己希望不大的愛情。芬妮，她並不是一個花瓶，即便是花瓶，也是古董級別的。

葉曉波本人難道就是處男了？芬妮有美麗還不夠嗎？她其實不知道，這些所謂的「優點」，在葉夫人的眼裡是一錢不值的。因為，她的「兒媳婦」人選，幾乎個個都有除了這兩項以外的更多優點，比如身家背景。

「你怎能一夜暴富？你應該靜下心來，你該為自己的人生做主。」

竟是芬妮。

她說珠珠有事，倒不是謊言——珠珠的婆婆生日，可是，是明天。自己要去打擾珠珠，也得是明天。

黎明前分外黑暗，他站在河邊，沐浴著晨曦的風，很迷惑地看遠方的天空，覺得這個世界，越熟悉越迷失。

「我和葉曉波在一起，人人都以為我佔了多大好處……」芬妮的臉在煙霧中若隱若現，「事實上，我和他在一起，他每次送的禮物都是鮮花、公仔、唇膏之類的……他們是富家公子，最怕女人貪圖他們的錢財。有錢人之所以是有錢人，很大程度上，在於他們除了掙錢還比別人節省，不該花的錢就決不花，而不是電視上演的，動不動就鬥富斗闊。葉曉波並不是紈絝子弟，他受的教育讓他很慎重……我用過很多男人的錢，只沒有用過男朋友的錢！」

「兒子，下個月是你爸六十大壽，你可不能讓他失望……」

已經走出老遠了，天色也全部黑了下來，昏黃的燈光下，她看自己的影子被路燈拉得老長老長，然後，是葉嘉微笑的聲音從手機里傳來：「小豐，等你吃晚飯……」

珠珠看婆婆神色，笑她：「媽，你到底想說什麼？想給馮豐介紹男朋友？」

我用過很多男人的錢，只沒有用過男朋友的錢！

她一邊分享珠珠的早點，一邊抱怨：「珠珠，我真嫉妒你。」

葉嘉的面色微變：「一個成年男人，應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而不是讓女人出頭！」

有錢人的花樣，真是多啊。女人要嫁入豪門，得一個一個去被「X」光透視，看你愛的是人還是愛的錢。

他跑回去想叫她們快跑，可是，回去剛叫得兩聲，已經被110包圍，眾人全部被帶到了派出所……

「葉哥哥，你吃這個……」林佳妮熱情地給他夾大蝦。

馮豐住到這裏后，還從來不曾不回家過夜。對面片刻的沉默，然後，葉嘉說：「好吧。」

芬妮，她找不到任何人可以傾訴，所以，只能找同病相憐的馮豐。

鼻子一酸，她有些慚愧，自己也許為葉嘉想得太少了，他的母親不過來住了十來天，林佳妮來也不是他的錯——自己就借口離家出走，讓他擔心。

她囁嚅道：「李歡……他出了點事情，我去派出所領他出來……」

她起身，腳踩在嘎吱作響的木橋上邊，走得兩步，又掉頭。她想，再出去逛逛吧，等她們休息了再回去吧。葉嘉就在書房裡，不是伴著他母親和林佳妮的那幅令人刺心的「天倫之圖」了。

李歡，孤寂的李歡，一個有著千年過去的男人，他因為自己，誤打誤撞來到這個陌生的世界，但是，自己早已離開了他。所以，他沒有伴侶。她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差錯，萬花叢中過的「段正淳」，他為何變成了單身漢？故事的版本原本不是這樣的，不是嗎？是哪裡開始了悄然的改變？又是誰作出了悄然的改寫？

芬妮都看得如此透徹了，又為何還要糾纏一份這麼複雜的感情？馮豐想，自己何嘗又不是如此？

李歡也在被邀之列，比賽以來，無形中，他成了眾人的老大，都稱他「帶頭大哥」。他雖然被緊張的訓練煩得鬱悶至極，但畢竟有分寸些，囑咐眾人只能待兩個小時就趕緊www.hetubook.com.com回去。

他輕輕攬住她的肩，聲音疲倦：「小豐，你去哪裡了？」

「馮小姐，你好。」

珠珠懷孕后閑在家裡，剛剛才起床，她的婆婆給她端來豐盛的早點，又拿出特意為她挑選的新鮮水果，馮豐看得眼珠子都掉下來了——珠珠整個被伺候得跟慈禧太后似的。

「因為覺得是自己人，可以緩一緩。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我每次都在傷害你。馮豐，我從來就沒有對你好過！就連你危急的時候都捨棄了你……」

只有李歡操盤的那部分股票看好，但是，由於少，利潤根本不足以彌補這邊的損失。

她飛奔回去，進門。

這些日子的落魄，和芬妮的爭執，家裡的壓力，他才發現，自己如果不再頂著「四公子」的身份，在哪裡都是碰壁。除了李歡，他發現自己幾乎沒有朋友了。他後悔自己沒聽李歡的意見和勸告，可是，損失也挽不回來了。以前呼朋引伴，如今形單影隻，這種落差，讓他完全無法承受。

葉嘉微笑著將碗里的大蝦撥在一邊：「佳妮，多謝你的好意，可是，我不喜歡吃大蝦。以後，你不必麻煩再做這個了。」

馮豐想起宋徽宗和土木堡之變的故事。

「沒有下一次了，下一次就算你死了，我也不管了。」

經歷了這樣溫馨的家庭生活，馮豐更不願回自己的「家」。

他用行動回答，她的嘴被封住，「嗚嗚」著像一隻貓咪，腳尖又有了那種輕微的戰慄……

馮豐踩著最後的一抹夕陽回家。

葉嘉淡淡地道：「她比我更辛苦，她大概更不喜歡吃什麼鹽焗大蝦吧。」

「她對你說我不滿意她？」

「我說不去就不去。我一沒簽約二不打算再進入娛樂圈，難道還怕他們封殺不成？」他聲音里有了一絲孤寂的落寞，「馮豐，我害怕這個世界，我越來越不想和外界接觸……我，其實很想回去……」

葉嘉抬頭看著母親：「你為什麼那麼不滿意馮豐？」

心裏有幾分不安和內疚，馮豐坐在他身邊，拉住他的手，輕聲道：「葉嘉，你不是說後天才回來的嗎？」

好心當做驢肝肺，不聽算了。

「小豐，我聽曉波說，他母親在葉嘉那裡住了一段時間，她是個好相處的人嗎？」

她無心看什麼詩句，只扯了李歡：「你快回去啊……要叫他們發現了，你會倒霉的……」

馮豐並不和他多說，反正芬妮和葉曉波已經打點好，所幸又無人受重傷，她只交了幾千元，很順利地領了李歡出門。

馮豐捅他一下：「喂，李歡，你該回去了……」

她的聲音停頓，肩頭被緊緊抱住，李歡伏在她的肩上，一時，她竟忘了推開他。

馮豐小心翼翼地回家。這些日子，她常常難以預料，何時，小別墅里又會來了不速之客。

葉曉波自嘲地笑一聲：「我也想這樣的，可是，老天不幫我！如果我一夜暴富……」

馮豐拉住她胖胖的手：「嬢嬢，我都沒費心去選禮物，你喜歡什麼自己買什麼。我還在不好意思呢。」

她飛奔過去，撲在他的懷裡，所有的驚惶似乎都消失了，一下覺得那麼踏實。如果每次回頭，都有一個人在那裡，自己又何必還要掉頭離開？

李歡見她走得飛快，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馮豐，陪我坐一會兒……」

他愕然，又笑起來：「你很希望我繼續嗎？如果你希望看我比賽，我會繼續的……」

她像看著一個怪物：一千年前的皇帝在現代考了駕照，開著車子，炒著股票，有時還在萬眾矚目的舞台上高歌一曲。她心裏突然很沮喪，想起自己在古代，就只有憋屈在家廟或者冷宮裡等死，一點如魚得水的感覺也沒有。

是葉夫人的聲音，她只是提醒：提醒兒子在家族的重要場合，身邊要帶著什麼樣的女人……

她聲音輕快，心在滴血：「不早啦，葉嘉，我好餓啊，我們去吃飯好不好？」

葉嘉嘆息一聲，閉了眼睛，好一會兒才睜開：「小豐，原諒我。我半夜回來，發現你竟然不在家，電話也打不通，我心裏很害怕，怕你有什麼意外……我也不喜歡李歡，你不要再和他來往了好不好？小豐，我沒有多餘時間陪你，我怕失去你……」

夕陽悄然落幕，越是美不勝收的東西，越是短暫，墜落得越是快。馮豐久久地坐在外面的長長的木椅上，看對面的尖頂的房子，窗前種著天竺葵，房頂上停著鴿子，唧唧咕咕的叫聲，悅耳、安寧。

「曉波是誤信損友，又沉不住氣。我退出比賽后，一定幫他挽回損失。」

以前她一直渴望葉嘉少進實驗室，多在外面吧，自己才能天天看到他。可是，不知從哪天起，她卻那麼強烈地渴望葉嘉待在實驗室里，一直一直不要出來。因為，從心理上，他還是自己的，保留著一份安全的幻想，而不是隨時都有被人奪走的危險。就如一個乞丐，突然得到一份珠寶，完全不知該保存在什麼地方，或者用什麼方式來長期保存。

又沒正經了。可是，這久違的胡言亂語，聽起來卻分外的親切，彷彿已經過了一萬年。

夜深了，噴泉不再，小葉榕的觸鬚拖得老長，周圍長長的木椅顯得冷清而乾淨，每張椅子的靠背都刻著一句詩，這是C城的特色。

「她怎麼貪我錢了？」

她並不轉彎抹角，是來打探情況的。馮豐看她的眉眼，隱隱的憔悴和憂慮，想必，這些日子和葉曉波的日子過得並不很輕鬆。馮豐也不偽飾，葉曉波的母親何止是不好相處，她簡直恨不得將自己和芬妮這樣的窮女人或者「狐狸精」趕出地球，攆到火星上去。

李歡，他為什麼做什麼都能風生水起呢？真是沒天理。

李歡見是她，十分意外：「馮豐，你怎麼來了？」

這一餐飯，儘管葉夫人極盡活躍之能事，也無法讓氣氛好轉。飯後，林佳妮出去打了一通電話，林家的司機不一會兒就趕來，她說自己家裡有事，葉夫人挽留不得，只好眼睜睜看她走了。

監獄？這不過是派出所，人家當民事糾紛簡單處理了，離監獄還差得遠呢！

馮豐有些無地自容，自己拿著葉嘉的卡，花葉嘉的錢，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葉嘉的，雖然有時也自我安慰，自己也在掙錢，也能養活自己——可是，天知道，自己掙的那點錢，要過現在這樣的生活，完全是痴人說夢。

這傢伙莫非瘋了？想在這個時候耍大牌也不看自己有沒那個本事，不要以為有了點人氣就是什麼天王巨星了，萬里長徵才走完第一步呢。

她躲著，更是不wｗw.hｅtｕｂｏｏｋ•coｍ•cｏｍ敢出去。然後，她看見二人走過木橋，然後，是車子開動的聲音，周圍，慢慢安靜了下來。

這不是曾經某個香煙牌子的廣告詞嗎？

她嘆一口氣，何止是為難，葉夫人巴不得自己消失在地球上。

李歡一動不動，只慢慢開口：「馮豐，你曾在這裏教我騎自行車……」

「馮豐，每次我出事，都是你來救我。看看，我都落魄成什麼樣子了！也難為你不計前嫌……」

水晶盤裡的大蝦開始張牙舞爪得不那麼好看了。

馮豐隨手將雜誌翻到背面，沒讓芬妮看見。

「嗯？」

她小小聲的，有些不好意思：「葉嘉，伯母她們睡了嗎？」

只要有愛，萬事皆休，誰能如此？

她的頭深深埋在他的懷裡，笑得像一個小孩子：「葉嘉，我只喜歡你，永遠都只喜歡你。只要你不攆我走，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的！」

葉嘉看看滿桌的菜肴，面上的笑容一點也沒有改變：「我想起好久沒吃過小豐做的排骨綠豆湯了。佳妮，你下次來做客時，我叫小豐做給你吃。你就不要辛苦動手了，畢竟上門是客，應該主人招待你的。這些日子，小豐反而閑著，越來越偷懶啦，呵呵，我可不願自己的妻子以後變成一個懶蟲……」

她點頭，兩個女人忽然覺得彼此很親近。如果她們都能如願，也許就是妯娌的關係。人生真是奇妙。芬妮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慢慢地，就有些微醺了。

葉夫人從未聽兒子這樣說話，氣得胖胖的脖子都有點兒抖動：「佳妮至少不是貪圖你的錢才喜歡你的，她是真心真意，是純真的女孩子，教養良好，沒有外面那些女人的深沉的心計。」

老遠，馮豐看見熟悉的屋子有燈光。

走過大大的草坪，再走過吱吱嘎嘎的木橋，黎明的第一縷晨曦吹拂玫瑰的氣息。

老太太這才出去了。

「那個畜生還不肯回家，躲在女人褲襠下吃軟飯？他不回家，跟我說了今天來你這裏談判，可為什麼不來？」

派出所里。李歡和幾名小混混似的男子、女子一起，每人身上一點小傷。李歡的臉頰被劃破一條口子，滿臉都是血跡，只簡單處理了一下。

計程車停下，李歡搖手：「我們不走。」

她囁嚅：「葉曉波，他是很喜歡你的……」

她悄然往樓上的卧室走，走了幾步卻停下。激烈的爭吵是從書房裡傳出來的。

她直奔派出所。一路上，聽芬妮在電話里講李歡的事情，等說得差不多了，手機也沒電了。

她甚至不敢太過責罵他，她又掛記著丈夫明天要回家，丈夫才是家裡的天。而且，在這裏待了十來天，若不是有林佳妮伴著，她早已膩煩了，早已在懷念自己那干麻將老友了。她轉身就走：「你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自己向你父親交代吧。」

兩人在C大外面的一間酒吧坐下，很安靜的位置，綠森森的花木。旁邊放著各種報刊雜誌，其中一本紅紅綠綠的，大標題赫然是：

「才曉得啊！」

葉嘉頭也不抬：「我不喜歡吃大蝦，母親，這些日子，您沒發現啊？」

葉嘉坐在書房裡，臉色十分難看。

葉嘉這次只進實驗室兩天。雖然他不在家，可是，回家依舊回復成了往日的期待和快樂。馮豐跟個學生似的，每天五點就準時回家。

這些天，馮豐一直輾轉難眠，一是因為葉嘉不在家，二是因為對自己和葉嘉的未來越來越擔憂惶恐。

天色已經黑得看不見玫瑰的芬芳了，五月正是玫瑰盛放的季節，可是，沒有芬芳，只有嚶嚶嗡嗡的草蚊飛過的聲音。

她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坐下，看看時間，才八點多，也不想去登記，隨便拿了本雜誌翻著，又沒什麼意思，只不住打量來來往往的客人，偶爾看見一些客人奇怪的目光，她有些明白過來，不要被人家當成「流鶯」了吧。現在，一些酒店已不流行穿著暴露的惹火女郎了，而是投客人所好，打扮成清純的「學|生|妹」，也許生意更好。

她強笑：「你還有柯然、芬妮、葉曉波他們，他們也是你的朋友。」

「哪怕回去隱姓埋名，不做帝王，我也願意回去……這裏，沒有一個我熟悉的人……」

他抱起她往卧室走，眉頭舒展。她摟著他的脖子，咯咯地笑：「今天，我做『女王』好不好？」

又過了許久，她才悄然從玫瑰園走出去，若無其事地「回家」。

馮豐睜大眼睛，忽視了他的曖昧舉止，老天，才多久？三個月還是四個月？那是幾何級數的增長，難怪全民都成賭徒了呢。

她正要罵他，卻被他拖了一直往前走。過了那條街，下面就是長長的河堤，堤上垂柳輕撫，夜風裡，還有冷淡杯和賣柚子的小販在張羅來客。

「謝謝。馮小姐……嗯，我可以叫你小豐吧？」

兒子的固執是天生的，葉夫人好一會兒才說：「這個女人一無是處，你要我怎麼向你父親交代？」

第二天馮豐不去學校，一早就躥到珠珠家裡。

馮豐聽了芬妮的敘述，才發現，葉曉波，真的是個幼稚的富家公子。男人的落魄，要歸結到女人身上的話，那真是可怕的一件事情。

「她從來沒說過任何一個字。可是，這還需要說嗎？哪個女人願意看到自己家裡天天多了一個女孩子？而且，你的意圖那麼明顯，連我都看出來了，何況小豐……」他心裏有些悲哀，馮豐，她不敢說，不敢開口，她每晚每晚都遲遲而歸，因為，沒人等她吃飯，也沒人會歡迎她。她們巴不得她不要回來。她在自己的家裡完全像一個不受歡迎的客人。可是，她都忍著，因為，那人是自己的母親。而自己也一直忍著，連為她說一句話也沒有，因為，那是自己的母親。

他信心滿滿：「馮豐，我對這個最拿手，你放心，我決不會是那個埋單的人。」

珠珠笑她，有得必有失，選擇劉永康，保證他的母親對你好得很，可是，你捨得葉嘉嗎？她搖頭，這是實話，捨不得。

「芬妮好？她好得很。我的一幫老友哪一個沒睡過她？他們連她身上有幾根毛都數得清清楚楚，連她每次陪他們的姿勢都講得津津樂道。這幾天，許多人給我打電話，說那個畜生，玩玩就可以，為什麼要穿那麼多叔叔伯伯穿過的舊鞋……那個畜生，把我一生的臉面都丟光了……」

「冷靜，我怎麼冷靜？你以為我是你？沒了葉家大少爺的身份，我什麼都不是。你呢？你還是你聲名赫赫的葉醫生、大科學家，里裡外外，誰不敬你三分？你可以和葉家對https://m.hetubook.com.com抗，我不能，你比我偉大比我能幹，行了吧？老頭子動輒罵得我狗血淋頭，可是，他何曾敢對你大呼小叫？」

「她還並不是你的妻子！妻子才享有這個權利。」

又翻一個身，手機響起，是芬妮急促的聲音：「小豐，你快去XX路派出所保釋李歡……」

兩人點頭告辭，瞬間，彷彿多了刻意的距離。馮豐先上車，李歡看她離去，一種強烈的悲哀和絕望在胸腔里搏鬥：留住她吧，留住她吧，留住她吧……然而，他終究站著沒動，就像一個明知溺水的人，快要死了，就不再掙扎了。

她想兵不刃血，更不願和兒子正面衝突，馮豐能自己節節敗退，那是最理想的結果。這種窮女人，要對付她們，只有用錢。

「我父親回來了，她們回家了。」

「我真厭惡了這種耍猴戲的日子了……」

神經病，翻這些陳年老賬幹什麼？

林佳妮強笑著點點頭，說自己很期待呢。

她忽然發現，自己就像一個輕量級拳手，老是遭到來自重量級拳手的挑戰。先是柯然，憑藉她出眾的美貌，然後是林佳妮，憑著她雄厚的家世和葉夫人的喜愛。更致命的是，林佳妮並不是柯然這樣的高手，她溫柔善良如小白兔，完全是無招勝有招。自己甚至不敢稍稍露出張牙舞爪——以免在她面前像一個無理取鬧的潑婦。

「他叫我和他一起回葉家，他當然是在賭氣，可是，小豐，你想，我怎麼能和他一起回去？他的家人只怕要將我當眾趕出去……」

她躲在角落裡，看見一個老頭氣沖沖地出來，葉夫人亦步亦趨。

哪個灰姑娘在這兩種武器下，還能底氣十足面不改色的？

飯桌上，葉夫人面對滿桌的菜肴讚不絕口，心情愉快——今天，馮豐終於不回「家」了。這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這裏本來就不是她的家嘛。

李歡沒有再繼續，只抬頭看著遠方。看了好一會兒，發現，夜色迷離下，這個世界可真陌生啊，唯有身邊這個女人才是真實。

馮豐拿出一本書來扇著，茫然不知該去向何方。今日是芬妮，明日，自己又將以何種方式被驅逐？

牛頭不對馬嘴地說些什麼啊。這是芬妮和葉曉波的功勞。他們都打點好了一切，主要是怕導演組追究，所以私下裡處理，想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也不知道那幾個先逃回去的傢伙，會不會走漏風聲。

葉嘉摟住她的腰，大手上下移動，熱氣在她的耳邊痒痒地散發：「小豐，我好久沒有做過『皇帝』了……」

走到大街上，兩人都吐出一口氣來。李歡笑嘻嘻地說：「真沒想到，差點進了現代的監獄……這監獄，也不是很可怕啊……」

是不是只要買股就會賺錢？就連街上賣菜的太婆都在談論股票？難道大家就不會虧嗎？總有人要埋單吧？

三個人激烈地爭吵……馮豐幾乎要奪路而逃。她悄悄地退出去，再退出去。退到最偏角的玫瑰園。

他不以為然的樣子，她都替他著急，明天就是正式比賽了，他臉上的傷痕要如何才能掩飾過去？莫非要戴著大墨鏡上場？

李歡沒有做聲。朋友又怎麼會是伴侶？得意失意孤寂落寞，幾個朋友能始終相伴？

抹一把面頰，已經腫起來，跟豬頭似的。他想，這個退賽的理由，可真是充分極了，墨鏡都遮不住——再也不用在全國人民面前「耍猴戲」了！

她聲音平靜，還帶了笑意：「葉嘉，我忘了給你說，今晚珠珠有事，我要去陪她一晚，我不回來了。」

馮豐但笑不語，不是管閑事的問題，是人人都覺得這些事情和自己有關——哪怕別人娶老婆也會傷害他們的面子——他們認為，他們是在管自己該管的事，而不是閑事。這些，大半生時光都在實驗室里的葉嘉是不會明白的，他以為，人人管好自己就可以了。

原來，一直沒有嗎？

李歡，李歡。馮豐夜不歸家，又是為了這個男人！她不是討厭他應該避開他的嗎？怎麼還會一直糾纏不清？

馮豐說不出話來。她第一次見葉嘉這樣，語氣平淡，卻滿是怒意。她低頭：「葉嘉，是我不好……」

他趕緊跑過去，加入了戰團……

葉嘉笑起來：「那，她要怎樣才算不貪我的錢？就是我吃香的辣的，她住破房子吃糠咽菜，一分錢也不要動我的，跟我界線分明，這樣就是很高尚的愛情？母親，我記得你是教徒，教堂里的婚禮，不是說伴侶之間要分享一切嗎？她花我的錢，我心甘情願，我所有東西，都願意和她共享。」

「這是一場意外，他是為了幫別人才惹了麻煩……他在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親友……」

有錢的人才有尊嚴和權利。如果有人說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是錢買不到的，那他一定是還沒有錢。

羡慕自己？有什麼好羡慕的？

葉夫人笑得不太自然了，沒話找話：「哦，今晚馮豐還不回來？她天天都在忙什麼啊？每天都很晚才回來？這兩天還乾脆就不回來了！你那麼辛苦，她應該在家好好照顧你的。這些日子，我還從沒見她怎麼照顧過你……」

「我後悔什麼？她會卷了我的錢跑了？」

「你要小心點，這畢竟是變相的賭博。」

「小豐，我很早就想對你說了，我不喜歡吃什麼鹽焗大蝦，我只喜歡你的排骨綠豆湯。而且，這裡是你的家，其他人，都只能是客人！」

她冷笑兩聲：「李歡，怎麼每次你都是在英雄救美？你真把自己當段正淳還是『帶頭大哥』了？要知道『帶頭大哥』都沒什麼好下場的……」

即便他不在家，她也從未覺得苦悶——如果有苦悶的話，也不是因為抱怨他工作忙，而是怕自己和他的差距所產生的阻隔。相反，在這裏，她越來越有家的感覺，哪怕是無所事事的米蟲，那也是他養的米蟲。

再過三周就是他父親的六十大壽，他原本想通過股票，在家族面前露一下臉，這次搞砸了，心裏憋悶著，脾氣越來越壞，芬妮稍有違逆他的意思，兩人就會爭吵起來。前天，二人又因為股票投資的問題發生了嚴重的爭執，葉曉波甚至已經兩天沒回家了。他不眠不休地要力爭扭轉乾坤，撈回損失，可是，那個朋友卻避而不見。他再去找其他朋友，想借點錢再搏一把，東山再起，可是，往日可以「兩肋插刀」的朋友，一個個都似乎人間蒸發了，偶爾找到一兩個，每個人也都有合情合理的借口推辭。

「曉波，你應該先冷靜，而不是對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