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她一定是嫁給國王咯？」丁露薇興奮地瞪大雙眼。
「阿若！是你說，會用心努力，將來不指望你那什麼艾斯貝拉的外公和親爹，最起碼也要來個艾達的長兄。」
「我母親是丁賀安妮女士，」丁露薇羞澀一笑，見美若並沒有露出她習慣的那種久仰表情，為難地咬咬下唇，解釋道，「沙田馬會理事。」
這種隨時能上八卦周刊的花邊新聞，在這裏信手拈來，美若再次體會到等級的壁壘。
美若忽覺有趣，靜靜等她下文。
這日下午，所有在餐廳就餐的目擊證人們被一一喊到校務處問話。
專業派的鋒銳人物。美若笑一笑，不打算參与。
「也沒那麼好啦，我二姐嫁去那裡並不太幸福，她是第四位妻子，而且多年來只被允許回家一次。」
美若後悔自己眼盲，居然和正義感十足的少女聖鬥士結為好友，她對丁露薇道：「我還有課要上。」態度已經冷了些。
有一件事讓美若非常為難，庇理羅講究全面發展。
耳根清凈。
橡膠大王的掌珠，汶萊親王的姨妹——詹美若小姐遲疑了片刻，最後施恩一般說：「我也很欣賞你。」
「你害我之前並非我好友，所以理解。」
後面有人撲來。
南洋派對美若歡迎熱烈，可惜她並不領情。
「龐永年大律師的女兒，龐慧欣。」丁露薇朝那邊努嘴。
「阿若，我要對你說抱歉。」背後丁露薇開口。
專業派所坐之處突然喧嘩大起，有女生驚叫連連。
在庇理羅，第一次聽見有人用中文名字自我介紹。美若好感微起。「桂魄初生秋露微，好名字。我叫詹美若。」隨後補充，「放心，和_圖_書我並沒有一個妹妹叫詹天仙。」
五官不奪人眼球，但臉盤乾淨得讓人心生寧靜。女孩正朝她微笑。
「……丁向傑。」
丁露薇連抽冷氣。
丁露薇露出兩排細碎小白牙，說道：「你很有趣唉，我一直以為你是很高傲不喜交際的那種人。」
「……丁家爺爺慈悲心腸。」
美若不認為自己是中立派，如果一定要劃分，那麼她自成一派。
橡膠園……
只需學業努力，將來有成績打底，再贏得密斯們的喜歡與尊重，在她的申請表格上美言幾句。當然，前提是她能堅持到讀完中六，過海留洋那一日。
所以當馬來拿督的女兒伊琳娜興起思鄉之情，興奮地與新加坡華商的女兒珊妮談起家鄉的食物和風光，又向美若詢問時，橡膠大王家的掌珠——詹美若干巴巴地答：「我小時一直住在橡膠園裡。」
美若暫時打消逃跑的念頭，乖乖去庇理羅讀書。
場面尷尬，美若靜靜目注剩下的一位，珊妮很是彷徨，終於在她目光下做出選擇，「米蘭達，我忘記了，我和伊琳娜還有話要說。」
這晚晚飯，美若在詹美鳳逼問下，只得選擇無關重要的情報彙報，提起她加入仁社，詹美鳳點頭，極是欣慰：「將來嫁入豪門，時常要恤孤慰老，現在開始學習也不晚。」
幾人嚇得膽寒，齊齊退了一步。
說著就托起餐盤，鑽進餐廳另外一端的人堆里。
丁露薇好奇，「聽說你小時一直住橡膠園裡？」
「昨日我去找你一起吃飯，其實是有目的的。」
「我其實和你一樣，也是中立派。我母親與龐慧欣母親是遠房表姐https://www.hetubook.com.com妹，兩邊都不好得罪。」
第二日，美若便被堵截在課室樓層洗手間。
她幾經辛苦，付出慘烈代價，才得償所願進入庇理羅，不是來和這堆八婆們比身家樣貌的。
她對學姐們說會好好考慮，藉此拖延。
丁家小姐滿眼懼色，但又追根究底：「為什麼？」
美若露出一抹興味笑意，在這種地方，居然有人會為炫耀家世而難堪。她有心使壞，「那你父親呢？」
原來她並不是正義感作崇便忘乎所以的蠢人。
「哦。」丁露薇失望，隨即打起精神，「你懂的可真多，我覺得我們能做好朋友，你覺得呢？」
美若覺得最好還是不要嚇壞她，畢竟丁露薇是數月來唯一能令她刮目的女性。「我長這麼大，就只出過一次遠門，為我二姐送嫁。她嫁去婆羅乃。」
這麼無聊的事情也有人做，美若無語。
美若欲哭無淚，將頭埋得更低，「我會用心，會努力。」
「將來嫁人，這些也是分內事，現在可以先做培訓學習。」丁露薇繼續遊說。
又有人推門衝進來，大喝：「是我說的，你們不要為難她！」
美若綻開真誠笑意，「你下午上什麼課？」
其他人顧忌丁家勢力，丟下幾句狠話接二連三離開。
美若眼角餘光瞥見，一陣心慌。她喏喏應兩聲，埋頭繼續撥米粒。
剩下一派由美若這種南洋過來的女生組成，勢單力薄，只能隨著風向，不時往東牆或西牆折腰。
不過眼前女孩溫柔有禮，她不打算讓人難堪，反而想投桃報李。「我是鄉下土著，所以很多事都很稀奇，請你見諒。」
丁露薇重重點和*圖*書頭，「嗯！圓玄寺的聯通大師也這樣講。我想道歉的是，我向密斯們報告之後，又後悔，怕影響母親的姐妹感情。所以我坐在你旁邊，希望……希望她們對我懷疑時，能將懷疑轉給你。」
在驚呼聲起的同時，美若看見龐慧欣三人溜進了餐廳洗手間。
庇理羅真是八卦集散地，好似這話她才出口幾日，便已經人人皆知。
她自認不仁不義，如今在惡人脅迫下，又失了禮，庇理羅四個社團，剩下一個智，主攻與姊妹學校演講辯論、知識競賽，美若實在不喜出這種風頭。
她想起什麼，又道：「你加入社團沒有？來我們仁社吧，我在裏面還能說上話。主要是募捐，還有製作一些手工，比如娃娃和枕被，送給恤孤院的孩童。」
美若靜靜吃飯，有人問：「我能坐這裏嗎？那邊實在太吵。」
丁露薇面露不忍，道：「她們在校門外買了一隻倉鼠，捉弄倉鼠取樂。」
專業派的代表俱是大律師大醫生大法官大經紀的親眷，仇恨家世派一身銅臭；家世派則鄙夷這些為各大家族打工的工具們鑽營有術，擠進她們的階級。
「我怎麼會知道這些？」美若抓緊筷子，不敢多望。
美若答道：「是，一直住在印尼鄉下，每日出門便是藍天白雲，以及成片的橡膠林，數下有工人割膠，最多的其實不是這些，而是蚊子，蛇，和蜥蜴。」
「不知你們在說什麼。」美若錯身想走。
龐慧欣三人被勒令停課，學校通知家長領人回家教育，想必扣學分等處罰會陸續而來。
美若停了筷子，瞟一眼那邊，保持沉默。
「我叫丁露薇。」
美若對丁露薇道：「我吃好了和*圖*書。你呢？」
她好奇，「你家呢？啊，我太過唐突，請不要介意。初來乍到，實在是什麼也不懂。」
女生打架無非抓扯頭髮，掐肉擰腰，扇耳光，美若不是，直接伸出爪子往人花容月貌上摳。
丁露薇張大嘴，接著喃喃而嘆：「你還真是個妙人。」
美若不由把對她的觀感略微調低，「是親王。國王也不是你想象中那麼英明神武的，據說是個矮黑胖的鬍子男。王后更醜陋，傳聞她重達三百磅，需要四個僕人抬起。」
她習慣置身事外。
「我去找你之前，已經向密斯們告狀。她們實在太殘忍！逗弄得倉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後為了消滅證據，還想把屍體衝進洗手間下水渠。」丁露薇扭手指。「為人者，享盡天時地利，所有恩澤，更應對弱小生命懷有敬畏心。這是我爺爺說的。」
伊琳娜不掩鄙夷，說道：「啊，我好像看見凱倫過來。你們慢用。」
兩位密斯也看見了，隨即追了進去。
美若朝無比喧嘩的方向掃一眼，道：「無妨。」
兩人正對對方報以結成友誼的笑容，龐慧欣那邊傳來驚呼。
校管處的兩位密斯並肩走進餐廳，嚴厲目光掃過，一干少女好似被老鷹追獵的鷓鴣，撲棱著翅膀四處亂鑽。
「它的唾液分泌出一種有毒物質，能使人麻醉、腐爛。」
「她母族是滙豐銀行董事，龐大律師借之上位，坊間有名的妻奴。據說她們家菲佣常常合同期未至，便要求更換主家，連中介行也頗為頭痛。」
主位上那人聞言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
女生們分成三派，一派以專業取勝，一派家世驚人。
任何小環境，只要超出三個人，必定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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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了，我們一起走。」
銜著銀調羹出世的丁家小姐，在她十多年人生歲月中大概極少向人道歉，此時的她，一臉尷尬，欲言又止。
這位財閥是人都知道。丁向傑的父親丁喜生爵士更是大名鼎鼎，他創辦的丁氏海航集團由幾條小舢板起家，到現在已經擁有巨輪無數，每日在世界各大港口吞吐的貨物以百萬噸計，被稱為世界船王。
丁露薇來救駕。「是我說的！有事沖我來。」她很講義氣的樣子，叉腰站在美若身旁。
居住在南亞島國的女生們頓時明白了，這位長相讓人嫉妒得發狂的女生，原來是個日日與土著為伴，出門看見的除了橡膠樹，還是橡膠樹，連仙奴和姬仙蒂婀也沒聽過的鄉下婆。
「汶萊，我知道那裡。我阿爸去過，說那裡滿地都是黑金，石油讓他們富裕非常，皇宮和清真寺的寺頂全是金箔鋪就。」
找茬的是龐慧欣派系的其他主力，質問美若為什麼向密斯們告狀。
「蜥蜴才可怕，我們那裡出產的蜥蜴不用咬人，只需舔上你一口，便會中毒致死。」
「那個薇薇，家世如何？有無兄弟？」
「看人。」她回以笑容，低頭繼續吃飯。
這一日，在學校餐廳午飯，專業派常坐的位置上熱鬧非凡，一干少女聚在一起，不時發出嬌笑和驚呼。
如果阿媽見到丁露薇，必定甘願為丁家小姐俯身，擦亮她腳下皮鞋。
慈善活動，是橡膠大王掌珠，汶萊親王姨妹的分內事，不是她的。但見丁露薇一臉誠懇，美若無奈點頭。
丁露薇詫異：「你不惱我？不討厭我？」
丁露薇掩嘴：「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