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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我要膽大心細又做得事的人。隨他們開價。」

小美淚盈于睫，強撐著不哭，囁嚅說：「讀書。」

吵完架過後，靳正雷每每精神一震，因為總有哼哼唧唧的聲音延續下去。他發現姚公子的麵皮厚度不亞於他半分，諸多動聽情話層出不窮。

只是，最初他興緻勃勃，聽多了頗感落寞。

他拍桌子，大笑。「丁二也不知我阿若去了哪裡！姚令康果然沒有騙我。」

靳正雷甩上車門，「老母，不信你不和阿若聯絡。」

「啊？！不是吧，大圈哥？」

「你第一句話已經嚇到我了，查爾斯。挑剔的女人會從我的頭髮絲審視到腳趾尖，最後得出結論，令她兒子醉酒傷心的，一律是賤人娼婦。」

「我不會，你是我妹妹。」方嘉皓很固執。「我幼時就盼望有個妹妹，可以欺負她，看她流淚一定有趣。大了更想，為了她可以和別的男生打架，我很羡慕那些有借口揍人的夥伴們。現在我高興，終於實現夢想。米蘭達，我可以教你划艇撞球英式橄欖球。有人騷擾你，告訴我，我去揍那個混蛋。」

露薇誇他：「靳先生你讀得書不多，但很會抓重點。」

「但要找間好學校。」

「靳老闆，」七姑欲言又止，最後道，「小小姐要求很低，很小那時，打個鞦韆已經令她歡喜。生日吃蛋糕，她攬住我頸項說『多謝』。她很知足的。」

「我最初以為她偷渡，既擔心又氣恨，擔心她在船上被人欺負再拋落大海，恨她情願走絕路，也不願和我一起。現在也是一樣，擔心她不知在哪裡，會不會生活很艱難，憤怒我沒辦法找到她。更可惡的是，即使找到她，我也未必能讓她開心。」他頹喪低喃，「我ｈtｔｐs://ｍ.heｔuｂｏoｋ.ｃom•ｃom不知怎樣才能讓她開心。」

七姑頻頻探頭。

美若鄭重點頭，委屈道：「手心會出汗，心跳也不齊。」

「她現在在讀書？在哪裡？你怎麼知道的？」

「看，連你也受不了我，高貴的方夫人詹夫人們更難忍受。」

「靳老闆，你已經喝很多了。」七姑小聲告誡。

他第二天將此事忘記，直到數日後小美縮在角落看他。

那種深重的挫敗感像把鈍刀，一下下，劃過他的心臟。他一直覺得早已鐵石心腸，可依然有痛感，無法忍耐，呼吸困難。

何平安訥訥，嘀咕道：「要冒很大風險的。」

靳正雷大步下樓，進了廚房。

她咬住下唇忍淚的模樣似極美若，靳正雷愕然，不由自主蹲下來，放軟了語氣問：「做什麼？」

七姑氣憤：「靳老闆，你少喝兩支。全家人被你吵醒。」

將所有奉獻給她，她不領情，這不是最讓人痛心的。

小美被嚇到，訥訥望他，繼而警覺，往後躲閃。

「不要打草驚蛇。被丁二先找到又能怎樣？你覺得我會怕他？」

靳正雷發現他小阿若的閨蜜實在令人惡寒。

美若更加不對詹家人抱有任何期待。「我很忙，不耐煩應酬那些。而且，我習慣了孤獨一人，陌生環境會慌張害怕。」

他深重地呼吸，丁露薇也隨他的頻率深重地呼吸。

靳正雷揮手，示意平安出去。

「七姑，你瞞了我什麼？」他衝過來，「你知道阿若下落？」

他點頭，「像姐姐一樣。」

他愣一下，想起是誰，點頭道：「你拿主意，學費在家用里一起報給平安。」

「靳老闆，快一點了，該去睡覺。」

「不出聲我發脾氣了。」

丁和-圖-書家的傭人工期很長，多數為丁家服務十年以上,安插人手著實費了一番力氣。即便放了眼線進去，也只是花園廚房的工作,能上二樓以上的都是被丁家信任的老人。

晚上他像居家男人一般，半躺在起居室喝啤酒，電視里幾個名嘴在評論白天的沙田馬賽。

隨即擰眉，「像姐姐一樣？」

「你會害怕？」方嘉皓震驚，「我從沒發現過。」

「……」美若不領情，「你有其他表姐妹，去教會她們一身本領，划艇撞球英式橄欖球。」

「我哪裡有家，我阿爸阿媽早死去投胎。」

露薇愈加迷惑，望住髮型師問：「他想說什麼？為什麼用那樣鄙視的目光？彼得，難道這個髮型不適合我？」

原來方嘉皓也有品味的。

「裝回去。」

他凶神惡煞，七姑攬住腳邊的小美，不自覺地揚起手中煎鍋。

「我挂念。」他打酒嗝。「很挂念。非常挂念。」

他是個男人，居然不能令自己的女人快樂。

「……我明天讓人去找。」

「七姑，你掛不挂念阿若？」

「還好被我們發現，不然豈不是被丁二少爺搶先？」

他總在喋喋不休地許諾，告訴美若，會如何對她好，而她的反應總是抽噎。

他指著丁露薇，「不許再唱許冠傑」，他將嘴邊的話吞了回去，轉身出門。

「我……，七姑你少廢話！再拿半打啤酒來。」

她默然，在他目光壓迫下，丁露薇垂眼思索。

說罷她深刻感覺到智商被這個肌肉發達的傢伙拉低了不止一個檔次。

「七姑，再拎半打啤酒來。」

他每天都要聽錄音。

他不會說那些纏綿情話，贊自己的女人多麼可愛，多麼迷人。

靳正雷起身，走了兩步回頭，露薇迷惑，「你hetubook.com.com想說什麼？」

靳正雷坐下。之前的焦躁早在來途被風吹散，他明白，無論如何逼問，得到的全部是謊言。更何況，現在的他非比以往，根本不敢拿丁喜生爵士的孫女如何。更何況，面前的女人是他阿若唯一的朋友。

姚令康和丁露薇婚後在草莓山道築下愛巢，多數錄音片段來自於新居。

何平安噤聲。

一是丁家二少在港休養了半年多,居然又離開，目的地居然又是美國那個排名第一的心臟外科醫院；二是丁家的一個傭人——他們的眼線，行事不謹慎，被懷疑偷竊，趕出大宅。

不過，以前他想征服的是一個女人；現在，他想征服妹妹。

七姑沉默，許久后開口：「靳老闆，小美小姐三歲，該讀幼稚園了。」

他們夫妻時常吵架，丁露薇小姐不會問候人親戚，但會罵：「死撲街，你那麼花心愛滾，為什麼不滾出我房間，滾到你女人那裡去。」

小美繼續搖頭。

小美白了臉，拚命搖頭。

「大圈哥，這幾天的就這些了。」何平安奇怪自問，「難道阿嫂真沒有聯絡過丁小姐？」

「做什麼？」他問。不知自己語氣粗魯。

不幾日，丁家大宅電話不暢，管家在投訴維修后，打開後門，迎來電訊公司的維修車。同樣的事情，第二天發生在草莓山道，姚家公子與丁家小姐的新居。

他捏緊了拳頭，下不去手。「丁露薇一定傳過消息給你，我去問她。」

「你好。」看他的樣子不像是要掐她脖頸。露薇驚魂未定，合十祈禱道，「請坐。」

「我只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我有親戚在冰島，據說見過她，她在一艘捕鯨船船頭，手上的魚叉叉在一條大座頭鯨身上。」她描述自己的蜜和-圖-書月紀念照，不過把人物換了一個。

七姑想狠狠敲他，試試煎鍋又膽怯，一把被他搶過去。

他認真打量她小小臉龐，沒有尋到自己的影子，反倒發現和美若相似的眉眼，只是更清秀些，沒有那種扣人心弦的嬌俏。

最讓人痛心的是，他不能令她快樂。

那些珍貴的記憶長期徘徊在腦海，隨便抽出一個片段細看，都會令他萬分沮喪，情緒低沉到維多利亞港的深海里去。

「就是說，她現在很好？」

丁露薇愛唱歌，鍾愛許冠傑。她最愛唱「我們這些打工仔，通街走為賺錢惡壞腸胃，賺到點錢到了月底不夠用，實在悲催」，伴著悉悉索索的，穿上萬元新款時裝的聲音。

「你以往不會這樣說話，用這些……難堪的詞彙。」

靳正雷張嘴，想起曾應承過。

「丁小姐，我只有很小的請求。我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你那樣欺負她，給她個皇帝做，她也不會開心。」

她叫他「爹」，後面那個「哋」字不敢發。

七姑不做聲。

罵娘都不會，怎麼和他阿若交流，成為好友？他納悶。

騙人是不對，可阿若也由橡膠大王的女兒變成了越南華人。丁露薇想想，於是坦然地繼續騙下去，「據說她很健康，看起來也很威猛。」

方嘉皓休整了一段時間，再次燃發鬥志。

「我已經等了快三年！」靳正雷捶桌咆哮。「能有多少耐性？」

「我不只送蛋糕，我帶她吃西餐，送她大戒指。」

何平安無語到極點。狐狸精乃是天成，看阿嫂才多大年紀。

靳正雷發現小小身影，他瞪視那個角落，小美害怕，怯怯地走出來。

美若確實沒有和丁露薇聯絡，她和過往一樣，忙著應酬學業，忙著應酬方嘉皓。

丁露薇怔了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隨即四顧左右，「誰？」

丁露薇在維達沙宣做髮型，透過玻璃窗望見靳正雷，她急呼人幫忙打電話給老公救駕。

靳正雷湊近細看，隨即皺眉：「這是什麼？」

「她們不如你可愛。只會討論領子的花邊，裙擺應該在膝蓋上面幾寸，聽見很煩躁。」

方嘉皓體諒地拍她的手，「那遲些時間再說，等你慢慢熟悉我們。」又問：「米蘭達，我教你撞球？我打高桿有個送桿的不傳之秘，我教給你。」

「不敢。」

「像姐姐一樣。」

何平安將手中的幾個物件放在辦公檯上，表情怪異。

一點攻擊力也沒有，武力值太低。聽到靳正雷頻頻打瞌睡。

樓梯角落，有一角白裙擺，聽他暴喝立即轉身，蹬蹬往後跑。

「多給錢，願意乾的人搶破頭。」很久很久不曾有的輕鬆和暢快|感重歸於心，靳正雷美滋滋地，翹腿道，「我現在就等著消息過來。」

今天接連倆個噩耗。

「……」靳正雷更深地蹙眉，隨即反應過來，「丁二。」

靳正雷搖頭思索，隨即道：「裝回去。」

「丁小姐。」

他遊說美若去他家吃飯：「我母親性情比較挑剔，所以我們家有全英最好的廚子。想想看，還有我伯娘，嬸娘，我姨媽，我的表兄妹們，多麼熱鬧。」

「裝竊聽器的人發現有人搶先一步，也裝了竊聽器。」

實在不是他的幸運日。何平安腹誹完畢,目注那個在窗前不停踱步,憤怒無從發泄,隨時打算把牆擂一個洞的傢伙,繼續腹誹：這豈不是自作孽？

「丁家二少看起來那麼純良，竟然會做這種事？把竊聽器裝進妹妹卧室？」

菲佣們嚇得躲去一邊，七姑閉眼：「我什麼也不知道。你想問去問閻王爺，將七姑掐死之後，我會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