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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男信女

作者:步微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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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番外一

靳正雷摸摸下巴,一幅「終於被你發現了」的表情。
第一局靳正雷以一副雙斧頭險勝劉世久的高腳七。
劉世久心道太久沒摸過骨牌,居然被鑽了空子。
那眼神讓人心軟,讓人不自覺心尖微顫。
美若奇怪,他何時病了?依然順勢道:「好些了。四九叔,多謝你關心。」
「你什麼都不會,」美若避開第一個話題,「能找到什麼工作?沒有簡歷,沒有工作經驗……」
「家用。」他道。
「詹俊臣?」他揚眉,「想也別想。我大把身家,英國呆不下去,大不了搬去南極釣魚。」
「他未必肯幫忙。」
靳正雷只好去禍害別人家的廚房。
靳正雷正和隔壁的老闆們在推牌九,劉世久竊喜,牌九正是他的強項。
「你去賭?」她指責的語氣。
他沉默,而後忽然揚眉,喜滋滋道:「不需要簡歷和工作經驗的工作,我想到一個!老公。還有,爹哋。」
「阿若,你把我胃口養刁了。」他欺身襲來,涎著臉問道,「睡地板睡得我腰酸背疼,今晚讓我上去可好?」
第二日,劉世久親自打電話到肯辛頓的公寓,問:「阿雷,今日怎麼不見你?」
劉世久洋洋得意,又暗嘆殺雞用了牛刀。他可是一把雙天。
「靳老闆有什麼打算?」七姑問。
再睡下,他們一個床上,一個床下,相對聊天。
第三局運氣急轉,他一副雜八,靳正雷眯眼笑了笑,開牌一看,雜九。
「我是男人,要養家。」他振振有辭。
靳正雷尷尬,「我從越南到印度,打算轉程開羅,結果在印度孟買上錯船。」
靳正雷看看表,這一番廝殺,不知不覺,已經凌晨兩點多。他張口結舌道:「四九叔,你要幫我作證,我們只是喝酒聊天。」
「我和那間律師行的人見過面,你和-圖-書的賣命錢全部留給我?沒有留一點?」
他眨眼。
美若忍俊不禁。想一想,顫聲道:「我以為你死了。」
美若努力平息呼吸。
「小美不是你親生,警方無法證明。」
「因為開羅和開普敦都是C字頭?」她忍笑。
她抿緊嘴,想笑又想哭,而後低聲重複:「小美不是你親生,你並非她爹哋。」
「那是自然。」劉世久面如平湖。
第二局靳正雷一副雜七爛牌。
靳正雷咧開嘴,道:「阿若,再笑一個,你笑的時候比生氣的樣子更好看。」
「你出千?」
他低笑,胸腔起伏。
他頓時患難情生,「你也要幫我作證。」
他也知丑,不答她話。翻遍所有口袋,掏出一把碎鈔硬幣,各種顏色紙質,問她:「全部身家在這裏。阿若,讓我再多留一晚?」
她立即正色:「沒事少出門,誰知樓上樓下會不會告訴移民局?」
哪知面前人一臉茫然,心思全不在自己身上,獃獃問:「阿若,你方才講……」
小美躊躇,最後選擇站在七姑一邊,她吞吞吐吐道:「爹哋很勤勞,我們應該表揚一下。不過,家姐,他做的飯……好難吃,能否不准他再進廚房?」
「四九叔,我昨晚吹了風,感冒發燒。」
他有一次送七姑去四福九喜喝下午茶,藉此認識了廚房裡的康健和其他人。四福九喜的廚房隨之變成地下賭檔,最後連四九叔的保鏢威哥幾人也忍不住手癢。
她哼一聲,低聲譏刺:「輸贏由你說了算?我還不知道身邊有個賭王之王。」
「兩個大陸人。滙豐銀行有筆現鈔要運到英國,他們那伙人打算在機場搶劫運鈔車。保安公司有他們內線。」靳正雷闔目。最後時分,他一槍放倒蝠鼠,壽頭飛撲過來。有傷在身的壽頭臨死一搏和_圖_書,比想象中更為勇猛,手掌緊緊扼住他頸項,那種窒息感,以及近在咫尺,死不瞑目的雙眼,他久久難忘。
靳正雷乖乖受教。他深居簡出,令七姑頗為惆悵。
「我會輸?」他瞠目反問,「即使輸,也是故意放水,讓他們不至於輸到當褲子,還有下一次。」
頂他的肺!臭小子沒文化,不知敬老謙讓。劉世久沉下臉摸牌。
一覺好睡過後,他眼中血絲稍減。眼中滿是懇求,「讓我多留幾天?」
劉世久未及說話,玻璃門被捶得嗡嗡響,女人的大嗓門在外呼喝:「劉四九,你給我出來!」
威哥道:「這次是詹小姐。」
四福九喜早已關門打烊,只有廚房燈火通明。辦公室里電話頻響,威哥幾次出入,劉世久不耐煩地揚手,「和你阿嬸講,我不在。」
她想抄起手邊的東西,扔在他那張佯作畏怯的臉上。
美若一下拍掉他的魔掌,細聲罵:「色令智昏,講的就是你。」
「為什麼那樣做?」
他詫異。
枉他聰明,也料不到科技日新月異。美若壞笑道:「大圈哥,雷爺,你知不知差一點點就上了通緝名單?」
她十三歲時便知身邊多了個瘋子,卻不知他瘋狂至此。
靳正雷恭敬道:「多謝四九叔。」
他半夜起床,美若準備好宵夜。
劉世久捶桌,「你老母!再來。」
「死了你消氣解恨,不死有機會重新來過。怎樣算都划算。」
他抹嘴,示意再添一碗。「不知道誰,搶的,在開普敦。」
「輸了怎麼辦?我幫你付賭帳?」
他日盼夜盼,靳正雷再不出現。劉世久不好意思催,只得打電話給美若聊聊家常,順帶問一句:「阿雷呢?」
美若乜他一眼,罵句:「死性難改。」
「我戒賭很多年。」劉世久淡然道。
美若問m.hetubook.com.com:「屍體是誰的?」
瀟洒連連點頭附和。
幾人急忙收拾現場,劉世久忽然想起一事,打開靳正雷面前那副牌,直了眼,接著跳腳大罵:「至尊寶,我頂你個肺!」
七姑道:「小小姐,你有空可否同靳老闆講,叫他不要搶我的工作。煮飯煲湯洗衣拖地,他手快腳快,三兩個鍾做完,然後無事可做,我們兩人相對無言,好尷尬的。」
一個枕頭飛過來,砸中他腦袋。
靳正雷私下裡自信滿滿,絲毫不覺得有何難度。他告訴美若他的解決辦法:「阿若,你肯幫我的話,我們假結婚。然後,我去做工養家。」
他在枕頭下呵呵傻笑。
「阿若,我知你不喜歡,不過以前我每到困難的時候,都靠賭幾把賺飯錢,從未失過手。」
沒有比他更無恥的。美若怒目:「假結婚?你怎麼說得出口?」
昏黃燈光下,她笑靨如花,雖然瘦了許多,但一雙眼晶晶亮,讓他心中砰然。靳正雷不自覺地伸手捏她面珠,問:「阿若,你是挂念我,所以瘦了?」
他以前總稱呼「你那個男人」,令美若極為尷尬。忽然間轉了稱呼,而且聽來無比親熱,美若暗自詫異。「他應該在家。」
美若俯視他,說道:「羅寶華失蹤,他們比對牙齒特徵,確定是他。」
他笑,「以前我話事,現在你話事。」
「但凡骰子,牌九,撲克,無一不精。瀟洒前日偷了一個骰子,砸爛發現沒有灌水銀。」威哥雙眼迷茫,想不出其中關鍵。
劉世久遲疑,說道:「好些了就讓他過來看看我。四九叔幫他大忙,連杯茶也沒喝過。」
他碰了華老虎的女人,兩個,可想而知劉世久對他的看法。「做錯事我認賬,劉世久要求的話,我可以斟茶道歉,擺和頭酒賠禮也行。」
劉世久和-圖-書心起狂瀾。遲疑間,他四下望望,然後悄聲道:「不要給你們阿嬸知道。」
美若吃了一驚:「南非?」
「有中國人的地方就有賭場,有賭場的地方就有中國人。」見她一臉的不贊同,靳正雷慌忙改口,「我聽你的,以後就玩兩把,贏了也輸回去好不好?」
「只打算多留幾天?我以為你會死皮賴臉住下來。」
「那……」他不安地問,「真結婚?」
靳正雷雙眼無比熱烈,飽含深情。
靳正雷吃飽過後,躺倒在美若床下地毯上呼呼大睡。
劉世久鄙夷道:「見你五大三粗,身體還不如我。你好好休息。」
「D什麼?」
美若無語。「四九叔的手下賺錢很辛苦的。你又不缺一頓飯。」
她托腮輕吁一口氣。如果是另一個結果,他現在恐怕略事休息后,便將開始另一段逃亡之路。美若無限后怕。
「出千能被人發現,那也不叫出千了,叫找死。」劉世久虎起臉,蹦起來,伸出手,一人給一記耳光。「豬一樣蠢。灌水銀的早藏起來了,那麼容易被你們偷到?」
「不知生死,留下便宜了別人。」他漫不經心道。
他怔然,問道:「即使說,她可以叫我姐夫?」
「你在用命賭。」
美若鄙夷道:「睡覺了,睡著才能發你的美夢。」
她噗嗤一笑:「誰敢喝你的和頭酒?嫌命太長?」
美若靜靜端詳他風霜滿面的面龐。
靳正雷眉頭微蹙。
他陰奉陽違,繼續在賭桌上征伐四方。直到有一天威哥幾個輸急了眼,想揍他又不敢,只好向四九叔告狀。
詹小美幾次蹲在床腳偷看,然後不可置信地跑去問美若:「那真是我爹哋?」又道,「他好臭,不洗澡。」
靳正雷忍笑,一臉正經道:「那這杯茶該敬,我明日就去。」
看他喝完大碗湯,她問:「hetubook•com.com睡袋誰的?上面綉有DH字母。」
「羅寶華。」
「我需要幫手,他們送上門來。」驚心動魄的過程被他兩句話掠過,「還有一個是——」
「病好了?」
「是,而且還有很多母企鵝陪你。」美若沒好氣,「那我找四九叔想辦法。」
靳正雷摸頭。劉世久是他阿若尊敬的人,對自己懷有成見,只會令阿若難堪難做。如今這樣很好,雖然費了一番周折。他坦白道:「沒什麼意思了。」又補一句,「蹲爵祿街一天也望不見一個美女。」
美若頭疼,「想辦法先申請居留,再去找工作。」
美若問靳正雷:「你搞什麼鬼?」她將四九叔的話重複一遍。
威哥撈腮,「四九叔,求你幫我們一次了,殺殺他氣焰。」
「警方懷疑你趁爆炸起火的時機,在混亂中脫逃,打算用屍體做DNA鑒定。」
美若斜睇他一眼,「你也明白?」
劉世久在讓出的座位坐下,接了靳正雷熱情奉上的香煙,點燃。說道:「阿雷,我來給你送幾個錢花花。」
「拒捕?」三十多年人生里,認真算,與她相處的時間不過一年多。每一分每一秒都彌足珍貴。「坐監十年八年,不死也沒用了。」
美若偷偷詢問七姑他最近有何異常,這才知道此事。
「死相,走開。」
靳正雷覆手在她手上,用力一握。他一度也以為輸了這場豪賭,再也見不到她。
美若接連很多天收到他遞來的錢。
美若感覺完全沒有繼續溝通的必要。「我找小舅幫忙。」
「那就眼白白看著他大模大樣,在您老眼皮底下出千,每日贏我們過百英鎊?」
「四九叔好像轉了態度,以往不冷不熱的。」美若自語道,又問,「最近不去賭了?」
「四九叔,您老以前開賭檔,聽說威風八面,觀塘油麻地無人敢在您老場子里出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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