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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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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申時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申時

素盈笑眼望向她,道:「你初來丹茜宮,不妨先在承儀位下做個宮女。崔秉儀,你帶她去拜見承儀。」
「一個素氏。正在用素氏的方法,書寫又一樁讓後輩們咂舌的先例。」謝震的話並沒有激怒素盈,讓她生氣的是他眼中的惋惜。她低聲喃喃:「今天你的話太多了。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想要我給你什麼。」
楊芳聽著陰陰地笑了一聲:「你已供認,此刻又想反悔嗎?」
素盈背過身不看他,也不讓他看到自己黯然的面容。
「宮正司楊芳有事求見。」
真讓素璃察覺端倪,恐怕失去先機。
陽光灑了滿地,青石上雲母碎屑勾勒的花紋像天河一樣閃亮。素盈看了片刻,俯下身,從桌腳拾起一粒折出銳彩的琉璃碎片。崔落花勃然變色,即刻要去責罰打掃不凈的宮女。素盈攔住她,悠悠地想起謝震一次次彎腰尋找……那時那刻她並沒有看他,她在生氣,對他一次次在自己面前低頭屈膝略感快慰。可是每一次他俯身,就擋住了倒映上她臉龐的陽光,讓她的心情也不可避免地墜入陰沉……
於是,不止素璃徹夜不眠,連素盈也沒有休息。
信則卻鐵了心:「小人願吐盡真言再受懲罰。」他頓了頓,發自肺腑說:「千萬不要小看稱帝二十年仍巋然不動的人。一個人或者有拱衛之臣,或者有卓越的能力,才能坐穩。這兩樣,您的夫君都具備。他將繼續高踞皇座之上,直到下一個帝王之星出現。」
謝震看著她佇立虹彩中央,會意地笑了笑。
他來,應該是奉送一件生辰賀禮,素盈不知道他怎麼會不高興。她不動聲色打開禮匣,一見其中的無骨琉璃燈就驚喜地叫聲「哎呀」。旁人看她的表情就知:這不稀罕的燈已經蓋過了方才南安郡王託人送來的九色夜明珠。到底是謝將軍出手,一下子就落在皇后心坎上。女官們交口稱讚,手快的宮女添枝花蠟,燈外層的鏤花琉璃頓時朦朦朧朧地亮了。
她正欷歔,又看見信則與信默在丹茜宮外爭執什麼。她心中的不快更重,不想與他們兄弟照面,卻被信默看見。他撇開大哥向崔落花大步走來。
素盈心中微微酸楚,可依然只能落寞地說:「有時,不得不向『無可奈何』四字低頭……」她仰起頭,眼睛亮如星宿。
令柔怔怔搖頭:「不。素盈不會放過我。她和星后沒什麼不同,她也只會用我去剷除別人而已。我不會求她。」
大約是素盈十歲的時候,當時的東平郡王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五個無骨琉璃燈。他突發妙想,要孩子們射麻雀,一刻之中誰射殺最多,就可得燈一盞,美其名曰褒獎射術。只有謝震與素盈袖手旁觀。謝震處處違逆父親已經不是新鮮事,可素盈也不聽話則讓父親有些意外。
之惠斂容拜別,一路卻hetubook.com•com見崔落花的態度不冷不熱,淺笑道:「秉儀心中對奴婢的評價想必不高。」崔落花一旋身,莞爾道:「宋令人,你拿捏別人心思的本事的確讓我佩服。可你既然自詡是個識大體的人,就該知道,猜對了並不表示別人喜歡被你猜中。」
「有他在的宮廷,任何人都是在自作聰明。」信則說:「外朝、東宮,皆有人寧做跳樑小丑。娘娘一向甘於示弱,何必在此時冒險奉陪。」
謝震當真俯下身一點一片拾起那些五光十色的殘骸。撿了沒幾片,他不慎割破手指,嘆了口氣。「你寧可不醫幻症、不吃不喝,也不肯踏入詠花堂——彷彿只是昨天的事。那日也是你,今日也是你。多年以後的你回頭時,用一句『迫不得已』總結一切,會感到一切皆有所值么?」
崔落花謙謙答了一禮,走開老遠才暗自搖頭:素盈將一些什麼樣的人籠絡在身邊啊!為後者,身邊從來不乏鑽營諂媚之徒。若是不加分別,不精心篩選恩惠所及之人,便會輕易讓這等投機小人見縫插針……
「寧死?」之惠惻然。令柔笑笑:「他們不是說,我是星后殘孽?也罷,好歹也算一個忠臣。此時死了,還好看一些。」
「我什麼也沒有供認。」令柔依稀預見到自己必死,抓住之惠的手臂,大力將她拉到面前,低聲說:「姐姐,告訴那人,我沒有牽連她。」
為看明燈色,素盈將它提到丹茜宮內最陰暗的地方。那光彩便像一段融化了彩虹的流水,無聲無息地淌了滿地,這裏霎時變成最瑰麗之處。「比那時的好看多了。」她向謝震誠意道謝。
謝震自忖兜圈子的功夫差她太多,爽性直言不諱:「那麼,為一座丹茜宮讓世上失去一個人,是否值得呢?」
素盈漠然說:「這裏輪不到你說話。」
她將那字條撕得粉碎,依舊盛在匣中。「找個地方收起來,不要讓我再看見。」
「令柔,令柔!」之惠隔著木欄抓住令柔的手,悲道:「你真傻!所有的一切,若是為了來日更好也罷了,可你……你為什麼要維護一個根本不屑於你的人,讓自己落到這步田地!」
令柔呆住,眼中蒙上一層朦朧。之惠遺憾地說:「你呀……有忠心,無本事,枉做馬前卒。事到如今,是死是活,只看一個人的心情。」
之惠為難道:「這隻有令柔知道。奴婢只知其中一人與令柔的交情更勝我等蓮子姐妹。若是近日有人為她搏命求情,必是此人無疑。」
素盈手持一枝臘梅,正由畫師作像。畫師一定會感謝她配合良好——即使聽到這樣的話,她的表情和動作也沒有一絲一毫改變。直到畫畢,她才將梅花交給跪著的宋之惠,問:「你說過廢后原有十名可靠的人散在宮廷和_圖_書各處。除去兩位宮正和你們姐妹六人,還有兩個是誰?」
楊芳厭了她的啰唆和頑固,不耐煩地問之惠:「你看夠了沒有?她是不是你在東宮見到的那個宮女?是不是她私底下和東宮妃見過面?」他好像是故意當著令柔的面揭穿之惠的真相,小小的眼睛中閃爍著惡意的快樂。
明日,申時。
素盈的時間彷彿忽然靜止,既無動作也無表情。片刻之後她提起燈,「噗」的吹熄了蠟燭,這個晦暗的角落頓時被打回原形。她的神情在陰暗中令人難以捉摸。「什麼意思?」她冷冷地問。
自從柔媛詛咒淳媛小產的風波過後,宮廷已有段日子未聽到巫祝二字。這一次花樣翻新,讓宮中上上下下稍稍吃了一驚:提鈴人原本擔負著驅散宮中妖氛的責任,可是有人指使她,將寫滿詛咒的符藏在吊鈴的手柄中。據說,這樣就可將沿路的妖邪魔氣全部趕往皇後身上。
崔落花只是微微一笑:「眾成其勢,一人堪毀。娘娘砥礪至今,不可不防那尚未出現的一個人。何必讓輕如鴻毛的白信默有機會變成那個人?」
謝震向來待人和氣,唯獨與白家兄弟很不投緣,與信則也無深交,此時略一致意就要別過。信則遲疑一陣兒,沒有將封令柔之事說與他聽。然而謝震比他想像中更善於察言觀色,走出幾步之後回頭問道:「白公公是否有話要對我說?」信則忽然醒覺:封令柔是不會去找他的。能否抓住最後一點機會令事情的發展有所不同,全在他自己。於是他將心中推測和猜疑和盤托出。謝震越聽越是驚異,輕鬆的神色果然消失殆盡。當素盈宣他進去,看到的是一張凝重的臉。
「我想,我最好還是不要說出來。」謝震這樣回答。
「蓮子姐妹,不過如此。」令柔縮了縮肩膀,失神地望著前方。她似乎並沒有感到十分憤恨或者意外,自嘲似的說:「說實話,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厭煩了敬你為姐,凡事先問你的意思。你也厭煩了拿出大姐的姿態照顧我,厭煩了我總是把你的意見撇在一邊。對不對?現在很好,至少我們的最後一面終於沒有虛偽。」
恰好這日天色陰晦,大略看得出七彩琉璃的絢爛光芒。巧妙的是無論怎樣晃動,中心琉璃球內插的蠟燭始終保持豎立。這一點的確值得喝聲彩,於是宮女們又贊了一陣兒。可素盈知道她們不解這燈究竟好在哪裡,唯有謝震與她心知肚明。
他們兩人似是忘了旁人,旁人卻未漏掉一字。信則在旁看得真切,聽得明白,大胆地說:「娘娘日前曾說小人在宮中日子久了,見識不同。娘娘可知道,小人在宮裡這些年,學到什麼?」
素盈分明已經知道玉匣來歷,一見就放下臉道:「你拿進來做什麼?」
還以為,他能夠明白。和-圖-書原來是高估了他。
信則與謝震面面相覷,心中皆是一沉。素盈站起身,定定地看著信則說:「遲了。」
她向來顧及丹茜宮體面,很少以一己好惡譏誚外臣,唯獨待信默的神情拒人千里,說話又犀利。白信默渾如全然不覺,向她施禮之後,和氣地說:「崔秉儀一向處事平允。平心而論,皇後娘娘當眾令臣子顏面掃地,對她可有好處?只此一物,務請秉儀轉交皇后。」
之惠忙為輕狂失言連稱恕罪。崔落花領她到了承儀處,嫣然笑道:「娘娘擔心你出賣了東宮妃,在東宮裡惹人惱恨引來殺身之禍,才將你要來丹茜宮做個令人。你可千萬保住性命,別讓娘娘失望。」之惠神色愈加莊重,俯首道謝。
素盈這下子更不明白。
慈明七年臘月初六,宮闈之中揭出一樁巫祝案:一名宮女詛咒皇后胎死腹中。
這台戲,她已登場。
素盈鼻端輕哼一聲,似是懷疑是否真會有這樣不顧性命的人。
崔落花避之不及,愀然不悅:「白大人,娘娘既然不收白家的賀禮,你又何必等在這裏糾纏不休?莫非惹出風言風語,對你有好處不成?」
牢房裡似乎恰好吹過一股風。失去手心相連的溫暖,她們的身子都冷得一顫。
昨夜之惠向她稟報說:東宮妃正在與眾位心腹女官密議。而白信則不知出於何種目的,暗示封令柔將有變故。偏偏令柔對東宮妃死心塌地,打算天一亮就求見素璃。
之惠隨楊芳走入宮正司監房的時候,看到這名宮女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她失聲哭道:「令柔!」
「你還記著呢。」她微微一笑,像個孩子似的提起燈四處走。白信則與謝震跟在她身後,彼此看了一眼,只待一個恰當時機。
恐怕此時,宮正司里的封令柔,已經寫下她想要的供狀了吧?
素盈立刻察覺到他想對某事發表高見。她興緻頓減,偏頭向女官們揚了揚手,然後自顧自將那盞燈搖來晃去,看著遍地流轉的光華說:「我現在仍然覺得,再漂亮的燈也不過一件玩物,並不值許多。」說罷將目光投在謝震身上,彷彿暗示,你這盞燈也無法交換什麼,別把太為難的事說出來徒增尷尬。
這可怕而複雜的咒術前所未聞,用心之險惡令所有人驚疑。宮正司沒有發覺有人對鈴鐺動了手腳,又沒察覺宮中有人行巫,當日兩名宮正就被各打五十板,逐出宮廷。宮正司一切事務,即刻交給原先的直長楊芳。
素盈將琉璃燈向謝震懷中一拋。既然她不想要,他也沒有去接。脆弱的琉璃「啪」的摔成一地碎片。「拿回去,一個碎片也別剩。」素盈生硬地說:「謝震,你不要以為,你所做的我都會欣賞。你賣弄的聰明,我並不喜歡。」
素盈忍了不懌之色,打開玉匣看了一眼——其中只有一張紙條。她和*圖*書皺眉展開,見上面只有四個字:「臘八,申時」。工整的字跡彷彿臨帖,一筆一劃不可不說是漂亮、規矩,然而沒有半點自己的發揮和變通。素盈認得這是信默的親筆。唯有「申」字中心一橫寫得異樣的長,兩邊都出了頭。顯然是刻意。
楊芳用慣常的特異語調回答:「她的倔強,你比我更加清楚。」
令柔向她笑笑,說:「我沒有維護誰。我沒有行巫祝,更沒有人指使。」
崔落花見他毫無虔誠之心,本不願接,可信默堅定地把一隻巴掌大的小玉匣遞到她面前,分明不肯罷休。崔落花白他一眼,接過來想打開。信默手一翻,五指將匣捏緊了不准她動:「只有娘娘一人可看。」
他什麼也不明白。
素盈身子一震,臉色也變了。
「封令柔的性命。」謝震清晰地說。
此言不虛。素盈心中若有所感,回頭看了他一眼。這一瞥讓信則的信心又增,「小人曾在廢後身邊侍奉多年,直到廢后死去,小人才僅僅窺到一斑,僅此已讓人明白——長久以來,自以為能左右他意志的人不是小看了他,而是沒有能力理解他。」他坦誠地望著素盈,說:「精心策劃的計劃,只要不被人看透,就是聰明。可是只要有一個人看透,在那人眼中,再好的謀篇布局也只是自作聰明。」
「素宮正與孟宮正是互相攙扶著,一步一挪,哭著走出去的。」崔落花想起那兩個帶著傷的老宦官,心中有些不忍。「他們還沒出宮門,臣就聽說有人打算上書,諍諫近臣有罪為何不付有司劾實議法。」
之惠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嘆了口氣:「其實我們早走了不一樣的路。你拉不動我,我也攔不住你。」令柔抽回手,不再看之惠。
「這四個字你一定已對自己說過太多次。」看著這個包裹在五光十色之中、仍然堅信自己所作所為必有所值的女子,謝震緩緩搖頭:「你幾乎要變成另一個女人。」
宮外女官忽然高聲咳嗽,素盈驚了一下,提高聲音問:「何事?」
之惠沒回答,雙臂抱胸躲避牢中的冷意,站起身向楊芳點點頭,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是她。」她說罷心裏忽然空了,好像一瞬間又忘了這兩個字說出去會有多嚴重,茫茫然回頭看了看令柔:「要是你那時聽白副監的話,立即去找謝將軍,而不是我……」
「你知道封令柔是誰?是什麼樣的人?容貌怎樣、年紀幾許,性情又是如何?你知道她做過什麼?」素盈的神情麻木,「你什麼也不知道。卻來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會與現在有什麼不同。」令柔向之惠凄然一笑:「我除了忠心,一無所有。從以前到現在,一直如此。而『忠心』這東西,貨賣兩家就一文不值——宋之惠,你記著。」
「我還記得,那天,娘娘的眼睛一刻也沒離開那些https://www•hetubook.com.com漂亮的燈,可還是不卑不亢地說,為一個燈傷了許多性命,有什麼值得驕傲呢?」謝震注視著她說。
「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難道比白家傳家的翡翠還要緊?」崔落花冷哼一聲,並不強看,不再搭理信默,轉身走入丹茜宮。
素盈的生辰將近,陸陸續續有人獻殷勤,連帶丹茜宮中位高得勢的女官與宦官們也有機會收些饋贈。信則聞知弟弟們也要略表心意,委實覺得意外。他正等候,卻見謝震托著一隻木匣大步走來。謝震神情欣然,全無一絲為難之色,信則便明白令柔尚未找到他。
「因我大約能猜到你想對她做什麼,也隱約能猜到你為什麼要那樣做。」謝震又用那樣的目光看著素盈,幾乎讓她發怒。奇怪的是,怒氣並沒有讓她暈頭轉向,直覺立刻告訴她,是誰在他面前多嘴。她嚴厲的眼睛瞪向白信則,信則連忙默默地跪倒。
他來放下四個字,是什麼意思?素盈想了一陣子,不禁嘲笑自己:難道會是什麼好意嗎?
區區宮女與皇后能有多麼大的深仇大恨?皇后胎死腹中對她又有什麼好處呢?宮正司不得不審慎地將這事查個明白。
崔落花示意宮女召白信默進來,宮女回來卻報:「已走了。」
素盈失神地問:「什麼樣的女人?」
這問題似乎根本不需要考慮。素盈笑道:「丹茜宮並非玩物可比。」謝震的神色愈加肅穆:「即使那個人是素盈?即使,為了丹茜宮,讓素盈失去真性情,不能再稱為一個真人?」
她不明所以,翻來覆去看了一會兒,輕聲問:「他呢?」
令柔渾身一震,一瞬間瞭然于胸——原來之惠不是來探監,她是來作證,證實這名階下囚罪名確實。
聽見她的召喚,令柔睜開眼睛,一見是她,立刻低呼一聲:「你走!」口氣並不兇惡,分明怕之惠受到牽連,反而讓之惠滿心都是罪惡感。她怒視楊芳,問:「為什麼對宮女用大刑?」
素盈忽覺喉中乾澀,不自覺地舔了舔嘴唇。她想問他,為什麼要說這些話。可轉念已明白:他把前途壓在她這裏,容不得閃失。
素盈又問信則:「你兄弟說什麼了?」信則如實回答:「什麼也沒有說,只要把這東西交給娘娘。」
「算啦。」素盈把那一小塊琉璃用手帕包起來,說:「我並不想趕盡殺絕。剩下那兩人不來惹我,就由他們自生自滅也罷。」之惠忙道:「太安素氏不過是持著我們的家人,要挾我們做個死士。相信他們兩人若無家人羈絆,早晚會識得大體,棄暗投明。」
那人,當然是指東宮妃。之惠嘆道:「那人、那人!你口口聲聲都是那人,可知道她如何說你?你的供狀拿給她看,她輕蔑地撕個稀爛,說:『封令柔是誰?這名字我第一次聽說。我怎麼會指使一個微不足道的人去做巫祝這種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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