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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天歌

作者:煌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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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覆天記 第二章 兒女

後記 覆天記

第二章 兒女

「聽著!」歆兒猛地拍案,見謝勝驚栗,又換上笑臉彷彿戲謔:「我生在王座上,就是註定威赫天下的寶劍。我為什麼要懼怕那些黃蜂呢?」
謝勝站起身,呈上一張紙。歆兒不知他葫蘆里賣什麼葯,見紙上寫著「琚忘機」三個字,立刻笑逐顏開:「真被你找到了?是哪一處的宮女?」他歡喜了一剎,猛然想起什麼,頓時一身冰涼:「是琚家的人……」然而這也只是短短片刻,旋即朗朗笑道:「琚家的人也無妨——今日就把她找來。做什麼呢?嗯……就讓她負責採花,每天去采時新的花放在書房裡。」他說得興起,冷不丁一人道:「什麼琚家的人?!」
誠節呵呵一笑:「我知道鞋子沒有那麼大力。」一邊穿上鞋一邊說:「是我從樹上摔下來時,不知怎麼勾在上面的。」謝勝大驚:「殿下傷到哪裡了?」誠節依然樂呵呵地說:「好端端的。」然後揣了那幾個青李子,又對謝勝笑道:「謝將軍上次答應要送我暉城的木偶。這次他回來,你幫我帶進來。」
謝勝老實地答應一聲,目送她笑嘻嘻地走遠,腦後忽然被重重一擊。他吃疼,伸手一摸,後腦正流下血來。素揚與素拂又丟了一塊石頭,惡狠狠地啐一口,跑走了。
真寧胸口一陣悶痛,虛虛地怒喝:「早晚是被你氣死。」歆兒笑道:「姑姑有福。」
「你自己拿金印蓋了不就可以?哦,我想起來了——萬一別人在我面前提起來,我什麼也不知道,他們又要說你蒙蔽君王、擅權亂政,對不對?」 歆兒的眼睛笑彎了:「怎麼?姑姑也和*圖*書會怕這個?」
謝勝自己不過是個小孩子,看著滿手鮮血嚇了一跳,立刻有一股火氣衝上腦門,俯身拾起一塊石頭想要追打。可是站起身就想到:對方是兩個比他高大的人,即使追上去八成是找打。他憤憤地拋開石頭,一時有些不知所措。
忘機無心聽那些,拉起他的手一路小跑到太醫院外。裙兜里的槐花一顛一顫,灑落一路。幾個醫官見到一個青衣小宮女拉著朱衣六侍之一,正驚奇,細看到六侍的頭上流血,急忙接入裡面包扎。其中一個醫官以為忘機弄傷了謝勝,厲色道:「你好大胆!這下有你好看。」
謝勝鬆了口氣,見皇帝面上仍是一團惡氣,小心翼翼地縮到角落裡。這舉動當然沒躲過歆兒的眼睛,他冷冷地說:「你怕什麼呢?」謝勝想了想,回答說:「不知道該不該說。」
「別罵她,不關她的事。」謝勝不知怎麼聽見了,捂著頭上的繃帶跑出來喊了一句。忘機驚訝地看著他——這個小鬼生怕別人誤會她,又讓她遭殃。她心裏泛起淡淡溫暖,沖他笑笑,欠了欠身就兜起所剩無幾的槐花走了。
謝勝默然一陣兒,訥訥地嘆口氣:「可是琚忘機不是寶劍……陛下今日讓她變成別人眼中的黃蜂了。」
「你什麼時候連說話也害怕起來?」歆兒蹙眉咕噥:「我幾時因為你們說錯話就生氣?」謝勝又認真想了想才說:「臣進宮前,父親曾經仔細交待說,鋒芒太盛遭人妒,言語太直禍事生。」歆兒微微一笑:「謝將軍是個穩重人。他還說了什麼?」
「他說,但願hetubook•com.com我能抱朴守愚,無災無難。」謝勝的臉紅了紅,謝罪道:「臣的確愚鈍多事,才惹出大長公主今天來到時一場口舌。」
素拂弱弱地說一句:「他是侍妾的兒子。」謝勝的臉立刻變色。
「魏姨,我大父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有多好?有多壞?」
謝勝並不生氣,轉身就走。卻有一個嬌柔的聲音說:「一樣是六侍,怎麼就丟人了?」素揚素拂看見是誠節長公主,急忙行禮。誠節不理他們,徑直走到謝勝旁邊說:「你們的爹不過是個有爵無權的王侯,跟大將軍的兒子站在一起,有什麼地方丟人?我倒想聽一聽。」
「那麼,我娘呢?」忘機翻個身,背對著元瑤。
忘機回到住處,猛地看見門前坐著一人,分明等她。她訥訥地道聲:「魏姨……」魏元瑤默不作聲將她拉入房中,沉著臉問:「這麼晚,你跑到哪兒去了?」
謝勝第二天早早地入書房等天子,一見他來了就藏不住笑。歆兒笑道:「明天才是你父親回來的日子,今天就樂成這樣。」
「快捂著!」忘機把手絹牢牢按在他傷口上,牽起他的手去壓住。她穿著圍裙,下角掖在腰帶里,裙兜里全是潔白的槐花。謝勝忍不住說:「真香……」
謝勝什麼也沒問,努力爬上樹,將那隻鞋揣在懷裡。誠節又道:「幫我摘幾個李子。」謝勝猶豫了一下,說:「可是還沒有熟呢。」誠節又笑了:「只管摘幾個!」謝勝只得從命,跳下樹來臉仍然紅著:「殿下,下一次吩咐別人來做這事吧。鞋是不能把李子打下來的。」
www.hetubook.com.com誠節見他們想得太久,哼一聲道:「同是聖上身邊近侍,卻自大欺人。今天說不出個三長兩短,你們就在這兒站著吧!」
謝勝謝過聖恩,心中惦記那個打水漂十分漂亮的小姐姐,待到無事時又去太平湖邊。可是這一次沒有遇到她,謝勝失望地往回走,卻遇到同是朱衣六侍的素揚與素拂兄弟倆。
至於有人把青梅湯中的青梅換成生李子,害得誠節長公主那個嚴厲死板的女教師鬧肚子——這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謝勝見沒人為難她,才老老實實坐好了包紮,忽然又擔心她弄沒了槐花會不會受罰,總歸有些忐忑。
歆兒見真寧大長公主進來,頓感掃興,坐在書案后不作聲。真寧自己奪了他面前的紙,一見那三個字就連連冷笑:「皇恩浩蕩容她苟延殘喘,她竟矇混到天子眼前。真不愧是烏氏的女兒!」歆兒臉上不動聲色,心中大大地吃了一驚:原來小宮女有這來歷。
手忽地被人拉住,一股香氣將他團團包裹。
他們看見謝勝時輕蔑地笑了一聲:「走遠點兒!跟穿著一樣衣服的你走在一起,你不覺得心虛,我們還會覺得丟人呢。」
歆兒愣了一剎,心中也有些懊悔,口中自然不肯退步,冷笑著展開書卷裝作若無其事:「無意中知道她的名字算是緣分。可是,如果在這個宮廷里,連保護自己也做不到,她的名字就不配再一次出現在我眼前。」他瞥見謝勝神色不定,安慰道:「阿勝,你才多大?想管宮女的事,你能管得來嗎?操心自己吧。謝將軍明天還京,你早點換班回去,省得真寧大長和-圖-書公主來尋你晦氣。」
忘機默默地垂下頭,不回答。元瑤拿她沒奈何,苦口婆心道:「忘機,你家的景況你最清楚,怎麼能在宮中多事呢?有個差池,可是要命的。」忘機把頭垂得更低,神情中原有的一絲放鬆全都不見了。
她們重新洗漱睡下,忘機躺在元瑤床邊的腳榻上,仰面剛好對著當空皓月。她悠悠地說:「魏姨,我對不起你。我是個沒入宮中的罪人家屬,魏姨好心要我來伺候,現在卻像是魏姨伺候我,整日為我提心弔膽。」
元瑤笑道:「元瑤雖然身份卑微,也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謝勝不看素家兄弟,跟著誠節來到一顆李子樹下。誠節指著樹杈說:「幫我拿下來!」謝勝仰頭一看,臉立刻紅了:樹枝上竟掛著一隻玲瓏的繡鞋。誠節笑嘻嘻提起裙子,一隻腳上只有綾襪,早被泥污了。
元瑤仔細想了想才不緊不慢地回答:「得不到琚相恩惠的人覺得他是壞人,這是一定的。但受過他恩惠的人覺得他很好。這樣想來,他也不是十分壞——真正的壞人,連那些得了他好處的人也覺得他壞。」她想起從前,又讚歎道:「再不會有像他那樣的宰相了!」
他說出這話,不僅真寧怔住,四周的人也全駭得噤若寒蟬。歆兒也知失言,訕訕道:「姑姑有的是福氣,不會那麼容易離開歆兒。」這話像是辯解,但更像諷刺。真寧怒極無言,狠狠地拂袖而去。
歆兒大笑道:「阿勝,父輩的話沒有錯,但不一定適合我們。鋒芒太盛的如果是黃蜂,自然惹人討厭。但如果是寶劍,光華畢露有何不對?」謝勝慌道:「https://m•hetubook•com•com陛下!」
誠節「呵」地笑了一聲:「原來是為這個。以為只有你們知道這事嗎?聖上尚且不嫌棄,幾時輪到你們來擺架子?」說罷向謝勝點頭道:「你跟我來。」
真寧瞪了謝勝一眼,嘴上說著:「不做好事!」手裡三下兩下將紙撕碎,正色道:「琚家犯下謀叛大罪就不必說了。素瀾慫恿夫婿裂國稱帝,被奪去素姓,冠以烏氏。她在琚家生的女兒,是大逆至極的禍種。陛下怎麼能器重她的女兒!」
元瑤心中一緊,口氣就不那麼友善:「在我們這裏,一定要說你娘是壞人。而你,最好不要再把她當作娘。她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陛下說什麼混賬話?!」真寧大怒道:「不忠不孝的亂臣賊子烏合,哪來『皇后』、『公主』?!」說著胸中發悶,眼前黑氣騰騰。她嚇了一跳,忙將手中奏章擲在案上,顫聲道:「陛下也仔細看看,別被臣子問得不知所措。」
歆兒見她這態度,怫然道:「姑姑一廂情願奪她素姓,在我國中冠以污名。她在西北先稱皇后又稱太后,哪一天不是叫做『素瀾』?什麼皇恩浩蕩!姑姑留這小女孩兒的命,只是不敢趕盡殺絕,斷了那邊的想念。咦?如此說來,忘機這小姑娘去了西北,說不定還能弄個長公主來當一當呢!」
六侍雖然是宮中傲視群英的少年貴族,許多年長皇族也不敢等閑視之,但他們對皇帝疼愛的唯一妹妹從來恭敬。素揚素拂不敢不答,可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誠節長公主因為自幼受真寧大長公主影響,對身份之說並不介意。此時將這謝勝的身世抖出來,恐怕還是惹她鄙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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