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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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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二章 落芳盡處不是春

第一部

第二章 落芳盡處不是春

空氣中,有母親溫柔清雅的淡淡素香,依稀還有父親所用的龍涎香的氣息,那種交織的味道,對我來說是如此熟悉而溫馨,但在闖入一個陌生男人之後,卻泊了一層怪異的氣氛,一陣一陣浮泛上來,熏得我越發的手足無力。
有人正欲趁機將顏遠風刺倒,蕭采繹一箭步衝上前,手起劍落,已將顏遠風蔭護至自己身後。
宇文昭的大隊人馬駐紮于昭陽殿外,而宇文昭卻闖入了母親的寢宮,于當日上午。
總覺得他還有些言外之意,我也懶得去想,只坐在涼涼的石階上,看那素月分輝,把樹木花草籠在煙水裡一般,灑著通透的清光,皇宮中的層層殿宇,如同立體的剪影,在月色在凜冽相疊。
宇文昭的本來目標是父親身下的那張黃澄澄的龍椅,但面對母親的微笑和淚水,也許更考慮到大燕還有許多名義上效忠朝廷的實權將領,以及母親背後的蕭氏軍隊,他終究選擇了立君羽為帝,自任攝政王。
臉上突然燒紅,便覺得這樣抱著太不妥當。畢竟我不是六七歲的小娃娃了,連顏遠風見我時都不肯再牽我的手,只肯用溫暖而柔和的眼神遠遠看我,靜靜看我。
我尖聲叫:「怎會夠呢?如果他還是個好皇帝,就能伴著我和母后弟弟,在大燕的太平盛世里開開心心活著,一直到老,一直到老得死去。」
我回頭時,母親穿了絳紫的雙鳳游雲金絲綉袍,戴著五鳳朝凰冠,扶了惜夢的手,娉娉裊裊,款款而來。
父親果然在從昭陽殿離開的那天便遇害了。他的衛兵雖多,卻敵不過變生肘腋,終究死在他最信任的宇文昭手裡。聽說,白綾加身時,父親說,宇文昭,我縱負天下人,也不曾負你。而宇文昭答:我寧負君王一人,不能負了天下人。
「為什麼百姓對父皇暴斃無動於衷?我的父皇,難道就這麼不得人心?」我問出了自兵變以來一直隱在心頭的疑問。
母親也不時來瞧我,卻每次都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之後的幾天,我一直迷迷糊糊,頭腦昏昏沉沉地疼著,額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聽我的奶娘夕姑姑和蕭采繹交談,我知道我發燒了,御醫說我受了驚嚇。
我揉揉眼睛,終於看到了母親。
「母后!」我撲到母親懷裡,感覺著她溫暖的軀體和熟悉的心跳,終於落下淚來,隨後便是一發不可收拾的號啕大哭:「母后,我們是不是沒有父皇了?」
我嗓子口乾澀得幾乎說不出話來,勉強吞吐著哽咽的喉音:「繹哥哥,他說,父皇不在了。」
「繹哥哥,宇文昭會拿母后怎麼樣?會打她嗎?」我問著。宇文昭入母親寢宮時並未帶兵器,他甚至是特意解了長刀交給自己的侍衛,然後孤身一人含笑入內。
他說他會保護我,所以他守在我身邊,卻不肯告訴我任何可能讓我不開心的事。
朝中之事,和我不問政事的母親有何關係?又和我的君羽弟弟有什麼關係?
真的出了太多事了,天地的翻轉,權勢的交替,官員的任免,讓人目不和-圖-書暇接,卻又膽戰心驚。
我的淚水突然之間傾涌而出。
曾經溫暖的皇宮已經變得漸漸可怕,可我終於沒有了當日想出宮的想法了。
蕭采繹果然一直守著我,不斷和我說:「不用怕,繹哥哥在這裏……棲情,不用怕,繹哥哥在這裏……」
抱頭痛哭,為父親,為母親,為我們終將逝去的快樂生活。
不分敵我,一時靜謐,都只是出神盯著母親,看著她用人世間最優雅的步伐和最高貴的姿態,安靜走向人前。
茫然地在明黃和素白交錯的房間里打量著,再不見父親慈愛的笑臉,再沒有父親溫暖的懷抱,迷迷濛蒙里,儘是父親眩目的明黃身影,掙扎在鮮明的艷紅里,愈行愈遠。
我不想再問更多父親如何治國的問題。我只想保留印象中那個慈藹的父親,那個英明的皇帝,溫和對我說,棲情,君之於民,譬如舟之於水。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父親,我很害怕,可我已找不到你,再也找不到。
母親說著,眸子如秋水漾漾,溫和在明戈執戟的叛軍臉上一一滑過,然後滑過死去的將士官兵,垂下眼瞼,那樣憂傷悲憫地輕嘆一聲,默默轉過身去,留給人一道素淡的背影,緩緩飄過漢白玉石階,長長的裙裾曳在階上,如春|水盪過的紋理。
蕭采繹的瞳仁在月光里說不出的幽深,他凝視著我,好久才說:「也許,會吧。」
可是,怎樣算是欺負?
「母后,你是太后了?」我有些茫然。
我緊拽著蕭采繹的衣袖,問道:「你明白么?明白么?他必須是個好皇帝,才能做一個好父親好丈夫啊!」
也許是因為,我始終有著母親的懷抱,那柔軟而孱弱的肩膀,如老鳥的羽翼,那般精心地將我呵護在溫暖之中。
蕭采繹緊跟著我,扳著我的肩,輕輕道:「姑姑不會有事,棲情,你不能呆這裏,這裏太危險。」
可我只想用所有的那些來交換,交換我的父皇,我的母后,以及我一家人的一生平安。
「幸好,他沒打你的主意。」蕭采繹喃喃說,猶自不肯放開我。
母親,我很孤單,可我已不敢看你笑如春花后的欲語還休,花容慘淡。
他向母親說:「我記得棲情這孩子以前很愛笑的,怎麼病了一場,就沉默了許多?何況也太瘦了,是不是御廚不上心?要不要換個廚子專門給她做些可口小菜?」
殿門緩緩打開。
而蕭采繹已經捏緊了拳頭,惡狠狠般說道:「我不能讓人欺負到你,絕對不能。」
似乎在一夕之間,皇宮已成了宇文家的天下,除了宇文昭,他的兒子宇文宏和宇文頡甚至他的心腹也常會在昭陽殿出現,向他們的父親請示政務。夕姑姑顯然得了母親吩咐,很小心地將我看護著,即便病好了,也讓我少出自己的寢宮,免得老是和一些陌生男子見面。
他暈過去的那一刻,有一滴淚水,從他那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面頰悄然滑下,跌落地間,綻開一朵淡紅的花。
長年處於最嚴密的保護和最精心的照顧之下,www•hetubook.com.com我承認我對於危險的反應總比常人慢上一拍。
母親將我攬在懷中,不讓我看到她的狼狽,只是喑啞道:「棲情,我們已經一無所有。但你和君羽,終究得活下去。」
宮外的世界,是不是更可怕?
我扭頭看那宮門,屏聲靜氣,似有男人得意的笑聲傳出,不知怎的淚水又下來了。
死人卧于血中,生人猶浴血而戰。
蕭采繹與我並肩坐著,望著幽藍的天穹,輕淡的浮雲,如扯開的棉絮,有月影下悄然游移,無聲無息。
蕭采繹垂下眼瞼,輕輕道:「皇上是個好丈夫,好父親,也是我的好姑父。對我們來說,這一點,應該夠了吧?」
而父皇則被宣布為暴病駕崩。
我推開蕭采繹,奔向母親的寢宮,在那雕花刻紋的迴廊里,躲在紋著鳳舞九天的樑柱后,等著母親出現。那鳳舞九天的圖案,和我銜以出世的鳳玉中的那隻紫鳳,有很相似的姿態。
蕭采繹雖是皇后內親,但要論起男女親疏,原是不能在內宮中走動的,但母親顯然默許了他在昭陽殿居住。我不知道外界對此會有怎樣的議論,也懶得去猜測了。身邊的太監都顯得太過軟弱無力,有蕭采繹這麼身手高明的哥哥陪在我身邊,讓我覺得很踏實。
接著是母親很溫婉的笑語,我卻聽不清在說些什麼了。沒錯,我是在恨,我怎麼不恨?殺我父,奪我母,占我江山,使我合家為虜,我恨入骨髓!
絮叨得直叫我心煩,卻懶得去打斷他。也許更怕一睜眼時,會突然地孤孤單單,一個親人也瞧不見。
「其實,君羽是不是皇帝,母親是不是太后,我是不是公主,都沒什麼重要的。」我無力地將頭靠在蕭采繹肩上,仰望星空,喃喃說:「我只想和以前那樣,自由自在快樂活著。」
他的眸子依舊迷濛著憂傷,那樣黯然地盯著我們,彷彿不明白我們為什麼冒險開門,又似乎在憎恨著自己的無能為力。
「顏大人,顏大爺呀,你可別白費了皇後娘娘這一片心啊!」劉隨緊緊捂住顏遠風的嘴,壓低了嗓子低嚎,稀疏的長眉一抖一抖,老淚傾在坑坑窪窪的皺臉上,似給冷水浸泡過的橘子皮。
我想母親終究是聰明的,在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之時,她成功的掩飾了所有的情緒,依傍上最強大的勢力。
我問蕭采繹:「母親在忙什麼呢?顏叔叔呢?君羽弟弟呢?」
「棲情,情兒,答應我,從現在起,不要離開我一步。我……我絕不能讓人傷害到你。」他的聲音顫抖,連身體也在顫抖,可他的懷抱寬厚而結實,恍惚讓我想起,他已經十六歲,算是個大人了。
我掩住口,再忍不住,失聲哭泣。
雪白的床單,尚有殘餘的狼藉與骯髒。
顏遠風聽若未聞,一意掙扎,褪去戰甲后的素白衣袍,已是全然的鮮紅,憤怒掙扎處,鮮血淋漓而下,在偏殿的蓮花泥金磚上汪作一片,步步生蓮的泥金磚,終於成了朵朵血蓮,倒映著每個人恐慌驚懼的臉。
宇文昭老是和母親和*圖*書在一起,旁人避得了,他卻避不了要時時相見了。我按照母親的吩咐,乖乖叫他叔叔,向他行著長輩之禮。在母親的微笑示意下,他待我很和藹,甚至常從宮外帶來各種奇異玩物供我賞玩,感覺倒有幾分在討我歡心一樣。
那一夜,我睡著了,靠在蕭采繹的肩上。我依稀感覺得到,蕭采繹很小心地將我抱在懷裡,坐了很久,很久。
人們都說,那是吉祥,那是富貴,那是幸福。
我聽到母親那麼親熱地呼喚宇文昭的名,又想到了在我病中被匆匆下葬的父親,不值和委屈直湧上來,淚水直往下掉。
我轉過臉對著他:「既然這裏危險,你為什麼說姑姑不會有事?」
好個大義凜然的大將軍啊,倒成了他大義滅君了。
蕭采繹有些不自在地別了別臉,有些厭憎地瞥了一眼那緊閉的內室宮門,咬著牙道:「姑姑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了,是她自己選擇了這條路,來護住你,護住太子,護住我們大家。她一定知道怎麼保護自己。而你……」蕭采繹撫著我的臉龐,已經有些突出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慢慢說:「你並不知道,你也已經很美麗,很危險。」
家天下,家天下,想來父親和我們的心裏,都只有家,而沒有天下吧?
蕭采繹將我搡得死緊,似在儘力遏制他自己以及我的身軀的顫抖。我閉著眼,連淚水都不敢流下。
她背影依舊美好,卻蕭索,如那些被吟唱過無數次的清照後期詞,美則美矣,卻太過悲切。
可惜這大義滅君的大將軍,在第二日便強佔了君王最愛的女人。
當然,更多的時候,他會看著母親,憂傷而黯然地看著母親,似看著守護一生的珍寶。
我抬起懵懂的眼時,卻對上蕭采繹驚悸痛惜的眸。他小心地用他的大手擦我的眼淚,然後忽然將我抱在懷裡,用力地讓我一時喘不過氣來。
「棲情,棲情!」有人溫柔喚我。
而顏遠風可能是這件事的最大反對者,可母親把他送到了遠遠的宮外療傷,不許他進宮來。我生病後再也沒有見到他,腦中反覆跳躍的,都是他聽說宇文昭進入母親寢宮后那拚死的掙扎和淚水。
我跪過去,捧住他的頭,用我冰絲的袖子擦他滿臉的血和淚,嗚嗚咽咽地哭泣。
她折身往殿中走去,留下一聲若有若無的輕噫:「你的父皇死了,我們都孤獨的,無依無靠的。」
母親,我的母后,我的媽媽,正在屋子裡給一個陌生的男人欺負。我已經知道了。
紅燭高照,燈火通明,霞影紗被舞|女的衣裙映作溫柔的緋紅,水袖揚起,宛轉于紅絲毯,黃金柱,纏綿如春|水迢遞。葡萄酒,夜光杯,男人的放縱,美人的輕吟,細細碎碎透窗而出。
而我呢?十五及笄,再有兩年,也便算是成人了。
所以,父親是個壞皇帝?
我似懂非懂,伸出手摸自己的臉,涼涼的,滾了許多的淚水,一定很髒了。
「是的,我們的大燕王朝,已經天翻地覆。」蕭采繹說,黑眸中有隱忍的怒意和擔憂。才不過幾https://m•hetubook.com.com天,他似乎又長大了不少,面部的稜角更是輪廓分明,有著堅毅倔強的線條。
她只穿了絲質卷菊紋邊的素色中衣,正蜷縮在一團厚厚的錦被中,神情有些恍惚。錦被繡的是大紅喜雀弄花圖案,很是喜慶,連喜雀的烏黑眼珠也給映得有些通紅,翅膀半展不展,似欲振翅而去。母親就那麼靜靜坐在花團錦簇的被中,更顯身影纖弱,面容蒼白疲乏。
「棲情,你終於大好了。不過清減了好些。」母親撫我如水的秀髮,秋水般的眸子有著欣慰,又有著隱約的擔憂。
也許母親犧牲那麼多,只是將自己和兒女淪作別人的玩偶。
母親扶了扶我髻上的滴翠珠花,有些黯然道:「昭,這孩子沒經歷過風雨,這些日子出的事太多,把她嚇壞了。」
顏遠風受傷很重,但他聽說宇文昭進了寢宮,那除了父親外再不曾有任何男子敢踏足一步的母親寢宮時,他瘋了般掙扎著要趕過去。
母親有些哆嗦,隨後胸腹部慢慢抽搐。等我想明白了,母親細膩的面龐已觸上我的,溫熱的淚水頓時汪作一處,漸漸冰涼,滴落衣襟。
可我的夢裡睡里,依舊儘是殷殷的鮮紅,那樣鮮明地泊著,如大片大片的血海,要將我淹沒。
母親良久不語,只是目光縹緲地越過繁花落盡的枝頭,無聲嘆息。
「宇文大人呢?請他來見本宮。」母親輕描淡寫說著,如隨常邀請哪位宮妃外臣入宮坐坐,品一品茶,賞一賞花。
但他在看到母親的身影從殿門內顯現的一剎那,他似乎失去了所有的支撐,寶劍突然脫手,紮上敵人後背,而自己已搖晃著快要倒下。
「是的,如果他不是皇帝,只怕就能陪你們到老,到死了。」蕭采繹的眼睛里有隱約的淚光涌動,執了我的手,輕輕道:「其實做一個平常人,陪了自己心愛的人一起到老,便可算得是開心一世了。」
昭陽殿里歌舞盛。
蕭采繹趕上前去,伸手在顏遠風後頸一擊,終於讓他安靜下來。
淚水又濕了面頰。
宇文昭的手有些僵,被我留在身後的聲音更有些冷:「婉意,這孩子似乎很恨我?」
再見不得喜雀張揚的快樂,我將大紅錦被奮力一推,落於床下,如血的一汪。
可那笑容之中,我能嗅得到那如同豺狼見到美食般的那種貪婪和得意。
我的這個家,相對尋常人家而言,只怕是太大了。
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我現在只想移開可惡的爪子!
也許會。也許不會。
宇文昭驚訝地望著我的淚水,取了帕子來擦著淚,儘力溫和地撫慰我:「棲情,不用怕,以後有宇文叔叔照顧著,你們一樣會過得很快樂。你弟弟會是最快活的帝王,你則是最尊貴的公主,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是的,孩子,母后是太后了,君羽也已經是年輕的帝王。可惜,大燕王朝,已經風雨飄搖,我們的命運,也如這大燕王朝……」她慢慢說著,平抑著語音中輕微的顫音:「以後,你見了宇文大人,稱他一聲叔叔吧。」
許久,蕭采繹將我拉和圖書開,拉到窗口處,讓我呼吸窗外新鮮的空氣。我用力吸了兩口,才覺得已哭得聲干力竭,胸口憋悶到疼痛。
他回頭時看到了我們,蕭采繹將我掩在懷中,只躲在柱后故意用驚懼害怕的眼神瑟縮看著他。
直到我病好得差不多,到殿前看那一樹海棠落得快盡了,忽然聽到了有人在向我母親行禮:「參見太後娘娘!」
飛揚的烽煙,激烈的白刃戰,疊成山的屍體,流成湖的血泊,無一不在提醒著京城百姓這一暴病駕崩消息的不合情理。坊間流言四起,但宇文昭的攝政王之位巍然不動。
蕭采繹抱住我不說話,我努力掙開他的懷抱,踉踉蹌蹌跑開,衝進母親的房間。
宇文昭出來時面上滿是笑容,高大的軀體挺立著,說不出的志得意滿。
我一顆揪起的心總算略略放下,轉眼去看母親時,她正緩緩從階前踏下。落花飛舞中,她的衣裾飛揚,青絲如籠,披帛拂地,翩然如仙。
蕭采繹溫柔道:「朝中事多,他們都在忙呢。」
我「啪」地一聲,打開了宇文昭在我臉上拭淚的手,衝出了屋子。
刀戟劍林中,昭陽殿安然無恙。
我還是覺得那些素淡的衣衫更適合母親,哪怕只用素銀簪挽一個反綰髻,都能讓母親看來安謐平和,天姿出塵,宛若畫中之人。這些隆重而華麗的衣袍,只是更襯出了她小鳥依人的柔弱和嬌婉,卻不能讓她顯示太后的威嚴和權勢。
我一眼看到了顏遠風。他素白的戰袍遍是瘡痍,已被鮮紅染遍,卻似不覺得疼痛,正將他的如練劍光飛快旋上敵人的頸脖。
我忽然明白了我母親如此安靜的人物,秦長卿為何要把她和杜貴嬪並稱妖孽。先天那種奪天地造化的美麗,加上後天外祖和父親加意的養護愛惜,即便心懷殺意的將士,對她的風華也是無可抗拒。
於是,他那對如鷹隼般的眼睛里,洋洋的笑意更濃了,他緊了一緊黑裘披風,走過來拍拍我的頭,居然很溫和道:「小公主,你放心,雖然你的父皇不在了,還有我在,我會護著你們母女,還有,太子殿下。」
父親沒有了,但母親還在,我居然能在母親的懷抱中哭著睡去,再沒有想過活下去會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宇文昭終於走遠了。蕭采繹的身體傳出溫熱的潮氣,鼻息亦是濃重滾燙。他同樣驚懼,竟出了一身的汗水。
九歲幼帝,纖弱太后,俱是形同擺設,一切政見,俱由大將軍府發出。不,該說是攝政王了。
「住手!何人在此驚動皇后鳳駕與太子殿下!」在敵我雙方都對突如其來的殿門大開驚怔住的一霎那,劉隨尖脆的聲音在血泊上空揚起。
喪事初畢,皇后的宮殿已淪為攝政王宇文昭的歌舞場。
我捉住他的手,攤開,將我自己小而纖細的手指放在他的掌中,輕輕說:「我知道繹哥哥一定不會讓人欺負我。」
「繹哥哥,君羽現在還小,你說,等他大了,宇文昭會把皇權交給他嗎?」我輕輕地問,帶了一種不確定的希冀。
「繹哥哥,這些天,是不是出了很多事?」我問蕭采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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