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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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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 情痴不關風與月

第一部

第二十二章 情痴不關風與月

絕不!我發誓,我付出的每一分犧牲,都會讓安亦辰以十倍的代價來償還!
我半側了身,將頭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將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好久,方才滴落下來,卻是大顆大顆,怎麼也擋不住了,卻不肯發出泣聲來,只抽噎得渾身顫抖。
小素、小九明知我為睡得過頭起了疑心,心中有鬼胎,也不敢違拗,應了一聲,匆匆出去,不一時便見小九打開院門,蹩了出去,料想去告訴安亦辰去了。
我格格地笑,輕輕刮一下他的鼻子,料想小九小素一時不敢前來驚動,遂放肆起來,勾了他的脖子,去親他的唇。
白衣溫柔看我一口口吃著,不時用帕子將我擦一擦唇邊溢出的粥,微笑道:「你母親的病勢很有起色,暫時應該沒什麼事了。你若有機會,不妨好好和安亦辰說,他應該會答應你的。」
小九、小素應諾,退出院落,把院門都給關上了,倒也離開得徹底。
他提了食盒,迅速沖了出去,留了我在床邊,半天醒不過神來。
眼見她一陣風般又卷跑了,我心頭冷笑,瞧來這丫頭也白費心機了,我實在看不出安亦辰哪裡喜歡她一點半點,更不相信如安亦辰這般韜略城府之人,會甘心聽任母親擺布自己的終身大事。
她也才不過十六七歲年紀,和我一般的風華正茂,雖是張牙舞爪,卻不難看出姿容出眾,十分靚麗,聽她這口氣,在吃我醋?她喜歡安亦辰?
我明知他性情溫文,情感上很是內向,也不逼他,嘻嘻笑著,又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一親,才端了碗來吃粥。
我忙俯下身,問道:「怎麼了?沒割著手吧?」
但他居然害羞得不敢承認,實在不像我那超凡出塵的白衣!
我幾乎要捧著肚子笑了,沒想到安亦辰居然有如此忠實的傾慕者,這個夏侯明姬,應該是安亦辰的母親夏侯夫人的娘家侄女吧,看起來可不像個聰明人!
這天下,值得我去擁抱並有資格抱我的男子,只有白衣一個!
夏侯明姬怔了一怔,忽然尖叫道:「你胡說,你胡說!」
白衣臉色微變,道:「他不僅會覺得很痛苦,甚至會覺得萬劫不復。」
我挽了個輕盈的靈蛇髻,略簪了兩朵珠花,拿粉傅了臉,勻了胭脂,將口脂也塗了,立時顯得整個人明艷起來,取了螺子黛,正要畫眉之時,心念動了一動,側頭向安亦辰道:「你會畫眉么?以前,都是侍女幫我畫的。」
但他握住我的手,居然沒有再鬆開。他的手掌很寬大,也暖和,掌心沁著些汗意,微微顫抖著,溫暖和汗意,正一起慢慢傳遞到我的手掌與手背。
我心中納悶,卻萬萬不敢睜開眼來看安亦辰的動靜神色,只作給驚動了一般,輕輕哼了一聲,翻了個身抱了被子面里而卧。
我慢慢擱下筷,忽然想到一個主意,不禁心頭怦怦亂跳,側頭向白衣壞笑:「白衣,我想到怎麼整那個安亦辰了。你不是說他喜歡我么?我也覺得他似乎對我有些意思。如果我哄得他全心全意愛上我,然後再把他拋棄了,他會不會覺得很痛苦?」
這時小九等過來扶我,我只作孱弱不堪,掙了幾掙沒能立起,安亦辰已伸出他的手來,挽了我一把,才讓小九等扶我坐回木榻之上。
裊裊站起,撐了頭,在安亦辰扶持下回到屋中,坐到妝台前。
如果換了我是男子,大約也不會容和-圖-書忍這女子如此刁蠻,打了人還敢一再罵人是妖精。
「是,安氏你是知道的,我當日給他們逼得有多苦!而宇文氏!」我攥緊拳頭,恨恨地擊著床:「殺我父,辱我母,囚我弟,奪我家國!我恨不能生食其肉!」
「好!」安亦辰垂頭看我,輕撫著我的肩背,很快答應著,沒有一絲為難,也沒有一絲猶豫,只是眸中早沒了一貫的淡定自信,一派溫柔憐惜,脈脈含情。
許久,白衣才放開我,挪開兩步,滿面潮|紅道:「你這鬼丫頭!」
小九、小素明知我給下了葯,更不好多說,只得應了,一邊為我洗漱,一邊去請白衣。
這時,我聽到了門外有女子高聲叫嚷:「是不是這裏?」
安亦辰沉靜的面容泛出一絲煩亂,低了頭道:「對不起,我沒想到她會來鬧你。回頭我會好好教訓她的。」
他沉睡的面容並不安詳,眉心皺起的紋路深深,似不知含了幾許苦楚的心事。他的面龐線條不如白衣柔和,慣常的雍容淡笑讓他顯得高貴沉穩,機智內斂,但他此刻沉睡著,睫毛顫動得像不安穩的孩子,依稀又讓我看到初見時隱約的幾分稚氣。
「你不必譏諷我!」安亦辰怒氣沖沖地打斷我,轉頭見我口中嘲諷,卻已淚迫於睫,不勝委屈,一時又呆住,忽扭頭道:「你們都下去!」
我用力揉著自己疼痛的太陽穴,半坐起身。
一時院中只剩了我和安亦辰兩人,春日寂寂,春光撩人,瑞香花的馥郁和蘭蕙的清幽,以及晚梅的暗香,流離於空氣中,縈轉在院中勢不兩立的兩個人之間,氛圍美好而怪異。
又一隻溫暖的手指滑過我的眉心,似想撫平那夢中的愁意。
我聽到他那樣憂傷地嘆息,用他低沉而清醇的嗓音,輕輕道:「我想拉近我們之間的距離,可為何,卻越來越遠?」
當下也不敢發出動靜來,只微側著臉,閉著眼睛,裝作睡著。
這院落雖是不大,倒也種了不少花草,此時春意萌動,芳草茵茵,報春花已綻了笑顏,蘭蕙的小骨朵兒一個接一個,偶有一兩朵開了,陣陣幽香襲人,倒也怡人。我叫小九端了張木榻來,走動累了,便卧在晚梅下休息。偶有一兩片落梅飄下,淡粉的花朵,柔和的弧度,冰涼的觸覺,輕輕拂到面龐,溫溫柔柔的沁涼。
白衣默默望住我,忽然張開臂膀,將我緊緊擁住:「我不會離開你,除非你趕我走……那時,我將萬劫不復!」
白衣側頭看輕輕飄動的幃幕,道:「或許,他有隱衷。他身為安氏子孫,有許多事不得不做。而且,安氏做的事,並不能全計算在安亦辰頭上。」
我倦倦地點頭,又道:「我怎麼會睡得那麼沉?你們去幫我把白衣請來,看看我是怎麼了?」
而安亦辰,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彷彿昨晚握我手沉睡我房間的那個男子,只是我的一個夢而已。
我起身走入幃幕,將半透明的天青雲影紗和另一層山水錦緞幃幕一齊拉下,也不避忌安亦辰就在幃外,換了件湖藍色寬袖短襦,淡色撒湖藍暗花底子的長裙,束了腰帶,披了鴨蛋綠的長長披帛,越發顯得腰如束素,肩若削成,方才款步走出,郝然道:「這樣,看不出我病著了吧?」
接著是侍婢很小心的回應:「應該就是這裏。」
只因此時,我看到了安亦辰飛快從門https://m•hetubook•com.com外沖了進來,一眼瞧見這情形,已大喝道:「住手!」
我蓬著頭髮,側身向安亦辰虛弱一笑,道:「安亦辰,你的紅顏知己,生得很不錯呢。」
「我怎麼會讓你萬劫不復呢?」我忙著解釋:「我不會害任何人,除了安氏和宇文氏。」
「你不喜歡我親你么?」我捂著嘴笑道。
我正緊張來人是否圖謀不軌時,那人已緩緩走到桌前,點了盞燭,又將長檠燈點燃。火光跳躍,映著那人面容俊雅高貴,黑眸明亮如星,竟是有七八日未見的安亦辰。
我應一聲,這個機會,我自然是不肯錯過的。
我也懶得理會,索性大大方方叫白衣將門窗都關了,才笑嘻嘻將他拉到床畔坐了,悄聲問:「昨晚你在外幫我守著了?」
夏侯明姬一怔,忽然掩臉哭道:「你推我!你居然為這個妖精推我!我告訴姑媽去!」
我懶懶起身坐起,用棉枕靠了,將長簪挽就的雲髻扶了一扶,橫了小素、小九一眼,道:「你們出去,見了你們,我見了你們吃不下飯。」
按理我已落在他手中,要殺要剮也全由得他了,卻不知他半夜三更跑到我房中做甚麼?難道也想輕薄於我?白日里人多嘴雜,怕壞了他名聲,所以半夜裡把我迷暈了好欺侮我?
「對……對不起。」安亦辰連連後退,頗有些狼狽。
我心頭陣陣窒息。這話,是什麼意思?
白衣搖搖頭,面色發白,叫我迷戀的眸子暗濤洶湧:「棲情,你會不會有一天也讓我萬劫不復?」
他從未給女子畫過眉?我心頭嘲笑,將他畫的眉拭了,端端正正畫了對遠山眉,偏過頭來嫣然一笑,道:「畫得好看么?整齊不整齊?」
而安亦辰聽了她的話,臉都發綠了,他猛地將夏侯明姬一推,喝道:「給我滾,我不想再見到你!」
我便知他必然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地看在眼裡了,哂笑道:「這人有神經病。毀了大燕王朝,毀了我的家,殺了我那麼多的部屬,甚至連顏叔叔也是間接死在他的手上,還說喜歡我?」
「是哦!」白衣將碎片置入食盒中,喃喃道:「我一向知道的,你恨他們!恨入骨髓!」
夏侯明姬一見安亦辰,頓時潑辣不起來,牽了他衣襟,哭喪著臉道:「亦辰表哥,你真的喜歡這個妖精么?你真的要娶這個妖精么?」
安亦辰那邊半天沒動靜,又隔了許久,才又有一隻手為我拉被子,然後握住我的手,似要將我的手塞入被中。
我也乏得夠了,看這人並不像要對我圖謀不軌,心思漸漸放開,悄悄打個呵欠,便也睡了過去。
他忽然動情地將我擁住,讓我的頭部靠在他的胸腹之間,感覺他肺部激動的迅猛起伏,呻|吟般低低道:「我不想變成這樣的,真的不想!」
安亦辰沒有躲避我的捶打,而我無力的拳頭打在他身上,只怕也和給他撓癢差不多。他垂了眼望我,居然答我的話:「我知道……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明白,我們為什麼會弄成今天這個樣子。」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狠毒模樣驚著了他,壞了他心中對我的感覺,心中也是不安,拉住他手,柔情款款道:「白衣,我可和你說好了,你絕對不許離開我。不然,我會……萬劫不復!」
她跳起來便要打我,小九忙將我往後拉,我卻故意站著不動;小素急去和-圖-書拉夏侯明姬時,我的頭上已著了她一拳,本就一根素簪鬆散挽就的長發頓時給打得散了開了,凌亂披下;我又故意地一個踉蹌倒于地上,皺眉不語。
白衣又是一顫,已將我擁在懷中,溫柔回應。我輕輕嚙咬著他的唇邊,待他唇張開時,更是主動纏到他的唇舌之間,與他糾結纏綿。
果然,不過片刻,安亦辰已將手伸出,用他乾淨整潔的素藍夾袍衣袖為我擦淚,而聲音也是說不出的柔軟:「別哭了,棲情。別哭了……」
過了好久,白衣才提了食盒走來,微笑著取出幾碟小菜,一碗稀爛白粥,道:「姑娘今天的氣色看來不錯,怎麼還特特叫人去請?難道還有哪裡不舒服?」
但我還是伸出手,攬住他的腰,抽泣道:「讓我見見我母親,好嗎?」
我更不想變成這樣,以這樣曖昧的姿態半伏在這男子的懷間!
小九聽了那聲音臉色就有些變了,此時忙道:「來了來了!」
我嘲諷地笑:「哦?安亦辰么?我可沒迷他,是他自己死皮賴臉地留下,怎麼也不肯走啊!」
他這是承諾么?
小素小九再也不想我會這樣回答,同聲驚叫一聲,忙沖那女子道:「不是,不是,棲情姑娘在開玩笑呢,公子昨天來都沒來過,又怎會留宿在棲情姑娘這裏?」
他是我的仇人,我也是他的仇人。
我偷偷睜開眼,卻不由越睜越大。
那他現在,到底做什麼?我不由皺緊了眉。
我輕笑道:「不用了,我算什麼?不過是你安亦辰手中隨時可以捏死的螞蟻!只是得罪我事小,日後若把你真正的未婚夫人也得罪了,你的日子可沒這麼逍遙了……」
我冷笑道:「怎麼不算在他頭上?即便不是他做的,父債子償,我都該向他好好討還!」
眼前是燭光透過眼瞼映入的微微昏黃,似有人悄悄在我床邊坐了,接著是胸前的被子給向上掖了掖,又將我露在被外的兩隻手都掩入了被中,絲毫不見輕薄之意。
這一覺自然很久才醒來,窗戶大開著,金風陣陣撲入幃幔,已沒了清晨的寒意,只怕早就過午了。
朱門立刻給叩得咚咚直響。
我喜歡白衣,我要白衣,我要他一生一世地陪著我。所以我一定找一切能找到的機會,讓他更喜歡我,更離不開我,就是主動誘惑他也是不妨。
他猶豫了一會兒,又道:「他好象很喜歡你。」
我簡直不敢相信,那瘋了般逐我殺我、與我針鋒相對的安亦辰,竟然握了我手,伏在我的床邊睡著了!
「好……好看!」安亦辰眸明如星,耀著跳躍火花,驚艷般望著我。
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想法子勾引一下安亦辰,看能不能讓他「萬劫不復」呢,安亦辰的「紅顏知己」「親密愛人」居然找到門來了。
那聲音好生苦澀,低沉得近乎壓抑:「從在昭陽殿第一次看到你,看到你比星還亮、比水還明的眼睛,我就認定我們將來……一定會是好朋友。可後來你好囂張!我平生第一次給人逼迫成那樣,還是給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女孩逼迫成那樣!所以我發誓要好好教訓教訓你……當我看到你發了瘋一樣指揮戰鬥,親自動手傷人,甚至把夕姑姑都扔下車駕時,我才知道我這玩笑開得大了。以你那樣倔強的個性,一定恨我入骨。」
我自然不肯讓母親看到我蒼白如鬼狼狽不堪的模樣,若不是安亦辰曾見過我平日m.hetubook.com.com里膚如冰雪笑靨如花模樣,只怕也不會為現在的我心動吧?卻不知他曾對幾位女子這般溫柔體貼,甚至不惜親自為人打水凈臉?
難道,他並不恨我,反而偷偷喜歡我?可他又為何追殺於我?
我背上沁出汗來,不由心頭砰砰亂跳。轉而想到,白衣既然知道他們下藥,多半也不放心,說不準此時正在窗外某處靜靜守侯,若是安亦辰圖謀不軌,便是身在險境,白衣必定也是不肯袖手旁觀的。
響午之後,我實在在床上趴得無聊了,又覺得好得差不多,還老是睡,會將腿部睡得軟而無力,日後逃都逃不快,便起了床,披了袍子在院子里走動。
「萬劫不復?」我也不知道所謂的男女之情對一個人的影響有多大,但如能讓安亦辰萬劫不復顯然是件讓我睡覺都會笑醒的主意。我這一生,最恨的人除了宇文氏父子,就是這個安亦辰了。我咬牙切齒道:「好,那我就試試,我能不能讓他萬劫不復!」
白衣搖了搖頭,立即轉移話題:「快吃些東西吧!」
「棲情,梳一梳頭,我領你去見你母親,好嗎?」他小心翼翼地詢問,生怕會驚著我一般。
於是,我心中冷笑。他是有那個權力的,要我生我便生,要我死我便死,便如當初的宇文昭一樣。母親為護住一家,被迫對宇文昭以色相事;而我,是否也會淪落成安亦辰的玩物?
外面的小九小素顯然等得久了,立刻走進來,笑道:「姑娘醒了?要不要準備洗漱用餐?」
即便這一刻灰飛煙滅,我也是快樂的。
我沒有感到他的惡意,甚至能覺出他在我手上的輕輕撫觸,帶了某種近乎柔軟的溫柔,如春日里醺暖的風,固執而纏綿地凝在我的肌膚,卻一直沒有進一步的動作。
我心裏一動,撐坐起身體,揮起拳頭便捶打他的胸膛,哭道:「我不要你假惺惺!我恨你,我恨你……」
陽光迷離,春日正好,這相擁而抱的感覺,應也能動蕩人心,不知會不會給安亦辰留下難以磨滅的美好印象?
但他終於沒有再說話,只緊握住我的手,輕輕撫著,似在感覺我的體溫和脈搏。漸漸的,他那些輕微的動作也停止了,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這感覺……好怪異!
可為什麼聽起來,竟是如此不祥?
安亦辰扶了木榻,默默凝注於我,眸中似有一點柔軟漸漸在春風裡化開,漾成春|水般透明的漣漪,在迷離的淡香中散開。
當下我更是一本正經道:「啊,二公子說了要娶你么?可為什麼昨晚他和我說,他只等我病好了,便將我名媒正娶呢?他還說一生一世只娶我一個,提都沒提到你啊!」
我拉了拉他袖子,道:「碗碎了便碎了,扔了就是,幹嘛放回食盒裡?」
我幾度把他逼上絕路,他也幾度凌迫於我。想到死去的四百二十一名侍衛,我夢裡都會恨死;何況被他引出黑赫,犧牲了我最親愛的顏叔叔……
我估量著也不會再有什麼事發生,打個呵欠,正準備側身卧了睡去時,房門突然格地一響,慢慢打開一條縫隙,夜風迅速掠過,將天青雲影紗吹得迅速鼓起,幾要拂到我的面頰之上;而一道修長的人影也踱進來,迅速將門闔上,似很擔心那夜風灌得多了,會驚著我或凍著我一般。
這是說我么?我的行止,怎麼著也和妖精搭不上邊啊?
白衣恍然大悟,道:「哦……和*圖*書我順手帶出去吧!」
安亦辰似吃了一驚,應了一聲,提了眉筆,蘸了墨,凝神而畫,卻禁不住微微顫抖著,而畫出的眉,更是帶了戰慄般的扭曲。我嗤地一笑,安亦辰更似慌了神一般,手一抖,眉筆已掉落,跌在我的百褶雪色長裙上,濃黑的一片,立刻在布料上洇開。
正要去開時,只聽「砰」地一聲,門已被踢開了,一個火紅衣衫的女郎風風火火卷了進來,叫道:「那個不要臉的妖精在哪?」
他何止看了一會兒,那樣溫潤的明眸,分明閃爍著疲乏,連眼白都泛著清晰的血絲,應該整夜守在窗外暗處吧!
那女子氣怔了神,指著我鼻子道:「你這病歪歪的妖精,我表哥又怎會看得上你?便是睡了你,也只好算白睡了!府里上下,誰不知亦辰表哥快要和我夏侯明姬訂親了?你想高攀我表哥,只是做夢!」
我怔了怔,難道我這個主意嚇著了他?
白衣正在收拾我吃完的碗筷,不知怎的手一顫,已將碗筷跌下,「啪」地跌作兩瓣。
我偷眼瞥向安亦辰,卻見他的烏黑瞳仁,正一霎不霎地凝在我面容之上,深如潭水,欲將我淹沒;又如漩渦,要將我生生吸入。我不得不承認,他也是個相當耐看的男子,如果不是我有了白衣,如果不是他和我如此之多的糾纏仇恨,可能我會喜歡他吧?
那女子已一眼看到我,撲上來道:「你就是那個叫棲情的妖精?昨天晚上,就是你迷住了他,讓他一宿沒回屋睡覺?」
我相信越是這種無聲痛泣,越是顯得萬般委屈,將越能打動人心。至於眼淚,我一路走到今天,早已蓄了一肚子了,便是哭上幾個時辰,也是哭不完。
小素已衝上前,急道:「表小姐,這裏住著二公子的客人,一直在養著病呢,不能驚擾啊!」
我並不知道真正的萬劫不復會痛苦成啥樣,但我絕對不要失去白衣,哪怕現在先哄哄他也是不妨事。
白衣開始有些退卻,但我堅持片刻,他的喘息已漸漸粗重,同樣激烈地回應著我,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悅和歡喜,把我的心胸撐得快要爆裂。
安亦辰也不叫侍女,親自用銅盆打了水,擰了手巾,遞給我擦了臉,又去將水倒了,坐在一旁,靜靜瞧我梳妝勻面。
我完全迷惘了,怎麼也想不通這個文韜武略精於權謀的男子,到底在想什麼。
我嗅了幾次香囊,卻也越來越乏,想來並不是藥物作用,而是天色太晚,真的想要睡了。屋外有打更聲遠遠傳來,已敲過三聲了。
「安氏和宇文氏?」白衣重複著。
「沒有!」白衣立刻否認,見我瞧他的眼神有幾分戲謔,立刻紅了臉,道:「嗯,半夜睡不著,是過來看了一會兒。」
安亦辰直到天亮才走的么?這我倒不知道。但眼前的女子卻引起了我的興趣。
安亦辰緩緩坐到榻上,很小心地將我擁在懷中,輕輕用五指梳我的發,撫我單薄纖瘦的肩。他的呼吸,漸漸由起初的劇烈趨於平緩,而他的肩膀,似乎比白衣的更寬厚些,只是身上斷斷沒有白衣那種叫我迷戀的清新出塵氣息,取而代之的,是很清醇渾厚的男子氣息,透過棉布衣衫上的太陽味道,緩緩滲出,倒也不見得難聞。
我咬緊牙關,心裏飛快地盤算著,卻只抱著他嬌嬌弱弱地哭泣。
他該恨我入骨,正如我有機會一定不會饒過他一樣。
或許,明天問了白衣,會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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