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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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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二十七章 寂寞飛鳳誤矯龍

第一部

第二十七章 寂寞飛鳳誤矯龍

小九驚呼道:「現在,不行,不行……」
我已經自由在望了,不是嗎?
蕭采繹猶怕我委屈著,又遞給我一面鑲龍鳳金絲的玉制令牌,道:「這裏全是駐軍,軍令如山,素來是不認人的。你最是喜歡亂闖了,可別引起甚麼誤會來,就帶著這個令牌吧,若有人喝問你,你亮出這個來,人家自然知道你是蕭氏至親,絕不敢為難你啦!」
他說完,輕拍了我的手,迅速退開。
夕姑姑和小九都醒了,耳邊如此暄鬧,便知又有敵情,驚得臉色慘白,面面相覷。
一路只聽得馬蹄的的,混成嘈雜的一片,雖是吵鬧,但我白日里給鬧了一場,也有些睏乏,不一時便沉沉入睡。
「原來你們早就認識。」安亦辰喉嚨口滾動了一下,軟劍的鋒刃,又割深了几絲,鮮血淌得更快了,他卻恍然不覺,只是苦澀地望向我,再轉向白衣,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
蕭采繹垂了眼,小心地安慰著母親。
而白衣終於放下了他一直執在手中的青瓷茶盅,緩緩立起,掃過夕姑姑和小九面龐,冷然道:「呆會不管出什麼事,你們都不要理,只守在這裏別動彈,知道嗎?」
「你多想了!」白衣平靜地截口道:「你查不出我的底細,是因為我根本沒什麼你所想象的背景身世;我向宇文氏借兵的唯一代價,就是生擒你安亦辰!」
「姑姑!」蕭采繹遠遠見了母親,忙帶人趕上前去,大禮晉見。其他人也紛紛跪倒,拜見太後娘娘。
蕭采繹「哦」了一聲,將白衣又打量了打量,問道:「姑姑和表妹,我自然要接回肅州安住,不知白衣兄有何打算?」
夕姑姑、小九俱是大驚,驚叫著:「公主!」「姑娘!」
我驚喜在站在那裡,不知該落淚,還是該微笑。
「棲情!」安亦辰焦急而低沉地呼喚著,讓我淚水又要湧出來。
我知道他是示意我將安亦辰引來,心頭頓時砰砰亂跳,似乎胸腔已承受不住,整個心臟都要跳出來一般。
來襲的兵馬本就數倍于安氏所隨官兵,安亦辰能突圍逃去就不錯了,若此時分心被我引來,戰場缺了指揮者,更將一敗塗地。而且,白衣將安亦辰引來做什麼?他想殺了安亦辰么?
我流著淚,用力按緊胸口,吃力呻|吟道:「疼,悶,我……我透不過氣來……」
繹哥哥!
「天!」夕姑姑想過來攔白衣,卻又不敢,只緊緊抓住我的手,一聲聲促問:「公主,公主,你到底在做什麼?」
「棲情!棲情妹妹!」外面的交戰聲漸趨零落,有熟悉的嗓音在外面焦急的呼喚,那聲線似比三年多前渾厚了許多。
白衣蹙了蹙眉,道:「恐怕不成!自古豪門奪權,最是厲害。安氏三兄弟都很有才幹,更是各不相讓,只怕早就把骨肉之情看得淡了。我擔心安亦淵現在巴不得借我們的手把安亦辰除了才痛快,絕對不肯為了安亦辰放了君羽。」
我要做什麼?我也不知道我要做什麼。我只是要自由而已,把安亦辰擒住,根本就不在我的考慮之列。那只是白衣要做的而已。
安亦辰大驚,迅速低頭避過;誰知那道清光,竟似長了眼睛一般,居然柔軟地拐了一個彎,又從前方奔襲!
我只聽得安亦辰驚呼一聲,接著是幾聲慘叫,分明是安亦辰奮力破開敵群,沖了過來。
赤城雖是不大,但蕭采繹及大表哥蕭采絡顯然經常巡視此處,一色https://m.hetubook.com.com的官衙客房都是齊全的。蕭采繹挑最好的兩間房,將我們母女安排妥當了,才去安頓自己的部屬,打聽安氏的消息。
撩簾而去的一霎那,我恍惚看到安亦辰似鬆懈了全身的鬥志,無視清冷的劍鋒,緩緩沿板壁滑下,眼角,隱有一滴晶瑩掉下,滴落,碎裂。
一路車行轆轆,料想等平陽守軍發現一地死屍時,我們帶了安亦辰,已衝到百里之外了。
劍是軟劍,柔若藤條,明若月芒,抖動處如素影分輝,優雅奪目。即便我在皇宮那麼久,我也不曾見到如此質地的好劍;即便我認識白衣那麼久,我也不知道他身藏著一柄這樣的軟劍!
「可你看,你看他們在怎麼對待他!」夕姑姑的心疼言溢於表,怕心裏只恨自己不懂武功,不然早衝上去救人了。
「不是!」白衣泛出一絲溫煦的微笑,柔聲道:「這一路人馬,是肅州蕭氏所遣。領兵的大將,是蕭采繹!」
母親披了秋香色羽紗披風,緩緩踏下車來,眼看得娘家親人和兵馬趕到,頓時淚痕點點,掛在淡展笑顏的面龐。
我到底已不是當年那個十三歲的小女孩了,心裏跳了一跳,便覺出他話中似另有深意來,忙道:「對,繹哥哥也永遠是我的好哥哥。」
我正悲喜交集時,忽覺身畔清風拂拂,一轉身,已見白衣白袍翩飛,與我並肩而立,唇角一絲溫柔笑意,望向我們喜逢親人的場景。
迷濛中睜開眼,已見一道清冷光芒,如瞬間劃過的流星,森然奔襲,正向安亦辰。
母親凄涼笑道:「不用多禮了。大燕覆亡,盡人皆知。這些虛禮,以後就免了吧!」
白衣淡淡道:「我么,曾向宇文氏借過兵,答應過生擒安亦辰交給他們。正要向蕭兄借些人馬,將此人送往越州。」
正迷濛間,忽覺有人輕輕晃我的手臂,忙睜開眼時,卻是白衣溫柔看著我,眸光憐惜,又帶了絲莫名的興奮。他輕聲在我耳邊道「不要睡,呆會還有事。」
「白衣!」安亦辰緩緩吐字,十指緊緊扣向廂內的板壁,似要將結實的板壁抓破。
母親蒼白的面頰滿是激動之色,叫道:「用他向安亦淵換回我的君羽!」
又想起那個給關著的安亦辰了,一時心煩意亂,不讓蕭采繹再說白衣的不是,藉著要睡午覺,連推帶搡把蕭采繹推出了門。
他略一掙扎,白衣的寶劍,已割破了皮膚,鮮血迅速沿了脖頸流了下來,再深幾分,便是喉管了!
避無可避的劍芒,冷冷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安亦辰再向後仰起,烏黑的長髮禁不住劇烈的運動從紫金嵌寶冠中散出,如一團烏雲,向後掠去。
我也不禁笑了。的確,時至今日,但能一家團圓,和和樂樂生活著,已是戰亂流離后的大幸了。我已冀盼著,我和母親、弟弟一家住一所不大但精緻的院落,每日里彈琴吟詩,賞風望月,春日里在百花盛開蝶舞翩飛的園裡漫步,夏日里圍了滿池荷花躲在大芭蕉樹下納涼,秋日賞菊,冬日晒太陽。或許,以後還會多了白衣的葯香,白衣暖暖的眸光,可以將整個院落籠成幽篁仙林中的世外桃源……
夕姑姑去了大約半個時辰就回來了,總以為她達成心愿會開心些了,誰知她一回房便守到我床邊哭,生生把我的瞌睡全給哭光了。
等回到自己房中,又見到同樣坐立不安的夕姑姑https://www.hetubook.com.com,她長吁短嘆地對著我:「棲情,亦辰那孩子,從沒吃過什麼苦,這幾日被那樣扔在馬上,缺吃少喝的,臉上氣色差得可怕,看樣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樣折騰下去,我擔心他吃不消啊。公主,你看,他對我們,其實一直是很好的,對不對?」
一回頭,夕姑姑含了淚,已在往食盒裡收拾飯菜準備送給安亦辰了。她一邊收拾,一邊羅嗦著:「那孩子瘦了好多啊,臉上雪白雪白的,生生給折磨成那樣!估計心裏也很不好受吧,他一向要強……」
我的上下牙打著哆嗦,不敢往下想。
再回頭,已看安亦辰給緊緊捆縛住,由兩名勇武軍士押著,脖上猶自架著一把鋼刀。
總是安亦辰夕陽下薄涼而黯淡的微笑,然後是一轉身憂傷的背影……
而且,安亦辰不必落到宇文氏手中受辱,白衣不必離去,這可不是一舉三得的事么?
我撐著椅子,顫著身子,慢慢立起,腳下卻似軟了一般,挪不動一步,嗓門口也完全給堵塞住了,說不出話來,只是大顆大顆冰涼的淚珠,直往下掉落。
「嗨。」蕭采繹哂笑一聲道:「白衣兄,你莫不是借了宇文氏的兵,交不出安亦辰去,怕遭宇文氏的報復?你放心,救出君羽,白衣兄盡可在肅州安住,我們蕭家絕對不會讓宇文氏傷你分毫。」
我眸中凝淚,一時心亂如麻,無助望向白衣。
我在夕姑姑扶持下上了馬車,回頭看時,蕭采繹已令人牽了一匹駿馬來交給白衣,顯然不欲他在馬車上與我混作一處;白衣已顯露了一身武藝,也不好推卻,溫柔望我一眼,方才躍上馬去,不疾不緩隨在我的馬車畔,就如原來安亦辰守在馬車畔一樣。
而白衣已面色沉凝,眸光銳利,緊緊盯著坐于馬上,邊持戟殺敵,邊指揮戰鬥的安亦辰,忽然回過頭來,拋過一個暗示的眼神。
他一雙深眸,此時正凝於我的面龐,見我瞧他,方才緩緩轉開,淡然望向遠方,不見悲喜恨辱,純粹的寂然,如同漫天星子后空洞烏黑的天空。
「呵!」安亦辰冷笑:「醫者白衣,一介草民,能調動宇文氏最精銳的兵馬?能布下如此細密的羅網?能有如此高超的劍術?」
目前戰場形勢之嚴峻,憑他是瞎子也看得出來!安亦辰離開須臾,都可能斷絕最後的生機!
我顛簸了這許多日子,早已倦乏了,有意好好休養一番,但見母親形容憔悴,坐立不安,分明極為君羽擔憂,加之白衣悄悄和我說了,母親的病並未除根,需得好好調理,禁不起風浪,只得打起精神來,伴著母親說話,得便就開解她一番。
宇文氏和安氏自來是死對頭,安亦辰落到宇文氏手中,會受到怎樣的折辱!而安亦辰,看似雍容溫雅,可卻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
母親點頭,勉強維持著笑容,卻禁不住瑟著身子,掩了唇,撫著娘家侄兒的肩,淚如雨下。
可那還不能算是蕭采繹的功勞呢,而是白衣的計謀。機智敏慧的白衣!
「對不起!」白衣歉疚地望向我,泛著一絲無奈。
君羽弟弟!我那在回雁關落於安亦淵手中的君羽弟弟!
蕭采繹望著我的眸光漸漸深沉明亮,語氣也溫柔許多:「那是自然,棲情永遠是繹哥哥最心愛的女孩。」
夕姑姑和小九彼此靠著肩,已經睡著,只怕夢裡,已在大隊平陽守軍的護送下,安然到達https://www.hetubook.com.com京師了!
我回頭看安亦辰漠然望天的模樣,心中大急,難道真讓他落到宇文氏那些畜生手中受盡折辱?而白衣若去了越州,從此再不來找我,再和白雲般四處飄蕩,我又到哪裡去找他?
「夕姑姑,怎麼了?」我心裏嘀咕,難不成獄卒膽大包天,弄死了安亦辰不成?
我聽蕭采繹這麼一說,心下也不放心,扯了白衣的袖,輕聲問道:「若你違背前諾,宇文氏會不會找你算帳?你可有什麼把柄在他們手上?」
我見蕭采繹說得生分,忙道:「繹哥哥,我和白衣相識很久了,都是自家人,不必說客套話了!」
「那人是誰?」蕭采繹也注意到了,扶了母親,指向安亦辰。
而夕姑姑已顫聲道:「外面的兵馬,是宇文氏派來的?」
小九悶哼一聲,被大力衝擊著,一直退到車廂另一側,沿了板壁緩緩滑下。一雙秀慧的大眼睛,依舊圓圓睜著,死不瞑目。
我們都怔了怔。這件事,只怕沒人不知道。
可這是逼仄之極的車廂!他的身後,是厚厚的板壁!
淚水自面龐劃下,我屈了膝,哼了一聲,軟軟癱倒下來。
他望著滿天星子,微笑:「想那平陽重鎮三萬守軍,萬不料我們竟在平陽鎮外三十里處劫走他們的二公子吧?」
「他不肯吃。他說他吃不下。我就奇怪就幾天時間怎麼就虛弱成那樣,原來他根本不曾好生吃東西!他生生想作踐死自己啊!」夕姑姑哭得肝腸寸斷,淚眼迷離地求我:「公主,那孩子心腸里只有你,不然你去勸勸他好不好?」
我笑嘻嘻道:「繹哥哥還是和以往一般地待我好。」
我也是不安,只是不好表現出來,第二日趁了蕭采繹來看望我,便道:「繹哥哥,那個安亦辰,雖是壞了點,可對我和夕姑姑還算不錯。夕姑姑心軟,見不得他受苦,想帶些食物去看看他呢。」
飛快衝上來,抱了我問道:「你怎麼了?」
大約行了三天左右,我們已到達了赤城。赤城本有近兩萬的駐軍,加上接近滄州大本營,已經遠遠脫離了安氏的控制範圍。我們將在這裏等待安氏的回復。
我恍然大悟,忙道:「是啊,用他換回君羽,我們一家就可團聚了!」
他笑得神采飛揚:「從此你們一家都在肅州住著,開開心心的,我也可以時時見著你,多好!」
我笑著拚命點頭:「我不好,我不好,可繹哥哥來了,我很快就會好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依稀感到他離去時在我臉上流的一層層的淚痕斑斑,讓我緊繃了臉。
「白衣,醫者白衣!」白衣回答得雲淡風輕,雖然將名震天下的安二公子逼在劍下,他的眉宇之間,並無一絲得意與歡喜。
我煩惱地推開他,低聲道:「我沒打算折辱他!」
我一下子回憶起童年時無憂無慮的青蔥歲月,那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挽了我的小手,在熱鬧而美麗的皇宮裡歡快地奔跑。
安亦辰給打得軀體顫動了一下,卻也不抬頭,長長的黑髮凌亂從馬上掛下,再看不到他的容顏和神色。他的心裏,一定在恨我吧?他願意為我付出所有,犧牲所有,我卻把他連人帶心踩入污泥最底層,讓他在往日敵手前承受最難堪的羞辱……
白衣眸光閃動,默然望向我,見我這等神色,漸漸浮泛起一抹失望。他垂下頭,依舊坐回椅上,又拿回他的茶盅,懶懶轉動。
蕭采繹沉默片刻,笑道:「和-圖-書姑姑,只要你和棲情妹妹安好,咱們什麼都可以慢慢來!」
白衣一個箭步踏上前來,搭上我的脈門,失聲道:「快通知公子,棲情必須立刻找地方施救!」
我一驚,白衣總不會讓我們落到宇文氏手中吧?他該知道我對宇文氏有多怕!有多恨!
「小九!」我驚呼,同時聽到了安亦辰驚痛的呼喚。
我知道他並不想殺小九,但這等緊要關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是小九……想起她為我受的委屈,我心中苦澀難當。
若無我的白衣,便是繹哥哥,也無法把我從安氏手中救出來吧!
「公子!」給驟變驚呆了的小九和夕姑姑終於清醒過來;夕姑姑茫然站到我身邊扶住我,而小九忽然大叫著,直撲向白衣,手中居然拿了把亮閃閃的短劍!
母親急道:「怎麼可能呢?兄弟畢竟是兄弟!便是安亦淵無情無義,晉國公安世遠,總不肯眼睜睜看著愛子喪命吧?」
而第二日清晨,蕭采繹已將擬好的書信交給我和母親看了,派人分別送往京城的安世遠處和滄南延陵鎮的安亦淵處,要求以安亦辰交換皇甫君羽,地點約定在肅州最接近滄南的赤城。
冷風撲面,帶了凜冽的殺氣和深濃如夜色般化不開的血腥味,透簾而入。
他扭頭望向白衣,朗笑道:「兄台大概就是通知我們今夜在此伏擊的白衣兄吧?一路勞煩白衣兄了!在下代姑姑及表妹謝過!」
哥哥而已,繹哥哥,你可千萬別有旁的意思啊!我已有了白衣了,多了一個安亦辰,已讓我不勝其煩,絕不能再多出一個蕭采繹來!
茶盅早不知給白衣丟到哪裡去了。他冷淡逼視著劍下之人,沉聲道:「冒犯了,安二公子!」
可我為什麼還是如此難過?為我眼前這個被我辜負的男子嗎?
他咪了咪眼,眸中灼了恨痛和追悔:「其實我早該想到,請你入府前,我調查過你的所有資料,只能看出你曾在華陽山修行學醫,那些僧人和大夫待你,如眾星捧月!但你的背景,家世,以及年齡藉貫,一概無據可查!後來棲情要被沉塘,你通知我后,我幾乎是運用了全力提輕功趕了過去,可我到時,你居然也已到了!可惜我心思蕪雜,一時竟沒想過深究此事!」
而安亦辰,此時正給人手足俱捆得緊緊的,打橫縛于馬背,那縛他的人還隨手給了他一鞭子,喝道:「給我老實點!」
「繹哥哥!繹哥哥!」我歡喜地大叫著,沖了出去。
星光下,我的繹哥哥,依稀和三年多前一樣的意氣風發,正高高坐在馬上,沖向我來。不待到我跟前,便一躍而下,不顧他一身戎裝,滿是鮮血,將我緊緊擁在懷中。
我胸口抽搐得有些疼痛,勉強坐定,已被夕姑姑扯得搖來晃去。
我頓時緊張起來,緊攥了他的手,壓了嗓子道:「還有埋伏?」
他曾把我迫得無路可退,可未來,我到底會傷他多深?那個為我拋了一切功名富貴才華絕世的少年,那個當眾立誓今生只要我一個的少年……
大約過了盞茶時間,前後方忽然一陣暄鬧,喊殺聲驚天動地,我一驚,忙跳起來掀簾看時,只見大片黑影,從前方斜次里衝來,安氏騎兵整齊的隊列,驟然遇襲,頓時給沖亂陣腳,馬嘶聲和呼吼聲亂成一團。
「安家二公子,安亦辰。」白衣負手回答,吐屬安然,並不見絲毫驕矜之氣。
我失聲笑道:「繹哥哥你說什麼呢,我十四歲就和他認識了。這些年和*圖*書,他幫了我不知多少次呢!」
蕭采繹笑了一笑,轉眼看到安亦辰,眸光轉冷,喝道:「來人,把他捆上馬背,我們連夜撤走!」
白衣聲音更低,幾不可聞:「呆會一旦混亂,你設法把安亦辰引來!」
他來了么?
哪知,蕭采繹下句話便讓我大是愕然:「繹哥哥么,自然永遠是你好哥哥。但旁的人,你可要小心了。特別是那個白衣,我總覺得他陰陽怪氣,怕對你不懷好意呢!」
瞧我一臉擔憂,白衣嘆息一聲,眉目漸漸晶瑩,忽而柔聲笑道:「好,我們就試一試吧,能把君羽救出來,再好不過了。」
正在絞盡腦汁看有無法子將二人都留下時,母親已高聲道:「他是安世遠的兒子,安亦淵的弟弟。」
又似看到蕭采繹流著淚,緊緊抱我,一再地保證:「棲情,我絕不讓人傷害你!我絕不讓人欺負你!絕對不會!」
白衣眸光一凝,左手一甩,一柄飛刀迅速射出,端端正正射入小九胸口,正是心臟部位。
「哦,好說,好說!」蕭采繹似鬆了口氣,笑道:「我帶了兩千輕騎過來,不過傷了一二百人,白衣兄盡可挑好手帶走。」
他的話意不想勸說,倒像是警告,夕姑姑和小九正是驚慌時候,各各茫然點頭,卻未必辨識得出白衣語中的警告之意來。
我頓時睡意全無,脊背上層層冷意泛起,猶如誰將一杯冰水,從脊背的骨髓間冷冷灌下,凍得我渾身哆嗦。
而夕姑姑已經瘋了般衝出去,站在踏板上驚恐大叫:「亦辰,亦辰,棲情不好了!」
她淚水縱橫臉頰,低低哭泣:「公主,你不能這麼對待二公子啊,縱然他有不是之處,這麼些日子,你當真看不出他的心嗎?你就是不喜歡他,也不能這般折辱他啊!」
我忽然之間心痛不已,他,他對我很失望么?
我腦中頓時隆隆亂響著,驚道:「白衣,你,你要將安亦辰交給宇文氏?」
然後,他看向我,黯然一笑:「你還是,要離開我?要殺我?」
蕭采繹不以為意道:「他就關在官衙后的地牢里,夕姑姑要去探望,隨時可以去探望,只是萬不能把他放跑了。我們還等著用他換回君羽表弟呢!」
他為了我,幾乎已經放棄了所有的驕傲,下面,他只怕要連最後一點自尊和顏面都要給踩到地下了!
夕姑姑的年紀可能真的大了。她年輕時,似乎沒那麼羅嗦。
惶急之時,她沒有叫安亦辰公子,也沒有叫我公主,直接叫了我們的名字。可越是這等的無措失禮,越顯得情況不妙。
白衣搖了搖頭,堅持道:「安世遠性情懦弱,只怕未必管束得了安亦淵。」
我悶悶道:「再等等吧,反正已經說好了,用他換弟弟回來。到時他還是他領袖一方的安二公子!」
我問了母親平安,叫夕姑姑將帘子緊緊下了,裹了氈毯蜷在鋪了織綿軟毛墊的長椅上睡了。夕姑姑和小九在側披了棉袍打盹,而白衣卻似毫無睡意,只是又倒了一盅茶,安謐地品啜。因為這輛車中多了白衣,小素已被打發到母親那輛車上。
「安亦辰!」蕭采繹冷笑道:「就是安家那號稱星宿轉世的安亦辰么?那個佔了大燕京城,又將我姑姑和表妹迫得走投無路的安亦辰么?竟也有今日!」
「棲情,真的是你么!長高了好多!好瘦!好漂亮!可怎麼這麼憔悴?你吃了很多苦嗎?累嗎?」依稀還是那個十六歲的大男孩,羅羅嗦嗦說著吐著自己凌亂紛繁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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