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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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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第四十章 棲情有日君須憐

第一部

第四十章 棲情有日君須憐

我驀然驚恐,忙握住他肆意的手,低低哀求:「不要!」
我心裏雪涼雪涼,如同大冬天被人生生冰水澆了一身;又不自禁地自嘲,一切,不都是我自找的么?
很多時日以後,我才悟出,晚鳳此時的話是別有所指,可惜,我只是滿心滿眼,都是安亦辰淪落馬下那慘白溫柔的面龐,心痛如絞。
我吐一口氣,與他比肩立於淡紅晨曦之中,笑道:「亦辰,只要是你要的,我一定幫你。如果你要天下,那麼,我和你一起來把天下握到手中!」
眼看他們就要拍馬徐行,將我也一起拖倒時,忽有人驚道:「頭兒!後面有騎兵!」
現在,則是落於他手中生死難卜的安亦辰……
「就這裏吧,也有四十余里了。那女子醒了么?」
我努力扯動僵硬的面龐,給安亦辰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我沒事,絆著了。」
這廂深一腳淺一腳走著,又聽得領頭男子教訓道:「你們這些小兔崽子記住了,今天的事,千萬別和緋雪小姐提起!她與三公子的好事在即,別讓她聽到些風聲,再弄得心裏不痛快!」
晚鳳笑道:「我們回了滄北,等了兩日也不見公子回來,叫人去打聽,發覺公子帶了你所行方向竟是越州,非常擔心,所以立刻分批喬裝重回滄南,一路追來了。」
他所穿的那襲傳令兵衣裳已磨得不成形狀,渾身被褐黑的灰塵和血漬汗液漿滿了,看不出皮膚的原色來,只有不斷撲入鼻中的血腥,教我猜疑著他的鮮血是不是已經流得光了。
慘白的弦月在眼前晃蕩,如同拉長了的淚滴形狀,漸漸模糊……
我料他們必把腹中孩兒看作安亦辰的,此時有口難言,只是終日卧在馬車中靜養,先小心護住了胎兒再說。
我也在他頰上親了一親,笑道:「對,是我皇甫棲情的誓言!」
而在眾人鬨笑聲中,安亦辰的身體,顛簸著飛快向前滑去,一路黃灰迅速將他的身影籠罩。我似乎聽到他痛苦地壓抑在喉中的悶哼和呻|吟。
一路俱是馬車緩緩而行,再換船行至滄北,等終於到了滄北預定會合的那個行館,已是十多日之後了。
「亦辰……」我回應著他,由著他帶來了一波波的輕瀾微波,漸至洶湧,漸至暈眩,和他一起浮沉……
他要留下,我苦苦請求他留下,甚至不惜裝病,可終究留不下他……
這時,我已聽到了黑衣人中驚呼:「天,是安氏人馬!我看到了仇瀾和茹晚鳳!」
香冷金猊,被翻紅浪……
領頭男子見我不想讓步,哼了一聲,道:「起程!」
安亦辰猛然回頭,看到我被人所擒,面色頓時一僵,慢慢垂下了寶劍。幾把利刃,一齊架到他脖子上。
那領頭男子咂了咂嘴,道:「都說了叫你少開口多做事!管她是誰,把她打發得遠遠的回復了三公子要緊。」
領頭男子顯然已經不耐煩起來,沖我冷笑道:「你再攔著,是你自己找死,便是死了,三公子也怪不得我們!」
我,和天下?
「……差不多是這裏了吧,頭兒?」
仇瀾已當先衝到我跟前來,只將安亦辰看了一眼,便驚呼一聲,迅速斬斷依舊緊緊捆縛他手腳的粗大繩纜,展開雙臂將他抱起來,沖我道:「棲情公主,我先送二公子到前面鎮子療傷,公主可隨他們緩緩而行。」
我睜開眼,正見自己被從一團錦被裡解開,小心地放到地上。
我回頭一瞧,卻是眉目極清宛的女子,依稀有幾分面熟,不覺詫異。
但我們到了前方鎮子,連問幾個醫館,並未聽說有人受傷前來救治,心內不由焦急。
星眸半啟,https://www.hetubook.com.com努力泛出一絲笑意,安亦辰喑啞著低低的嗓子,輕輕應我:「棲情……」
馬蹄交錯,廝殺吼叫聲迅速響起。
我更是尷尬,本能地只想拒絕著將要發生的事。
是安亦辰。他清瘦了,面龐泛著蒼白,但依舊明眸閃亮,燦若星子。
我的淚水一下子涌了出來,撲簌簌滴在他的面頰,然後用力的點著頭,道:「對,對,亦辰,你是我的夫婿。你永遠都是我的夫婿!」
我也知安亦辰傷勢萬萬耽擱不得,點一點頭,勉強站起身來,眼看他將安亦辰放于馬背,腳下陣陣發軟,一旁立刻有個少女扶住我,道:「公主,小心些!」
「嗯!」他們為安亦辰安危深入敵境千里救援,必然也是十分危險。可最危險的,是那叫我牽挂得五臟六腑都扭結起來的安亦辰。我低了頭道:「若是你們再早來幾個時辰,早來幾個時辰就好了。」
「亦辰,亦辰!」我輕輕喚著,用自己嘴唇,去濡濕他的唇,舔去那叫我害怕的血珠。
「好!」安亦辰歡顏道:「我安亦辰得妻若此,今生無憾!」
那些人已將安亦辰後背的繩子解開,卻將雙手和雙腳用繩子纏了一道又一道,安亦辰眸中明顯閃動怒火,卻沒有一絲懼色,只向著捆縛他的黑衣人怒目而視。
從十四歲第一次在竹林幽篁中見到他,我就禁不住地想親近他,甚至將他逼到馬車的角落裡……
我又害了你么?我又害了你!
等我發現眼看著一名黑衣男子躍身上馬,將那串長繩繫於馬鞍之上,把安亦辰整個身體拖倒在地上,開始拍馬時,終於驚恐地尖叫起來,一躍從馬上跳下來,直撲過去,叫道:「你們放開他!快放開他!」
晚鳳將我半抱半扶上了馬,揀起黑衣人裹我的錦被,依舊把我小心裹了,和兩名安氏便裝高手,緩緩驅馬而行,先行帶了我離開正廝殺著的戰場。
「安亦辰!亦辰!亦辰!」
話猶未了,我一抬頭也看到了黃塵滾滾,足有四五十騎,看穿著像是商人,但這些人手中,分明個個持刀杖戟,明光閃耀。
我不想再看到他受傷的背影,默默地回應著,感覺他的溫柔和激烈,而思緒,已在纏綿中漸漸抽空,只是本能地隨了他的吻在他懷中戰慄。
我拚命地搖頭,撫摩他的臉,哭叫道:「我也是認真的,我不騙你!我皇甫棲情是安亦辰的妻子,今生今世,絕不負你!不管你是皇帝,還是囚犯,你都是我的夫婿,永不改變!」
他知道我和安亦辰在一起,居然還要殺了安亦辰!
安亦辰無力地回應著我,低不可聞地說著什麼。
我用力掙了掙,立刻有人在我身後道:「頭兒,她醒啦!」
他一張唇,乾涸的嘴唇立刻開裂,滲出粒粒鮮紅的血珠來,更讓臉色和唇色慘白得怵目驚心。
安亦辰揚臂舉向遠方,揚聲道:「南方的越州、明州,西南的肅州,東方的瀏洲、冀州、東海千島,西方的燕州、幽州,北方的晉州、青州,極北的黑赫、極西的安夏,就是我現在所能看到的天下!」
這群魔鬼,他們打算再把安亦辰這樣拖回越州城么?
我忙將耳朵附到他唇邊,道:「你說什麼?」
頭兒一撤,黑衣人更是敗落,但見安氏那些人絲毫不讓,惡虎般追擊過去,但聽慘叫連連,不時有黑衣人中刀落地的聲音。
安亦辰霎時全身僵住,我亦是冷汗涔涔,如惡夢初醒,顫聲道:「亦辰……」
安亦辰在黑衣人的鋼刀下掙扎著,撲跪到我面前,焦急問道和*圖*書:「棲情,你怎麼樣?」
安亦辰覺出我的冷意,迅速將外袍脫了,披到我身上,笑道:「我一大早和你說這個做什麼呢?該早些陪你散散步才是。」
我獃獃望著他,嘴角想彎出笑意來,淚水卻已直滾下來。
燒了草堂,無聲無息地離去……
蕭采繹死了……
「安亦辰……」我無力地低呼一聲,腳下幾乎站不住了。
為宇文清,我已經付出了太多的感情,再多一點愛或恨,都已太奢侈……
我的牙齒上下亂磕著,悲涼而恨毒地望著眼前的魔鬼,將安亦辰的頭更緊地擁住,擁住,感覺他依然溫暖的體溫。
我抽了一口氣,尖叫道:「你們打算怎樣?」
這時,我聽到了「咚」地一聲悶響。
我想起安亦辰手下那班剽悍的兄弟,略放開心懷,問道:「你們怎麼來了?」
「頭兒!那女人瘋了啊!」
我恨痛得渾身顫抖,緊緊抱住安亦辰的頭,叫道:「他已經快要死了!你們還要怎樣?」
我心弦一顫,低頭弄了衣角,然後抬頭,一字一字道:「不管你是皇帝,還是囚犯,你都是我的夫婿,永不改變!」
「不!不行!你們要帶他走,除非從我屍體上踏過去!」我俯了身子,湊到安亦辰耳邊呢喃道:「亦辰,我陪你一起死,好不好?」
越州的三公子,當然只有一個宇文清了。
碎裂的悶響,似哀婉著本性中的沉鬱悲傷。
我連忙放緩聲音,柔聲在他耳邊喚道:「亦辰,亦辰,我是棲情,快醒來啊!亦辰!」
我心裏一動,趁了他們注意力俱給這隊騎兵引開,迅速拿起一直暗藏身側的短劍,飛快割著縛了安亦辰扣于馬上的長繩。
「他們難道敢在這裏動手?準備對敵!放信號求援!」
安亦辰的胸口開始微微起伏,睫毛微微顫動。
安亦辰頓時笑了,舉目四顧,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地問道:「那麼棲情,你可介意,這個從大燕延續下來的亂世,未來由我來收拾承繼,重新還子民一個大好河山,太平盛世?」
「快,讓她睡一會兒吧!」
我便是死,也絕不能把安亦辰丟給他們。若交給他們,一個時辰之後,只怕安亦辰已經是具冰涼的屍體了。
晚鳳眸光閃爍地望著我,遲疑道:「公子……公子應該不會有事吧?他的身體壯實,又有武功底子,只要沒有致命傷,應該不會有事。何況仇將軍又怎肯讓他出事,必然安排得好好的。」
晚鳳已自笑道:「怪不得公子舍了命也要伴在公主身邊,原來卻是這個緣故。」
安亦辰已被他們緊緊捆了,押著向前走去。
「天下!」安亦辰泠然吐字,然後握了我的手,用大手中的溫暖包圍住我,眸意轉暖,輕柔道:「怎麼一早就起來了?不累么?」
安亦辰擁著我,輕笑道:「我的心並不大,只有你,和天下而已。」
安亦辰眸中柔情涌動,勉強振作著,虛弱地儘力吐著字:「亦辰,是你對自己夫婿的稱呼么?」
我一個踉蹌,腳下一絆,栽倒在地。
那麼,我是不是該慶幸,他下令手下不得傷害我呢?他這算是念舊情么?我很想大笑,一張嘴,淚水卻滾了下來。
當安亦辰進入我生澀的身體時,緊窒的疼痛讓我忍不住緊抓了被褥向外一推,發出一聲呻|吟,吐出了一個人的名字:「白衣!」
我但聽得安亦辰已脫險,整個心神都鬆懈下來,再無牽挂,遂只是安心在馬車上靜養,不幾日便覺身體已然平復。但晚鳳等一聽我要騎馬同行,好和他們一起儘快趕至滄北時,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斷斷不依,只得罷了。
和*圖*書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叫茹晚鳳,是茹晚蝶的妹妹。公主應該曾見過亡姐。」
我悲涼地笑。
我望著前方,好奇問道:「你所看的天下,在哪裡?」
「給我一個理由,拒絕我的理由。」安亦辰頓住了手,眸光冷凝,深深鬱郁望著我,低沉道:「是擔心我未來會待你不好?還是因為……宇文清?」
我猛地側過頭去,藉著月光,我看到了我的塤,不,是白衣的塤,碎了。
執手相對,萬言千語,已不用多說。
安亦辰沿著我的鎖骨慢慢往下輕吻,纏纏綿綿,溫柔若水,卻熾熱如火,彼此的呼吸漸漸濃重,慾望的喘息斷續逸出。我緩緩向眼前這個最摯愛我的男子打開了身體,卻不由得淚水再次滑落。而我的凌亂思緒已無法整理出,我的淚水,為著誰?又為著什麼?
我捧過他的頭,擦著灰塵,撫著他慘白的臉,驚懼顫抖地叫道:「安亦辰,安亦辰,你醒醒!亦辰,亦辰!」
晚鳳安慰道:「或者他們避人耳目,找了哪家比較偏僻的大夫家救治了。有仇將軍在,公主放心好了。」
其他人陸續趕來,聽說未找到安亦辰,也不見太多慌亂之色,都道仇瀾必定帶他到別處救治了,因我面色難看,反將我送到大夫處診治,卻道是心力交悴,已牽動胎氣,要好生靜養。
榕樹下緩緩轉出一名男子,隨意披一件淡藍輕袍,身材頎長,風姿俊雅,轉眸流光處,一派雍容清貴,卻在凝向我面龐時,泛出脈脈如水的柔情和繾綣來。
在眾人引領一下,我入了行館,到得館內小園中,正要問安亦辰情況時,只聽一個醇厚而寧和的嗓音從院中的榕樹下傳來:「兄弟們,一路辛苦了!」
「那……那我晚上睡桌邊好了。橫豎天熱得很,不怕凍著。」
另一種很清新的味道,正持續在鼻端縈盪。我的四周,似乎都是軟軟的,卻叫我動彈不得。
忽然間腳一空,已被他抱起,輕輕放于床上,一把揮落天藍色的帳幔,鬆開了我的衣帶。
他拭了我眼角驚喜的淚水,俯首在我髮際嗅了一嗅,方才在眾人的賀喜嘻笑間,緊拉了我往後廳走去。
我撲了過去,投在他的懷中,由著他緊緊攬住,喜不自禁地向他的部屬笑道:「后廳已開了數桌宴席,為大家接風,咱們快去吧!」
他的黑眸張開,那樣疼痛憐惜地望著我:「棲情,你快走……」
隨行的十余名黑衣男子俱是點頭應諾。
「呵,生生死死,還真蠻感動人的!」領頭男子冷笑道:「不過姑娘,你已到了你該到的地頭,也該讓我們帶他回去交差了吧?」
宴罷,我才發現行館里根本沒為我另外準備房間,安亦辰直接將我帶入了他的房間。
我的腳很軟,幾乎站立不住,腦中也綿軟得一時想不起出了什麼事。
雖在宇文氏所轄區域內,但黑衣人放出的信號顯然一時起不到太大作用;安氏人馬來的都是高手,出手兇悍,人數又比黑人多了三四倍,黑衣人哪是對手,聽那領頭男子道:「先撤!」已虛晃一招,徑向後撤去。
他本已疲累重傷,若給這樣拖曳個三五十里,還能活得了嗎?
「已到官道了,不會再絆著了!」
我的心忽然掉進冰窖中。
有人大踏步趕過來,一塊香氣濃郁的帕子掩住了我鼻。
「不要再看了!」安亦辰的聲音里壓抑著憤怒,然後俯下身來輕吻我,緩緩放柔音色,低低道:「碎了就碎了吧。現在,你只要聽從你的身體。」
蕭采繹說,這個人並不適合我,他只是被抗拒不了我的魅力……
那領頭男子道:「三公子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吩咐,安亦辰能生擒則生擒,不能生擒則就地格殺!他身旁的女子不得傷害,但必須遠遠送走。橫豎城門已關,今天是進不了城了,我們先把這女子送到個三五十裡外去吧。」
那經歷了數次死裡逃生的陶塤,在我們的纏綿之中被我推下了床,似一個橢圓形的心臟,碎作了數瓣,在青石板的地面上晃著,晃著,晃著……
那人輕笑:「免了。」
到得第三日,終於傳來安亦辰消息,卻道仇瀾擔心安亦辰留在宇文氏境內會再出事,為安亦辰處理了傷勢,立刻帶他從一處小道趕至滄江,從水路趕往滄北了,留下的話,會在滄北的行館會合。
領頭男子咂著嘴道:「對不起姑娘,咱們得到的命令,是死生不論帶回去!來人,準備起程!」
他也不吭一聲,在身後人的叱喝下,忍辱默默向前走著,只是不時回過頭來望向我的眼淚,一臉的歉疚和心疼。
我靠到他胸膛之上,感受那顆承載了太多夢想和抱負的心臟,如此激昂的跳動,溫柔道:「不,我想知道我夫婿的心究竟有多大。」
安亦辰半倚坐在窗前案上,側了臉欣賞著我的狼狽和羞態,語中帶笑:「如今他們都已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也認定了你懷的是我的孩子,你說,他們還會不會另外備房?除非他們發瘋,不想在我跟前混了!」
我嘶聲叫著,往安亦辰的方向飛跑。
十七歲的初春,終於再見到他,我又一頭栽入,主動去親近他……
「你放心!」我冷笑道:「我絕不會再打擾大越太子和緋雪姑娘的好事!」
我向前飛奔著,幾乎不再把腹中的胎兒放在心上。這一刻,沒有人比安亦辰的生命更寶貴!
而我已羞得滿臉通紅,由了他當了眾人的面,與我以最親密的姿態相攜相挽,相偎相擁。
我的身體,正在慾望里掙扎,這慾望,是由這世間我最讓我感動最讓我感激的男子帶來。我該愛的人,是他,安亦辰。
安亦辰便笑了,笑得喑在嗓子里暗沉地咳嗽:「棲情,我是認真的,你不要騙我。」
綠鬟風亂,畫屏雲雨……
我不能讓他也離我而去,不能!
安亦辰的身體又是劇震,迅速而激昂地吐字:「不!不要!」
我握住他的手無力鬆開。亦辰怎會待我不好?而宇文清?難道我還需為那段可笑的感情顧忌什麼?
那茹晚鳳身手之高,不在乃姐之下,本是安亦辰手下一員女將,此時已純粹充作了我的侍婢了,端茶倒水,洗漱吃喝,服侍得無微不至。
「或許吧。」安亦辰撫著我的發,眉心糾結了溫存和愉悅:「在越州一路陪著你時,我一直想著,我若得了你,這一世便再也無所求。可我終於把你抱在懷中時,卻又忍不住又想著這個天下了。」
他沒事,好端端站在我面前,真太好了!
領頭男子怔了怔,道:「胡說,這裏全是我們越州的地頭,哪裡來的別處騎兵!」
安亦辰研判地望著我,然後親了親我的額,道:「大約,我可以把你今天這句話當作誓言了吧?」
眾人更是相對而笑,再不多言,只是雇了最好的馬車,讓我喬裝作富家小姐,分派了幾個人隨在我身後充作家人侍僕,其他人分散開來,或往前方尋找安亦辰和仇瀾行蹤,或隱在我馬車周圍小心看護。
「我沒有開玩笑。」我委屈地哽咽,只是沒法把我自己凌亂的思緒傾訴出來。
安亦辰斂了笑,默默望著我,眸中已閃過一抹受傷,低沉道:「不管我是皇帝,還是囚犯,我都是你的夫婿,永不改變。這句話,只是你的玩笑么?」
躲閃著他熾熱的眼神和*圖*書,我狼狽道:「亦辰,叫人幫我另外備間房吧,我……我不習慣。」
直到我看到了前方馬匹下的那個看來已毫無生命跡象的男子,腦中轟地彷彿有把火燃燒起來。
下一刻,安亦辰已衝過來,將我緊擁於懷中,吻住我,由淺而深,漸而纏綿。
我咬牙上了馬,那廂又有人問道:「頭兒,這個安亦辰怎麼辦?」
我嘆息道:「這天下,只怕沒人的心比你更大了。」
我一時窒息,心亂如麻,但我當然知道,我並不是玩笑,我只是還沒準備好接受他而已。
安亦辰見我不回答,容色漸漸冰冷,忽然低下頭,黯然道:「屋子留給你,你睡吧。」
他也是個傻子!我不想見他再為我難受,努力克制住傷心,勉強保持著平靜,隨了他們的推搡走著。
我瘋了般向前追著,如同追逐著我自己的生命。
安亦辰溫柔一笑,向我張開了雙臂,袍角飛揚,依稀有當日生死相依的溫暖隨風傳遞。
若是再早來些時候,安亦辰斷不會給折磨到那等地步。如果這次他有個好歹,叫我今生今世,情何以堪!
白衣,宇文清,叫人把我送得遠遠的,自然是不願見我了。是羞於見我么?
他眉目深深地望著我,似要凝進我的心裏去,低問:「只我不知,我是否真的已完全擁有了你,以及你的心?」
領頭男子笑道:「三公子說過了,他死活不論!咱們勞累半天,就消遣消遣吧!」
凌晨的風,到底有些冷,我機伶伶打了個寒噤,嘆道:「亦辰,你心中的天下,可還真不小!」
他立起身來,抖落一身蒼涼和受傷,緩緩步向房門。
天色已明,漫天霞光,璀璨籠下,萬物如鍍了一層赤金,輝映著我們相執的雙手,相依相隨,相攜相伴,似預兆了今生的不離不棄。
我醒來時天色尚早,晨光方是微熙,而安亦辰已經不在,我心下一緊,忙匆匆披了衣步出屋來,四下打量,已見行館東側用於嘹望的高台之上,一英挺男子衣袂翩飛,憑闌遠眺,氣度雍容,氣勢凜然。
安亦辰笑道:「你放心,我一定只在你看得見的地方,讓你舉目可見,觸手可及。」
黑赫的珍珠大草原,我一次又一次地約他見面,痴迷在他那蘊了天光雲影的明眸中……
我已割斷繩索,緊抱住安亦辰,用力向路側用力一滾,但見黃塵揚處,雙方人馬立刻交上了手。
我悄悄拾階而上,望著他犀利深沉四顧的雙眼,柔聲問道:「亦辰,你在看什麼?」
「頭兒,怎麼辦?」其中一人問向一旁負手而立的男子。
那個領頭男子鼻子里吭著冷笑,道:「姑娘,請上馬吧,我們送姑娘走得遠遠的,也好交差啊!你看這大半夜的,也可憐可憐我們,以後莫要再來啦!」
安亦辰身軀震動,只能微側著臉,用唇輕輕在我面頰摩挲著,哽在喉中低嘆:「那麼,亦辰死而無撼……」
其中一名男子又道:「頭兒,這女子是什麼人啊?三公子派我們這麼鬼鬼祟祟地出來,好好的官家倒弄得像做賊一樣!」
眾人齊聲應諾施禮:「參見二公子!」
「安亦辰!」我幾乎是連滾到爬,迅速蹌到安亦辰跟前,用力地推著他。
我憶及昨晚的纏綿,紅了臉,搖了搖頭,道:「我醒來不見你,不放心,就起床瞧瞧你跑哪去了。」
我立刻想起那個刺殺宇文昭未遂死去的那個晚蝶,果然是姐妹,長相有四五分相似。因心中一直敬重那晚蝶姑娘,也便覺得這茹晚鳳親近起來,勉強笑道:「妹妹,帶我去前面鎮上找亦辰吧。我已……騎不動馬了。」
「我皇甫棲情有夫若此,也是今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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