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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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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章 玉樓金殿隱干戈

第二部

第二章 玉樓金殿隱干戈

他新近稱帝,何況性情本就樸實,並不拘禮,當下安亦辰帶了我,安亦淵、安亦倫帶了各自妃妾,紛紛落座。
我因才吃了東西,正在反胃,拿了茶水壓著陣陣泛上的酸水,聞言道:「你怎麼說來著?」
夏侯夫人,大晉的未來皇后,我的未來婆婆。
我不由躺倒在軟榻,嫣然而笑。感覺除了那次出宮時給他凌逼得厲害,其他時候,似乎都是我在給他氣受?即便被他抓到晉國公府中,最後倒霉的也是他,輸了心不算,連他自己都落到囚籠之中,險些性命不保呢。
我知他必將預言吉兆之事說出,嬌笑道:「隨你怎麼說,若你父親不同意,讓我回肅州也使得。」
五月廿六,晉國公安世遠稱帝,建大晉,定年號始元,冊長子安亦淵為太子,次子安亦辰封秦王,三子安亦倫封魏王。同時大封群臣,以何縝為左相,謝洪楚為右相,各統兵將領亦各有封賞。
我也啜了一口,微笑道:「這是日鑄山所產的頂尖白毫,要到第二遍才能吃出味道來,入口極甘醇的。」
安世遠也有五旬左右年紀了,有著和安亦辰一樣形狀的眼睛,但不若安亦辰那般明亮,看來甚是慈和,當下也望著我笑道:「辰兒,眼光不錯。果然是個絕色人兒!」
我的夫婿,的確是個少有的美男子,我嘆口氣,忍不住湊上前去,親吻他的眼睛,然後是嘴唇。
我初次晉見安世遠,也不敢過於招搖或寒素,穿了件淡緋色團蝶百花長衣,緋色煙水細紋曳地長裳,綰個涵煙芙蓉髻,頭飾也不多用,不過寥寥數樣,但必是極珍貴的,僅那枝點翠嵌珠金步搖,鑲于釵頭的一顆夜明珠便有拇指大小,以彰顯出身尊貴,絕非尋常人家可比。花鈿鵝黃,能不用則不用,盡量以本色取勝,如一枝煙籠霧繞的清新睡蓮,雅秀脫俗。同去謝恩的原也有安亦淵、安亦倫攜來的妃妾,果然全給我比了下去。
安亦辰說著,將手探入衣袍內,輕輕撫摸我的小腹。穿上衣服雖是看不出,但手撫上去已經不若以前的柔軟了,微微的凸起,昭示著小生命正在茁壯成長著。
安世遠顯然也看得明白,皺眉道:「如今天下三分,便是我們大晉境內,也有頗多戰事未靖之處,朕只盼你們兄弟三人齊心,先將境內掃平,再圖天下一統,百姓歸心。朕有生之年若見到天下歸一,也就一生無憾了。」
目前安亦辰正與他哥哥弟弟明爭暗鬥,若這兩人一齊倒戈,對安亦辰其實是相當不利的。我嘆口氣,道:「你先和他們說了,我改天備了禮物向你母親陪禮去,她都快是你們大晉的皇后了,我多跪跪她也hetubook.com.com是應該的。」
正如安亦辰所料,始元帝並未因次子蝸居家中便虧待了屬於安亦辰一系的文臣武將,甚至封賞比太子安亦淵、魏王安亦倫的還要優渥些。
臨走,我又看到了安亦辰帶了些焦灼的警告眼神,忙在眼角挑起一抹笑意,示意他放心。可不知為什麼,他的眼神,居然還是有些忐忑?
安亦辰極是篤定,負了手在房中踱著,然後望著我淺笑道:「我的王妃,你聽明白了沒?」
安亦辰拍了拍我的手,嘆息道:「那段時間,我一直不在父親身畔,加上不斷有人進言為大哥講話,他最終還是決定了立大哥為太子。但父親自己心裏也是明白的,論起功勞,論起手下的精兵強將,大哥比我還差一些。他叫我去時,無非是試探我的態度而已,並不會改變自己的決定。我跪在他面前沉默半天不說話,其實也是在告訴他,我並不開心;同時也表示出,我是經過慎重考慮,才決定儘力輔佐太子的,並不是一時衝動。」
安亦辰微笑道:「父皇過獎了,棲情樣樣都好,就是人太驕傲,吃多少虧也不肯改。父皇若再誇她,越發不得了了。」
我紅了臉,深深磕下頭去,道:「謝皇上誇獎!」
安亦辰微笑道:「那麼,你方才便不該說『你們大晉』,而該說『我們大晉』才是。」
安亦倫也在附和道:「也難怪啊,若是我有這等國色在懷,也懶得理事了。」
「原來還有這等事!」安亦辰啞然笑著,將那寶玉放在掌心中好生賞玩片刻,忽而微笑道:「那麼明日去見父親,可又多了一樣說辭了。」
安亦辰笑道:「沒怎麼說,我只說你懷了我孩子了,我要娶你。然後那玉的事,我讓欽天監把那徐老頭找來,讓徐老頭和父親說了。」
安亦辰撐不住,已笑出聲來,轉頭將我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躺著,由我欺負嚙咬著,明亮漆黑的瞳仁里,滿滿是沉醉柔和的笑意。
安亦辰點頭道:「聽說,你出世時,口中銜了枚鳳紋寶玉。」他摸了我脖子上的玉,笑道:「莫不就是這塊?我一直以為,只是宮人們以訛傳訛,為了神化皇室子孫,造下的謠言呢。」
我無奈地抱了安亦辰的腰,淘氣起來,隔了衣衫,用尖尖的牙輕輕嚙咬他的肋骨。
安亦辰聽了一兄一弟的指責,也不著惱,品了茶,淡淡道:「這茶似乎淡了些。」
我笑道:「他老實?」
只聽安亦辰沉吟道:「這幾天宮裡正忙亂,還是別去熱鬧得好。等父親登基后頒了大婚的旨意,你再帶了東西去見你未來婆婆吧!那時她就是再不高興,也和_圖_書得先認下你這個媳婦再說。」
我心中歡喜,只笑道:「還不離我遠些呢,不怕我再吐你一身?」
安亦辰眸底閃過一抹冷光,卻依舊溫文有禮地微笑道:「若是太子監國,亦辰自然也是要奉命的。」
我得到這一消息時,夕姑姑已被安亦辰從晉州接來伴我起居。她見我們終於在一起,竟比她自己兒子娶親還要歡喜,一個勁的和我說道:「我可怎麼說呢?那個孩子啊,就是有出息的,配得過公主你啦!」
安亦辰倏地坐起,道:「什麼預言?」
「一動不如一靜……」我感慨著,卻實在不得不佩服安亦辰了。在人人都浮躁到不堪的改朝換代時刻,他居然還能如此冷靜地分析,然後如此冷靜地按他自己的頭腦清醒行事!
我將那玉取了,放到他掌心中,道:「就是這塊,的確是落草時就有的。欽天監曾留下預言,說是天降鳳瑞,可興邦國。而我後來遇到當日下那預言的徐敬天,才知他所指的邦國,並不指大燕。我氣得差點把他給殺了。」
在這樣的困境中,安亦辰能平安生存至今,並且建立起讓自己的兄長弟弟都極忌憚的勢力來,想來也是極不容易。
安亦辰遲疑一下,道:「她們么,我有空會和她們解釋的。你數次救我,她們該慶幸我遇到了你。若她們還那般固執,你不理她們也罷。橫豎又不在一處住,頂多逢年過節給母親見個禮也就罷了。」
安亦辰罵道:「這小東西還真能折騰人!」
安亦辰一個翻身將我壓于榻上,吃吃笑道:「你逗引我!你逗引我!說,怎麼補償我?」
三人之間,當了父親的面,已是明爭暗鬥,各逞鋒芒,互不相讓,再不知背地裡如何針鋒相對,刀光劍影了。
可惜安亦辰和小胎兒交流沒多久就開始不老實。我無奈地側過身,輕輕拍開他的手,閉目佯睡。
「哦……呵……饒,饒了我……」
安世遠立時笑了,道:「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禮了,來,都坐下說話吧!」
夕姑姑笑著起身迴避,還不忘加了一句:「公主,公子沒有說錯啊。你細瞧瞧公子生的這模樣,天下有幾個比他更好看的?更別說這身才識武功了。」
三兄弟齊聲應諾,方才各自閉嘴。
這時安亦辰已從外面回來,脫了煙灰如意彈花披風交給侍女,笑道:「你們兩個,又在編排我什麼不是呢?」
夕姑姑道:「那孩子老實嘛,總是你在欺負他。」
安亦辰知我只是開玩笑,做了個掐我脖子的動作,才親了親我,走了出去,卻連我的玉也帶走了,必然準備用此作些文章了。
「那又如何?」我吸著氣,雙眼發m.hetubook.com.com亮地望著我的未來夫婿。
「看來是小傢伙鬧得你乏呢,以往似乎沒那麼弱。」
我一失神,已捏住我脖上的紫鳳寶玉,苦笑道:「難道,當日的預言,所指的邦國,竟是大晉?」
安亦辰自通道:「我要你看好了,不管哪個方面,你的夫婿,比任何人都強!」
我晃了晃腦袋,發誓一定將那個人徹底從腦海中驅除。還想著他做什麼呢?我現在已徹徹底底是安亦辰的女人,而腹中懷的是蕭采繹的孩子,他不過是我曾經一個沒睡醒的美夢罷了。
一時鬧得夠了,安亦辰拂開我凌亂散於臉頰的黑髮,只側了身子瞧我,神情好生痴迷,許久才輕輕道:「棲情,明天我們去宮中叩謝父皇母后,如果母后單獨召見你,不管向你提出什麼要求,你都別答應,知道么?」
夕姑姑自然也知道安亦辰外表溫雅,實則心思敏銳,聰慧機敏,邊為我倒著茶水邊道:「嗯,對外人,他是挺聰明的。可遇到公主你,不就老實得很了?你倒說說看,從你十四歲救他起,他吃過你多少虧?」
心裏一煩躁,頓時壓著的酸水直浮泛上來,按了胸口彎腰便吐。
我嘿嘿笑著,蹭到他懷中,小貓似地慵懶假寐。
我們大晉?
安亦辰擁了我,在我一側躺著,廝磨著我的黑髮,徐徐道:「我明天去宮中問安,倒是要把你的事提一提,父親想來也不會不同意。」
看著夕姑姑的背影,我簡直是無奈了。
安亦辰搖了搖頭,寵溺地嘆息道:「若吐我身上你能好受些,我就一直當了你的唾盂又何妨!」
我不由往他懷裡蹭了蹭,道:「那你母親呢?還有你那位夏侯表妹呢?」
去武德殿拜見始元帝安世遠時,並未見到夏侯皇后,倒是另有兩個年輕妃子侍侯在一旁,待一見到我,便笑道:「怪不得二公子神魂顛倒,這許多年也不肯娶親呢,祥儀郡主果然是傾城絕色,我見猶憐呢。」
我笑道:「看你什麼?」
安亦辰慌忙替我將景泰藍嵌金唾盂取來接著,一邊替我撫著背順氣,一邊發愁:「這幾天怎麼越吐越厲害了?」
除了宇文清,他……他居然能設計把安亦辰也生擒了……
家這個字眼,是多麼的溫馨,而我又已失去了多久……
但他伸手來撫我小腹時卻極溫柔,眉梢眼角,俱是溫存的笑意。
安亦辰心思何等玲瓏,便知我在為他考慮了,溫暖的唇輕輕觸著我的面頰,嘆道:「那麼,委屈你了。」
但是,是什麼樣的要求,我答應了,會讓他生氣傷心?
他心中有太多抱負不曾施展,也不想和母親翻臉,只因怕我委屈,竟想一力擔當下來。可他為和*圖*書我付出那麼多,我又怎忍他為難?我默默抱住他,柔聲道:「我們夫妻一體,有什麼委屈的?你的事,便是我的事,你想要的,便是我所追求的。」
安亦辰也不顧夕姑姑在側,將我抱起坐在自己腿上,笑道:「哪有吃什麼迷心散,左不過夕姑姑看我,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罷了!」
這兄弟二人一唱一和,卻是在指責安亦辰沉溺女色了,我瞧了安亦淵那和安亦辰頗相像的面容,只是他的稜角似更分明些,不若安亦辰圓潤,一雙眼睛深邃得近乎陰鷙,顯然也是個玩心計的高手。而安亦倫的長相卻和兩位哥哥相差甚遠,甚是粗疏,舉止隨便,有支持他的人曾用心胸曠達,平易近人來形容,卻叫我不敢恭維了。
「父親心腸很軟,而且對幾個兒子基本是一視同仁的,所以,他會立大哥為太子,同時為了補償我,一定儘可能地給予我和我的兄弟們高官厚爵。何況這幾日安亦淵和安亦倫一直在四處活動,我卻悄無聲息,更會讓他覺得我心情鬱悶,灰心喪氣,所以一定會好好封賞我和我的部屬作為補償,絕對不用擔心。」
我詫異道:「她會提什麼要求?」
而安亦辰顯然給說得頗有些自戀了,摸了我的下巴,對上我的眼睛,微笑道:「棲情,你仔細看我。」
我知道他精於韜略工於心計,必能安排得妥妥噹噹,也不去理會。若有這樣一個敵人,實在是很可怕,不過他是我的夫婿……
「怎麼了?」安亦辰看到了我在晃頭。
我心下暗笑,兵權調動,原只皇帝才有的權力。太子監國,除非是皇帝病重或遠征等緊急情況方可施行,如今安世遠新近登基,春秋正茂,太子哪裡來的機會監國?
因安亦辰提了夏侯皇后可能單獨召見我,我遂讓人備了禮物,一併帶入宮中。本就準備見她磕頭陪罪的,不如就趁了今日吧!
在這英雄輩出的亂世之中,他應該是其中最優秀的一個了吧?
他那麼認真地說著,我也就笑了看著他,用纖白的指,輕輕撫他圓潤而堅毅的面龐,濃黑的眉,俊挺的鼻,然後是弧線極美的唇,一雙眼睛,是我迄今為止見到的最明亮的眼,明亮得近乎睿智,時若清水澄明,時若秋水深沉;而此時,正如春|水般迷醉而瀲灧,深深注於我,似要將我整個吸入眼中。
我看他臭美的樣子不由直翻白眼。
第二日,安亦辰果然入宮,至午時方回,依舊把玉扣回我脖子上,笑得甚是開懷,道:「父親那邊,沒什麼意見。大約在即位后便會宣布你我大婚。」
安世遠點了點頭。
正在此時,已有內侍前來稟道:「皇上,皇後娘娘聽說新www.hetubook.com.com冊封的秦王妃惠質蘭心,國色無雙,令接至昭陽殿坐坐呢。」
由欽天監的權威說出來,自然比安亦辰自己說出更加有說服力了。說不準,安亦辰還特別安排了些神神鬼鬼的把戲,把那玉更弄得高深莫測呢!
我一時吐得夠了,接了侍女遞來的茶水漱了口,喘著氣道:「我已算好的啦,聽說有人吐得卧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呢。」
我嗤笑道:「夕姑姑,到底我是你奶大的,還是安亦辰是你奶大的?我現在聽你說話,怎麼著處處都替他說話?」
一時宮女們上了茶來,安亦淵啜了一口,已笑道:「聞道二弟最近只在閨中調脂弄粉,彈琴畫畫,正想著二弟什麼時候轉了性呢,原來是得了個佳人在懷,再不把旁事放在心上了。」
安亦倫嗤笑道:「二哥這話說得好聽,若大哥將二哥將手中兵權盡情交出,二哥也會遵從么?」
我沉吟著,道:「那麼我也該見見夏侯夫人了。」
這話若讓東燕的興武帝皇甫君卓和南越的隆吉帝司馬昭聽到了,只怕會當笑話看。
我忙著掩飾,只怕不小心又讓安亦辰看出什麼來。
「可能路走多了,頭有些暈吧!」
安亦辰點一點頭,才似突然想到安亦淵的話來,放下茶杯,垂了手恭敬向著安亦淵道:「大哥,如今您是太子,若覺亦辰所行所言有不妥的,請儘管教訓。若說國事么……大哥才華橫溢,自是不用亦辰插手。但若大哥覺得有用得著亦辰之處,但有所命,亦辰無不遵從。」
安亦辰將頭埋到我的滑順髮絲中,悶悶道:「反正她提什麼要求你都不許答應。不然我會很生氣,也會很傷心……」
我很樂意他這樣無聲地與我腹中的孩子交流,這並不是他親生的,但我希望能在未來讓兩人情同父子,不,應該說,我必須讓他們情同父子。他們將是我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我們將重新組成一個家。
我打了個呵欠,撫著小腹,微笑。
想到那日和她爭執,差點鬧到將我弄死,必定極其討厭我,不覺大是頭疼。早知不該爭這一時之氣了,——可那時我又怎想到自己有一天竟會嫁給安亦辰?
大事稍定,隨即封原大燕銜鳳公主皇甫棲情為祥儀郡主,賜配為秦王安亦辰正妃。
我嘆問:「亦辰,你可知,我父皇為何封我為銜鳳公主?」
他似乎在很無奈地嘆息,叫我再也不忍心拒絕,只是抱住他的頭,用我能給予的最大溫柔,去融化他的不悅。
我忙立起身來,恭敬告退,徐徐離開武德殿。
我瞪了他,道:「我正要問你呢,給我夕姑姑吃了什麼迷心散,讓她只會講你好話?」
「你就這樣說?」我張著嘴巴,一時合不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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