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和月折梨花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部 第三章 娥皇女英原痴話

第二部

第三章 娥皇女英原痴話

夏侯英道:「近日天下同喜,軍營中只有例行訓練,比以前輕鬆多了。正好前兒有朋友送了一匣子玫瑰冰片來,說是從海外的老毛子那裡弄來的,特別清涼芳香,因此送了來給姑母妹妹們做香料用。」
我故意一臉崇拜地望著他:「這是我們秦王殿下的婚禮哦!」
好在原來所居的府第,就是大燕一位親王所居,地方十分暢朗,秦王府就在原址整修粉飾,倒也不很費事。大婚一應所需之物,由安亦辰手下一個有名謀士叫賀之彥合計了開出,再讓他過目,滿意了即叫人採辦。想那賀之彥本是軍中謀士,心思再細密不過,叫他採辦婚禮用品,簡直是大材小用;而賀之彥和杜子瑞、仇瀾等一幫兄弟卻樂此不疲,正好暫時不需帶兵打仗,竟把籌辦婚禮當作一種休閑樂趣了。
嘴中的龍眼忽然失去了味道,甚至泛出苦澀來。
瞧這夏侯公子年紀,應該是夏侯皇后的侄兒夏侯英了。這次大封群臣,他雖只封了個車騎將軍,他的父親夏侯嵐卻被已是四大將軍中的奉國大將軍了,未來前途,自是不可限量。
果然,夏侯皇后提起茶盞來,用蓋子撩了撩浮起的茶葉,優雅地啜了一口,微笑道:「既然都是姐妹,有一件事,哀家也問下郡主意向。」
我忙上前大禮叩見:「臣女皇甫棲情,拜見皇後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說是求見,可安亦辰未等夏侯皇后應聲,便已昂首闊步走來,到我身畔與我並排跪下,朗朗道:「兒臣叩見母后聖安。」
除了亦辰,這天下,我還能相信誰?愛上誰?
夏侯皇後到底不好連自己的兒子也不理,懶懶道:「平身吧。你不是在武德殿謝恩議事么?」
那隨行太監立刻變回了臉,笑道:「原來是夏侯公子,這是要去見皇後娘娘么?」
太監小心回道:「娘娘,祥儀郡主已來了好一會兒了。」
我才知那小廝匆匆來去,就是為了拿這匣子玫瑰冰片。
我忙欠身道:「明姬小姐說哪裡話,以前,棲情也有太多不是之處,要請明姬小姐包涵呢!」
我僵著臉上的肌肉笑著,等待著夏侯皇后的後文。
安亦辰眸光漸漸閃動出溫柔的笑意,深深若海,綿綿如雲,然後與我緊緊相擁,四肢纏繞,肌膚相親。
一個是夏侯皇后,一個是氣急敗壞滿面緋紅的夏侯明姬。
我自來出身大貴,從來只有人跪我,沒有我跪人的,就是父親母親跟前,也極少有要我按規矩跪來跪去的。黑赫禮節比中原簡易得多,我們又居客位,自是不用遵守;后至肅州,蕭家更是寵我,不會讓我受半點委屈,連晨昏定省,也一概免了。此時冒然跪了那麼久,雖是有一層紅線毯,也禁不住毯下的石地漸漸與薄裳下的膝蓋廝磨得越來越疼,似在骨頭裡慢慢敲入釘子一般,痛到麻木,不由額間開始滲出細密汗珠來,估計面色也不會太好看了。
他說著,一面讓小廝將一個冰綠紋錦匣拿來,邊打開邊笑道:「姑母你說這些下人蠢不蠢,早說了今日我看姑母要把這個帶來的,等我到了昭陽殿,居然說忘拿了,結果又現讓他們回去取。」
眾宮女太監自然道著英明,連聲應是。
後宮依舊花木繁盛,宮殿巍峨,便是封存幾年有所敗落的宮牆,近日也給粉飾一新,紅牆金扉,攢金寶頂,四處懸著代表吉慶的巨形宮燈,綾紗制就,紋龍繪鳳,高高挑起。沿了彩磚白石鋪成的宮中路徑,我隨了太監緩緩前行,已不覺眼眶漸熱。
亦辰,你感覺出了么?我也喜歡你!
安亦辰忙挽住我,一把將https://m.hetubook•com.com我抱到懷裡。
夏侯皇后斂了笑容,道:「你以為,我頒下懿旨,亦辰敢不同意么?」
我心中叫苦,也只得坐了,謙笑著道:「皇後娘娘請講。」
說完已跑過去,將那羽緞抖開,但見滿室霞光,清影拂動,暗彩明滅,不由驚嘆:「好軟好漂亮的緞子!」
夏侯皇后皺眉道:「誰又讓她跪著了?她自個兒拘禮罷了。你該幹嘛幹嘛去,別在這裏杵哀家的眼了。」
夏侯皇后聽著我滴水不漏的回答,眸光里果然轉過一道凌厲鋒芒,神色卻依舊端雅,輕笑道:「只要你同意了,秦王那邊,哀家自然會去說。」
畢竟,安氏想要的,是天下,而不僅是個富麗堂皇的皇宮。
隨行的太監侍女驚呼一聲,忙來扶我,那個冒失鬼也驚叫一聲,匆匆拿手來扶我。
安亦辰給我逗得撐不住笑了,隨即又塞了一隻龍眼在我口中,道:「我也送了一份給大越太子宇文清。」
安亦辰一定要以我為妃,夏侯皇后強不過他,而夏侯明姬又不肯死心,必定退而求其次,要將夏侯明姬立為側室了。安亦辰才為我把身邊的侍姬全趕走了,若我為他應下個怎麼也趕不走的側室來,不知會怎的怨怒呢!
許久,我才一笑,道:「送就送吧,也是應該的。」
夏侯皇后咂嘴道:「到底是金枝玉葉的,果然嬌貴得很!」
我忙恭聲應了,扶了侍女的手立起身來,跟在夏侯皇后緩步入殿。
面頰已微浮霞光。
我微笑道:「做披風或長裳都使得,皇后或公主穿了,必然華貴典雅。」
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
「是么?」安亦辰顯然並不相信,依舊緊盯著我。
我忙點頭稱是。
這時安亦辰又道:「聽說棲情不懂事,剛又惹母後生氣了,求母親暫息雷霆吧,不看兒子,也看您那未出世的孫子吧。棲情體弱,跪壞了事小,若連您孫子都連累著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夏侯皇後放了茶盞,徐徐道:「哀家有三個兒子,亦淵、亦辰、亦倫,算來亦淵膝下,已經有七個兒女,亦倫也有了兩個,就這亦辰,不知怎麼回事,看他房中也放了幾門姬妾,可一直不見有一兒半女的。想來都是那些丫頭太嬌貴的緣故,便是生著個孩子,母家卑賤,終也難成大器。如今郡主即將成為秦王妃,自然也會想法子為秦王開枝散葉。只不過哀家看郡主身體也甚是孱弱,若一人擔此重視,未免吃力。因此有意讓秦王納明姬為側室夫人,不知祥儀郡主意下如何?」
夏侯皇后見了娘家侄兒,倒也歡喜,笑著賜了坐,道:「今兒怎麼有空來看姑母了?不隨了你父親練兵么?」
我窺伺著夏侯皇后受用的神情,繼續謙顏卑詞道:「臣女自知性情嬌縱,以往多有冒犯之處,還求皇後娘娘恕罪!以後若有不是之處,也請皇後娘娘多多提點!」
夏侯英愕然應了,回了我一個愛莫能助的憐惜眼神。
夏侯英應了一聲,笑道:「下人無禮,必定叫郡主見笑了。」停了片刻,忽訝然道:「郡主是哪位親王府中的?」
安亦辰笑道:「只要想到皇甫棲情就要成為我安亦辰名媒正娶的妻子,我就開心得很。連喝白開水也是甜的。」
我忙跪倒在地上,惶恐磕頭道:「臣女無禮!臣女冒昧了!」
想及安亦辰,我心中有暖意,而眼前面對的卻不得不面對森寒窘境。
安亦辰臉皮倒也厚,笑道:「母后,她無根無絆的,除了秦王府,還能去哪?何況我與棲情幾度風雨https://m.hetubook•com.com,生死相依,人人都知她已是我的人,連腹中都已有了我的骨肉,我又怎肯讓她去別處?」
安亦辰分明早知母親打算,並且肯定一口回絕了母親,夏侯皇后才地迂迴從我這裏下手,若我同意了,即可用我來壓著安亦辰,迫了他同意。可我豈能做這個主?讓他睡別的女人那裡去,就那麼著黑了臉了,若幫他弄個側室回去,還不把我給掐死?
此時我暗自取笑著她的無知無畏,卻無法預知,異日我也會在安亦辰的鞭子下輾轉苦楚,痛不欲生,卻執迷不悟。原來許多時侯,恨愛僅一線,一線間而已。
這時只聞夏侯英道:「姑母,為何讓祥儀郡主一直跪著?」
夏侯明姬初時尚有幾分希冀望著他,後來漸漸憋得滿臉通紅,淚花直在眼眶中打轉。想來她也算是個痴情的了,給安亦辰冷落成這樣,居然還不肯死心。
安亦柔已笑道:「是什麼好東西呢?連祥儀郡主這樣見過大世面的也說好!」
夏侯英藏青色的袍角從我的身畔飄過,微笑著向夏侯皇后請安。
夏侯明姬已甜甜笑道:「姑母,坐得久了,腰疼了么?」已親自過去挽扶,為她輕捶著腰。
我本來正在委屈,見他憐惜,心情頓時好了不少,淚水卻禁不住流了下來。
奇怪的是,今天她的姑母已經當了皇后了,她反而沒有了以往那種囂張霸道張牙舞爪,反而很友好地沖我笑了一笑。
太監應了,卻不敢怠慢那夏侯英,陪笑道:「祥儀郡主,已被冊為秦王妃,皇后正等著召見呢。夏侯公子,老奴先帶了郡主離開,呆會再來給公子請安!」
夏侯英陪笑道:「侄兒不知祥儀郡主哪裡犯了錯,不過方才在殿外,我的小廝把她撞倒了,估計摔得也不輕,可否請姑母瞧在侄兒面上,恕她一回?」
一時夏侯皇后居中坐了,明姬在只她身畔笑著服侍,而安亦柔已自行找了座位坐下,便說渴了,叫宮女快送茶來,一如我當日在宮中那般隨便不羈。
美麗的母親,已是奢華的過去,就如曾經的銜鳳公主,不得不接受祥儀郡主那樣俗艷的封號,向昔日的臣子低頭磕拜。
我那日跪得久了,又摔了跤,腹中隱隱作痛,後來叫大夫開了葯,一直在房中靜養著,外面籌備之事,竟是一點都沒理會過,這日無聊起來,笑話安亦辰道:「你也算是一代少年名將了,天天預備這些瑣碎小事,不無聊么?」
我沉了臉,向太監道:「我們走吧!莫讓皇後娘娘久等了。」
安亦柔溫順笑道:「母后一定想著接見祥儀郡主,無心下棋,才輸了吧?」
我頓時明白了安亦辰所指何義,當下也沖她暖暖一笑,恍若早將她將我溺水之事忘得乾淨。而肺腑之間,已森森涼氣滲透了,只是端正站在一旁侯著,心裏暗自盤算。
夏侯皇后將匣子打開,抓了冰片在手中,與侄女、女兒們欣賞著,一邊又問起夏侯英父母、祖母身體康健,家中大小事宜,不時給出些意見。
直到走出很遠,還能感覺那似失落又似失望的眼神,火一樣燒在我的背脊,讓我更覺背上不斷沁出汗來了。
而夏侯明姬已跑過去迎了,喚道:「哥哥!」
皇宮已易了安姓,昭陽殿的主人,由我的母親,換作了安亦辰的母親。而我,已再不能如昔年一般,自由在皇宮中賓士歡笑,單純地以為這裏永遠是我的家了。
「他是本公子的小廝,行事的確太過莽撞了,這位郡主,在下在此陪禮了!」
我就他口中吃著龍眼,笑道:「賓客都請好了?好啊!估料著那天必和-圖-書定熱鬧得很啊。」
而安亦辰已經完全不把這事放在心上,開始張羅修建秦王府以及準備大婚事宜了。
但如今,這裏終究再沒有了顛倒眾生的母親,只有大晉新冊封的夏侯皇后。
一旁的太監已喝道:「你是哪個宮裡的,怎生這麼冒失?不長眼睛么?連郡主都衝撞了。」
而耳邊,卻似傳來了夏侯英一聲嘆息,從安亦辰的頸脖處悄悄看去,分明有幾分落寞和羡慕。
夏侯皇后已不自禁笑道:「既是如此,你快要大婚了,留著做一套新衣豈不是好?」
我聽說過夏侯皇后也是出身將門,其兄侄都在軍中,隨了安氏的不斷發展壯大,以及夏侯皇后的刻意栽培,也在漸漸掌握軍中重權,成為大晉除了安氏三兄弟之外另一股不可小覷的勢力。算來夏侯皇后三子雖是各掌重權,但她已年老色衰,安世遠身畔,多的是風華正茂的絕色女子,只能在軍中努力擴展自己的勢力,以確保自己能在安世遠心中擁有足夠的份量和地位了。
姐姐妹妹都叫出來了,我又怎好說不對?何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夏侯皇后頗是祥和地笑了笑,道:「平身吧!咱們且到殿中說話。」
我給扶穩了,只得上次輕輕一福,道:「夏侯公子好!」
我自然看得出他眼底盛滿的笑意,知他是真心歡喜,再不忍調侃他,只伏在冰簟上吃吃地笑,心裏也是滿滿當當的歡喜。
夏侯皇后冷笑道:「還未成親,你的秦王府幾時成了她的家了?」
夏侯皇后慢慢將玫瑰冰片的錦匣蓋上,側頭笑道:「剛才你說老祖母喜歡吃蓮茶餅么?明兒姑母讓御廚多做一些,送府里去,孝順了老祖母,餘下的大家分了吃吧。」
我垂了頭,道:「臣女面相單薄,倒是穿這些華麗艷色的衣裳不好看。」
夏侯英唯唯諾諾應了,又將家中之事一一講著,又有隨侍太監在一旁湊趣兒,說得笑聲朗朗,渾然將尚跪在地間的我忘了。
好久,一局棋方了,夏侯皇后懶懶伸了個腰,笑道:「柔兒的棋藝,倒也越發高明了,今天連我也嬴不了你啦!」
安亦柔亦站了起來,點頭柔聲喚道:「表哥!」
安亦辰沉默片刻,又道:「我把你那隻碎塤包在錦匣里,和喜貼一併送還給他了。」
我心中可氣得不輕,直詛咒夏侯皇后口中提的那個老祖母吃餅吃到噎死。這時只聞殿外有人傳道:「秦王殿下求見!」
夏侯英獃獃立著,望著老太監帶我們離開,喃喃念道:「秦王妃……」
到得殿中,我忙低了頭,不敢細看那些熟悉的雕樑畫棟,鳳柱重幃,生怕不小心又回憶起母親慈愛美麗的面容,以及宮中曾有的稚拙歡笑。
我溫婉而笑:「皇後娘娘,臣女說了,秦王納側室,臣女實在是不好代為做主。若是不合秦王心意,恐怕于秦王,于明姬小姐,都是不好呢!」
你感覺出了么?
夏侯皇后慢慢在宮女扶持下立起身來,捶了腰道:「哦,到底是宮廷里長大的孩子,禮數總算還齊全。」
若是安亦辰在,又要怪我會招惹人了!
「棲情,還放不開么?」安亦辰倚到我身畔,將我攬於懷中,漆黑的瞳仁,隱有憐惜和憂傷。
夏侯皇后一時語塞。
我不禁抬起頭來看他,已不掩眸中的薄怒和不悅,夏侯英一雙桃花眼卻正驚艷地盯著我,忽見我薄責眼光,頓時手足無措,尷尬道:「郡主……」
安亦辰眼見一切漸漸籌措妥當,心裏頗是歡喜,每日擁我睡覺時,必絮絮叨叨將今日又備了何物,卧房又添了什麼物事,又請了哪些賓客,一一告訴我。
有人www.hetubook.com.com警告地大聲呼喝我的名字,居然是異口同聲的兩個人。
行館那日與安亦辰纏綿之時,我把塤跌碎了。第二日我醒來時地上已不見了塤的碎片。我只以為是行館的侍僕收拾走了,因怕傷了安亦辰的心,也不敢問起,再不料是安亦辰悄悄收了,更不料他居然將碎塤送給了宇文清。
如今物是人非,一切均已過去哦,一切均已過去!
心下卻頗是不屑,別說以往大燕皇宮之中人人斂息靜氣,行走謹慎,便是我在安亦辰身畔呆了這麼久,也不曾見他手下侍僕有如此無禮之人,可見得是出身行伍,不懂規矩了。
最後一句話,卻是和我說的。
夏侯皇后淡淡瞟我一眼,道:「哦,可能她喜歡跪著吧!」
我認真地捧住安亦辰的臉頰,望著他絕不遜於宇文清的俊雅容貌,望著他深情中帶了不安和擔憂的眼睛,望了他微微蹙起的眉,輕輕抬上自己的唇,溫柔地廝磨著他的,然後探入他的唇中,去尋找他同樣柔軟而溫暖的舌,彼此糾纏,相偎相繞,然後感覺各自的呼吸,漸漸粗重而熾熱,而心跳,則是同樣地激烈而迅速。
不僅下人無禮,連主子也一樣無禮!
埋首之際,已飛快投來一個抱歉愧疚的眼神。
夏侯皇后似恍然大悟般道:「哦,祥儀郡主已經到了么?」
我和安亦辰,也能成為令人羡慕的一對么?
安亦辰微笑道:「回稟母后,事已議完了,特來接亦辰的王妃回家。」
夏侯皇後面色稍霽,道:「讓英兒進來。」
何況,我真的就毫不介意安亦辰找別的女人么?我真的就願意和別人分享安亦辰溫暖的懷抱和寵溺的笑容嗎?
夏侯皇后哼了一聲,正瞪著我還要發作時,只聽殿外有人傳道:「夏侯公子求見!」
殿中不少陳設,依然用的原先布置,連金絲紅線毯,也似不曾換過,看來戰亂之中,安氏稱帝,也已盡量簡樸省事了。
我說畢,讓隨身侍女捧了羽緞過來,轉交夏侯皇后隨侍太監。太監接了,打開包袱,小心呈上。
夏侯明姬卻扯了夏侯皇后的鳳紋長裳,道:「姑母,都說了不提,怎麼還提呢?想來棲情姐姐也是大度人,不會計較小妹以前的不是,對不對?」
這裡是皇宮哦,曾經是我的家!
或者,這便是大燕王朝的運數,也是我皇甫棲情的運數。
眼前熟悉的昭陽殿已在眼前,我揉著酸澀的鼻子,儘力凝了心神,緩緩踏步時,忽然另一側小徑上傳來話語:「公子,我這就回去拿,你等著!」
安亦辰忙拉了我的手,一起伏地道:「兒臣告退!」
或者,我一時還不能忘懷宇文清,但至少,我也已經喜歡上了你!
我微笑道:「皇後娘娘果然是天下慈母,慮得周到。只是臣女尚未過門,秦王另納夫人之事,卻不好自作主張呢!此事皇后只需吩咐秦王一聲即可,臣女並無異議。」
安亦辰充耳不聞,從頭至尾,連正眼都不曾瞧夏侯明姬一眼。
我怯怯答道:「秦王恭肅孝順,天下皆知,皇后的懿旨,自然不會不遵。」
我還沒回過神來,已被一旁突然衝出的黑影「砰」然撞上,頓時立足不穩,已摔倒在地。
而圍在一旁的眾人,除了隨侍的宮女太監,還有一個熟臉孔,一身火紅衣衫,炫麗奪目,正是安亦辰那個痴心不悔的表妹夏侯明姬。我發現她時,她也正默默地打量著我。
我本想設法和夏侯皇后彌補關係,但她執意要把夏侯明姬塞過來,似乎也沒什麼好談了。
我在心頭嘆一口氣,勉強扯到自己僵硬的肌肉,道:「不,我早放開了。有什麼放不開的?」
https://m•hetubook.com.com無數的鮮花叢中,依稀還聽得到昔日的童言稚語,和父親母親的溫和笑語。
我的言外之意,他們自然不會不知道。安亦辰或者會遵旨娶了夏侯明姬,但夏侯明姬到了秦王府能過什麼日子,我可不能保證了!若是我同意了引過去的,或者我不得不逼著安亦辰分一部感情放到夏侯明姬身上,若是你皇后強壓給安亦辰的,且看安亦辰可會給她半分好臉色!
熟悉的昭陽殿,殿宇堂皇,石階依舊,曾有那傾國傾城的佳人,一身素色長衣,淺淡披帛,翩若仙子,緩緩踏步而來,偶爾清婉一笑,如牡丹迸綻,國色無雙。
一個面容白皙,長了雙極清美桃花眼的少年緩步而出,向我作了一揖。
言畢,伸手便來扶我。我勉強立起一條腿來,就禁不住那酸痛,呻|吟一聲,又要摔倒。
「果然是個懂事的孩子!罷了,坐吧,哀家也正要些話兒要和郡主講呢!」
安亦辰將龍眼一隻只剝出來,去了殼,往我口中送著,眸子漸漸深沉,忽道:「棲情,我們的喜貼,我已盡數送完了。」
因我已經有了兩個多月身孕,大婚之日,便不能耽擱,問卜后又說七月不宜婚嫁,便定在了六月廿二,留給我們的準備時間才不過二十余日,十分緊促。
夏侯皇后聽我說得謙恭,沖眾人笑道:「哀家怎麼說呢?其實都是些小孩子家,有些脾氣,鬧完也就算了,過後誰也不會記仇,該是好姐妹,是不是?」
臉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我有些艱難地吞咽著柔軟的龍眼,好容易才擠出字來:「哦……也好。」
「皇甫棲情!」
卻不知宇文清見到了那碎塤會作何想法。隨手扔去,視同敝履?抑或傷懷片刻,依舊去將他的緋雪擁於懷中?
昭陽殿中的花木似乎少了些,如今這時節,荼蘼早謝,銀桂、秋海棠俱未展顏,庭院頓時顯得寂寥。只有高大的香櫞依舊蔥綠油潤,掛了小小的果子,在殿前投下大片的陰影來。
我心中酸澀,卻不敢顯露一點出來,只恭順笑道:「皇後娘娘,臣女前日無意得了兩匹七彩飛霞百鳥羽緞,說是用百鳥之羽加了冰蠶絲精織而成,不敢擅用。因想著這等華美之物,只有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用來方才合適,方才入宮來,特地叫人包了帶過來,謹獻予皇後娘娘!」
香櫞陰影下,薄素清光里,夏侯皇后正與一宮裝少女聚精會神下著棋,恍若不知有人前來。太監見二人正是凝神,也不敢稟報,擦了汗,帶了我在樹蔭里站著。
陪同夏侯皇後下棋的那少女,才不過十五六歲年紀,容貌秀雅,眸清若水,神態安寧,十分俏麗,細看下來,與安亦淵、安亦辰頗有幾分相像,若論氣質,則又與安亦辰更接近些,應該就是新封的永樂公主、安亦辰的小妹安亦柔了。
夏侯皇后讓人收了羽緞,拍了拍夏侯明姬的手,笑道:「這孩子,叫明姬,你們以前在晉州也見過的。我也知道你們因為亦辰的事,鬧得挺不愉快,不過今日既然是做了親戚,就都是一家人了,以前的事,自然就不許再提了。」
遇到安亦辰,我不得不認命。
我忙立起身來,躬身道:「臣女靜候皇後娘娘吩咐!」
我抬頭一看,居然是個半大不小的小廝,竟敢拿手來碰我,不由大怒,忙將手一縮,瞪了他一眼。
物是人非。
她雖然很是無禮,但也算給安亦辰好好教訓過了,我自然不會再計較。只是安亦辰結結實實抽的那一頓鞭子,還未把她給抽醒,倒也是奇事。
我便知道他感覺到了,並且願意用他的耐心去等待,等待我的心中,只剩一個他,唯有一個他。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