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和月折梨花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部 第十四章 往事重省恨幽獨

第二部

第十四章 往事重省恨幽獨

這小毛孩子……其實和我親弟弟差不多,一旦分別,還真是捨不得。
唯一叫我刺心的是,他還在勸我,我原來的侍衛回來后,不能交由安亦辰處理。
恨痛不堪時,沖入東垮院,已被人拉了一下,一頭跌入那溫暖而結實的懷抱。
我簡直快瘋了,抓過案上的茶盞花瓶,就向他扔過去。
待得說出,我才覺出自己的聲音太過尖厲,反給人一種外強中乾的感覺,一層濕意,在這寒冷的春暮,黏住了我襯底的小衣。
看到我時,他的眸中仿若有燼中餘光耀了一耀,迅捷又暗了下去,依然盯住安亦辰,冷然道:「安亦辰,如果你不能好好待皇甫棲情,不想讓她為你生兒育女,就不要花言巧語地哄她,更不該娶她!」
安亦辰緊握了拳,急促地吐一口氣,立刻衝出了車中,立於車駕上,淡淡喝道:「宇文清,有事不能在戰場見分曉,要在他國土地上大呼小叫么?也不怕失了你越太子的身份!」
至於是否另有原因,或者,我也該有自己的人手,去查上一查。
宇文清放開了我的手腕,盯著寶相花紋的青磚地面,自語般又問著:「聽說你落胎那天,是八月十五?」
「對不起。」好一會兒,他似乎才平定了情緒,站起身來,鎮靜道:「我來給你開藥方。」
想到這一點,我更是羞惱,瞪他的眼神便多了幾分凌厲與憤怒。
宇文清被我直呼其名地責問,依舊如以往般,並無一絲怒意,只是眸光凌厲地往窗外盯了一眼,才道:「棲情,你身邊服侍的人,都是安亦辰的人吧?」
一回頭,迷濛淚眼裡,宇文清將案几上的壺盞等物全都甩到了地上,雙手撐著身子,俯伏于案上咳嗽著,一聲緊似一聲,揪著人心般喑啞在嗓子口,玄黑的身影如刀削般峻瘦,卻又有種冰棱般的寒冷和易碎。
而茹晚鳳已向外步出,緊緊跟在我身側,面含怒意,瞪住宇文清。
這日已是離開瀏州的第三日上午,我正撩開窗帘,拉了安亦辰看一處路邊桃林,點點如星般閃著紅暈的花骨朵時,只聽馬蹄的的,迅速從我們旁邊的田野中掠過,然後一聲馬嘶,前方已是一片混亂,連我所乘的馬車都迅速勒馬停了下來。
「你的宮體被藥性沖蝕,已嚴重萎縮,普通的調理,治標不治本。好在你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對症用藥,問題應該不大了。」
「昊則,你給我聽好了!明天你就把那些侍衛給我帶來,我會親自教他們,怎麼聽我的話。你別給我惹麻煩了,行不?」
但安亦辰不在時我也的確無聊,由得他在我身畔扯淡。
這情況,安亦辰知道么?
我乏乏地應著,鑽在那溫暖懷中,靠著那結實的手臂,我的眼皮漸漸沉重,耳邊,猶有安亦辰字字鏗鏘:「我不會允許任何阻止我們在一起的人和事存在,絕不允許……」
這小子和小時候一樣的羅嗦,從來不曾改變過。
他知道我生病後,幾乎每天往我這裏跑。幸好安亦辰從不將他視作對手,見他和我走得太過親近雖然有些不悅,倒也從不曾阻止過。
提起過往,我抑制了許多時候的情緒終於失控,高聲喊道:「何況,當年的皇甫棲情,早就死了!死在前往越州尋找那個負心人的途中!若非安亦辰,我甚至會像乞丐一樣死在污泥溝渠邊,連野狗都不會多看一眼!如今的皇甫棲情,早已歷盡劫數,再世為人,成為秦王的妻子,大晉的秦王妃!你不和圖書配對我指指點點,更不配對安亦辰說三道四!」
舒開臂膀,他已將我輕輕抱起,徑帶我回房,茹晚鳳在後急急跟著,神情也有幾分驚惶。
安亦辰的身軀很輕微地震了一下,然後依舊是纏綿如水的溫言安慰:「棲情,我們的生活,不會改變。再隔幾天,這裏的事處理得差不多了,咱們就回大晉去。你再也不會見到你不想見的人……」
而眼前,亦是縱橫交錯。往日一幕幕,如電光石火,瞬時閃過。
而我卻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來,頓時一身冷汗,冷冷地瞪住他:「這與你斷脈有關么?」
即便我懷是的蕭采繹的孩子,也與他無關吧?
「我沒把你當傻瓜……」昊則痛得嗷嗷叫著,眼中卻帶了笑意:「我只覺得那些滿肚子機謀的野心男子個個心有七竅,你不防備些,怕給人算計了還不知道哩!」
安亦辰輕輕吐一口氣,眉目不動,看不出什麼擔憂或憤怒來。
而踏出驛館一剎那間的胸口悶疼和空落,已被我忽略不計了。
次日,昊則果然帶了二十三名侍衛前來,其中只有十九人是原來跟我出宮的,另四人卻是黑赫人。
我瞪著這個越來越陌生的男子,氣得說不出話來,胡亂用袖子抹把眼淚,衝出廳去。
「怎麼回事?」安亦辰皺眉問道。
一再強化著自己的這些意識,終於成功地讓我振作起來,在回程的途中與安亦辰說說笑笑,一路賞玩景緻。安亦辰最近周旋于達官貴人間,可能也辛苦了,似乎清減了些,至離了瀏州,才似放開胸懷,攬了我與我調笑玩樂。
算來,我在秦王府地位雖是極尊貴,但那都是安亦辰的緣故。府內眾人,包括奶我長大的夕姑姑,都偏幫著安亦辰。若有一日安亦辰對我情感淡了,在外拈花惹草,怕也不會告訴我。
我就他手中喝了兩口,漸漸回過神來,手足也在他的浸潤下漸漸暖和,微微喘了氣,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輕輕地呢喃:「亦辰,我們會一直到一起,到眉毛鼻子皺成一團,到老得走不動,是不是?」
他和以往一般,徐步走到窗邊接過侍女備好的紙筆開方,夕陽餘輝投於他光潔的面龐,浮了層飄逸清光,凝雲散靄,氣韻出塵。換上一件白袍,他似乎依舊是那個讓我傾慕了整個少女年華的醫者白衣。
「你小孩子家懂什麼啊?」我拎了他耳朵瞪他:「他對我好不好,難道我不知道?你把我當傻瓜么?」
「不是你么?」我在茹晚鳳懷裡掙扎著,怒指著宇文清,叫喊道:「你敢說,不是你下的令么?」
「只要棲情願意,亦辰會陪了棲情,直到眉毛鼻子皺成一團,直到老得走不動,然後一起走到天堂,或者地獄,永遠也不分開。」
雪情聽說我病了,倒是每日都要來探我一次,我因她有孕在身,再三讓她不要為*****心,不許她來,她又邀我和安亦辰到安國將軍府居住,以便隨時見面,起居也方便。
我只要和我的安亦辰平平淡淡過這一世罷了,你還要怎樣?
第二日不但醒得晚,人也乏軟如綿,只是床上卧著,連羹湯也懶得吃。
「什麼是我自己的心腹?」我踏向前一步,怒道:「我和安亦辰夫妻一體,從不分彼此。他的人,便是我的人!你這樣……你這樣挑撥,到底什麼居心?」
我心頭似被人鞭子狠狠抽過一般,縱橫交錯的疼痛,不明緣由,不知所以。
無邊碧綠草原和圖書上,牛羊緩行中,天光雲影相映,寧謐安祥的笑容;
「嗯。」我閉上眼,默默感受他的真摯和溫柔,雙手合十,低聲許諾:「我只願今生和安亦辰夫妻一體,永結同心,再不分離!我喜歡我現在的生活,我不想改變,更不想……再見到那個人。」
既然已放手,又來糾纏我做甚?
一時將我放到床上,安亦辰拂去我額前粘濕的黑髮,從侍女手中接過才擰的濕布,替我擦著臉,微笑道:「不哭了,哭花了臉,跟個野貓兒似的,多難看!」
昊則自然是送了一程又一程,滿臉的沮喪和難捨。因為他另有要事,無法即刻動身,不然只怕早賴上來,和我們並作一處走了。
油紙布跌落腳邊,熟悉而苦澀的藥味散開,竟是一堆潮濕的藥渣,一聞便知是我素日所用了。
今日沉鬱相對,嗔視如仇,冷冷嘲意如利匕冰劍……
宇文清的瞳孔突然收縮,幾乎如他的銀針般尖銳著,又似給火燎著一般,泛出殷紅奪目的光澤。他的手站起身來,雙拳擊在茶案上,森冷道:「你說,我把你趕出越州城,還追殺安亦辰,折磨安亦辰?」
我身體已好得差不多了,當了眾多侍衛的面,好容易保持了自己的風度,沒有去撕他那張烏鴉嘴。
「宮體被藥性沖蝕?」我站起身來,蹙了眉道:「宇文清,你什麼意思?我懷孕后,一直服著安胎藥,又怎麼傷害到宮體?」
宇文清!
他說得舒緩,而我卻聽出幾分疑惑來。
安亦辰自然不可能時時伴著我。縱然他原來到東燕來的目的只是為了讓我散心,此時見到了南越太子宇文清前來,一定也會停留幾日,拜會各處名臣大將,進一步鞏固東燕與北晉的友好關係。畢竟燕國勢力與晉、越鼎足而三,所持態度直接會影響到整個中原戰局,誰也不敢大意。
宇文清在試探我什麼?
——若是君羽不曾為安亦淵所害,今年也該他那麼大了。
他說著,又倒了一盞茶,遞到我唇邊。
華陽山上,白衣繚繞,相偎相擁,清淺而笑,雲淡風輕;
「棲情,安亦辰對你真的很好么?我怎麼瞧來也很尋常啊!」
他緩緩從馬鞍取過一個油紙的包裹,扔到我腳邊,眼神凌厲若箭,冷冷射在安亦辰身上:「這是皇甫棲情每日服的葯,依然是老方子。你根本不想棲情這個故燕的公主為你誕育後代!」
安亦辰並不失以往的雍容,他拂了寶藍的廣袖,扶于轅木,明眸低垂,優雅微笑:「宇文清,什麼時候起,你喜歡管我的家事?何況我和我的王妃過得好不好,輪不到外人置喙吧?」
我呼吸一時停頓。
「一天兩次,一定記得,要按時煎服。不然……你很難再有孩子。」宇文清似很遲疑,慢慢地說著,斟字酌句。
他垂了眸,雙手撐著案幾,纖長的指骨青筋動,顫著身子咳嗽片刻,再抬眼,黑眸冷沉,森若寒潭,寂然無波,絲毫不見當日的溫潤出塵。
那大夫疑惑地接過,細細看過,奇道:「這方子,應該是調經理氣的方子,不知為何會多了些解毒補益的葯,實在看不出是用在什麼症侯上。卻不知這是哪位大夫開的?」
……
看了白衣方子的大夫也說,那方子中,有解毒的藥材!
自此我只在房中靜卧休養,即便偶爾走動走動,也絕不踏出東垮院一步,徹底斷絕了和宇文清再次照面的可能。
「你認為,我按照那些太醫的方子繼續調理,根本無濟m•hetubook•com.com於事,甚至可能……終身沒有孩子?」雖然不想和他多說,我還是忍不住問著。
茹晚鳳已慌亂地抱住我,用帕子擦著我的淚水,驚惶叫道:「王妃,王妃,我們不用理他,不用生氣,回去好不好?王爺他不放心你,說不準已經回到驛館等著我們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清醇熟悉的氣息才鑽入鼻中,我便知來人是安亦辰,頓時心神大定,伸臂環住他的腰,凄惶委屈地落淚:「亦辰,亦辰……」
冷而怒的音色,似寒冰,又似烈火,直迫人心,早不見當日那位醫者白衣的淡定。
我狠狠地拉扯著昊則的耳朵,簡直快給這毛孩子給氣瘋了,有這樣教導侍衛的么?我帶了一批處處和安亦辰作對的侍衛回去,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棲情,若是在草原,天天和我們騎馬馳騁,才不會這麼病懨懨呢!」
我喜歡的是安亦辰,我將共度一生的是安亦辰,而宇文清,那個負心人,他將什麼都不是。
宇文清靜靜望著我,並無退縮之意,而聲音依舊平穩無波:「你該用些自己的心腹了,棲情。我開的方子,你最好派信得過的人親自沏葯煎煮。」
有一些自己的心腹侍衛,的確……不能算是壞事。
我將貼身的香囊玉佩送了他好幾樣,好容易才將他哄了回去。
正因為我沒瞞他吧,他今日看我的眼神中並不見猜忌,很是沉凝,連接過我方子時都很平靜,溫和地答道:「好,既然沒有壞處,咱們就換他的葯試試。」
我已不是幼稚小兒,毫無頭腦。因此,我婉言拒絕了雪情的邀請。
並不只是昊則讓我對安亦辰多加防備。宇文清也曾說過,我該在自己身畔留些信得過的心腹,並且,是在提起我的宮體被藥性沖蝕后說的,他說,讓我信得過的人為我煎藥……
安亦辰很是著急,立刻叫人在外悄悄請了知名的大夫前來診治,只說是偶染風寒,只要好生調養,並無大礙。
宇文清沒有回答我的話,卻側過泛紅的眸子,銳利盯著我,問道:「你很喜歡安亦辰么?」
「棲情,你該再養胖些,身體才會好。」
我微一失神,不由鬆開了手。
我靜靜倚在安亦辰身畔,看著那面色蒼白的男子,無聲地咬自己的唇,已不掩恨怒厭惡。
若是一朝為敵,說不準今日入住秦先府上之事,會成為各自政敵的把柄呢!
他對我的事,倒是打聽得清楚。
數次夢寐驚醒,心如團絮塞滿,燈已燼,夢難成,總算身畔一直有人眸如星子,用一點微光,耀我心懷。
宇文清點一點頭,默然望著我,黑瞳深處,隱隱跳躍著憐惜和憂慮。
宇文清顯然看到了我神色中的嫌惡,黑眸中微瀾聳動,是一抹受傷,一抹疲倦,一抹無能為力的憂鬱。
踏出門檻后,我聽到身後一大片的啷噹破碎聲。
上次小產雖說是些蹊蹺,我剛從昏迷中醒過來時,也曾疑心過安亦辰是否動了手腳,好除去我那與他並無血緣關係的長子,但安亦辰當日的著急傷怒絕非作偽,更知他不會拿我的性命開玩笑,所以便是千人說此事與他有關,我也不會相信。
一直以來,我都不曾細細思索過他這話的含義。難道他診斷後,認定我素常吃的安胎藥中,曾被人動過手腳?
一直跟在宇文清旁邊滿臉焦急地瞪著我和宇文清的李嬸忽然啊啊大叫起來,滿額的汗水,就要向我衝來。
八月十五向前推算五個月,正是他剛離開https://m.hetubook.com.com我前往越州解父兄之圍前後。那時,安亦辰正與宇文氏激戰于滄南,大約在一個月後,他才因兵敗帶兵離去,絕不可能讓我受孕。
「不錯。」他那薄涼淡白的嘴唇翕合著,冷冷吐字:「你皇甫棲情雖然絕色天香,可大越的天下,我更加抗拒不了。是我背信棄義,辜負了你。我向你道歉。」
侍女正要將大夫送走時,我叫住了他們,將宇文清開的方子找了出來,把那張差不多給揉作一團紙小心攤平,遞給大夫道:「先生,請幫我看下這個方子如何。」
鶯聲碎,草香清,花影亂,飛紅萬點愁。
昊則瞟著遠遠呆在門口守望的侍女,得意地低笑:「知道為什麼我沒有立刻把你的侍衛給你送來么?我最近可是一直在教導他們,只能聽棲情公主一個人的話,棲情公主暫時給秦王迷惑住了,恐怕以後會吃虧,讓他們要留心著,保護他們的主子……啊……」
「如果有一天安亦辰對你不好了,你可以再回到黑赫來。這四人都是黑赫土生土長的,本領又好,平時可以保護你,去黑赫時又可以為你領路。」昊則如是說。
車夫在外回答:「有人突然擋道,把我們攔下來了!」
而那大夫已立刻道:「那必然不會錯。醫者白衣的醫術人品,都是咱們這行的翹楚,絕對信得過。」
我湊在他耳邊大嚷,驚得他連忙掙開我,一直逃到了屋外,傻傻地笑。
「我不要你這樣假惺惺!」我的淚如泉湧,再也無法遏制:「再怎麼貓哭耗子,我也不會原諒你這個偽君子!當日的那個白衣,早就死了!在他把我趕出越州城,追殺安亦辰,差點把他活活折磨死時,我心裏的那個白衣,早就徹頭徹腦地死了!」
二月初三,我們起程回大晉。
我哈哈笑道:「我喜歡他,我當然喜歡他!生同衾,死同穴,今生今世,我只會去喜歡他一個人!——不喜歡他,難道喜歡你這個薄情寡義的混蛋么?那我才真是瞎了眼!瞎了眼!」
他來找安亦辰做什麼?
我定了定神,平復了自己的情緒,緩緩撩了車簾,與安亦辰並肩而立,看向宇文清。
這種客套話語,一時讓空氣沉悶得近乎凝滯,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我低頭望向自己起伏的胸口。青色的精綉翟鳥正振翅待飛,卻怎麼也掙不脫精緻錦緞囿住的方寸天地。
安亦辰一直沒問我,昨天為什麼去宇文清那裡,在他那裡,又發生了什麼事,但我身畔一直跟著茹晚鳳和其他兩名侍女,前後因果,他必然了如指掌,只怕還比我自己看得要清楚些。
安亦辰柔柔地回答,呼吸一涼一熱撲在脖頸間,似嬰兒的手,一下一下輕巧抓撓著。
當日竹林初見時宛若明珠的雙眸,不惹塵埃;
宇文清的面龐已是煞白,眸中的苦楚和愧疚無可掩飾。他的聲音,再也無法維持平靜,帶了沙啞的顫抖:「你……你後來果然到越州來找過我?那一日在大街上,並不是我的幻覺?你……你吃了很多的苦,是不是?」
而我唯一想做的事,是一腳將他踹出老遠。
至於荷包,自從婚後那裝了十四歲時夢想的荷包被安亦辰燒了,我再也不曾用過。
宇文清側身閃過,淡淡嘲諷:「秦王妃,本王人品雖差,可醫德倒還可以,醫術也是差強人意。你若不小心把方子弄壞了,本王未必有興緻再給你開一份。到時沒辦法給安亦辰誕下嫡系的骨肉,留不住安亦辰的身和心,可怨不得我了https://www•hetubook.com•com!」
除了雪情,來得最頻繁的,當算昊則了。
我沒有問起過宇文清的消息,也不知他走了沒有。但只要想起我終於離他遠遠的,從此又可不必再見他,毫無顧忌地和安亦辰過著簡單平淡的日子,我便覺得鬆了口氣。
「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看得出來,犯不著旁人來提醒!而你,更沒資格說三道四!」
若不是……若不是白天與他親呢給蕭采繹看到,以蕭采繹的人品,絕不致那般待我。
這是道歉么?
端端正正坐在花梨木的靠椅上,直到他將開好的方子送至跟前,我才道了謝,雙手接過,細細查看。
我一驚,我知道那次小產讓我的身體虧得很厲害,安亦辰也說過,我的宮體受損,但,有那麼嚴重么?
城郭春寒正濃,碧雲來去聚合,投下淡薄的陰影,如水光搖動于萬物之間。
如今的政局中,沒有永遠的敵人,亦沒有永遠的朋友。
我凄瑟一笑,叫人將大夫送出去,然後將方子遞給安亦辰,輕聲道:「亦辰,我想用他的方子試一試。」
所用藥材顯然都是調經理氣、平虧益神的,如制香附、木香、當歸、赤芍、柴胡、八月札、炙甘草等,有些以往的湯藥中也有,只是用量減了許多,另加了靈芝、熟地、茯苓等數味貴重藥物,和幾種不明用途的藥材,一時也看不出什麼奇異來。
晉國公府中在出世入世間徘徊不定,凝眸淡愁,不欲人知;
畢竟,我們也準備回瑞都了。這一走,再不知猴年馬月才能再見一面。
醫者白衣的醫術人品信得過,那麼宇文清的醫術人品呢?
夜來晚風急,落梅厭厭,空庭淡盪。
一股寒意,嗖地從腦後竄出,我高聲道:「那又如何?」
燕、晉雖然目前睦好,可在這瞬息萬變的亂世戰局裡,知道什麼時候又會風雲驟起,戰端四起?
他騎於一匹神采奕奕的駿馬之上,額前漆黑的髮絲被風吹散,凌亂掛下,被汗水漬得濕漉漉的,更顯得臉色蒼白,原本如明珠般散著溫潤寶氣的瞳仁泛著黯淡的灰芒,似有硬生生壓下的煩亂和驚怒。
「是……當年的醫者白衣。」我望了安亦辰一眼,答道。
安亦辰眉宇間原有些陰鬱,卻在我落淚瞬間融化作春|水般的溫柔。
「我挑撥?」宇文清臉色一白,黯然道:「在你心裏,我便是那樣的人么?我記得,你以前並非這樣沒有主見,這樣被動地把自己和自己的人生,完全交給另一個人擺布!」
宇文清也從未被我這等冷淡防備地責問過,頓時尷尬地低下頭去,臉色在蒼白中泛出潮|紅來。
這時只聽宇文清略帶焦躁地吩咐:「太醫的葯,你先停了,用我這葯吧。我想著這葯該……對症許多。」
「知道么?」那傢伙自信滿滿地說:「這世上,你唯一能信任的人,除了你自己,就是我了。其他的人,都信不過。」
他將我虛軟的身體扶住,憐惜地嘆道:「傻丫頭!」
浮浮沉沉疑惑一陣,我向昊則道:「那麼,那些侍衛回來后,我會和他們說,讓他們直接聽命於我。」
但我終究不再是那個慧黠無邪的天真少女,再也不會如以往那般,隨心所欲地衝來跑去,躲到他懷裡為所欲為。
正驚詫地想問是誰那麼大胆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已從前方傳出:「安亦辰,你給我出來!」
薄薄的方子,濕潤的墨跡,我拈在手中,垂眸道:「謝謝。」
宇文清將她猛地一拽,已拖了回去,力道之大,差點將身手不錯的李嬸拽倒在地。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