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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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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十六章 雲屏畫堂春日寒

第二部

第十六章 雲屏畫堂春日寒

因安亦辰已經回京,我也沒有那些顧忌,白天無聊時,常穿了男裝,帶了茹晚鳳和自己的幾名侍衛到城中遊玩閑逛,日子過得逍遙無憂。
我對於這批和我過生死的侍從很是敬重,笑道:「林翌,你們也坐吧!」
他必定也在猶豫,卻因我毫不遲疑的回答最終選擇了隱瞞。
他們很放縱,秦樓楚館,酒肆茶寮,無處不見他們的身影。
而他的妒意和怒火,終究還是發作,如冷箭般,刺向了宇文清。
夕姑姑邊讓侍女將飯菜收拾下去,邊道:「倦了就早就休息,王爺不早說了,讓你不用等他,將養身子最重要。」
「晚上到我房裡來,我要知道……一切。」我低低而急促地吩咐一起,轉而高聲道:「看你們一個個笨手笨腳的,晚鳳呢?怎麼還不過來?」
敢情安亦辰已然怒極,親自上前,鞭打起那男子來。
我的貼身之物……
可惜,那人是個啞巴。
我笑了一笑,道:「我也是……我也只要這般……伴了你,直到兩人都是眉毛鼻子皺成一團,直到老得走不動。」
茹晚鳳用絲帕為我擦著茶水,微笑道:「沒事,我們這就回府換去。」
我不管中間到底發生了多少的曲折,重要的是我的紫鳳寶玉回來了。
我垂下眼瞼,讓如蝶舞翩躚的長睫在頰上投下重重的陰影,覆住所有的情緒,撫著腕上晶瑩的翡翠玉鐲,不經意般問道:「王爺,你看呢?」
我那些受過昊則訓導的死士,並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醉生夢死,就像安亦辰並不像我想的那麼雍容大度。
安亦辰安撫了眾人,已緊走幾步趕上我,攜了我的手,踏在漢白玉的路徑上緩緩走著。
而林翌根據自己聽到的,早知道那名男子跟我絕對不是故人那麼簡單……
「我不會允許任何阻止我們在一起的人和事存在,絕不允許……」
果然如我所料,林翌等並不像我這般一味地信賴秦王,從跟隨我們的第一天起,就一直提防著安亦辰。他們並不像我有著與他生死相依的經歷,即便安亦辰相待再好,只怕也沖不去當年被追殺到屍骨成山的悲慘。
一回大晉,安亦辰自然也是公務繁忙,應酬纏身,常到二更天才回府;而幫我找回寶玉后,更有一天直到三更天才回來。看我常等他等到半夜不睡,再三地囑咐我不用等他,將息身子趕快為他生個孩子最是要緊。
幾曾何時,我的夕姑姑,只會說,王爺吩咐了,王爺說了,你該怎樣怎樣。
這人還真夠溫吞的,看他的樣子,就是想告訴我,偏偏還要我無奈地應他一句:「說吧!」
不久,已看到一個瘦乾的人影從圍牆中飛出,卻已踉踉蹌蹌,行走不穩。
春意漸濃,連安亦辰的明亮瞳仁都氤氳出散淡迷濛的春日氣息來,再也顧不得羅嗦我了。
宇文清對我應該有些歉疚,還有些憐惜,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心理,他都中了安亦辰的圈套,被他伏擊成功,一路押到了瑞都。
當日我攜了他的方子離開時,他雖表現驕狂,但事後會為我沒有服用他的藥方而焦急,甚至不惜連夜趕上我們,冒險揭穿此事。
我點點頭,眼看他依舊從窗口躍了出去,瞪著窗外漆黑的天,黯淡的星子,手腳似都已失去了力氣。
屋內,安亦辰正在和那被囚的男子說話。
當紫鳳寶玉回到我手邊時,宇文清必定已被順利擒獲了。
連比帶划,林翌只能知道,這人的主人和我是故識,他想見我。
那男子黯然道:「棲www•hetubook•com•com情那樣的性情中人,你待她好,她自然也待你好。你實在不該……把你權勢鬥爭中的一套心計用到她身上來。」
而他看重的,應該不是府中被安插了幾個我的心腹侍衛,而是希望儘快消除我的疑心和顧慮吧?
而我,我真的已經懂事到透過人們溫柔愛惜的表象,去看透人心,看透人心中那些刻意掩去的骯髒和污垢么?
我莞爾輕笑:「你說怎樣,那便怎樣吧!」
林翌沉默片刻,道:「有件事,屬下想來想去,都不知該不該告訴公主。」
「我喜歡我們這般開心地生活下去,不要有任何改變,不要有任何意外。」
我嘿嘿笑著,勾住他的脖子,親他裸|露的肩膀和鎖骨。
但這一切,只是為了迷惑安亦辰暗中派人監視著的眼線。他一邊向自己的妻子展示了最寬廣的心胸,另一方面叫人留意著眾人的去向,特別是林翌和達安木,幾乎一出秦王府就會被人跟蹤,即便去的是煙花之地。
「是么?」那男子清冷低笑,邊低笑,邊咳嗽著:「那麼,你就多為自己祈福吧,祈求上蒼不要讓棲情知道你拿了鳳玉作為信物,偽冒她的筆跡誘擒我,更別讓她知道,是你設計讓她小產,流掉了蕭采繹的骨肉,並讓她失去生育能力,無法產出一位帶了大燕血統的世子來!」
他居然連半句責怪也沒有,反而待我更加溫柔,用他的寵溺讓我不得不將宇文清的影子趕得越來越遠。
林翌將他安置於新近在秦王府外賃下、作為弟兄們背地裡相聚據點的一個小院內,侯他醒來,便問他來歷。
當日逃出宮去,安亦辰曾傷過很多一起出宮的侍衛,如今這些人來,一方面為了安我心,另一方面,也為了彌補當年之事,安亦辰待他們極是禮遇。這半個多月來,從我明裡暗裡打聽到的情況,他們過得的確很好,除了一天三班、每班三人前去我的院落值守,其餘眾人,乍到繁華之地,未免心旌搖蕩,常分散在城中各處遊樂,甚至有喝花酒、賭博之事。
她那舉止行為,待我的溫和嬌縱,一如我是個不解事的小女孩。
他自然不會不知道安亦辰對他極是忌憚,不管是于公,還是于私。想來,早會料到安亦辰可能會抓住機會對他不利吧?
是的,安亦辰待我好,把我如珠似玉般珍愛著,珍愛到讓我死心塌地,甘心情願地做他羽翼下的金絲鳥,只在他視力可及的範圍內,展翅翻飛,嘀嚦而歌。
我瞪了林翌一眼,道:「剛起身帶翻了茶盞,他們都不會幫我收拾。」
安亦辰廣袖低垂,神色安祥,言語淡定:「既然他們是大燕故部,理應受公主節制。我讓他們另外安排房間給他們居住,就由林翌和達安木負責,輪班與原先的侍衛一起保護公主。所有侍衛,待遇比秦王府侍衛加倍;林翌、達安木二人則拿三倍月俸,另外賜銀牌各一枚,可自由出入府中。」
昊則錯了,宇文清錯了,事實已然證明,安亦辰根本沒想架空我擺布我的意思,他所做的,只是因為保護我,疼愛我,寵溺我。
而又是幾曾何時,我聽到是安亦辰說的話,都會在心裏想上一想,然後立刻依從?
「你……你胡說!」安亦辰忽然激動:「我沒有設計她!她的小產,是意外!」
但此次和我宇文清相遇,私下與宇文清見面,選擇信賴宇文清的方子,甚至幾度為宇文清失態,直至最後推偏他的弓箭不許他傷hetubook•com•com著宇文清……
林翌愈聽愈覺不妙,再不知這外表雍容溫雅的秦王,背地裡瞞了秦王妃多少的事,正打算脫身離去時,只聽幾聲慘叫,又有人高喝道:「什麼人?」
「你啊!」夕姑姑點一點我的額,輕笑道:「這麼嬌慣的性子,也虧得遇到王爺那麼個好性兒,才這般疼你!」
但安亦辰也沒有料到,這些侍衛們將時間安排得極好,在一部分人胡天胡地吸引了眾人注意力時,另一部分人開始悄悄找機會跟蹤監視起安亦辰本人。
林翌既知被困的男子與我有關,忙躍身將那人救起,隱了行藏,另叫一名瘦小個兒的弟兄,悄悄躍了下去,從院中奔出的追兵前一晃而過,將追兵們引了開來,讓林翌順利將那人帶走。
立起身,長袍萎然落地,光滑的綢緞安靜地飄在百合花泥金地面上,泛著清冷冰涼的色澤。
我笑道:「你們別聽昊則王子亂說,有秦王在,誰敢欺負我?」
他沒有發現香艷美人,卻發現那是一處秘密囚牢。一間鎮守極嚴密的偏房中,囚了一名身份不明的男子。
我看出蹊蹺,放了茶盞,蹙眉問:「怎麼了?莫不是秦王府有人欺負你們?」
我的故人……
林翌忙道:「沒有,秦王有令下來,一律封賞均是最豐厚的,連安總管都不許干涉我們行動,所以兄弟們過得很是自在。」
深深看茹晚鳳一眼,一如既往地嬌脆咕噥著:「好,我們這就回府去。」
為了我睡得好,卧房中用的香,以安息香為主,很馥郁,馥郁到濃烈,在這暗夜裡一陣陣熏著腦際,讓人昏沉迷亂。
瀏州相見,道似無情,卻也失態若斯。當日的白衣待人接物,便是雲淡風輕,後來做了太子,理應更是沉穩大氣才是,怎麼如此浮躁輕狂?
讓夕姑姑將玉從掛繩上取下,清洗乾淨了,重新用五色絲線打了極漂亮的瓔珞,編入金絲和珍珠,便又整潔如新了。
院中,二月春風如剪,飛花如霰,柳煙如籠,新燕銜泥,黃鸝婉轉,踏到輕軟的茵茵草地上,連鴛鴦戲水的翠色繡鞋都沾了清新潮濕的泥土氣息和鮮花芳香,而我此刻釋然的笑容亦當如春光明媚。
如果我猜得沒錯,安亦辰必然趁我困極睡著之時取走了我的鳳玉作為信物,然後讓人模仿我的筆跡,寫信邀約宇文清。——信上必定是說,我發現了安亦辰諸多算計,無法忍受,向他求救了。
所以,當他們發現安亦辰接連三天出入于秦王府北方一處小小宅院時,懷疑那裡是不是安亦辰外室所居。
清香瀰漫里,安亦辰的嘆息如煙氣飄緲起伏:「我不會讓我們的生活,有任何的改變,或者,意外……」
「不是。」那男子的聲音低沉下去:「安亦辰,我承認你成功了,我也感謝最終你救了棲情。你已把她……變成了對你死心塌地的棲情。」
而安亦辰呢?
他舒緩地和我說著,帶了幾分懶散,攬我肩的手掌卻結實有力。
忽然有什麼被踢翻的聲音,接著是一名侍衛的驚叫,鞭打聲停頓了片刻,柔軟堅韌的皮鞭劃過空氣的忽哨聲更加嘹亮起來。
我默然垂手坐著,暗紫色的長袍如流水般靜靜傾下,與當日我為安亦辰所縫斗蓬的顏色相類。
幾曾何時……我失去了自我,只以安亦辰的喜樂為喜樂,以安亦辰的煩惱為煩惱,再也看不到其他?
而安亦辰卻似有些語氣不穩:「哦,你還認定,我不敢殺你?」
林翌忙跪下道:「公主,屬下不https://m.hetubook.com.com敢!」
林翌遲疑一下,方才道了謝,在下首坐下,其餘二人也只略沾了凳坐著,顯然有些惶恐。
宇文清絕非泛泛之輩,若說這天下掌握實權的少年俊傑中,還有人能與安亦辰一較長短的,那麼,唯有宇文清了。
他的清淡的聲音忽然間高亢起來:「本來,我還懷疑是不是你身邊的人做了手腳,如今看來,不想要棲情生孩子的,應該就是你本人吧?所以,你根本不想她恢復,不願按我的方子為她解毒。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如今,你應該又換了一種藥方給棲情服用,哄她說是我的方子吧?」
我相信安亦辰的能耐,他想做到的,一定會做到。
我淡然道:「不用多禮,坐下說話。我要知道全部,你們所做的,以及,安亦辰所做的。」
披了件寬鬆的長袍子,屐了鞋,輕輕走上前,打開了窗。
他所認定的那個原因,就是我腹中的無法順利落地的孩兒,並不是安亦辰的骨肉。
啞巴僕人……
如果這是一種囚禁和控制,那麼,我心甘情願。
屋內有片刻的沉寂,然後安亦辰淡淡道:「不錯,我是用了些手段。但只要棲情心裏有我,自然不會去計較那些。——何況有些事,她將永遠不會知道。」
林翌身手雖是不錯,但那偏房四周均有高手巡守,他只能借了當年從海外傳來的土遁術暗伏于灌木之中,潛聽屋內動靜。
安亦辰歡喜地將我擁在懷裡,讓我聽他年輕而有力的心跳,安謐地望著對面的鐫合歡花紋琺琅青銅爐緩緩浮動著煙氣。
天黑了,我早早吃了晚飯,故意連連伸著懶腰。
如果說,失落了紫鳳寶玉是我生活中的一件意外的話,那麼,半個月後,連這個意外也被安亦辰迅速彌補了。
林翌所傳遞的消息,自然不會有訛誤。宇文清被鳳玉誘擒,絕對可以肯定;那麼,他說我小產是因為安亦辰下了毒,這可能嗎?
這時我聽到了腳步聲,應該是茹晚鳳回來了。
想他們為我也吃了許多苦,如今我過得自在,他們也該過得舒服些。因此我不但未加阻止,甚至叫夕姑姑將我私房銀子包了五百兩給林翌、安達木送去,以防他們玩得過頭,因銀子不夠用出醜。
據說,驛館中負責打掃的婦人撿到了玉,悄悄收了起來,問起時拒不承認。後來又好一番周折,才從一家當鋪中找到,到底是那婦人爛賭的兒子當在了那裡。
我應了,側頭看他。幾縷散碎髮絲從家常的綰巾中飄出,漾在額前兩側,將他剛硬的線條平添了幾分柔潤。
林翌講完了,覷著眼看我動靜。
俏生生地笑一笑,我揉著眼睛,道:「嗯,我先睡會兒,呆會亦辰回來,記得把我叫起來,我陪他吃夜宵。」
茹晚鳳急急推開門,問道:「王妃,怎麼了?」
不錯,我已有了些疑心。昊則和宇文清都曾明裡暗裡點我,無非是認定我的生活全然被安亦辰擺布控制,加上換藥把我蒙在鼓裡的事,我多少還是有些忐忑不安。方才問安亦辰怎麼處理,一方面固然是我這些月來形成的依賴慣性,另一方面,又何嘗不是在拭探他?
那男子曬笑:「安亦辰,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並非無名之輩,平白失蹤,棲情若是知道,以她的靈慧,縱然一時想不出,但日子久了,想起自己失落的紫鳳寶玉,怎會沒有疑心?」
我只能相信,他確實在為我好,確實想為我解去他認定的毒素。
一時茹晚鳳去解手,林翌見她走了,神www•hetubook.com•com情忽然變得有些猶疑;而其他兩名侍衛只拿眼望著他,似在等他說什麼。
但他什麼都沒有說,後來反而問起我待安亦辰的感情。明知我恨他入骨,他問這話只會自取其辱,可他還是問了。
我的心頭忽然僵住,端茶時,茶盞猛地被帶翻了,淋漓茶水,潑上半邊廣袖。袖口的金絲雲雀,頓時失去了原來的鮮明,精繡的漆黑眼睛,如含了大包的迷濛淚水。
正低了頭喝茶時,只聽林翌遲疑著又道:「公主,咱們原不是為了過得自在,才回公主身邊來。咱們……不想有人欺負公主。」
那人受傷雖重,但倒還不致重到不能講話。
他並沒有挑撥我們夫妻感情,他只是確實診出了我是因中毒而落胎;他確定我什麼時候落的胎,只是為了找出我落胎的原因。
去尋找寶玉的侍從,將寶玉完整無缺地帶了回來。
他的唇角好看地翹起,俯身低問:「這樣安排,公主看可好?」
安亦辰的聲音,也突然低沉,有些森然地反問,又似自問:「她對我,死心塌地么?」
林翌不敢多說,躬身施了一禮,道:「時候已不早,屬下先告退,請公主早點歇息。我們……靜侯公主吩咐。」
我拈著茶盞,坦然笑道:「大燕亡國已久,如今我已不是當年那個銜鳳公主了,沒必要再拘於那些規矩,還是自在些,對大家都好。」
當晚,也就是昨天,得知消息的林翌在幾名兄弟的掩護下去那處宅院查探。
許久,我倦倦地揮了揮手,道:「我知道了。你們繼續監視著那座院落,既然已經暴露,他們很可能會將……他轉移到別處去。有些事,我要……好好想想。」
輕輕彈扣窗欞的聲音,從容傳來,卻讓我心口陣陣發緊。
當年越州城外,他追殺安亦辰,卻不曾對我痛下殺手。
青銅的長擎燈盡數熄了,只留了影壁上一盞小小的燭火,微微灼著淡黃的光芒,將層層搖動的華麗錦幔,投出疊疊的陰影來,曳在泥金百合花地磚上,分不出到底有多少道的陰影,如冷淡的青煙,又如輕騰的烏雲。
那男子聽來年紀極輕,聲音也很好聽很柔和,即便落到安亦辰手中,也是不卑不亢,淡定從容,只是很幾分虛弱無力。
但聞丁當的兵刃交擊聲響,斥喝聲喊殺聲匯成一片,間雜著那男子驚痛的勉力呼喝:「快走!李叔,不要管我,快走!」
相對而視時,彼此瞳仁中,倒映對方同樣璀璨的笑容,在春風拂拂里,如百合吐芳,如春|水瀲灧,如晨間騰起的第一縷陽光,映照到彼此的心田。
「意外?」那男子低啞地咳著,嘲諷道:「安亦辰,你忘了我的另一重身份是什麼了!我一把脈,就知棲情是中了某種損害生理機能的慢性毒藥!那種毒藥對於胎兒本身並無影響,卻能讓母體一天天衰萎下去,直至無力承擔胎兒的正常生長,導致小產;而最可怕的是,如果這種毒性不解去,皇甫棲情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孩子!」
向林翌和達安木點頭示意了,我優雅地擺動裙裾,徐徐回到院中休息,心中已滿滿是感動和安心。
「公主!」林翌慌忙將我拉開,手忙腳亂地為我扶起杯子,拂著袖口滴落的茶水。
「我不會讓我們的生活,有任何的改變,或者,意外……」
叫我不堪忍受的是,安亦辰的暗算,用了我的名義。宇文清對我剩餘的情義,成了射向他自己的冷箭。
忽然苦笑,安亦辰,從來就是個心機深沉的男子吧?我又從什麼時候起,認為他對我不https://m•hetubook.com.com會用心機呢?
否則,他在為我診脈后,就該告訴我,我是中毒而落胎,而他懷疑是安亦辰下的手。
可那樣柔情蜜意的背後,曾經閃爍過多少的銳芒與殺機?
看來,那男子也非泛泛之輩,手下居然有人一路尋到這裏來了。
安亦辰自信地微笑:「你以為,今日的棲情,還是當初那個對你死心塌地的棲情么?」
他們的本意,只想看看安亦辰是否有傳說中那麼好,待我是不是專一。
這一日,我逛得累了,找了家茶樓包間歇著腳,邊喝著茶邊推了窗看街上熙熙攘攘景象,茹晚鳳和我處得久了,並不客套,也坐在我下方喝著茶,而林翌帶了兩名侍衛卻站在一旁。
他其實……寧願我平安幸福地這般生活下去。我是不是可以認為,他對我,還存有幾分當日的感情,多多少少還是喜歡著我?
從他設計抓安亦辰,到後來的解明州之圍,以及近日的燕州之戰,他所表現出的才識,比安亦辰有過之而無不及。
有人高聲應了,皮鞭入肉的啪嗒聲,掙扎時的鐵鏈啷噹聲,不堪忍受的痛哼聲,交錯傳出。
我笑道:「沒事,我白天睡得多。」
當下我也笑了起來,道:「你們過得自在,我也放心了。」
言猶在耳,我有道理相信,他的寵溺和大度,只是對我。他是想趁此機會完完全全收伏我的心,不管是不是用了手腕,用了心計……
「前兒我們救起了一位啞巴老頭,這人,好象認識公主。他……似乎是公主一個故人的僕人。秦王,似乎用了公主什麼貼身的東西,將公主那個故人引入陷阱,捉起來了。」
「你閉口!」安亦辰大喝著打斷了他,轉而忽喝道:「來人,給我打!狠狠地打,打到他交出沿江行軍布署圖為止!」
「棲情。」回到卧房之間,安亦辰叫我著我的名字,溫存而柔軟。
林翌藏於角落之中,頗是擔心他們再打下去,會不會讓他暴露出來。橫豎尚未請示公主意見,遂趁著裏面正亂,悄悄撤出了那座燈火通明的院落,與接應的兄弟們碰了頭,遠遠落在一戶家人的檐頭看著動靜。
那種充滿血腥的空氣里,猶自飄浮著那男子斷續如遊絲般顫抖的話語:「安亦辰……其實……你只是恨……棲情始終不曾將……我完全忘卻罷……」
從我送他那件斗蓬后,安亦辰的喜好都有些變化,似特別喜歡這種如凝結血塊般的暗紫。他的家常衣裳,原來是以藍色為主,但自那以後,他衣裳,常是這種流著瀲灧光澤的暗紫色,連我的衣裳,也常吩咐了用這種顏色做,然後攜手并行時,平白會多幾分浪漫到沉醉的開懷。
安亦辰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回來,林翌也不敢耽擱,有稍遠的椅子上坐了,低了頭,將事情經過說了出來。
但他必定不會防備我。
他不但完全滿足了我那些侍衛的要求,還許他們自由安排,首領更可以自由出入,我還能說什麼?
林翌如一隻大鳥靈巧撲入,無聲無息落到我面前,跪於我跟前,輕聲道:「屬下拜見公主!」
他曾再三迫我發誓,讓我忘卻宇文清,讓我保證我心中只他一個;他曾為我保存下宇文清的荷包而大發雷霆,不顧我的意願將荷包燒了;他曾因為我半夜喚了宇文清的名字,而與我嘔好多天的氣……
安亦辰,我的夫婿,他抓的人,顯然是宇文清了。
一旁有人寒聲勸慰:「秦王殿下,殿下,仔細手疼……」
安亦辰眸光愈柔,拍著我的頭道:「早睡早起,比晚睡晚起更容易調養身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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