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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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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 損卻朱顏兩心誤

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 損卻朱顏兩心誤

我努力向門口爬著,慘叫著高聲呼喊:「夕姑姑,夕姑姑……啊……救我……救我啊……」
但他幾乎沒有怪責我半句,自始至終,都是隱忍不發。
血與血相交融的感覺,在此刻竟是如此可怕。
難不成,為了這事,從此我就離開他,不做夫妻了?
這一路來,我身畔一直沒有貼身的侍僕服侍,宇文清雖是知道我的生活習慣,但大部分時間都病得不輕,我又刻意待他生分,並不讓他近距離地接觸到我,因此飲食睡眠,都不稱心。如今看了夕姑姑弄來的晚餐,倒也歡喜,當下大快朵頤,倒也暫將心頭不快扔到了一旁。
是的,這兩個優秀的男子,都已走入我的內心深處,我無法否認,也否認不了。
情兒,白衣。
「王爺早上出去后還沒回來呢。」夕姑姑安慰道:「別擔心,他再欺負你,心裏也只有你一個,消了氣,自然會回到你身邊來。」
夕姑姑頓下腳步,皺眉道:「公主啊,你還想不想再和秦王過日子了?」
安亦辰緩緩解著自己的衣衫,陰鷙地咬牙冷笑:「看來宇文清將你的身體調|教得更懂得怎樣迎合男人的需要了!」
或者,他沒有錯,我確實背叛了他。縱然我的身體不曾背叛,但我的心裏,的確已將那個曾被驅趕開的男子再度放入。這種心靈的背叛,讓我負疚,而對安亦辰,更是一種挫辱。
侍女慌忙地回答著:「王妃說累了,一早就安睡了。」
我絕對不要再過那樣荒涼可怕的日子……
安亦辰已將身體壓了下來,被他碰壓到的傷口立刻痛得我呻|吟出聲。
但再度見面,了解其中可能另有內情時,心中的堅冰開始融化,露出曾經的最柔軟的那片情意。
「你跟一個男子私相逃去二十多天,還當了他的面摟摟抱抱,你還想怎樣啊?」夕姑姑的聲音有些凌厲了:「那孩子的脾氣我也知道,這次必定動了大氣。你可千萬記得,他回來后就是發怒,你也得收收你這性子,忍上一忍,綿軟些陪陪話,橫豎等他氣消了再說,知道么?」
含淚勉強抬起手,摸向他腰間的傷口,卻被他刻意的蹂躪和摧殘迫得無力將手垂下,眼前一忽兒清晰,一忽兒模糊,迷惘間,似看到安亦辰傷心絕望的俊秀面容,滿是晶瑩的淚水,順頰傾落,無聲滲入我的傷口,一陣陣鑽心的刺痛……
「他……他現在在哪裡?」我喃喃問道。
夕姑姑感覺到我的驚懼,將我摟得緊緊的,嘆道:「公主啊,你若跟別人的出去那麼久倒也罷了,偏生跟那個宇文清在一起那麼久!秦王是個男人啊,他日日找你,早就找得瘋了,只怕夜裡夢裡,都認為你背棄了他,跟那個宇文清私逃了!有怒氣,讓他發泄出來也好,一直憋悶著,以後鬧起來,更是不得了。」
我迄今記得,當日白衣不告而去后、蕭采繹又死去的那段時光,心如荒漠,度日如年,生不如死,甚至是……萬劫不復。
我捨不得!
江畔那一場逾矩的送別,不知算不算是對不起安亦辰的事?
夕姑姑不僅是我的乳母,也曾救過安亦辰,名義上算是下人,可身份頗尊,安亦辰也肯聽她的話,若她支持我,幫我在一旁多說好話開解,安亦辰心頭的結應該能解得快些。
當最終控制不住與他相擁而泣時,感受到他為我顫抖的手,為我縱肆的淚,為我跳動的心,我怎能再騙自己,說我不再喜歡他?
我聽得厭煩,道:「夕姑姑,我趕了好多天的路,累壞了,你讓人為我準和_圖_書備香湯沐浴吧。有話咱們明天再說。」
夕姑姑將我蓋好被子,熄了鶴形青銅長檠燈,只留了個小燭在屋中耀著微光,才掩門走了出去。
泄氣地嘆息一聲,我爬上熟悉的綿軟的床,嘀咕道:「我睡了!」
「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著我!我不要再受你虛情假意的蒙蔽!」安亦辰恨怒地低喊著,不顧我牽動傷口的慘叫,伸手扯開我破碎的寢衣,扔到一邊,吻上我脖頸,然後一路下滑,吮吸著我不斷滲出血來的傷口。
看窗外日光,早已是午時以後,經了昨晚那場折磨,我昏睡了很多個時辰了。而安亦辰一早就走了。他的傷不輕,腹部流了很多的血,又急著去哪裡呢?
沒有了那種不斷疊加而來的刺痛,我疼得不知該去摸哪一處的創傷,只是伏在地上,委屈地對著安亦辰抽泣。
安亦辰的著急,我也預料到了,又給他看到江邊那一幕,他心裏必定更是惱怒,但他總不成一怒將我趕出王府不要我吧?——如果他要把我趕走,那麼我讓林翌和達安木帶了我到黑赫去,從此寄居草原,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也是逍遙日子。
安亦辰冷笑:「你是不是盼著我永遠別回來?最好死在你情郎手裡,免得有人礙著你們雙宿雙飛?」
我疼得在地上翻滾著,哭叫道:「亦辰,亦辰,別打我,疼……」
只不過,那份情,早已無法如當日那麼圓滿無瑕,安亦辰和風細雨般的精心照顧,早將我的愛情分去了太多太多。
三月的深夜,地面依舊冷得怕人,裸|露的肌膚被激起了層層的粟粒,滴血的傷口蹭在地上,痛得我直哆嗦,周身的觸覺,瞬間變得敏銳萬分。安亦辰潮濕溫暖的唇游移在傷口上,頓時讓我戰慄,說不出是愉悅還是疼痛。
而安亦辰身上,居然也有傷口。他的胸腹部,用紗布緊緊纏繞著,鮮紅的血跡,已將紗布染透。
「沒有……」我辯解著,虛弱地請求:「亦辰,把我放床上去,好么?」
我暈過去了。
夕姑姑待我吃完,叫侍女收了,將眾人都遣了出去,方才陪笑著坐到我身畔,小心翼翼問道:「公主,有個事兒,夕姑姑問問你,你可要老實告訴我!」
「你還知道疼么?你這個賤人!你連心都沒有,哪裡知道什麼是疼!什麼是疼!」安亦辰一手掩住自己的心口,另一手持了鞭,一下接一下狠狠抽打著,聲音嘶啞可怖,帶了破碎的哽咽聲。
到底是我太過輕浮,最動情的時刻,我情不自禁把宇文清當作當日的白衣那般抱著,愛著,喚著。
說著,我將救宇文清的經過,以及救出后宇文清重病,拖宕了我回府時間,後來又因為放心,才送到江邊的事,一一的說了。
夕姑姑見我不答,著急道:「公主,你不致那麼糊塗罷?說到底,你還是亦辰的妻子,大晉的秦王妃啊!」
她沉吟著,在房中搓著手走來走去,瘦小的身影更顯得憔悴。
我怪恨他不信任我,居然能對我下這樣的狠手,可心中,似乎更害怕他從此掉頭而去,再不理我。
我強著嘴道:「可我和宇文清間真的清清白白,他若不肯諒解,我……我搬離了這院子,依舊住上次那個青衿院里獨住,讓他一人自在去!」
「夕姑姑……」我蹭到她懷裡,一扁嘴,嗚嗚哭了起來。
「你閉嘴!給我滾!」安亦辰沙啞著喉嚨叱喝,趕著夕姑姑。
我委屈地眨著眼,嗚咽道:「我……我只是放了他而已……並沒跟他www•hetubook•com•com怎樣……不信,你可以去問林翌和達安木。」
可我和宇文清當真是清白的,安亦辰,你多相信我一點,好么?
安亦辰的袍角隨了他胸膛的起伏而拂動著,袍角還沾了許多暗紅的血漬,見證著他和宇文清滄江之戰的慘烈。
我百口莫辯,急得哭道:「亦辰,我和他真的沒有什麼,你為什麼不信我?為什麼不信我?」
當我救出宇文清后,以安亦辰的要強個性,雖然表面上維持著自己的雍容自若從容淡定,而內心潛隱的怒氣,必定越積越熾,早已如到達臨界點的火山,終於在昨晚發作。
我見她雖然帶了笑意,但面色甚是凝重,打起精神問道:「什麼事?」
「夕姑姑,昨晚,一定是我在做噩夢罷?他……他怎能那樣待我?」我抱著夕姑姑瘦瘦的腰,哽咽道:「他不肯聽我解釋,執意認定我和宇文清有染……」
有怒氣,讓他發泄出來也好。
但事實證明,不管是我,還是夕姑姑,都低估了安亦辰的這次怒火,或者說,低估了安亦辰作為男人的自尊心。
罷了,等見到了他,橫豎我處處陪小心便是。
驚懼中,我忙道:「亦辰,你聽我說……」
我心中寒了一下。
他想活活打死我么?
我睜開眼,已看到夕姑姑通紅的眼睛,擔憂而憐惜地望著我。
我猛悟過來她指的是什麼,忙道:「我和宇文清之間沒有什麼,我不過救他出去罷了。」
我白了夕姑姑一眼,沒有說話。心裏卻明白,夕姑姑說得沒有錯,以前為了那個荷包,他就能和我鬧成那樣,這一次若不妥協,就是搬到青衿館去,他只怕也不想理會我了。
昨晚的安亦辰,仿如魔鬼兇殘,還是當日那個愛我惜我把我當作自己性命般呵護著的安亦辰么?感覺好……陌生!
後來醒來時,已換了乾淨的寢衣,躺在我自己綿軟的床上了。
安亦辰冷笑一聲:「你還想有多少次么?那就該在滄江邊叫宇文清殺了我,讓他帶你回大越,做你的快活太子妃!」
從瀏州初見宇文清開始,到後來的驛館會面,再到為了我的藥方千里追蹤,我所表現出來的煩躁不安,自然半分也不可能逃過安亦辰的眼睛,早就成了橫亘于兩人間的一根刺了,扎著我,更扎著他。
赤|裸後背上的鞭傷,被一下又一下蹭在地面,毫無阻礙地被磚地的花紋磨擦著,將傷口一點點撕裂,扯開……
壁上那盞小小的燭火,跳躍著的光圈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虛幻成慘淡的白光,撲地蓋地將我籠住……
夕姑姑在外已大哭起來:「王爺……王爺……公主身子弱,經不起啊!你真想把她打死么?你忘了她當日怎麼救你了么?她自己身處險境,如履薄冰,還去找人救你……還有,當日在赤城,那樣不管不顧的就幫著我把你放了,你忘了嗎?王爺,你都忘了嗎?你要把棲情活活打死嗎?」
安亦辰是我維繫一生的夫婿,唯有他能帶給我幸福。而宇文清,光他的姓氏,就決定了我們永遠無法走到一起。
我的淚水成串地滴落,努力要將自己的身體撐起,流淚道:「你自己也知道,我選擇的是你,又怎會再和他糾纏不清?」
「我……我更喜歡安亦辰。」面對夕姑姑不屈不撓責問的眼神,我終於艱難地說了出來。
幾乎是保護自己的本能,我立刻答道:「沒有。我不喜歡他。」
待洗浴完畢,穿了寢衣,披了袍子回到卧房中來,夕姑姑還在等著我,卻已給我備了和_圖_書我最愛吃的清粥和幾樣小菜,算是晚餐了。
安亦辰卻笑了,笑著冷漠而凄黯:「他們兩個是你的心腹,怎肯說你不好?便如你自己,既然在最後關頭選擇了跟我離去,便打死也不會承認與宇文清有染吧?」
「安亦辰……」我哭泣著,悲傷無奈地又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卻已微弱得連我自己也聽不到了。
但是,他要在這冰冷的地面折騰我么?
「公主!公主!」夕姑姑果然在門外,開始還忍著不出聲,此時聽我的慘叫和高聲求救,立刻在外砰砰砰地砸門:「王爺,別打了!別打了!公主自幼嬌慣壞了,年輕任性,你饒了她吧!我……我也問過她了,並沒有那個宇文清做出什麼來……以後我們管束著她,不許她亂跑就成了……」
我驚得從錦衾中坐了起來,已是睡意全無,望著不著一絲表情慢慢走近的安亦辰,揉著眼睛道:「回來了?」
「救他出去要那麼久么?公主,你知不知道,你離府有二十一天了!你讓知情的外人怎麼想?你又讓安亦辰怎麼想?」
我默默品度著夕姑姑隨口說出的話語,忽然之間意識到,安亦辰的怒氣,並不是從我私放宇文清開始積攢。
「你選擇的是我,是因為你不可能選擇嫁給殺父仇人的兒子;而你,有足夠的美貌和自以為的小聰明,可以和他糾纏不清。」安亦辰屈辱而冷酷地笑著,聲音澀到凝滯:「情兒,和她心愛的白衣,會永遠糾纏下去!我說的對不對?」
我訥訥道:「我不放心啊!」
「我不打她了,夕姑姑,你睡去吧!」安亦辰疲倦地說著,一滴兩滴的水珠,不知從哪裡掉落,跌在他靴前的地面上。
我無助地向安亦辰含淚凝視,哀哀乞恕。
房門被砰然踢開,接著又被狠狠帶上,落了閂。
他卻恍如未覺,按住我雙肩,憤怒地用全身力道衝撞著我,迫我發出一聲聲難耐的凄叫。
與我白首不相離的,只能是安亦辰。
我寬慰著自己,徑去洗浴。
「沒事了,沒事了!小夫妻么,床頭打架床尾和,過幾天,自然就好了……」夕姑姑將我抱在懷中,心疼地撫著我身上的道道鞭痕,勸慰道。
敗在他最痛恨的宇文清手裡,敗在我剛與之相處了二十多天的宇文清手裡……
安亦辰的鞭子垂落下來,然後跌于百合花泥金磚地,「嗒」地一聲響。
夫妻這麼久,我自然知道他下面想做什麼。他怒火中燒,全然不見了以往的理智和寬容,即便我全身是青紫的鞭傷,甚至不斷滲著血水,他也不可能放過我。
從未經受過的鋒銳的疼痛,驀地從傷處鑽了出來,我驚叫一聲,忙要爬起逃開時,又是一鞭抽在我腳踝上,接著是後背、胳膊、大腿……
他本來可以選擇更好的女子。
穿了牛皮靴子的腳,踢在我胸口,一腳將我踹得飛出數尺,又是狠狠一鞭落下,力道更大,我聽到了布帛被鞭子扯裂開的聲音,同時感到傷口處正有溫熱的液體向外滲出,流下。
那種心靈的孤寂,靈魂的慘淡,比死亡和毒打更令人痛不欲生。
夕姑姑遲疑道:「你和那個宇文清,在一起那麼久,你和他……你和他……有沒有做對不起秦王的事?」
稍稍一動,便覺四處的傷口悶悶地疼,卻沒有那般尖銳的痛楚,顯然已經上了葯。周身的骨骼,似散了架般無力而疼痛,慢慢提醒我曾經發生的事。
我是咎由自取……
也是,我舍家棄夫,與另一個男子相守了大半個月,換了誰都會猜忌,說不準連https://m.hetubook•com•com身畔的侍女們都在猜測我是不是跟人私奔了。
我局促地漲紅了臉:「我什麼時候傷他的尊嚴了?」
肌膚上的疼痛已經好多了,可心頭裂開的口子,被灌入了呼呼的寒風,凜如刀割,更比肉體上的疼痛更不可耐。
「能有什麼事!」夕姑姑把我扶進房,又氣又恨:「不過是宇文家那個老三,當日曾和你有過一段情么?那個宇文清我也曾見過,雖然比他老子哥哥人品好些,可如何比得上秦王?我也聽晚鳳姑娘說了,王爺誘捕宇文清手段沒用什麼光明手段,可素來有句老話就是叫兵不厭詐么?何況他不是對你不懷好意,又怎會上當?想來也是活該,你為他和王爺扯破臉皮,值得么?」
「睡了?」安亦辰聲音中的恨怒和冰寒不掩,卻已到了房門前:「滾,沒我的吩咐,誰也不許進來。」
這裡是我溫暖的家,你是我最依賴的親人和愛人,我已經不能……失去你。
竟是安亦辰用的蟒皮馬鞭,毫不顧惜地透過單薄的寢衣打到我的身上。
我張目結舌,不知所以。
夕姑姑疑疑惑惑地應了一聲,然後是細碎的腳步聲猶猶豫豫慢慢走過。
隱忍,不代表能夠忍住,所以他才會誘擒宇文清,將所有的怒氣發泄到他的身上。
安亦辰眸光愈是冰冷:「是不是宇文清沒和你在地上做過?」
我抱起肩,驚慌地只想找地方躲起來。
「你喜歡宇文清?」猝不及防間,夕姑姑突然發問。
稀薄的燭火下,安亦辰發青的面龐之上,冷戾陰狠,似恨得要將我一口吃了般,不見半絲平素的溫雅雍容。
「真的嗎?」夕姑姑的咪起的眸子很尖銳地盯住我。
大約不到子時,我模糊聽到了院外的動靜,有侍女忙亂的請安聲,接著是安亦辰熟悉的聲音:「她在裏面么?」
我也不知給他打了多少鞭,幾乎全身都是撕裂般的疼痛,點點殷紅的血漬,從破損的肌膚里鑽出,將地面上的合歡花抹上了一層的赤色。我從沒吃過這樣的苦楚,著實疼得受不住了,用力滾到他的腳邊,攥了他袍角,哭叫道:「亦辰,我知道我錯了,饒我這一次,好么?」
夕姑姑氣恨地搖著我的肩,道:「這次的事,顯然你做得過火了,若再和秦王強,只怕他也受不了了。——怎麼說,他也是出身尊貴的世家子弟,如今更是貴為諸侯王,縱然再喜歡你,也受不住你將他的尊嚴踏到腳底啊!」
安亦辰緩緩走到我跟前,托起我的臉,迫我與他對視。
我茫然道:「我……我一時情不自禁……就怕亦辰因為這個誤會我……」
在秦王府呆了那麼久,安亦辰待我那麼好,我總以為自己已經將那負心人忘卻了,至少,已經成功地將他冰封于連我自己也看不到的角落裡。
它竟能讓一個雍容有度的沉穩男子,迅速變成完全陌生的食人惡魔。
我呆了一呆。
而他回來的迅速也超出我的意料。
「兩個……你都喜歡……」夕姑姑苦笑著嘆息:「公主啊,那哪行呢?秦王……他的性情雖好,卻是再驕傲不過的一個人。他不會容忍你心中一直有個旁人,何況……何況在一起那麼久,又親眼見了你們親熱……」
他的瞳仁一片水霧,再不見原來的燦如星子。而眼瞼底下,兀自一片潮濕。
這個男子此刻看來冷峻如從地獄中鑽出,衣衫上灰塵僕僕,凌亂不堪,甚至有好幾處被刀劍割破的裂口,零碎的布料從裂口掛下,顯然初經大戰,且戰後不曾換洗過衣衫。
我打了個寒噤,感www•hetubook•com•com覺到他身上正層層散發開一種極危險的氣息,那種我曾感覺過,卻從不曾想到有一天會針對我的危險氣息!
「公主,公主,醒了么?」夕姑姑在耳邊焦慮地呼喚著。
「他就這麼好么……那麼久,你還是只想著他……要跟著他!皇甫棲情……我恨你,恨透你……」他瘋狂用力地嚙咬著我,竭盡深入地衝擊著我,斷續地吐字。
只是我不知,這火山爆發完后,還會不會接著噴那熔金爍石的岩漿,不斷傷害我,從此不讓我接近他半步。
夕姑姑聽了,微微咪著眼,問道:「他病著便病著,你是旁人的妻子,要你在一旁守著做什麼?」
我總算知道,男人的妒火,遠比男人的仇恨,男人的野心,更要可怕許多。
而宇文清也無法控制自己,一聲聲地喚我情兒,用最悲傷最深情的聲音,呼喚著,讓人聽得到他心中破碎的滴血聲。
問我么?
「可是傻孩子,這樣一來,你讓秦王心裏怎麼想啊?他又知道你和宇文清那一段舊情……還有,我聽仇瀾悄悄告訴我,說秦王找到你時,你正和宇文清在江邊抱頭痛哭,上百雙眼睛看到了,是不是?」
他在我最危難的時候拯救我,我卻一再傷他的心……
「是他不肯信我!我想解釋,他怎麼也不肯信我!」我摸著自己被打得皮開肉綻的肌膚,又是生氣,又是害怕。
畢竟,我嫁給他時,只不過是個一無所有的亡國公主,失過身,甚至連腹中的孩兒都不是他的。
一提宇文清,安亦辰的怒火更熾,抽下的鞭子又狠又快,燭火明滅映照下,他的眼睛通紅,似已失去了理智。
我的話還沒說完,只覺胸口一緊,人已被凌空抓起,離開溫暖的衾被,接著臉上已被狠狠摑了一巴掌,然後擲到地上,摔得痛叫一聲,還沒還得及去撫被摔疼的脊背,一道黑影,毒蛇一般竄了過來,重重打在我的前胸。
他是我至親的愛人,也是我至愛的親人……
夕姑姑只得應了,一邊令人去準備,一邊道:「你回來了,王爺只怕一兩天內也就回王府了。我和你說,這次他可真是動了大氣,當日發現你救了人逃走了,當時就變了臉色,親自帶了人去找;找了幾天沒找到,回來后一句話也不說,臉色鐵青,侍女送茶略慢些,當即吃了窩心腳。後來又出去找你,找這麼多日子沒找到,只怕心裏更不高興了……唉!」
「亦辰,亦辰,不要這樣……亦辰……」劇烈的疼痛和無法承受的生理刺|激,撞擊得我眼前陣陣發黑,顫著嘴唇,強撐著向安亦辰告求饒。
望著雪白肌膚縱橫的鞭痕,我發現自己並不恨安亦辰,反而擔心著他的身子。難道我的內心深處,也覺得對不住他,寧願領受他這一頓責罰么?
夕姑姑如兒時一般拍著我的肩,溫慈地柔聲勸慰:「沒事,那孩子也是一時腦筋轉不過彎來,氣得瘋了,才對你下這樣的狠手。……早上我看他從房中出來時,眼睛都哭腫了,只怕心裏也在懊惱。打的是你身,疼的是他心啊!」
安亦辰,你是我至親的人,你居然捨得這樣折磨我么?你居然捨得?
他是去追擊宇文清的,看來一定是追上了,並大戰一場;他空手而還,多半交鋒落敗。
想了一想,我握住夕姑姑的手,柔聲道:「夕姑姑,我和宇文清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安亦辰臉色已經煞白,他胸腹間的傷口隨了他的劇烈動作滲出了越來越多的鮮血,漸漸從染透的紗布里汪出,滑落到我身上;而我傷處的鮮血,也已將他的肌膚染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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