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和月折梨花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部 第二十五章 可知當時著意深

第二部

第二十五章 可知當時著意深

「你覺得我們以前的生活,快樂么?」安亦辰遲疑地問,漆黑的眸底,又有什麼東西在涌動。
「別越描越黑了!我不想聽!」安亦辰臉色黑的可怕,可以想見,宇文清和這件事,以後必定會成了秦王府的禁忌話題了。
「那天在江邊,我只是想著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才一時失態,我跟他真的沒什麼……」我還是試圖解釋。
然後結實的身軀覆上我的,含住我的嘴辱,狠狠吮吸,嚙咬!
自從我回府後,茹晚鳳依舊如以前般待我恭恭敬敬,不見絲毫怠慢,更對我用紫鳳寶玉調開她之事隻字不提;只是在我身邊跟得更緊了,偶爾到花園裡走動走動,也是一步一跟,走得稍遠一點,立刻會婉言勸我回去。
因知道安亦辰手腕,料她當日被我甩開后必定受了責罰,我也不忍再為難她,大半時候都順著她的意,只在正房附近走動。
安亦辰熟悉而平穩的聲音傳出:「好,端進來吧!」
此時茹晚鳳見我望向她,猶豫著看了夕姑姑一眼,道:「姑姑,還是和王妃說了吧!王妃若是肯低個氣兒去求一求王爺,事情未必沒有迴轉。畢竟這事兒還在談,聖旨還沒下來呢!」
夕姑姑再說什麼,我已聽不到了。
當日為了我,將所有房中寵姬驅走的安亦辰,要另娶他人?
我一把將他推開,又要去拉門。
後面一句話,卻又是意味深長了。
「你……」安亦辰氣急,俯下頭來又吻住我,堵住我所有將說未說的惡毒話;而我的腳一騰空,已被他抱了起來。
夕姑姑為我輕撓著因褪疤而痒痒的鞭傷,皺眉道:「公主,這正房……你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出去。只要你住這裏一日,便是王爺不來瞧你,你秦王正妃的位置還是動搖不了。」
他把我的唇給咬破了,依舊用那種恨痛的眼神盯著我,輪廓明晰的清俊面容,陰霾重重,隱有傷心和屈辱涌動。
我應了,略點了胭脂,依舊是家常的淡緋色長裳,披了薄薄一件披風,由了夕姑姑伴著,茹晚鳳提了燈籠,一路將我引向書房。
錦衾繡的是成雙成對的鴛鴦,彩翼輝輝,于碧水綠葦間交頸而戲,相和而歌。
聲線已不自覺有些顫抖。
雖然我輕易不肯向人低頭,不肯向人屈服,可是,安亦辰,我怎能放棄你,不去爭取回那些來之不易的幸福?
就這麼走么?
立於黑暗中,望著蟬翼紗透出的明亮燈光,我的手心,居然攥出汗意來。
夕姑姑攏著我長長的髮絲,輕嘆道:「你們倆孩子,都倔……」
「喜歡我,卻更喜歡他。只要一見他,就忘了我。」https://www.hetubook.com.com安亦辰喉間滾出的聲音低沉嘶啞:「我費盡心思地待你好,卻經不起你見他一面。他到底哪裡比我好?讓你這麼不顧身份,不顧廉恥……」
但我走到他身邊時,他的筆忽然頓了一頓,連呼吸都有些紊亂。
夕姑姑笑道:「王爺放心,公主最近聽話得很,一頓一頓都在吃那調理的葯,應該很快就會給王爺生出個漂亮的小世子。」
他將筆擱下,一把將寫壞的紙揉了,扔到一角,淡淡道:「把羹湯放下,你回去吧!」
我狠狠咬住被衾,用力擦拭自己的眼淚,不去想不去看身上那些安亦辰弄出的傷痕。
門外大片的黑夜將涼意透過門窗襲入,嗅到鼻中,酸澀而清冷,生生要將哽在喉間的淚意逼出。
從這日起,安亦辰又搬回了正房居住,而納側夫人的事,再也沒人提起,估計是被安亦辰想法子暫時擱置了。
這一夜,安亦辰依舊未回正房睡,但我卻被他留在了書房,整整糾纏了大半夜,直到他筋疲力盡,才放開了我。
林翌、達安木等我的侍衛們,自從我回府後再沒有在二門內出現過。聽夕姑姑說,安亦辰也沒拿他們怎麼樣,依舊用很高的俸祿養著,只借口保護我不力,讓他們只在外圍聽差,不許再到正房來。
也就是說,斷絕了我再度和他們聯手出逃或做其他事的可能。
即便宇文清,或者說是白衣,也只是我的過往。我忠實於你,你也必須忠實於我。
我絕望地望著眼前的男子,已是淚流滿面,悲傷地叫道:「安亦辰,早知如今,你當初根本不該救我!我寧願……寧願自己無聲無息死在去越州的路上,或者,我還來得及追到繹哥哥!」
我呻|吟一聲,已覺溫熱的液體從唇邊迅速滴落。
這一刻,我們夫妻一體,如膠似漆,彷彿永遠不會分離。
安亦辰沒有原諒我,即便把我那樣毒打了一頓,依然不肯原諒我。
不過片刻,我已給迫到幾乎窒息,瞬間漲得滿臉通紅,掙扎著側過臉避開他的侵襲,好用力透一口氣。
安亦辰定定望著我,似要將我的心也挖出來,細細察探。
「棲情,這次我認虧!但如若再有下一次,我會親手把你活活打死,讓你做我安亦辰的鬼王妃!」他這般和我說著,顯然還是不信我和宇文清之間的清白,卻依舊重新接納了我成為他最摯愛的妻子。
亦辰,這一頓毒打,能換回你的諒解,讓我們回到從前的無憂歲月么?
我已聽出幾分不妙來,從榻上坐起身來,問道:「是……是什麼事hetubook•com.com?」
而安亦辰,居然接連四五天不曾回王府,到第五日晚終於回來,卻連正房也沒進,直接帶了朋友在書房議事,接著十數日,或不歸府,或徑住在書房中,看都不曾回來看我一眼。
他固執地認為,我與宇文清有染,甚至賭氣用另娶他人來打擊我,或者,也試圖用別的女人,代替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但我終究忍住了淚水和心酸,立定了身子,用和他一樣平淡的聲音答道:「我不會和別的女人分享你。如果真有那一日,我便不再是你的妻子。秦王正妃那個位置,你可以留給任何你中意的人。」
「要幫你送件披風過來么?夜間涼得很。」我厚著臉皮,又找了事問。
我緊緊咬住嘴唇,默然往自己房中走去,冷不防被腳下的包金門檻絆了下,一頭栽到地上。
而如今的我,已只剩下了他,他幾乎是我的全部,我如何輸得起?
「所以,你去找你那位專一的情人,去做他的太子妃?」安亦辰同樣咬牙切齒,恨毒地盯住我。
而我被他折騰得身子全然地虛浮,幾乎說不出話來。
「不用。」
否則,我還擁有什麼?我還擁有什麼?
安亦辰要另娶?
我仰起下巴,咬著牙道:「既然你已不再是那個專心待我的安亦辰,我又何必眷戀,等待你施捨的感情?」
自安亦辰搬回正房來,我每日吃的葯又變成了原來的味道,我便知安亦辰令人將宇文清開的藥方換掉了。
「我不會做他的太子妃!也不會做你的秦王妃!我回肅州去,陪伴我的繹哥哥!」我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滑下面頰,悲哀地望著這個被妒火衝去理智的男子,慘然道:「我現在才知道,只有繹哥哥,才是真的對我好,才能給我最純粹的感情!你只會玩心計,連感情也列在你的算計之中!而宇文清只是個懦夫,他永遠只會猶豫,只會徘徊!只是繹哥哥不會,只有他……可以用全部的生命來喜歡我,愛惜我!」
安亦辰將我手一拽,猛地一旋,已將我推倒在門欞上,潮濕顫抖的唇瓣迅速覆住我的,縱肆親吻,柔軟中帶了驚悸的舌,帶了強烈的掠奪氣息,將我滿滿充斥,甚至不讓我有一點回應的空間。
「快把公主身子養得結實些,咱們也好儘快要個孩子。」這一日,安亦辰喝著我親手泡的日鑄雪芽茶,笑向夕姑姑道:「我可等著……有個孩子好徹底收了你家公主的心。」
我聽了不免氣惱,便向夕姑姑道:「他若不待見我,我搬出去便是,把正房讓與他住得了。」
「夕姑姑,你出去吧,我想靜一靜https://m.hetubook•com•com。」我說著,已忍不住心酸和委屈,滴下淚來,潤濕了精緻的鴛鴦彩綉,洇作一團,頓時失去了原來的輕盈神采。
「公主!公主!」夕姑姑不放心,兀自站在床邊焦急望著我。
所以,我只得沉默,沉默地聽著安亦辰在我跟前立誓:「我不會再要別的女人,可是你,從今天開始,不許踏出秦王府半步!否則,我挑斷你的腳筋,把你關一輩子!」
不,應該說,現在已經是禁忌話題了,我的所有解釋,因為我二十多天的失蹤,以及江畔那幕深情相擁,顯得太過蒼白無力,安亦辰根本不會採信。
金色的陽光,盛開的花圃,有一對相親相愛的夫妻,和一個眼睛清亮的可愛孩子。這似乎是從我童年便延續下來的夢想。我太需要那樣的溫暖。
就如我,也選擇了故作不知,再也不提起我的那群侍衛。
這樣漫長的人生,我不想孤零零一個人走下去。你知道,我很怕寂寞。
但我卻一日比一日倦怠起來。
他本來書寫得很專心,甚至不曾抬頭看我一眼。
「是,這一年來,我過得很開心。自從皇宮被宇文氏佔去,我一直寄人籬下,戰戰兢兢地,永遠不知道明天會怎樣,明天又會在哪裡,總覺得心裏空空蕩蕩,沒個著落的地方。」我親吻著他的面頰,含淚道:「是你給了我一個家,讓我重新找到了那種有了家的快樂。我曾經就想著,如果再有個孩子,我便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你知道嗎?那時,你抱著我,撫著我的小腹沉睡的每個夜晚,我都會在夢中笑著。」
說著,我爬起身來,軟著腳走到床邊,無力地趴在錦衾上。
讓了正房的位置,我的正妃之位就會動搖了么?
但我們的感情,到底沒能恢復過往。雖然那夜之後,誰也沒有再提我和宇文清之事,但分明已有了堵無形的牆,日夜亘於我們中間,讓我即便抱住他,也能感覺出他內心的猜忌和荒涼。
閉上眼睛,我用自己的面龐和嘴唇溫柔地廝磨著他的,哽咽道:「多信我一點,好么?多信我一點!我喜歡你,真的喜歡你。」
我只是冀盼地與他相對,傳遞我對他的依賴和感激。
夕姑姑忙握了我的手,溫言道:「嗯,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前陣子皇後娘娘又提起王爺沒有子嗣之事,幾個大臣,湊了趣兒說媒,聽說,打算將謝相爺的一個侄女兒叫謝蓉兒的,還有個兵部曹侍郎的女兒,立作側室。算來王爺房裡,嗯,服侍的女人也太少了些,收兩個側室夫人也沒什麼……公主沒瞧見么,哪個皇親國戚不是妻妾成群兒女hetubook.com.com成堆……」
「我不可以來么?」我本想軟語相求,但他神情冷淡,我便再也不肯放下身段,倔強地反問著。
我恨恨道:「你真要逼我,那你就等著收屍吧!」
我紅了眼圈,低低道:「隨他吧,我縱有對不起他,這一頓鞭子,也該還得夠了。」
而茹晚鳳已走上前,輕輕叩門:「王爺,我把夜宵送來了!」
夕姑姑聞言,嘆息一聲,悄然掩了門離去。
我忙覷眼看向夕姑姑的神情,果然眼底藏了一層憂慮,瞧向我的目光甚至有些焦灼。
我尷尬得再也站不住,只得緩緩從他身畔走開,慢慢向外踱去。
夕姑姑和茹晚鳳看出我有意和安亦辰修好,對此事非常上心,不斷讓人去打探安亦辰情況。待知道安亦辰已經回了書房,更是分別找了理由各去查探一番,才在過了亥時和我說道:「公主,這會子王爺幾個部屬都走了,這裡有才燉好的蓮子羹,公主要不要送去?」
但這樣敏感的時刻,這事卻提也不能提。橫豎那葯也吃不壞人,苦就苦些,權當補身體好了。
安亦辰眸光悸動,終於沒再說一句話,將我緊緊攬在懷裡,與我肌膚相貼,可以清晰地感覺出彼此的心跳,以及血脈的流動。
我遲疑一下,問道:「要我幫你磨墨么?」
「不用。」
這樣過了大半個月,我的日子終於基本恢復到原來的寧和安謐,安亦辰又如以往一般,一有機會,便伴到我身邊,陪我說笑聊天,看我彈琴畫畫。
「我沒有孩子,只有你,可如果你已不再屬於我,這個家,就不成其為家了。」我同樣地恨怒,忽然一張嘴,也在他唇邊狠狠咬了一口,叫道:「我不會勉強自己,在一個不再像家的家裡,眼看自己心愛的夫婿和別的女人日日笙歌,夜夜歡好。」
仙鶴展翅銀蠟台上,一對兒臂粗的紅燭高燒,映出安亦辰秀逸的面龐,削瘦許多,卻已恢復一慣的雍容貴氣,提筆書函之際,眉宇間泛出屬於少年王者的剛毅從容,睿智機敏。
安亦辰依舊將我緊緊壓在門邊,捏緊我下巴,惡狠狠地盯著我,一字一頓道:「給我記住:你皇甫棲情,生是我安亦辰的人,死是我安亦辰的鬼!除了秦王府,這一輩子,你哪裡也別想去!」
所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秦王……最近在忙些什麼?」我小心翼翼地問。
安亦辰眸中的烈火漸漸熄滅,顯出本色的黑暗,沉沉鬱郁,翻滾若濤。
夕姑姑將蓮子羹連同托盤遞給我,將門打開,輕輕將我推入,又緩緩將門關上。
牙齒與鎖骨相磕,癢而痛楚的觸覺,迫得我迷亂地呻|吟一聲,甚至擔心和_圖_書我若說錯一句,他會不會一口咬破我的動脈,讓我就此死去。
安亦辰的喉間滾動了一下,提了很久未曾下筆的毛筆,已滴下一大滴的墨汁來,迅速在寫了一半的書函上洇染開來。
彷彿而已。
「不用。」
我並不想這樣下去,只要他在我身畔,我便很盡心地做好一個妻子應盡的職責。從他每日穿的內外衣物,簪帽佩飾,到每頓的飲食,每次外出的車駕,都親自過問,務要讓他過得舒舒服服。——當然,更要他能體諒出我待他的一片心。
安亦辰何等聰明,自然也看出我在努力彌補著二人之間的關係。他也不想放棄我,於是面容上近乎冷漠的雍容沉靜漸漸消逝,開始關心起我的身體狀況來。
「怎麼是你?」他沒依舊抬頭,卻憑感覺知道了來者是我。
夕姑姑眸底一抹慌亂一閃而過,強笑道:「我不是終日伴著公主么?也不知道啊!」
依舊是冷淡的回答,如沉沉的夜,漸漸在我心裏鋪滿,一片茫然而清寂的黑。
他的手正抱著我的肩,說著這話時,指甲已沒入我的肌肉中,肩胛骨幾乎要被他捏斷,我痛叫一聲,泣道:「亦辰,不要這麼對我。我不會再去想他,乖乖和你過日子,和以前一樣快樂的生活著,無憂無慮,好不好?」
我搖了搖手,道:「我沒事兒!你們……你們幫我去探著,看王爺什麼時候回來,告訴我一聲。」
我側頭望向茹晚鳳。
我說著,繼續向前走著,正要拉開門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安亦辰已衝到跟前,一把將待開的門掩住,站在我面前,眸光中若有烈火燃燒:「你威脅我?」
也說不清為了什麼,只是易倦,嗜睡,有時明明記著第二日一早起床送安亦辰出門,結果常連安亦辰什麼時候離去的也不知道。——安亦辰向來知道我貪睡,也從不叫醒我,每次都是由著我睡到日上三竿。
「既然……既然你能感覺這是你的家,你能感覺我是真心想給你一個家,為什麼剛還要說去肅州?為什麼還……還……」他又俯下身來,恨恨在我脖頸嚙咬。
我不知道林翌和達安木等人對此會如何作想,但他們不是笨人,看得出目前我和秦王的微妙關係,很聰明地選擇了沉默和聽從。
「要我幫你剪下燈花么?」
夕姑姑、茹晚鳳驚呼著,忙過來扶我。
當彼此的信任如薄膜般一戳就破時,刻意維繫的感情再深厚,也不過是夢中花,水中月,縱然華美精緻,卻經不起夢醒,風送,眨眼便是一地的凋零,飄散的浮影,摸不著,抓不住,唯余破碎狼藉的心,不知如何去掬起,合攏,掩回曾經的風華絕代。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