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和月折梨花

作者:寂月皎皎
和月折梨花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二部 實體結局篇 日暮途窮佳期夢

第二部

實體結局篇 日暮途窮佳期夢

我便知我們在黑赫再也留不得了。
我也曾是秦王妃,甚至忙於戰事的安亦辰,至今未曾重立王妃,可那些都只是曾經。
我驚怒之際,忙披了衣出去安排更多人追擊時,忽見一道焰火從我們卧房附近衝上天空,在空中散出星星點點的綠芒。
金風玉露一相逢,
當日不是他,宇文氏已被安氏覆滅;如今沒有了他,宇文氏終於難逃當日的命運。
就當我和宇文清不放在心上吧,讓人家新娘子日後怎麼想來著?

或者,那個帶領八百鐵騎在烽火中沖離京城遠走他方的皇甫棲情,才是真正的皇甫棲情,只是我太習慣於依賴他人,才會在隨後的太平歲月以及安亦辰的刻意保護下漸漸慵懶,甚至失去了自我。
竟是一曲《鵲橋仙》。
次日,他隨我回去見欽利可汗和雅情姐姐。
「再扯淡我不會理你了!」我強抑著驚慌,將手輕輕攬著他的身子,側過臉龐貼在他的手掌,半嗔半怒地打斷他。隔了夏日單薄的衣衫,他的肋骨歷歷,那樣明晰地昭示著這具美好軀體的日漸毀敗。
好在二人都極配合,一切進行得很順利,讓我漸漸覺出,我雖是女子,果然還是有點領導天分的。
面對他的欺騙,我耗盡愛情的元氣,一潰千里,從此心如死灰。
是的,我曾立誓,我皇甫棲情,這一生都屬於安亦辰。
塞外的風光,天高地闊,連夕陽都格外的大而圓,嫣紅地耀著半個天際,大片的雲朵,在玫瑰紫和胭脂紅與鉛色灰之間交替,婉轉著最後的風情。
鳳衛日漸勢大,距離王營又近,若非知我一介亡國弱女,並無稱霸天下的野心,欽利又和雪情姐姐感情甚好,只怕早容不下我們了。
我曾問過他,為什麼只吹簫,不再吹塤?
我知道大越的情況並不好。
宇文清的依舊在清淺地笑,卻揚出無奈的嘆息:「情兒,其實你知道的,對不對?如果不是你的陪伴,我撐不到今天。如果我仍在越州,或者越國可以多撐一段時間,可我死後,宇文氏還是免不了如今滅國毀家的慘劇。」懶 他輕輕撫摸著我已經明顯凸出的肚子,閉著眼,似在感受著胎兒的蠕動,自語般道:「至少,現在,我還有一脈骨血,在這裏延續。」
「無悔!無悔!」宇文清重複著這個名字,強撐著坐起來,淡色的唇邊又抿出一絲笑意。紫玉簫被他拿起,悠悠吹奏。
臨近中秋的一個夜晚,無恨被人盜走了。
我握住他的手,嗚咽道:「對不起,我應該……讓你回去解了越州之圍再回來……」
而我,明明猜得到他的掙扎和猶豫,卻自始至終視而不見,由著他若無其事,我也若無其事,從不曾也不願往深里為他想過,他的隱忍,有多麼的無奈和冽痛。
於是,鳳衛的隊伍,則在一夜之間由三百人變成了五百人,同時,宇文清重新購置了所有人員的裝備器械,讓鳳衛擁有最優渥的待遇,和最嚴苛的訓練。
日出日暮,原是天道輪替。
因勞碌了好一陣子,宇文清的氣色並不太好。他指點著那些屋子,說道:「我知道這裏不算舒適,住著很勉強,但……也許也不用在這裏住很久吧?」
我和他,只要記得目前的圓滿,再不要記得曾經的破碎。蟲 直到那一日。
那個在滄北行館和圖書里碎了的塤,就讓它和安亦辰與我之間的感情一起,埋葬,埋葬在永遠不願再提及的心底深處。
對我來說,天底下再沒有什麼比他更為寶貴和值得珍惜。
便勝卻人間無數。
銀漢迢迢暗渡。
宇文清纖長的手指緩緩地觸撫著我的面頰,我可以聽得到他發自心底深處的無聲嘆息。是的,我知道,為我,為無恨,他很努力地保養著自己的身體,但即便他是醫者白衣,終也挽不了他身體的每況愈下,日薄西山。
難不成,他還打算隔段時間找更合適的地方搬遷過去?
我大驚,一面叫人繼續追擊,一面趕回我們的屋子時,只見宇文清在李嬸、夕姑姑的扶持下,在立於夜色中咳嗽。
我不知道宇文清這種病會不會有很大的不適。
我的心似被一下子扔到了水底,冰冷而沉重,忙擦著淚惡狠狠說道:「你敢亂說,我把你扔外面坡子上喂狼。」
我又是心疼,又是詫異,忙去扶了他,焦急問道:「清,剛那煙火……是你放的么?你……你病得厲害么?」
政局官場,原也談不上什麼忠義或者邪惡,我所能看到的,是宇文清在親人和愛人之間,選擇了愛我,選擇了我,並且從不讓我看到自己的掙扎和猶豫。
宇文清低垂眸子,微笑道:「當日我和你在滄江別後,安亦辰不肯放鬆,一直追到滄南和我領的軍隊交上了鋒,我就知道他對你存了猜忌,一直不放心,當時就讓青颯帶人潛到瑞都了。我告訴他們,如果我死了,那位脖子上帶了紫鳳寶玉的公主,就是他們新的首領。」
我料著以宇文昭的梟雄個性,寧肯拚死一搏,也斷不肯放下江山,就此逃離。他本是我弒父奪母仇人,讓我咬牙切齒恨不能生食其肉,但望著宇文清強自平靜的神情,我也只作不知,再說不得心裏盼宇文昭早日死去的話了。
看那規模,雖是簡陋些,但在這樣的塞外之地,沒有三五個月,只怕沒法準備好。
我今生最大的期盼,便是這樣的夢,永不會醒。
我用女人最直白的方式,成功地挽留了他,讓他再也舍不下,離不開,從此不論生死病死,都只能是我的宇文清,或者,我夢中的那個醫者白衣。
次年正月十六,欽利可汗為媒,為我和宇文清見證了簡單的婚禮。從那日起,宇文清成為我的夫婿,搬入了我的帳篷。
成親以來,他幾乎沒有一日斷過葯,雖然不能徹底好轉,倒也不曾有過纏綿病榻的糟糕狀況。
宇文清拂著我被風吹亂的髮絲,瓷白的面龐笑如清風浮動,說道:「我們的棲情公主,出身皇家,歷經患難,本就已是頗有歷練的女將,舉止雍容優雅,自然又是閨閣中的典範了。」
我含淚握住宇文清的手,望著他經過調理卻還是蒼白異常的容顏,微笑道:「他原不原諒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畔已有了一個人,願意用一生來守我。」
後來從被青颯派人暗中接到黑赫來的李叔李嬸那裡得知,自從他收到我的碎塤,便沒有再吹過塤。在他的心裏,只怕塤已經成了不吉的象徵了。
既然不能朝朝暮暮,我便不得不竭力給予他我所有的似水柔情,共度這樣如夢的佳期。
只有那個孩子,那個眉眼和安亦辰越來越相www.hetubook.com.com像的無恨,每一時,每一刻,提醒著我,我曾經是安亦辰幸福的妻子,向他許過一生一世的諾言。蟲 可我失信了,我到底失信了。
宇文清,不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麼,病痛與死亡,我們一起面對。
宇文清靜靜地躺于榻間,面色慘白,氣若遊絲,而唇角猶掛著未及擦去的一縷血絲。

夕姑姑忙將他抱起,哄著道:「爹爹累了,睡呢,別吵著他……無恨乖……」蟲 而無恨已經不服地大哭了起來,被夕姑姑連哄帶騙抱了出去。
兩情若是久長時,
我聽到他的心跳得很激烈,就如我的心跳一樣激烈,無聲地訴說著對於生命熱切的希望和愛情永恆的冀盼。
我不由向著他輕嘆:「你不能少操些心么?只要你身體好好的,一直伴著我,到哪還不是一樣?」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
「可我不能,守你一生。」宇文清依舊矛盾在他的理智和情感里,依舊盼著守我一生的人出現,他才能放心地放手,放棄我們的愛情,以及,他自己的生命。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年秋天,昊則成親,娶了一位出身甚是平常的黑赫女子。
當相愛的所有前提,如堤壩般一決千里,彼此的熱情和信任被衝擊殆盡。
是誰,也說過同樣的話?
宇文清終於沒有走。
我用力捧住宇文清的面龐,一瞬不瞬地盯住他珠潤清澈的瞳仁,一字一字說道:「我不許你說死!有我在一日,你就不許死!如果當日你是因為我病發,那麼,你如今也可以因為我痊癒!你是醫者白衣,我知道你能做到!」懶 放緩了聲音,我用額抵著他柔軟的唇,微笑道:「你不會令我失望,是不是?」
我立於高處觀望時,常可以聽到宇文清寧謐如浮雲般緩緩流動的簫聲,即便在千百鐵蹄的奔忙中,依然那麼從容不迫地傳遞到我的耳邊。
宇文清溫和笑著,撫著我的髮絲,輕輕說道:「怎能……怪你?若不是你,如今我已是黃土下的一具骸骨……」
抱住他光潤的面龐,我溫柔地吻著他潮濕的眉眼,用他深沉如潭熱烈如火的情感,去淹沒他的理智,焚盡他的理智,只與我纏綿,沉淪,哪怕一同攜手,落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我遂笑道:「鳳衛以後可是要聽令於我的,他們肯如林翌他們那般赤心待我么?」
自此,我們在棲梧住下,我開始阻止宇文清參与鳳衛的訓練和日常動作,在林翌和青颯等人支持下獨立擔起統率鳳衛的責任和義務。
雅情悄然和我說道:「你們搬的地方,也不是很遠,以後一定常來回來看看。——便是得了如意郎君,姐姐終究也是你的娘家人呢!」
這是鳳衛約定的煙火信號,傳召在外行動地鳳衛人員歸隊。
看著自己一手拯救起來的宇文氏天下,甚至看著自己的父兄,一步步被迫到死無葬身之地,宇文清努力維持的平靜面容之後,到底隱藏了多少的愧疚和不安?
那樣宛轉的簫聲,分明縈了淡愁,卻不見凄傷,宇文清的眸子,靜靜凝於我面龐時,竟又回復了最初的澄澈乾淨,明珠般無瑕,安謐而寧和。
忍顧鵲橋歸路。
www•hetubook.com.com當滿心傷痕無處可棲時,驀然回首,依舊見那伊人一袖清風,沉默立於燈火闌珊處凝望,我無法不去把握。
宇文清沒有回答,只是舒了臂膀,將我緊緊擁在懷中。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我想哭,但我終究,只是倚在他身畔,靜靜聽著簫,向他含著淚微笑。
我那顛覆的故國,死於非命的父親,含恨而去的母親,還有流盡最後一滴鮮血的顏遠風,即便在我最開心時,也會在我夢中浮現,讓我驚悸,心痛,甚至潸然淚下。
這個名字,在來到黑赫后漸漸遙遠,在我重新擁有了宇文清后更覺遙不可及,甚至讓我有種從不曾抓住過他的錯覺。

新婚之夜,對著按中原風俗燃起的通紅蠟燭,他憂傷地嘆息著:「我真寧願我走了,如今……安亦辰更不肯原諒你了吧?」
我坐到他身畔,小心地去捧他的臉龐,低低地喚道:「清,清!」淚水已禁不住掛落下來。
「怎麼回事!」
經歷那許多事,他終於不再是那個超然物外的白衣,卻依舊是那個一心一意待我,只想與我攜手江湖之遠的宇文清。
那一日,簫聲沒有響起,而李嬸匆匆奔向我來,滿眼的淚,向我揮手。一種不祥,突然如烏雲般籠罩而來,讓我有瞬間的停止呼吸。
我微笑道:「有你和青颯、林翌他們在,我不用學那些吧?」
但我每日伴著宇文清看著那夕陽落暉,心境居然很寧和。
就和當日逃出宇文氏掌握,我就不曾將與宇文氏的親事放在心上一樣,當我決意離開秦王府,我也拋棄了那個早已名存實亡的秦王妃身份。
「對,我們的孩子,不論男女,一定叫無悔。無悔,今生,來世,無悔。」我答道。
但對於宇文清呢?
宇文清得知那次消息后,曾經寫過信給宇文昭,要他及時抽手退步,退隱山林。
曾經在他呵護下渡過的那許多柔情似水的歲月,如今想起來,竟如南柯一夢。
夢醒來,我對發生過的曾經已是真假莫辨。

我早知宇文氏沒有了他,早晚會走上絕路;宇文清必定也是心如明鏡。
他的身體一直不是很好,但顯然他自己也在設法保養。
我毫不猶豫同意了。
宇文清眸光柔柔,似不曾看到我的失神,只和我商議著:「青颯那群人,原是出身江湖的一個幫派,只因為我曾救過他們的首領,又和青颯等人交往過,因此那位首領故去前指定了我為他們的新首領。我從政后,也不敢將他們連累進這亂世的政事之中,所以這支力量,與宇文氏和越國毫無關係。我將他們編入鳳衛中,從此一起護著你和無恨,你看可好?」
我佯嘆道:「當你的女人還真不容易,又要是將軍,又要是公主。」

是我,因為我,讓這個如此美好的男子背負了本不該承擔的不忠不孝罪名。
我思量著,那些監督訓練鳳衛之事,以及日後這許多人的生活安排,以後都不能讓他操勞了。

無恨已經一歲半了,不知什麼時候蹣跚進來,抓了宇文清的紫玉簫,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口齒不清地叫著:「爹爹,吹……吹……聽哦!」
當我們到達那處宇文清稱做棲梧的綠洲時,我不得不佩服宇文清的先知先覺。
而這封信函的戰報,正是趁了我的私www.hetubook.com.com心:越皇宮破,宇文昭橫刀自刎,宇文宏力戰而亡,而宇文頡被困明州,生死不明。
我寧願今生孤獨,來世寂寞,永遠只孤零零一個人,也不會再錯過眼前的男子。
宇文清指點著有序來去的騎兵,也笑道:「人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可皇甫棲情並不是一般的女子,清盼著她,既是鳳儀天下的高貴公主,又是統兵布陣的將相之才。」
這樣忙亂了十多日,總算到我們離去前一日,他才釋然地嘆了口氣:「嗯,反正也不算遠,我想你了就去看你。」

不是病得厲害,燒得糊塗了,怎會明知有人搶走了我的無恨,卻不讓去追擊?
昊則和雅情對我的離去自然很是戀戀。
鳳衛已上軌道,我放手讓青颯、林翌等管理,日日夜夜只伴著他,再也不肯離開一步。
我不由失笑,卻在最開心時心裏沉了一沉,又痛了一痛,似有人用根細細的刺,不輕不重地扎了一下。
我已知足。
我吹滅蠟燭,嘆著氣道:「那麼,就讓我來守你一生吧!」
我聞訊時趕出去看時,尚能聽得馬蹄篤篤,向遠方飛馳而去。驚覺的守衛,已經躍上馬去,緊銜而追了。
心跳似漏了一拍,又悶又疼的感覺發了瘋的蔓延開來。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青颯能帶人將我從安氏的追擊中成功救出,實力自然不弱,只怕這股宇文清親自領袖的人馬,比我的鳳衛加起來還要能幹許多。
那麼,就繼續吹簫吧!
初到瑞都,安亦辰日日伴我,不也曾說過,我是天生的女中巾幗,閨中典範?
他永遠是個只站在我的角度想問題的傻瓜。
他簡直不是在訓練軍隊,而是在訓練殺手。
生老病死,亦是人之常情。
宇文清輕輕一笑,掩了唇低低地咳嗽,蒼白的面龐,有著淡淡的潮|紅,不知是因為疾病,還是因為喜悅。
你不能守我一生,我便守你一生。不管誰守著誰,這一世,已是無憾,亦無怨。
自那日起,宇文清一直纏綿病榻,與葯為伍,頻頻地發燒、咳血,使他日漸衰弱,連吹簫、看書慢慢也成了奢侈的事。
如今,越國的覆滅,宇文氏的敗亡,終於讓我長久以來積鬱心中的仇恨,如流雲般四散,鬆了口氣般想向著父母埋葬的方向叩拜。
宇文清對此並無異議,由著我縱馬馳騁著領兵訓練,在這方小小的天地里忙得不亦樂乎,他居然就那麼乖乖地呆在房中,吹吹簫,看看書,研研葯,或和夕姑姑一起照顧著無恨,怡然自樂。等我回來時,則會親手為我遞上一盞熱茶,然後打來一盆洗臉水,擰了帕子為我擦拭。
他但笑不語。
當我們終於相守相依后,宇文清再沒有說過任何讓我沮喪或擔心的話。
但他在我面前,一向都是恬淡而平靜,從不呻|吟半聲,連清減的面龐也常掛著溫潤的笑意,凝視著我和無恨時,寧摯柔和,無怨無悔。
「無悔?」
每一日,除了伴著我和無恨,就是帶了我一起訓練鳳衛,旁敲側擊地教著我用兵的常識。
「兵在精而不在多,他們將成為天下最有力的一支衛隊,有足夠的力量守護你和無恨。守衛時是無懈可擊的金盾,攻擊時是無堅不摧的利劍,靜如處女,動如脫兔!」蟲 宇文清將無恨抱在懷中,一邊用只金鈴鐺逗弄著他,一面淡然地說著,眸中www.hetubook.com.com的沉靜,卻不似那個毫無掛礙點塵不惹的白衣少年了。
昊則那死小子,娶回來的新娘,笑起來簡直和我一模一樣!
而我早趕著他回去陪他的新娘子了。
來年春天時,我有了身孕,宇文清終於不讓我再騎馬了,叫青颯看著我,只讓我立於車駕上,遠遠觀望訓練情況。
安亦辰。
因遠處塞外,日子過得極平靜,鳳衛雖是厲害,夜間防備卻不嚴密,來者顯然是高手,竟然繞過守衛,潛入了無恨的卧房,打昏了奶母,抱走了無恨。
而昊則則很是不以為然,在我跟前長吁短嘆了幾乎一整天,然後乖乖幫著收拾行李,安排馬匹相送。唯恐我們到了新地方,一應用物不齊備,幾乎連桌椅都讓人送去了。
皇甫棲情想要的,就絕對不會錯過。錯過一次已經夠了,太夠了。
家國大仇報不報,似乎根本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我的清病倒了。
宇文清在看到新娘之後,第二天便與我商議搬離黑赫王室大營,到離中原較近的一處綠洲定居之事。
面對他的猜忌,我流盡淚水,積攢多少年的堅強,破裂成一地琉璃般的碎冰;
但我眼前的是宇文清,即便再大的仇恨,也會無聲無息湮滅於他清淡溫文的微笑中。我願意誕育下他的後代,並傾盡心力愛護著他的孩子,無怨無悔。
宇文清雖遠在極北之地,卻一直關注著中原戰場動態,常派人暗中來往于大越與黑赫之間,帶回最及時的戰報。
我又驚又怕,卻在回頭之際,看到了桌上拆開的信函。
欽利輕輕敲擊著長案,淡淡笑著,瞥向宇文清,卻向我道:「如今你有宇文公子和鳳衛相護,我和你姐姐也算放心了。……那麼一支精銳的鳳衛,可著實如尖刀一般,叫人敬畏呢!」
如果違誓一定要受到報應和詛咒,那麼,就讓我抓住能把握的每一刻美麗和幸福吧!
向欽利可汗和雪情姐姐告辭時,欽利並沒有多作挽留。
為父仇不共戴天的宇文氏生育孩子,若換了三年前,我簡直無法想象。
自我出事後,安亦辰應是暫時放了與安亦淵爭奪帝位的念頭,一心想攻破大越生擒宇文清與我,竟與安亦淵少有的兄弟齊心,逼得宇文氏節節敗退,上次的戰報,已經逼至越州城下。而明州也已被安氏合圍,加上肅州蕭氏記著蕭采繹之仇,也不斷攻打著周邊小城,宇文氏幾乎是敗局已定。
我不敢再催他為自己用藥,我知道他已儘力,儘力延長著自己的生命,艱難地與我相守,有一日,是一日。
宇文清睫毛顫動好一會兒,才勉強睜了開來,唇邊猶自擠出一縷輕笑:「情兒,我沒事……」
「我不要你扔下我孤零零一個。」剩了我們兩人時,我倔強地說著,淚水又已不爭氣地滾落:「我要你一直伴著我們,天天吹簫給我聽,給無恨聽,給無悔聽……」
又豈在朝朝暮暮。
他竟已讓人用紅柳、蘆葦和著新土,在那裡建了許多簡易的平房,足夠五百軍士居住了。
夕姑姑慌亂地將那信函遞過來,落淚道:「剛去中原打探消息的探子帶回了這封信,公子打開看后就變了臉色,向南方跪了,直吐鮮血。這……這到底是什麼事?」
這種生活,如山間潺潺而下的清泉,簡單而寧和,卻是再快樂不過。若能如此執手相對,到老,到死,便是我一生的幸運,和幸福。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