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 相思令 長夜孤夢意難平（三）
楊定唇角上揚，可那一霎的笑容，看來居然有些苦澀：「我不怕。我只怕，我做錯了。我更怕，我一錯再錯。」
碧落猛地悟過來：「我沒有！我也很想知道，是誰害了慕容夫人！是誰害了蔡夫人！」
楊定唇角的笑紋還在，眸中卻是從不曾有過的嚴肅：「我不希望……我一直在幫一個劊子手。」
青黛見他這般無禮，忙上前要拉時，楊定忽而別了臉，沖青黛一笑：「青黛，我只和她說兩句話而已！」
苻堅大笑，指著楊定道：「你啊！這性情還真不像仇池楊氏的後人！難不成以後你連自己的妻子也治不住？」
其中，任命長子長樂公苻丕都督關東諸軍事、征東大將軍、冀州牧，鎮守故燕都城鄴城；任命三子平原公苻暉都督豫、洛、荊、南兗、東豫、陽六州諸軍事，鎮東大將軍，豫州牧，鎮守洛陽；任命五子和-圖-書鉅鹿公苻睿為雍州刺史，鎮守蒲坂；另將與苻氏有親的氐人石越、梁讜、毛興、王騰等分別派往平州、幽州、秦州、并州等地鎮守，限日赴任。
楊定抬起頭，對著那碧藍如琉璃寶玉的天穹，輕淡而笑：「我不想治人，我只想……快快樂樂活著，簡簡單單活著，——做我自己。」
慕容沖一直未娶，有多少是因為放不下的仇恨，無心於此，又有多少是刻意為之，讓至高無上的秦王對他保持一份牽之不斷的柔婉情思呢？
苻堅笑道：「你倒也老實！不然我把她指給你？」
碧落愕然，抬頭。
苻堅心情甚好，笑問：「你小子剛跑哪裡去了？」
快快樂樂，簡簡單單，嗯，其實，該是紅塵世間，大多數凡夫俗子們的追求吧？
楊定忙搖手道：「算了，這丫頭看來脾和_圖_書氣不小，若是娶了她，成親后我一定會給她欺負！」
絲幔被他抓過的地方，有一團清晰的凌亂手印。
青黛怔了一怔，雖是退開兩步，卻忍不住地出言相譏：「離我們姑娘遠點，不怕再領一頓毒鞭么？」
走到門口時，他到底沒忍住自己的某種情緒，伸出手掌來，在門框狠狠擊了一下，才飛快跑了出去。
碧落茫然地想，他應該看到了，慕容夫人死了，蔡夫人死了，張夫人不再如先前受寵，而碧落的地位卻平地千尺，還有，苻堅決定南伐江東，並且是力排眾議，一意孤行……
楊定的眸子冷下來：「我不要你謝我。只要你收起你的劍，我就感激不盡！」
南伐江東……
秦王苻堅決定伐晉，為保證南伐時大秦境內安定，他將境內的幾處重鎮，分給了苻氏以及氐人的心腹鎮守打理，最大程度地hｔtｐs://ｍ.ｈｅtubook•ｃｏｍ.coｍ保障苻氏江山的穩定。
如果這個願望成真，這天下，大概，就是太平盛世了吧？
他也只說了一半的話，便鬆開了緊抓幃幔的手，迅速轉過身去，向外走去。
楊定說的對，不管那毒是誰下的，不管下毒者最初的目的是什麼，苻堅的確因此而堅定了伐晉的決心。
碧落慢慢放下了揪住頭髮的手，頭皮的疼痛，似將她的思維從迷離中拉回現實。
如今苻堅一力維持，眼看苻暉已不可能再將碧落帶走，碧落本該鬆口氣，可不知為什麼，她還是忐忑不安。
碧落恍惚覺出，似有雙無形的手，不緊不慢地操縱了這一切。
長長的迴廊間，楊定趕上了苻堅。
紫宸宮中，碧落遣青黛打聽了，也終於弄明白，苻暉等人這般奔忙緊張的原因。
正惶惑時，眼前亮了一亮。
這不正是慕容氏hetubook.com.com一直想看到的么？這不正是碧落最希望出現的局面么？
他只看到了什麼？
苻暉、苻睿因重責在身，也不敢耽擱，卻希望能將自己心愛的女子一齊帶到任上，方才急急來找苻堅。
碧落想不出，只將雙手插|進了髮鬢間，用五指揪拽著自己的長發。
他垂著眸，抓著絲幔低聲問道：「碧落姑娘，你能告訴我，我做對了嗎？」
抬頭時，楊定撩開了帳幔，垂了頭盯住她，一貫明亮閃光的眸子，深邃而幽遠。
「謝謝你。」她的聲音有些啞，卻很清晰：「你幫了我好多次，我卻……連謝也不曾說過。」
「我怎會去害沖哥的姐姐！」碧落也不顧青黛便在跟前，怔怔地便掉下淚來：「我也一直都想不通，想不通……」
碧落忽然便覺得委屈，連淚水都快要滾落下來。她早知張夫人等人一直在疑心自己，和*圖*書也不曾覺得怎麼難過，但楊定……又不比別人，自己所有的傷痛，所有的愛恨，似乎都無法瞞過這個從平陽陪著自己一路來到長安的男子。
碧落竦然坐直身體，本已搖搖欲墜的梅花簪從發間跌落，無聲無息落在錦衾那血色的薔薇花上，像誰潔白如玉纖長有力的手指。
楊定微微一怔：「不是你？」
楊定嘿嘿笑道：「紫宸宮那個青黛，以前咱們認識，剛看她嘟著嘴兒好玩，就逗了她兩句。」
可極高極遠處，未免太過寒冷孤寂。
「胸無大志！胸無大志！」苻堅嘲笑著，卻慢慢頓下腳步：「快快樂樂簡簡單單活著……」
「想不通就別想了！」楊定忽然便鬆了口氣般，眸中又閃過陽光那樣明亮溫暖的輝芒，挑了挑他好看的眉，笑道：「一定是我多心了，我只看到了……」
隱有一聲唳鳴，二人抬頭時，天空有孤鷹飛過，飛得很高，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