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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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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5章 臘梅香 輕剖愁意恨難裁(一)

第085章 臘梅香 輕剖愁意恨難裁(一)

苻堅遣人試探釋雪澗心意時,那女子只回答了四字:「已許佛門。」
碧落只得抿出一抹微笑,請她入內奉茶。

釋雪澗清明而笑:「師父,前路已定,避無可避。若得早歸我佛,未必不是幸事。」
或者,真的她把炭加得太多了。
人笑詎鹿公苻睿性情溫懦如女子,碧落卻覺此人情真意切,爽直可愛更遠勝其兄,算是苻家最出挑的人物了。
那釘子可當真碰得不軟不硬,結果苻睿在他們所住的宮殿門口站了一夜,由著冷霜在衣襟上結了一層白花,第二天一早便率部離去,奔赴雍州就任。
果然,釋雪澗繼而道:「旁的不說,只說長安。自西晉八王之亂起,這近百年來,你爭我奪,戰亂頻仍,鬧哄哄你唱罷我登場,說是亂世的英雄,在那些平民眼裡,不過是殺人的和_圖_書屠夫罷了。你瞧今日長安富裕熱鬧,人流如織,可曾想過,它也曾火光衝天,血流飄桴,戶戶空房,緲無人煙?」
道安嘆道:「痴兒,痴兒,你仗著自己幾分本領,妄泄天機,怕前路可慮。」
碧落眼見宮女奉了茶,才道:「這是大秦的王宮,自然與別處不同。」
慕容夫人臨死時,忽然請求苻堅不要伐晉,到底是利用了苻堅的感情,反其道而行之,還是猜出了是誰對自己不利,想為自己報仇,真心希望苻堅不要受人利用?
他那位裹於敝衣之中,卻如寶珠流光的女弟子釋雪澗,自然也在其中,可惜苻睿終究未能如願。
碧落既知苻堅無意將她收納宮內,自此放心不少,身體立時好得快了,不幾日便出了房,在紫宸宮中瀟洒自若地舞劍練功,只是偶爾望向關睢宮方向時會和圖書不由地怔忡。
道安答道:「碧霞滿清空,高處不勝寒。凡事三思,日後方不致追悔莫及。」
碧落算明白了她的意思,微笑道:「不錯,當今天王陛下素來重視農桑,從即位之初即推行區田法,同時興修水利,鑿山起堤,設置亭驛,只用了寥寥一二十年的光景,便讓秦國大治,倉廩充實,路不拾遺,實乃這百年來罕見的明君。」
「碧落姑娘!」釋雪澗並不介意碧落的冷淡,坦然笑著,緩緩走來見禮。
因道安本居襄陽,江東晉帝同樣信奉佛教,待之以王公之禮,故而苻堅知他素來反對伐晉,也不問他國事,只問他宮中之事。
正將一隻暖手爐抱於懷中在屋裡來回跺著腳的青黛怔了一怔,忙湊上前打量時,只見碧落雙頰泛紅,額上真的有一層細密汗珠滲出。
後來有宮人傳說,這位和*圖*書出身皇家貴胄的天王之子,那一夜似乎流了淚,離去時眼睛腫得和桃子一般。
碧落剛收了劍,正望著關睢宮方向出神時,遠遠見宮人引來一頭頂風帽身著深青布衣的女子時,一時居然沒想起她是誰。
釋雪澗眸含清雪,明晃晃在碧落臉上漾過,才暖暖笑道:「不錯,這是大秦,所以才與別的時候不同。」
釋雪澗來找碧落的那天沒有陽光,天色沉沉的,似要倒扣下來,卻沒有一絲風,乾冷乾冷的。
再問道安大師時,大師雙手合什,請天王陛下去問西天釋迦之意。
一定是紫宸宮裡太安靜了吧?她常常會有一種幻覺,覺得常會聽到關睢宮的方向傳來很輕靈很清脆的笑聲,如重重密林間的一線陽光,明媚地耀過,無聲無息,卻在頃刻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可為什麼熱的只有碧落一人和_圖_書
她默不作聲,只提起青瓷茶盞,用茶蓋一下一下拂著在水面跳躍浮動的茶葉,靜侯她說話。
殿內空間雖大,但紫宸宮近日極得矚目,各樣份例一律從優,送來的霜炭比慕容夫人在世時還要好。碧落自然沒打算為苻堅節省,宮內幾乎四處關著門窗,燃著熊熊的火盆,把個紫宸宮各處都熏得溫暖如春。碧落素來衣著單薄,倒還罷了,釋雪澗甫一入門,便解了外袍,笑道:「這和外面,可著實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苻堅本待問個詳細,但見釋雪澗如鏡的瞳仁中,反射出的光芒居然是一種純然的凈白,仿若雪山之巔最潔凈的冰雪,乍被攜至人世,雖是通透明澈,卻有種隨時消融而去的蒼茫,再憶及釋雪澗對自己未來如此分明的不祥推斷,頓時住口,只令釋雪澗不必拘禮,可自由在宮中行走,與諸宮妃公主相和-圖-書見,傳授佛家真義。
她對這個似一眼便能看穿人心的女子並無惡感,卻也總親近不起來,那種所有秘密被揭曝于烈日之下的不安,讓她對這女子有種如芒刺在背的驚懼,因此即便知道她在宮中,也不曾去探過一次。
苻堅等人正茫然不解時,釋雪澗從其師身後閃出,海青布袍,眸若明鏡,朗脆道:「近日宮中另有小難,微見血光,怕是無法禳辟。」
「青黛,把窗戶開一開,這屋裡,悶熱得很!」碧落吩咐著。
碧落微怔,自己的話語,從釋雪澗口中說出,似變了一種意思。

兩日後,備受苻堅寵信的釋道安帶了幾名弟子,來到秦宮暫住,一為超度兩位亡逝的夫人,二為禳禱祈福。
道安長嘆不語,只眸中已有悲憫之色。
直到她取下風帽,露出瑩明肌膚和如鏡雙眸,碧落才認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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