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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逃得了么？」

紅得如一汪血水，倒映著同樣如血的夕陽。

瞥眼看到輕羅等人不在跟前，我低聲笑道：「不同的男子都可以讓你快樂么？連拓跋軻這樣可厭的人都可以么？」

「聽從你的身體本能就可以了。」初晴撫弄著自己修剪得十分勻稱的指甲，回答得有幾分漠然，「夫子說，食色，性也。喜歡不喜歡，沒什麼重要的。如果說，每個嫖客都能對妓|女動心，才真是怪事了。可他們照樣能從妓|女身上得到自己的快樂。」

傳說中的……宮廷媚葯？

一轉眼，已是除夕。

初晴笑了起來：「那麼，越性放低姿態，讓自己也噁心起來，大約就沒那麼難受了吧？」

我對這對兄弟憎恨，尤甚於當日的吳皇后和吳鑫。特別是拓跋頊，看清他清好動人外表下的醜惡和卑劣后，連多想他片刻，都讓我自https://m.hetubook.com.com己瞧不起自己。

「何必再動心？快樂么，也很容易。不同的男子，可以有不同的快樂。……橫豎我快樂了，也曾讓對方快樂。不論動心不動心，誰也不欠誰。」寒風將初晴額前一縷碎發吹得飄起，投下淡色的陰影，襯住她諷意深深的笑容，秀媚而懶散。

夕陽已沉，淡紅的輝光泊在初晴的面頰，添了明媚，眼底卻紅了。

「我們都要活著……」

初晴朝秦暮楚，敢情是將那些男子當成妓|女般嫖了去，果然痛快，算是幫天下那些被夫子教條困住的女子出了口氣了。

「可惜，這人再高再壯再帥，我對他也沒興趣。」想起他兇狠起來時對我的瘋狂摧殘，我實在已不寒而慄。

我終於恢復得差不多了，手背上黑紅的痂已經脫落，果然留下了極https://m.hetubook.com.com醜陋的疤痕。太醫配來了祛疤的良藥，讓我每日敷塗，但效果並不明顯。

她笑出了聲。

我不得不承認，拓跋軻已經成功地讓我將男女之道視若畏途。

而我緊攥的左手也正淌著血。

她遇到的人，我遇到的人，果然都是絕品。

我苦笑。這念頭比我當初渾不解事時妄想找個三五美男左擁右抱的想法還要瘋狂。

應該說，我的療養效果還是不錯的。

似乎是我，似乎是初晴。

荒謬地笑著，我有了點精神，側頭問她：「所以，你從此再也懶得對哪個男子動真心了？」

我木訥地接過珊瑚金簪，將它插到鬢髮間。

我是不是還得感激拓跋頊曾在竹林里與我海誓山盟，相依相親？我是不是還得感激他讓我懂得了什麼叫情愛，什麼叫思念？

「魏帝再要幸和-圖-書你時，你藏一點點在指甲里，在床幃內悄悄含到口中，很快就會動情。那時，對方就是個糟老頭子，你也會開開心心與他合二為一。」

我瞪著那根金簪，捏緊了雙拳，道：「我不想再和拓跋軻親近，即便……有這種東西……」

當管密派人來通知，拓跋軻將於這晚在水月軒設下家宴，令隨駕在青州的諸妃一齊出席時，我甚至眼皮都沒霎一下，令輕羅應下，並拿銀子打賞了來人。

當日從南齊陪嫁到廣陵的箱籠早已散佚無蹤，也虧得管密那裡頻頻送來衣飾錢財，說是妃子的份例，輕羅連翹留心幫我收拾，才又攢了不少東西下來，雖不過一兩個月工夫，看起來倒比我們南齊宮中的妃子一年的份例還多，再不知魏國的後宮份例是怎麼算的。我只靜候著蕭寶溶來救我，也不理這些事，樂得做好人，如管密等拓跋軻身邊ｈttｐs://ｗwｗ.ｈｅｔｕboｏk•ｃｏｍ.cｏｍ比較親近的太監宮女，只要來探我一回，我便大方地賞他們一堆東西回去。

她扭頭瞧著四下無人，將鬢上一根金簪取下，拔下小小的珊瑚珠簪頭，竟是中空的，隱見些淡紅的細細粉末藏於其中。

即便當日在竹林面對阿頊，我願意和他一起，多半也只是因為他想要，而我想取悅他。

我也隨之笑出了聲。

有人在嘆息。

即便他也曾溫柔待我，那種被玷污羞辱的感覺，也足以衝去所有身體曾經感覺到的快|感。

天不惱，原道是，多情竟傷心，無情正好。

瀲灧的殷紅，從裂開的傷口處綻出，由一朵朵小小的血花，漸漸蔓延成血色的圖騰。

「有什麼不可以？男人可以姬妾成群，外加花街柳巷依紅偎綠，為什麼女人不可以？別想著拓跋軻佔了你便宜，就當你卻逛花街，嫖了這個又高又壯的男人，有什麼不好？」

我m.ｈｅｔubｏoｋ.com.com逃得了么？

我也不曾將那疤痕放在心上，只是默默養著病，順便讓老是裂疼的心頭也休養休養，結起厚厚的痂來，最好能堅硬如鐵石，盔甲般牢牢保護著自己，再也不讓人傷著一星半點。

那是一隻失了心的血鳳凰，揚翅在我的手背，昂頸悲鳴，磨礪著日漸鋒銳的利爪，和日漸堅硬的尖喙。

她沉默片刻，低沉的嗓音中，蘊了慘淡自嘲的笑聲，「我的算是極短了，只不過七天而已。到第八天，我告訴他，我是敬王府的蕭初晴，讓他和我一起回京，快快樂樂相守一世。你曉得他怎麼回答我么？他說，他沒想過和我共度一生。我問他，那我和他在一起的這七天，又算是什麼？他說，這七天，他快樂了，也讓我快樂了，還不夠么？」

我搖頭，索然道：「這人讓我噁心。嗯，拓跋頊同樣讓我噁心。」

無情反被多情惱，不如無情向天笑。

還不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