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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英更是難過，悄然低下頭，眸光幽然，卻不肯露出傷情來。

眾人都怔了片刻，不知該驚該喜。

雙明鏡卻沉吟道：「我以為，只有我有這樣的感覺哩！」

岩哥哥，岩哥哥，我在叫你，你聽見了么？

梁小飛卻有些失神道：「不知那傳說中的天下第一美女，圓月谷的廣寒仙子，是怎生模樣？既是有心救方大哥，為何不出面和我們相見啊？」

小晴歪著腦袋想了想，愁道：「岩哥哥和我姐姐間，好像有過什麼事哦。我恍惚聽人家說，姐姐負氣那麼久不回家，就是因為我那個叔叔和岩哥哥的緣故。」

雲英身軀搖了一搖，道：「那麼，我去試試。」

可梁小飛卻道：「我師父師娘隱居的地方，便是快馬也得走上三天三夜才能到啊！」

那任性而寂寞的廣寒宮主。

微紅的夕陽，淡淡投在竹林邊那淡淡的人影身上。

岩哥哥，岩哥哥，我一直想你，你知道么？

梁小飛笑道：「師娘很好。常提起段姑姑來哩。說當年天正教匆匆解散，師父帶了她隱居，段姑姑卻不肯和她一起走，不知後來到哪裡落腳去了。還叫我行走江湖之時多多留意哩！」

那個自稱自己是藍狐的小姑娘，那個有著甜甜笑容的小姑娘，那個自負自尊目中無人的小姑娘，有了一雙浸透了悲傷的黑瞳，正向漸漸籠罩入黑暗的迷心困仙陣凝望。

那如春花嬌艷無疇的仙子。

梁小飛道：「什麼是迷心困仙陣？我怎麼沒聽說過？」

那浮浮沉沉的悲傷，就如方岩的心。

梁小飛眼睛卻亮了：「你是，段飛紅段姑姑！段姑姑好漂亮哦。」

雲英眼中一熱，已有淚花湧出。說不清是歡喜，還是悲傷。

「這麼說，雙少主是不能輕舉妄動了。」雲英輕嘆，如果刀神門真有不可告人之秘，即便是天水宮少主，也難免不會被殺人滅口。

雲亦是憂鬱的，如美麗的少婦，無望地守侯著遠處的歸帆，凝眸含情，望穿秋水。

小晴和雲英頓時不說話了。

又如那淡紫衣衫的少女的心。

只要你平安，健康，快樂。

失蹤四年，傷情四年，牽挂四年。

雙明鏡笑道：「我才不相信刀神會去困一個小輩。多半是風沉鍾借了刀神之名把方岩騙到陣里去了。」

金剪道：「屬下愚鈍，但總覺出有些不對。刀神門近來行動十分詭異，包括這次刀神八十大壽之事，似乎太隆重了一些。——刀神七十大和圖書壽時，似乎提都未曾提過。這次突然四處發帖，廣邀豪傑，本就異常。方公子之事，更是蹊蹺。這其中，多半有什麼陰謀。」

小晴紅著臉道：「可我的靈力，不太高。只怕比修鍊很晚的岩哥哥還不如哩。」

迷心，困仙。

雲英一怔，道：「陣法么，我這幾年倒是學過。」

小晴奇道：「我只覺出有冤魂在夜間走動而已，姐姐似乎連冤魂的動機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也太神了吧。」

段飛紅道：「我主修習的本不是武功，而是靈術，與那些靈異之物，自是有溝通之法。便是那樣的鬼魂，我也可以召出個三五十個來，姑娘可想見見？」

諸人正猶豫沉吟間，忽聽得屋外有人邊笑邊說走了過來，卻是田笑風和林如龍的聲音。還有一個聲音低沉穩重，他人聽著陌生，雙明鏡卻面有喜色，梁小飛卻歡快跑了出去，大叫道：「武叔叔！」

雲英恭謹道：「我的師父是軫宿尊者，不過鬼宿師叔也教過我布陣之法，破陣之訣。」

雙明鏡眼底閃過一絲不忍。

她一說，雲英、梁小飛俱是訝異，道：「我們怎麼沒這種感覺？」

雙明鏡自語般道：「如果鬼宿前輩來了，花上一些時間，只怕便能破陣了。」

瓊花悠悠搖擺著，風華正茂，素潔如雲。

雙明鏡眼睛亮了一亮，很快又黯淡下去，道：「是鬼宿尊者教的么？」

他還愛著她。

小晴一驚，脫口道：「岩哥哥是不是被困在什麼陣里了？」

她一把奪過武中天紙條，細看片刻，嘻嘻笑道：「果然像是姐姐的字啊。看來爹爹說的沒錯，姐姐喜歡熱鬧，真的出現了。這下娘親不用牽挂她啦。」

如果方岩在這裏，聽到了小嫣的消息，他會怎麼做？

武中天笑道：「精通陣法的異人，我身邊這位段姑娘可以算一個。」

雲英眸中已有淚。

武中天道：「我聽說林老和田老說了，立刻趕來，正為此事。雙兄似乎有了確切消息？」

雙明鏡訝然。金剪乃是他師弟，一身劍法早已不俗，但居然給人撞了還不知給誰撞的，就有些奇怪了。

雙明鏡嘆道：「我們得找一找幫手啊，還得一定找精通陣法的。」

紅衣女子微笑道：「小子的嘴真是甜，多半也是你師父教的吧！我師姐好？」

望穿秋水，亦不見伊人。

雙明鏡把一直握在手中的紙條遞給了武中天。他始終不敢把紙條給雲英等和_圖_書看，怕雲英與小晴、小飛知道具體地點了，一時衝動便是闖陣救人，反會把自己陷了進去。此時武中天來，心裏大是鬆了口氣。終於有了一個可商可議的臂膀了。

這位水明堂主，精通陣法靈術，年紀輕輕便能擺下三大絕陣之中的修羅連環陣，若不是北極，憑當年小嫣、方岩一行人，絕對破不了此陣。

一如當年在振遠鏢局愛著那嬌媚的藍狐。

雲英此時卻「啊」一聲叫了起來：「你沒聽說，可你師娘一定聽說過！」

小晴叫道：「我！我！我小時候姐姐還教過我寫字哩！」

雙明鏡微笑道：「天水宮和圓月谷一樣，所修練的功法，是兼修靈力的。內力修凡胎肉身，靈力修天道靈魂。有靈力的人，感覺總要比常人敏銳些。」

看不見的陰影，摸不住的仇恨，觸不著的敵人，原來才是最恐怖的。

你還和以前一般，只投給我一個陌生眼神，冷淡背影么？

小晴隨手用筷子有一聲沒一聲敲著碗，道：「不過，我也覺得不對。刀神門，不是專攻刀法的么？這是武術的範疇。可刀神門的弟子居然說，從燕山主道通往刀神門的七里遠的道路，是刀神一人以無上法力開出的。我原不信。可夜晚之時，總覺得這裏陰氣特別重，似乎總有冤魂纏繞四周一般。難道刀神門另外在修習什麼靈界功力？」

一切已是回憶。可於我，已經足夠。

那溪邊溫暖的擁抱，含淚凝望的深眸，彼此慰籍的心靈。

瘋了般找她？還是恨她？還是故做不知，繼續冷淡她？

深深寂寞，淺淺憂傷，和明明滅滅的記憶，孤孤單單的身影。

他揮舞起手中的紙條，道：「你們誰見過小嫣的字？」

雙明鏡「唔」了一聲道：「好。再加上圓月谷的廣寒宮主，我們的勢力也不弱。便是刀神門真有不良企圖，也不必怕他了。現在再要有個精通陣法的異人就好了。」

雙明鏡依然皺眉。這種解釋實在不能讓他滿意。

小晴嘆道：「可那個迷心困仙陣，似乎很厲害哩！」

武中天沉默，然後道：「不管如何，先救出岩兒要緊。」丐幫顯然有所發現，只是未得確信，又身在刀神門中，武中天便不肯輕易下斷論了。

小晴忙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只幫忙破陣便是。」

雲英蒼白著臉，問：「快告訴我們，這座陣在哪裡？」

終於又出現了。

嬌纖的身影依舊，那任性美麗和-圖-書的少女，依舊的風華絕代，卻掩不住背影之中的那絲孤凄；那曾蝶翼般撲閃的熱烈雙睫，依舊如蝶翼般俏麗，但投下眼眸的蝶影，似秋樹搖曳下的深潭，若有若無，牽繫著一份疼痛，來自心底的疼痛和憂傷。

既然會用修羅連環陣，那迷心困仙陣應該也難不住她了。

料想武中天既敢將她引來參与此事，必對她極具信心，遂計議救人之事。

那聰穎美麗的絕色少女傷痛而迷茫的目光，彷彿又在眼前飄浮。武中天不由輕嘆，道：「等我們救出岩兒，再談你姐姐的事兒吧。」

又是一個雙明鐺啊！

武中天一打開，便訝然道：「刀神把方岩困在迷心困仙陣了？」

雙明鏡苦笑道：「如果是迷心困仙陣呢？」

當年那長纓鎮上縱笑江湖的諸位青年高手，最幸福的人便是齊若飛了。舒望星苦求半生，欲和愛人白頭偕老，終不可得；而齊若飛在混亂之後居然很順利把天坎堂主水明娶回了家，從此隱居深山，琴劍相和，逍遙自在。

我早已迷失，早已被困。

張開雙臂，少女如飛鳥般投入林中。

溫柔明媚執著不悔而半生孤獨紅顏空老！

金剪解釋道：「我只覺得那人來勢很快，一晃眼就來到面前。等覺出手中多了張紙，回頭去找時，已不見人影了。」

雲英等還未說話，金剪已道：「少主不可！」

那月夜海棠下徘徊的精靈。

「不明。丐幫弟子那般多，沒覺出刀神門有什麼不對嗎？」雙明鏡反問。

雲英遲疑片刻答道：「我們圓月谷中人，向來極少在江湖走動，只有紅塵樓的人負責收集江湖上有關的消息，使谷中不致太過閉塞。說到高手，只怕附近找不著。」

眾人早注意到了武中天身畔的紅衣女子，見她目注武中天，眉宇間的瀟洒里分明暗蘊著溫柔情誼，正猜疑她是不是武中天紅顏知己，只因事情緊急，不及細問，此時聽武中天盛讚，大是訝異。

雙明鏡搖了搖頭，道：「我們破不了這陣的。」

小晴急道：「怎麼？紙條上，是岩哥哥的消息么？」

別說劍尊和月神，便是天水宮主，亦即雙明鏡、雙明鐺的母親天水夫人，亦是絕世高手，武帝之時，她遠居東海，明尊武帝，暗助劍尊，武帝居然無可奈何，便可見得她的手段了。刀神門只一個不問世事的刀神，四大弟子雖是厲害，卻不見得能勝過天水宮少主和天樞宮主等人的聯手一擊，https://m.hetubook.com.com更別說兩大派的本土勢力了。

金剪脹紅了臉，道：「真沒看清，那人的身法很怪，走起路看像飄著一樣，連面容都是模糊的，隔了層紗一般，應該是一種極高妙的輕功。」

雙明鏡忙將小晴、雲英介紹給武中天。

他忽然想了什麼：「啊，不過我確定她是個女子！衣服是一種很清淡的紫色。」他還有一種感覺沒有說。相撞之時，他感覺出那人骨架很纖細，隔著春衫的肌膚很柔軟，竟讓他心裏微微盪了一下。正因那微微的心蕩，使他居然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自己手中已多了一張折好的紙條。

雙明鏡道：「圓月谷本就是個清靈之地，你自幼呆在圓月谷，不曾為俗世紅塵之地沾染過，對惡靈怨魂自是比常人敏感得多。這裏的冤魂，是多了些。可惜我們的靈力只是用來輔助內力所用，不能用來和異世靈魂交流，不然就可以多了解一些刀神門的隱密之事了。」

雲英、小晴相視茫然。她們原只在谷中修行生活，從不過問圓月谷的管理問題，又怎知何處有圓月谷高手？

紅衣女子正是水明的師妹，當年天坎堂的副堂主段飛紅。她不屑道：「我師姐什麼都好，就是對齊若飛太痴了一點。我也只要齊若飛對她好，不嫌棄她是個盲人，便放心了。她既找著了她的幸福生活，拉扯上我幹什麼？」

武中天微笑道：「這次我本不想親自來的，就是聽到了一些消息，才特地過來。現在看到這張紙條，我更確信我沒白來了。」

小晴跳了起來：「你也感覺得到？有看不見的東西，在夜風裡飛著，受著壓迫一樣，隱隱有著嗚嗚的聲響？」

小晴道：「你們都認識我姐姐啊？可我姐姐四年多沒回家了。」

眾人知道了段飛紅身份，略覺放心。水明既精於布陣之術，她的師妹自也差不到哪裡去。只是奇怪當年的天坎堂副堂主，怎會和丐幫幫主糾纏在一起。

「我去試一試。」雙明鏡微笑道，「如果我不能出來，你們便去找風沉鍾，就說我誤闖，想來不致於連我的命也想要吧！」

竹林茂密，深綠得近乎蒼翠。

——但連北極舒望星都可以愛上羅剎魔女，段飛紅又為什麼不可以愛上武中天呢？

雙明鏡微笑而肯定地答了兩個字：「不行。」

雲英睫毛一顫，道：「小嫣妹妹的下落，武幫主似乎有了些頭緒？」

又可以相見了，可我該怎樣面對你？

雙明鏡沉和-圖-書默片刻，問道：「雲姑娘，小晴，這附近還有沒有你們圓月谷的高手？」

不知怎的，她的皮膚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

段飛紅道：「如要救人，最好是晚上。這裏不知怎的，怨靈極多，怨氣也重，似乎都是橫死之魂，被人特地引來一般。圓月谷與天水宮主修並非靈道，想來不會是用來對付咱們的。既不是對付咱們的，多半是與刀神門過不去的了。晚上怨靈威力大增，如若我們與刀神門動起手來，那些怨靈多半會藉機去傷刀神門之人，與我們大有好處。」

詭秘，卻透著悲傷。

武中天等深知其中情由，暗自嘆息。

武中天聽得說，將小晴細瞧了瞧，道：「怪道我看她有幾分眼熟，原來跟小嫣長得極像。」

一生無求。

雙明鏡淡淡道：「你怕什麼？擔心他們連我也想殺么？」

風在吹。

蒼翠得不像春天。

雲英更是目光焦灼。

雙明鏡與武中天早是故識，一時迎進來，也不多說，開門見山道：「武兄，你好友的弟子可能遇到麻煩了。」

「什麼陣？天下沒有鬼宿師伯破不了的陣，那麼自然也極少有雲姐姐破不了的陣了。」小晴有些不以為然。她自己也極是聰穎，雖不曾下苦工夫學過，但耳濡目染之下，等閑陣勢從不放在眼裡。——連圓月谷外的迷天混沌大陣都能來去自如，更別說其他了。

他即便不說，雙明鏡其實也想得到。他嘆了口氣，道：「那又怎樣呢？刀神門真想連天水宮圓月谷一鍋端么？只怕他們的胃太小了一點，吃不下。」

田笑風、林如龍正引著一男一女走了進來。那男子三十上下，氣度沉穩，威勢天成，正是北極和小齊的長纓故交之一，丐幫幫主武中天。另一紅衣女子，二十多歲，容貌甚美，氣質過人，頗有幾分男兒般的瀟洒。

「目的呢？」

岩哥哥，我來了。

雙明鏡嘆道：「我一直知道刀神門附近有座奇陣，卻不知這陣到底在哪裡。這張紙條，便是把這座奇陣的位置標明了，還在陣中畫了一把寶劍，劍身寫了個『方』字！」

可不管怎樣，都瞞不住一個事實。

金剪看不真遞信人面貌，也便有了解釋。圓月谷的幻月輕功，施展起來，本就朦朧如月下輕雲，廣寒宮主使來，自當更是翩若驚鴻，婉若游龍。

雲英道：「不行也得行。岩哥哥這幾年在武學方面進境極快，布陣之法雖也鑽研過，卻不十分精通。遇到三大絕陣，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