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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劍之三世情緣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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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君憔悴時妾凋零

第八十二章 君憔悴時妾凋零

她閉了閉眼,刀尖依舊對著他,顫聲道:「對,我知你。我知你還是我那願放棄所有名利親人,和我攜手天涯的知心夫婿。所以,請你告訴我,親口告訴我,南宮踏雪不是你的女人,那個小女孩,更不是你女兒!只要你親口說了,我就一定信你。」
滅了銷魂等人,姜弄苓也油盡燈枯。臨死前,他將秀樂長真天交給北極,並要北極發誓,娶南宮踏雪為妻,好好待她一世。
他該如何去解釋,四年多如夢的歲月里,他在病痛和愛恨里的掙扎和思念!和南宮踏雪那許多相濡以沫走過來的平淡歲月,又豈是幾句話就能解釋的?他唯一的企盼,就是他的小蝶一如既往地信他,愛他,包容他。
他的頭被抱入了暖暖的懷,是讓他迷戀了半世的女人的懷抱,那野性的溫柔,那熱烈的體香,似永遠只為他一人綻放飄灑。
「所以,我也一直容不得你。」月神冷冷道,已是殺機凜冽,激得樹間枝葉抖索,花瓣凋零。
謝飛蝶不屈抬頭,高聲道:「我一心待他,也只願他一心待我,我有錯么?如非你從中阻撓,我和他必是天下最快樂最幸福的夫妻,又怎會落到如此下場?」
月神那一掌說重不重,說輕也不輕,謝飛蝶咳出血來,卻恍如未覺般,連跑帶爬撲到舒望星前,手指顫抖著欲撫上他的面龐,又頓住,按在地面上,摳著堅硬的泥土,淚水串串而下,哽咽在喉嚨間的,是一聲又一聲的悲慘呻|吟和泣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而謝飛蝶卻滿眼星光亂舞,莫非她苦苦尋覓的結果,只是一場背叛,可怕的背叛?
謝飛蝶將單刀入鞘,修眉一軒,道:「我知道極樂殿有一種鎮殿之寶,叫錦瑟華年珠,據傳可以易經伐髓,起死回生。你帶瞭望星去前面的鎮子等我,三日之內,我會把錦瑟華年珠帶回來。」
一道素輝,如明月乍照,徑刺謝飛蝶。
她走近月神,俯下身子,旁若無人在舒望星面龐親了一下,凝注片刻,立起身來,毫不躊躇出林而去。
那隻蒼白的手便垂下,再也不動彈,突然清明的眸子,又突然黯淡,似燭火熄滅時最後的餘光一閃,便永遠歸於沉寂和黑暗。
謝飛蝶看得到舒望星的蒼白,亦分明感覺到他那黯然神傷的悲哀和無助。
一柄利匕,不知何時扎入她腹中致命處。鮮血並不若舒望星那般噴涌,但連她手上和*圖*書肌膚的顏色都已泛出青白來,顯然內腔正大量出血。
他吐出最後兩個字時,嘴角揚起,聲調提高,已是說不出的凌厲冰冷。
圓月穀穀主已全然失去了他的鎮定威儀,急怒悲痛那麼清晰地浮動在眉宇之間。
南宮踏雪無技可施時,極樂殿來襲。領頭之人是極樂殿主的心腹愛將銷魂,一身本領並不比殿主仇綾羅差。據說他對仇綾羅屢起色心,連她的侍女都敢污辱,其放縱色膽,由此可見一斑。仇綾羅後來承諾,只要銷魂能從秀樂長真天取回全本天心訣,便下嫁於他。他竟真的帶了自己的部分人馬,仗著已學會的一冊天心訣攻入洞天之中。
「小蝶。」他輕輕地喚著,溫柔地喚著,無邊的苦澀那樣鋪天蓋地撲來,已快將他吞噬。
她愛北極入骨,那種瘋狂已讓她狹礙到無法容忍那愛情有一絲瑕疵,又怎能容他心裏居然有另外的女子?
南宮踏雪的淚水一下子又滾落下來,只不肯哭出聲來,用力掩住自己的唇。
可他還是來得晚了。
姜弄苓認定北極乃白石弟子的轉世,將他送入朧月窟儘力治療,卻只能暫時保住一命,往日風姿颯颯笑傲天下的北極,筋脈盡斷,武功全廢,只能纏綿病榻,每日對著石窟頂上冰冷而怪異的花紋,思念自己的妻兒。南宮踏雪寸步不離守在朧月窟,勸慰他,照顧他,細心地煎藥餵食,甚至不顧自己是未出閣的姑娘家,為他清潔身體,更換衣衫,用自己的身子,去溫暖北極冰冷麻木的軀體。
「你怎麼彌補?你怎麼還我一個弟弟來!」月神將弟弟抱得更緊了,已無法掩住眉宇間的憤恨和心疼。謝飛蝶這刀下手極重,舒望星又未曾閃避,臟腑受損極重,即便月神以內力養護,也拖不了多長時間了。若非舒望星昏迷之前依舊對這女子戀戀不捨,只怕他早將她一掌打死了。
北極應允,娶了南宮踏雪,並用病弱的身體承擔起重整秀樂長真天的責任。
「不要傷害小蝶,哥哥,她不是有意的,她,她只是太苦了。」舒望星的身體慢慢軟下來。
他究竟有多艱難,才能這麼多年一步一步走下來,不提一字相思,不道一句辛苦。
她的星,怎麼可能在面對她時,還想著別的女人?
他伸出手,指尖似觸到熟悉的手指,熟悉的掌心,以及掌心熟悉的紋路,卻沒有以往的溫熱,那麼冷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手啊。
月神眼看弟弟在謝飛蝶懷中昏迷過去,忽然揚手一掌,已將她打得倒飛出去,自己迅速扶住舒望星,強以無上內力輸入舒望星體內,護住他的心脈和臟腑內最後一點生命氣息。
方岩還沒來得及問發生了什麼事,月神已抱起北極邁出步伐。他最後留下的話語森冷肅殺。
他知道謝飛蝶對北極來說有多危險,可他竟沒能阻止危險的發生。
他嘆息著,用盡全力發出自己微弱的聲音,卻不知道到底足不足以讓人聽見:「哥哥,幫我照顧踏雪和惜兒。」
至少她的夢中,永遠有那個沖她溫柔微笑的白衣男子,與她攜手看朝陽落日,一直到老,到死!
舒望星並無躲閃退避之意,只蹙了眉,用含淚的黑眸向她求恕凝望。他的面容憔悴清瘦,雖和以往一般的清雅秀逸,卻少了幾分瀟洒寧和。
可他卻辜負了謝飛蝶,辜負了元兒,甚至辜負了他自己。
南宮踏雪將惜兒牽在懷中,一拂手,已點了她的睡穴,才抬起頭,木然道:「為什麼?好,我來告訴你為什麼。」
凝月劍偏了,而舒望星的前腹鮮血已涔涔而下。
月神啞著嗓子道:「傻丫頭,你這是在做什麼?」
洞天之中,多是普通修仙之人,于卻敵對陣這套一竅不通,被斬殺殆盡,一直攻入禁地朧月窟,制住姜弄苓和南宮踏雪,逼問天心訣下落。在此期間,連重傷卧床的北極都被他數番折辱,更別提身為女子的南宮踏雪了。她在北極眼前,慘遭銷魂污辱蹂躪。
南宮踏雪的身體彎曲,漸漸綣縮起來。月神將弟弟抱在懷裡,盯住她,忽然躍起,一把拉開她的手。
那一步一步,快捷有力;衣袍揚處,獵獵生風。
月神輕柔小心地將她半睜的眸子抹上,用舒望星的披風將她臉龐蓋住,黯然道:「這樣的女子配不起我弟弟,誰又配得起我弟弟?你么?」
「星……」謝飛蝶手一縮,刀已抽出。明晃晃的刀上,是灼烈的嫣紅,晃得人眼暈。
南宮踏雪自北極在振遠鏢局被小嫣暗算被迫離去,亦不放心,也悄悄躡蹤而行,遠遠跟著自己戀慕了許多年的愛人,看著他為眾人烈火渡劫,與乾坤雙魔兩敗俱傷后,不去找妻子朋友相聚,卻獨自向西而行,飄入人跡罕至的西部峽谷,然後倒地不起。
她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北極心中處於什麼樣的地和*圖*書位,也不知道自己遭受的羞辱對於北極又是怎樣的折磨。
原來,北極日日所對的石壁上那些奇異花紋,正是用世人所不解的仙家文字所記載的全部天心訣術法。重重挫辱和打擊后,北極被喚出了埋藏在腦海最深處的部分前世記憶,突然之間領會了石壁上花紋的意義,憑了他絕頂聰明,硬是現學現用一舉擊敗銷魂。
他靠在謝飛蝶懷中,微微一笑,無力垂下了手,神志漸漸飄忽,又似看到如意居內,曾經那麼年輕俊秀的一對璧人兒,執手相對,畫眉吟詩,伴著奶聲奶氣的童言稚語,一家三口的溫暖快樂,滿滿充斥了小小的屋子,似要溢了出來。
這時舒望星眉一軒,瞳仁里已映出了另一抹刀光。
謝飛蝶木然坐于青草間,面色如萎落的梨花瓣,蒼白憔悴。風吹過,已將面頰之上的淚斑吹得幹了,澀澀地繃著。
晶瑩淚滴,終於自他蒼白面頰滑落。
舒望星側首凝望南宮踏雪無力倚住老松的虛弱身形和絕望面容,眸中漸漸亦有淚光。他搖了搖頭,道:「小蝶,請原諒我。是我負了你。我又娶了踏雪為妻。惜兒是我的女兒,我更不能否認。」
月神一把抱住舒望星,眼見鮮血從創口處噴涌而出,迅速染紅他半片如雪衣袍。
南宮踏雪跪於一側稍遠的地間,懷中是哭泣不解的惜兒,正驚懼地指著血透白袍的父親,一遍遍問:「爹爹怎麼啦?爹爹怎麼啦?」
誰又辨得清,那漫天的冰雪洞天,到底是因為他的術法,還是因為他寒到徹骨的心……
月神不料這女子到此時還如此狷狂不羈,冷笑道:「這麼說,這一刀,還是我逼你刺向望星的?」
那一刀,不只貫穿了愛人的身體,似也貫穿了她自己的心臟。
但在人人都有求死之念時,北極突然出手,一出手,便是他們從未見過的術法,將措不及防的銷魂打成重傷。姜弄苓趁機一旁協助,利用白石真人留下的機關,將銷魂等極樂殿黨羽一網打盡。
南宮踏雪安靜笑了笑道:「謝姐姐回來了。如果望星能活下來,自然有她伴著,一世快快樂樂活著;如果望星活不了,那麼我可以在下面守著他,也免得他……孤孤……單……單……」
謝飛蝶的刀漸漸顫抖,手心的汗水已浸透刀柄。
「是,我錯了。」謝飛蝶頹然道:「我是知他的,本該再多信他一些。可我又怎能容他……容他……」
www.hetubook.com•com要戳碎的,只是一個噩夢,醒不過來的噩夢。
「如果三日內她回來便罷了;如果她不來,我便是上天入地也要找到她,拿她生殉我的北極。」
南宮踏雪正拖了惜兒瘋了般趕來,嘴唇一翕一合,舒望星卻聽不見她在說什麼,也許,還是在那麼悲慘絕望地呼喚他的名字吧。她的心裏,似乎永遠只有他和女兒。
只是好生不甘,不甘那一場轟轟烈烈的生死愛戀,竟以這樣慘淡的結局收場;更不甘,他的小蝶,居然恨他如斯。小蝶,小蝶,不要恨我,好嗎?
南宮踏雪緩緩述完,神色居然漸漸平靜,連一向如霧如煙的眸子也格外清明,如映了天空的潔凈悠遠。
晨光搖曳,碧藍的天有几絲浮雲無聲飄動。
月神似乎應了一聲,匆忙地撕開他的衣袍,為他止血,為他上藥,為他包紮傷口。鮮血噴在他剛毅不群的面容上,噴在他潔凈的衣衫上,他卻渾然未覺。
南宮踏雪發現北極傷勢極是危急,決定將他帶進秀樂長真天,找修真者姜弄苓求救。她曾在無意間救過在外收集藥物的姜弄苓,姜弄苓曾邀她入谷修行,南宮踏雪自認塵緣未了,執意拒絕;姜弄苓遂送了她一把凝了白石真人術法的縮地尺,可讓她瞬息飛越至千里之外。南宮踏雪便用縮地尺帶了舒望星一路奔向秀樂長真天,一刻鐘后,縮地尺化為灰燼,她也到達了秀樂長真天。
舒望星勉強認得出哥哥的劍,努力攢起最後一絲靈力,飛起凌空一指,彈于凝月劍身。
「我會照顧她,如同照顧她的哥哥。」月神輕輕說。
低頭時,一截熟悉的刀尖,正從腹部透出,如死的鋒芒,鮮紅的血光。
凝月劍。
這是夢,一定是夢。
他追了大半夜不見蹤影,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他感覺自己離弟弟越來越遠。這種長期修鍊靈力引發的第六感,往往比什麼都準確。所以他折過身來,往來路繼續搜尋。
望星,望星,請我給一個原諒你的理由!哪怕只是虛假的謊言。謝飛蝶顫著唇,希冀而貪婪地望著那讓她幾乎相思成疾的面容。
既然你還愛我,就該對我一心一意,為何又另娶他人,還如此拚命相護?你置我於何地?又讓我情何以堪?
月神眼看這膽大妄為的女子頭也不回離去,不知是該佩服還是憎惡。
「走吧。」月神疲倦道:「我們到前面的鎮子里等謝飛蝶。」
青衣飛起,手中已多出一https://m.hetubook.com.com柄長刀,向南宮踏雪擊去。
方岩等趕到時,垂死的北極躺在月神身畔,沉睡的惜兒卧在母親身側,而她的母親,已經冷了。
何必,何必再為他傷心難過?多活的四年多,本就是賺回來的啊。
你原諒我了么?原諒我了么?似乎該滿足了,該滿足了。
舒望星毫不猶豫,向側踏出一步,雪玉劍脫手擊去,卻已拼盡全力,正中青衣,將他釘在南宮踏雪身畔的老松之上。
舒望星的面龐也在瞬息扭曲,一道透心的冰涼,冷冷從胸腹間貫過,似乎有些疼,又似乎有些麻木。
她的胸脯劇烈起伏,淚水傾涌而出,凌亂縱橫于面容之上,手中的刀越攥越緊,殺氣隱隱浮動。
「望星!」有人驚喚,卻是兩個聲音,一個是絕望悲慘,另一個卻是悲怒交加。
青衣回首,仰了仰頭,竟扯出一個詭異笑容,永遠凝在因疼痛有些扭曲的臉上。
舒望星溫柔的呼喚,便在那破碎的心口穿來越去,飄緲如浮雲,沒有一點真實的感覺。
「謝姐姐,你明白了么?我們在患難里相扶相攜了這許多歲月,他再怎麼滿心裏是姐姐,也不肯舍了我不理。因為他是舒望星啊,你的舒望星,我的舒望星。」南宮踏雪微笑恬淡,悠遠望著流雲飄飄,慢慢道:「可惜我配不起他,以前配不起,以後,更配不起。」
謝飛蝶握著刀柄,泣不成聲。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終是一場空,一場夢,一場命運無聲的戲弄。
他一諾千金,這麼多年來,不曾辜負姜弄苓,不曾辜負南宮踏雪,亦不曾辜負將秀樂長真天遺下的白石真人。
碧空如洗,白雲悠悠。此日的天空,正像連石山大戰的那一日,適合相聚,適合遠行,更適合十里長亭的相別話依依,許那天長地久海枯石欄的生死誓言。
月神來了。
那麼她寧願找不到,永遠找不到!
那曾經的歡歌笑語啊,就如窗外那幽然綻入的百合花香……
南宮踏雪已說不出話來,只仆在地上,將手伸沉睡的惜兒,撫住她的玫瑰色可愛面頰。
謝飛蝶漆黑的眸子跳躍著火焰,直視月神冷到灼人的神情,昂首道:「是,是我刺的。我自己做下的事,我自己會去彌補。」
三個月後,北極病勢依舊沒有好轉,他知自己再不可能恢復,不想再拖累他人,開始拒絕南宮踏雪的照顧,姜弄苓的治療,悄然等死。也便是在這時,偶然遊離出的絕望靈息,為月神察覺,終又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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