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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晚·帝宮九重天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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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惹香塵,江南柳青青

第二十章 惹香塵,江南柳青青

旁邊尚有三四名淳于望的隨從,見狀均有不忿之色,向前走了兩步,卻被我冷冷地掃了一眼,躊躇地僵在那裡進退不得。
他伸手去抓,卻覺那髮絲極柔軟地從指尖飄了過去。
他暗猜著,這丫頭如此純真年少,只怕根本不懂她的話外之意。
「這孩子一點不像她父親,很是惹人疼。」
少女頭上的禪巾在奔跑拖落,如綢如緞的黑髮散落,清風般鋪了淳于望滿手,又從他的面頰擦過。
我笑了笑,「如果你想留在大芮也很容易。以大芮和南梁目前的情勢,若叫朝中其他人發現了你的蹤跡,只怕你這輩子都出不了大芮了!」
我冷笑,「這樣挑食的人多得很吧?你想憑這個猜測我就是你的盈盈?你怎不說,我肩上並沒有盈盈長的什麼紅痣?」
沈小楓在晚膳后才回來,遞給我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一處地址,距此足有十幾里路。
裏面師太在問道:「誰?」
他皺了皺眉,苦笑道,「看來你是迫不及待想把我趕出大芮啊?」
聽相思驚叫,我忙捉住線,往下一扯時,已把紙鳶拉住。只是用的力大了,那大蝴蝶下方綴的小蝴蝶給扯得脫落開來。
他感慨道,「當日我也認定,我好容易找尋你回來,再也不會讓你離去,你這輩子都將出不了南梁。可你還是走了,還帶走了相思……」
少女瞠目以對。
淳于望心中砰地一跳,凝視著少女美好的面頰,這凌亂了一夜的思緒終於在一刻間清晰了。
正悵然看她的背影時,她忽然轉身,向他,回眸一笑。
少女的胸口與他相貼,他聽到少女的心跳激烈而不規則,而她的身軀卻越來越軟,無力地依在他的腕間。
又隔了許久,他才明白,原來那種舒適,便叫幸福。
想來她和她的未婚夫相處時也是這般。
淳于望苦笑道:「沒什麼,忽然間心口疼得厲害。」
有些微的葯香在他動作時悄無聲息地縈繞過來。
少女嘻嘻笑著接過,向他做了個鬼臉,方才端過那葯來,仰脖一飲而盡,看著倒是爽快;可惜一時喝完,立刻乍著舌頭,眼睛鼻子因那難言的苦澀擠作一處,卻已給激得眼淚汪汪。
「什麼?」
她雖留著發,但看模樣多半是個從小就舍在廟裡的小姑娘,必定極少和男子接觸,剛剛和一個陌生男子如此親近,當然會很害羞。
看她要哭,我只得笑道:「沒事,若不喜歡這個了,娘親明天讓人去市集上再買一個比這更大更好看的,行不?」
他說著,唇已印了上去,吻住她。
捏緊劍柄的手指彷彿在顫抖,但我終於深深地吸了口氣,緩步踏進屋去。
夕陽紅勝火,滿天的雲彩也像要燃燒一般,赤金的顏色鮮亮明艷,在風起雲湧間變幻著模樣,看著流光溢彩。可天色卻比艷陽高照時黯沉了許多,似在無力地張揚著白天最後的熱烈。
淳于望不覺難受,低低道:「可我想和日眠天天在一起呢。」
我知他又記起我刺他那一劍,說道:「淳于望,我已說了很多遍,我並不是當年和你相親相愛的盈盈。你咄咄逼人,又豈能留得住我?」
我心口莫名地一抽,絲絲的酸痛溢上來,轉過頭,示意沈小楓出去。
她將手放在唇邊圍作喇叭狀,壓著聲音道:「喂,別告訴我師父我闖禍了呀!不然我又會給不知怎麼著痛罰了……」
我呆了呆,便又好像依稀記起以往肩部真的長過一顆痣……
少女的小手在他的指掌間用力地絞著,更是羞澀了:「他是我師兄,在離我們不遠的廟宇里跟著我師伯學藝,常會過來找我。」
見淳于望進去,她的臉立刻浮上了紅暈,卻彎彎嘴唇笑道:「原來你真不是壞人。」
淳于望鬱悶。
他禁不住叫喚。
三年前衝出重圍時,我被砍得半條胳膊都抬不起來,親兵把我送到馬上時,便被柔然人砍翻在地……
這乞丐當然不是普通人。
我呆了呆,看看手中的大蝴蝶,再看看飄遠的小蝴蝶,果然覺得飛走的小蝴蝶孤凄得很,——甚至連我手中的大蝴蝶也是這般地形單影隻。
少女模樣便有些微的驕傲,忽低下眸來,望向淳于望的手,「你的手心怎麼這麼涼?」
「即刻帶她回南梁?」
少女還是不明所以,只是一眼望向窗外,忽然跳了起來,叫道:「啊,天都快亮了!我得回我屋子了!」
他正要將她抱起時,卻覺她的身體又緊繃起來,手又搭回了劍柄。
在狸山監守我許多日子,縱然妝扮得巧妙,我又怎會認不出?
相思撅著的嘴巴咧一咧,卻扁了起來,「可小蝴蝶飛走了呀?」
不可解之事已太多,即便我敢肯定,我並不是盈盈,我也想知道,我跟那個盈盈,以及跟眼前這男子,到底有著怎樣的夙世糾纏。
少女指著自己包著頭髮的禪巾,得意地笑道:「我沒出家。我只是跟著我出家的師父學武藝。我的家……」
好在這少女根本就是個不解男女之事的小姑娘,只想著他們想用毒煙熏她,遂把那幾人都捆到供桌下,把他們的頭髮固定在桌腳上,然後在登徒子的懷中掏了半晌,找出了半根蠟燭和幾支迷香,掩著鼻把那迷香點燃,竟……
我應下,他卻似沉吟了。拉了拉又要脫落的披風,他支著額,眸光縹緲著,許久才道:「其實,當年暴發山洪的地方,不是狸山,而是萬佛山。我是在那裡救起了盈盈,並且……在那之前,我已與她相識。」
許久不曾聽到他的聲音,忽然聽見,只覺滿心的酸澀愴然中,意外地冒著星星點點的些微歡喜。
我終於問道:「你的傷……還未痊癒?怎麼不好好養著,車馬勞頓跑北都來?」
屋中暖色的燭光流淌出來,把我一身玄色錦緞衣衫照得微微閃亮。
少女怔了怔,小手又按往他的胸口。
少女遲疑道:「我……我什麼都沒有啊!」
淳于望心都沉了下去,抿緊了唇hetubook.com•com凝視著眼前的少女,又問道:「你喜歡他嗎?」
少女遲疑片刻,才道:「我……叫日眠。」
我都記不得我什麼時候放過紙鳶了。
他怕被認作輕浮,也不敢去和那少女說話,只是窺著她師父背過身時,才敢向她凝望。
他早已留心,正待過去通知她們時,那少女不知從哪裡竄出來,只一掌擊過去,便把那登徒子打得暈過去。
那三人便都面露驚慌之色,只是他們的迷香就在鼻尖,此時藥力發作,便連掙扎都已無力,慢慢地昏睡過去。
「好看,就是太高了點。」
我有些惱怒,冷哼一聲,說道:「我不打落水狗。」
她們師徒二人武藝超群,顯然是那種不喜沾惹俗世是非的奇人異士,不肯透露自己的來歷也不稀奇。
奇怪的是,我已沒有了以往立誓要將他千刀萬剮時的切齒恨意。
我收著線,安慰道:「沒事,大蝴蝶還在,還是可以放飛到天上去的。」
少女同樣不敢向他問好,但並不迴避他的目光,偶爾還會頑皮地向他扮個鬼臉。
淳于望擔心她會不會給水憋死時,她才重又冒出頭來,卻將面龐轉到了另一個方向,再不看他一眼了。
人家想劫她的色,難道她也去劫這幾個面目醜惡的登徒子的「色」?
只是連姓名法號全不知曉,日後便是尋她們,也將無從尋起。
「他一定長得很好看吧?」
我一時氣窒,反問道:「我為何不相信?我是不是盈盈,難道我自己不知道?」
淳于望驀地心虛,訕訕地將她放開。
一劍穿心……
沈小楓緊張地在我身後道:「將軍,留心陷阱。」
山體崩塌並暴發山洪的地方,是萬佛山。
師太顯然是發現了什麼,臉色陰沉得厲害,少女低著頭,垂頭喪氣地跟在她身後。
我喝了半盞茶,心神安定了些,才道:「願聞其詳。」
唇瓣相觸的一刻,少女的身軀顫了下,很驚慌便似要躲閃。
她穿著淺灰色僧袍,裹著禪巾,雖然才不過十四五歲年紀,卻容色美麗,眉目英氣,板著張小臉跟在一名中年師太身畔行走,看著要多奇異有多奇異。
他攬著她肩只一扳,已將她扣得更緊,很輕易便侵入她顫抖的唇,深深地吸吮著她的甜蜜和柔軟。
好在這少女年紀尚幼,完全不通男女情事,只覺抱著眼前這男子便舒服些,倒也沒有做出讓他無法忍受的動作來。
屋中也同樣地沉寂了許久,才傳來淳于望微帶苦澀的呼喚:「晚晚,你不打算進來么?」
我一拂衣襟,帶從人徑入院中。
她緊一緊掛在身上的袍子,匆匆跑了出去。
他笑道:「我只當你不肯出來呢!」
五兩銀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足夠一戶中等人家一兩個月的開支了。
少女看著他,忽然臉一紅,將整張臉埋入了冷水裡,只剩了漆黑的發如水草般肆意卻溫軟地游弋於水面。
淳于望忙道:「姑娘,我不是壞人。」
插在了那幾人的鼻孔里!
「玉蕊,沁雪……」
淳于望曾對我屢加逼迫,但從不是喜歡暗地傷人的小人。
這天入暮時分,他又在庵堂前徘徊時,便見那庵堂的大門被拉開一線,那少女悄無聲息地蹩了出來,站在階下東張西望。
他便笑著點頭道:「還不錯。我本以為再見面時,你就是不過來補上一劍,也會對我橫眉冷對,找機會報我辱你的仇……沒想到你還記得問起我傷勢。」
但只要她師父目光一瞥,她立刻安靜垂首,一派少年老成的模樣。
她的額際和鼻尖已冒出細密的汗珠,濕濕地蹭在他的脖頸間。
也許我如相思這麼大時,我母親也曾像我牽著相思一樣,細心地幫我理好線,看著我逆著風奔跑,看著紙鳶被風吹得鼓起,線越崩越緊,然後在天際翱翔……
他很快便了解到,她們寄居於半山腰的一處庵堂里。

天明后啟程,淳于望故意磨蹭著,一路慢吞吞的,果然看到那少女騎了驢子跟著那師太出來,頭髮卻還沒全乾,隨意地鋪在淺色的僧袍上。
那些登徒子雖然惡毒,但這燭火中的毒顯然不是他們下的,而是她不小心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少女正慢慢走回客棧去,已經沒有了先前作弄登徒子的興高采烈,正拉扯著灰白的僧袍領子,背影看著很是煩躁。
她一邊點燃蠟燭,一邊還在得意地笑:「你們說,我是不是很厚道呢?」
可即使這般擁抱著廝磨著,他也覺得有點受不住,本來預備放開的手將她抱得更緊,甚至想著,要不要用最直截了當的方法為她解去媚毒。
他雖未成親,畢竟比那少女年長几歲,立時曉得是怎麼回事,忙屏了呼吸,將那罪魁禍首的蠟燭吹滅,揉作數段扔了,急急追了那少女出來。
甚至,我忽然記起,我的肩部的確受過傷。
也許,開始是無意,後來則是有意。
淳于望暗自吸氣,不知該怪自己定力不夠,還是該怪自己不慎也吸入了一些毒煙。
淳于望悄悄退出屋子,找來老闆娘,給了錠銀子,讓她帶了乾淨的女裝進去守著那少女。
眼看著大蝴蝶隨著線慢慢往回收著,脫落的小蝴蝶卻被風一卷,往上空越飛越高了。
據說,那庵堂的主持是那師太的好友,新近坐化,她得了消息,攜了那主持的信物過來參加好友的葬禮。
我走到他的對面,他才轉眸看我,眼底浮出清淺笑意,向我抬手示意道:「坐!」
——他貪戀著這種舒適,以至於苦尋不到她時,心頭乾涸得那般痛楚。
少女臉色便赤紅起來。
好容易硬生生把心底的躁動壓下去,他疾步奔回客棧,進了自己房間,急急喚從人去預備涼水。
心神恍惚之際,但聽淳于望又道:「我有一卮芳酒,喚取山花山鳥,伴我醉時吟。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我的確念過這詞,就在和盈盈商議為我們的m•hetubook.com•com女兒取什麼名字的時候。」
燭火一明一暗間,他披在肩上的披風滑下,露出一襲玉色錦衣,輕袍緩帶,比以往少了幾分清寂,卻多了幾分羸弱。
躡蹤而來的淳于望暗自苦笑。
「哦,是我說錯了,是成親后才會懂得的毒。」
少女猛地一哆嗦,迷亂垂下的眼眸驟然睜開,驚惶地望向他。
他試圖讓方外好友流露一絲求配之意時,好友連連搖頭,「殿下,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那劍尼武藝高強,性情剛烈,若是小僧開口向她提了此事,只怕她會直唾小僧之面!」
我輕笑,「軟玉,唱得不錯!」
納悶地盯他一眼,我心下已是劇震,面上卻不動聲色,從袖中摸出一錠五兩的銀錠,放在他的缽盂中。
正倚著院牆之上出神時,那廂有乞丐托著破缽瘸腿走來,看了片刻快活奔跑的相思,便到我跟前乞討:「公子行行好,行行好……」
我甚至可以斷定,他和他的同伴,必定為了相思而來。
三人已軟軟地癱在地上昏睡如豬,但某處卻奇異地堅挺上來。
月色下,那少女頑皮地吐了吐舌頭,美麗的面龐更是燦如春花,皎潔如玉。
也許男人的本性便是惡劣的,對於心愛之人或心愛之物潛意識裡總有著務要佔為己有的自私自利。
此處果然寬敞,至少放紙鳶已是足夠。
淳于望大笑,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她鼻子上颳了一下,才遞給她一塊飴糖,看她嚼著漸漸緩了過來,竟好像撿著了珍寶般心中滿滿的,說不出的快活。
少女便丟下蠟燭走過去,把那三人踢了幾踢,見他們果然失去知覺了,才有些無聊地嘆口氣,慢吞吞地向外走著,擦著汗嘀咕道:「怎麼忽然這般熱?」
少女奇道:「那你要什麼?」

他搖搖頭,「我沒成親……不過我是男子。女孩子大多得在成親后才會懂……」
「是。」
我搖搖頭,拍拍她的手示意她鎮靜。
夜色深沉,銀漢迢迢,淡月朧明,緊閉的院門並沒能攔住院中琴聲泠泠,歌聲悠揚。
淳于望便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按著胸口的傷處嗆咳著。他道:「神來之式?你長得和盈盈一模一樣,並且年貌相當,是神來之人?你做的只屬於盈盈記憶的夢,是神來之夢?晚晚,你何等聰明之人,這中間的蹊蹺,你當真看不出?」
那三人驚慌哀嚎時,她已拿破布堵了他們的嘴,退到門口,看看自己手中的蠟燭,嘻嘻笑道:「我是半個出家人,慈悲得很,就幫你們點支燭火放這裏吧!看你們運氣好不好,如果有人注意到,很快就能放你們啦!」
屋子不大,陳設也簡單。
這師太沉默寡言,性情冷沉,雖有和坐化主持交情不錯的高僧去打聽,竟連她和徒弟的法號都問不出,只知這師太自稱「劍尼」,偶爾會喚她的小美人徒弟「丫頭」。
若淳于望死了,他身邊的人無人不知他託孤之意,自是不會過來找人;但若淳于望未死,他清醒過來第一件事,必定是派人找我要回他的寶貝女兒。 但北都畢竟是大芮都城,這些高手們在附近找個落腳的地方,不論是伺機與我聯繫,還是被人發現行蹤時 逃去,都要方便些,何至於特特地在相距甚遠的地方置下一處宅第安身?
自此以後,無論是分是合,是離是聚,多少個日夜,他記起她黑眸凝睇向他盈盈一笑,心頭都如注入泉水般通透敞亮,說不出的開懷舒適。
「日眠……」
淳于望滿心戀著那少女,哪肯罷休,說道:「便是劍尼不肯,擱不住人家姑娘願意。若是姑娘無心向佛,難道她還能攔著不成?」
他凝視我片刻,似也不曉得該從何說起,竟垂了頭默默啜著茶。
聽聞她們葬禮后便回離去,淳于望心下著忙,住進了庵堂旁邊的一處廟宇,無事便藉著訪友的名義去庵堂走走。
沈小楓稟道,「但這乞丐一晃身便跳進去了,身手相當好;附近也有人巡守,雖然人不多,但一看便是高手。我們怕打草驚蛇,沒敢進去查探。」
歌未了,聲調已拔到高處,猛地「嗡」的一聲有如裂帛,琴聲嘎然而止,嗡聲餘韻卻久久不息。
少女給冷水刺得一激棱,睜開了眼,眸中才透出一絲清明。
許久她才又問:「我剛是中了毒么?」
唱歌的是名女子,嗓音很耳熟,一時想不起是誰。
抬眼看那小蝴蝶,早已在赤金的雲彩下越飛越高,越飛越遠,顯然是再也追不回來的了。
紙鳶終於放上去時,相思清脆的歡呼彷彿讓漸漸昏沉的暮色染上了特別的流光。
淳于望端了碗漸漸涼開的葯送到她跟前,微笑道:「這是驅寒的葯,熱身子泡了這麼久的冷水,不保重只怕明日身子便吃不消了!」
我只作不經意般說道,「如果你不要她,秦家也不在意多收養一個小閨女;如果你還打算把她認回去,明日我便叫人把她送來,你即刻帶了她回南梁吧!」
可他帶著他的家族赫赫揚揚走向巔峰時,一頂謀反的滔天罪名扣下,滿門抄斬。
待出了角門,果見一條鋪了青石路的寬寬巷道,因臨近秦府,倒也有人定期清理,只在石縫間長了如茵的細草;
司徒凌已說了秦府附近出現南梁軫王府的眼線,他的出現不足為奇。
她說著,臉龐更是紅得如薔薇一般,模樣很是局促不安。
她見我稱讚,微感意外,抬眼看向我時,我揚起一腳,將她重重地踹飛出去,含笑道:「你飛起來的模樣更是不錯,若軫王殿下看到,必定更覺賞心悅目。」
難道她認為他找她是為了索取報酬而來?
我失聲道:「你……你說什麼?」
當年的明相,亦是一手遮天的了得人物。
如此古怪的名字。
只是她尚年少,對男女情事還未開竅,只曉得自己喜歡師兄罷……
他慌忙掙開她,找了提神醒腦的藥丸給她服和圖書下,把她抱入盛滿冷水的浴盆中。
她走得急促,竟把一隻布鞋落在了地上。
被他沉塘之後,我腦中分明一片渾沌,但那昏昏沉沉之際做的那場夢的確格外地逼真。
我略感不耐,說道:「當日在軫王府,你不是都講過了?」
我身後的從人持劍向前攔時,我擺手止住,靜靜地望向小戚,「你找我?」
淳于望看得發獃時,她已拎起那登徒子,一躍便躍過了客棧圍牆,奔到不遠處一個荒廢的土地廟中。
淳于望笑道:「是不早了,也沒時間再睡了。我喚人預備早膳,請師太一齊過來用膳,如何?」
他若有所失地嘆了口氣,這才想起,他連這少女的名字都沒問。
他奔到少女前方看時,只見她雙頰潮|紅,原本秋水般明潔的黑眸迷離散亂,直到發現有人來到了跟前才略略鎮定下來,右手按住了劍柄。
我走近沈小楓,低聲吩咐道:「派我們家可靠的人跟著那個乞丐,查明他落腳地點,不必驚動,直接過來告訴我。」
當時的淳于望,並沒意識到她的臉紅是因為說了謊,只當她是害羞,又問道:「你有家……那你怎會出家?你的家,和你……修行的地方,在哪裡?」
淳于望想放開手,又覺不甘,盯了她半晌,忽道:「你不是要謝我么?我忽然想到,我要的是什麼了。」
少女清亮亮地回答:「師父,是我。正趕一隻大老鼠呢!」
只是幫著相思手忙腳亂地放開線時,我忍不住又往那邊多看了幾眼。
想那三人離燭火甚遠,昏迷之中身體都已不受控制,何況這少女閱歷甚淺,只提防了迷香,根本沒料到過蠟燭有古怪,點燃蠟燭后在燭火邊站了那許久,自然中毒不輕。
天快亮時,老闆娘從房中出來時,那少女已經恢復神智,換畢衣服正拿大大的干布巾子搓揉著她濕漉漉的發。
不過三四次,便有尼姑出來,雖是含糊其詞,已隱露出那師太對庵堂內有俗家男子進出如自家後院的不滿。
我默默坐定,只覺舌尖和脊背都似僵直著,一時竟不知怎麼開口。
冠蓋雲蔭,金玉一堂,象笏滿床,轉眼成了狐鼠之窩,與斜陽巷陌相依,與枯樹昏鴉為伴。
相思這才笨拙地慢慢收線。
她自是曉得我報復她在狸山幫助黎宏暗算我之事,扶著柱子勉強站著,也不敢過來爭執。
「媚毒。」
這空蕩而寂靜的屋子,便只剩了我和淳于望。
他道:「我不要你的東西。」
少女才沉吟著說道:「好吧,我也不拿你們怎樣,你們打算怎麼對我,我便怎麼對你們吧!」
彷彿被他囚禁污辱的那段歲月,在我當日一劍刺入他心口時,所有的恨和怨,已經兩清。
何況此時城門已閉,他便是傷了我或擒了我,自己也將插翅難逃。

他抬手,為我添了點茶,又把他自己的茶盞添滿了,才道:「你願意聽我講一講,我和盈盈的事么?」
我抱著肩,看著沈小楓帶著相思在巷道間奔跑,回憶著我幼年時偶爾的歡樂嘻戲,不覺悵然,繼而酸楚。
屋中燈燭亮著,看不清淳于望的身影,卻見有一女子娉娉婷婷地站起,向前方施了一禮,裊娜走到門邊,拉開門扇步出,又向我行禮道:「夫人,請!」
跟我來的從人都在屋外候著,獨沈小楓素來和我親近,跟著我走了進來。
淳于望問:「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夜間,這登徒子暗中領人過來,卻拿了迷香打算把這師徒倆迷暈再行事了。
不只她熱,連淳于望在窗外聞見那淡淡的燭香都覺得身上有點燥熱,並且……熱得很不正常。
即便真的出了家,若她有心,還俗也不難。
我甚至感覺不出自己對他的恨意。
少女便紅了臉,又吐了吐舌頭,說道:「嗯,這個……我娘親懷著我時特別想睡覺,連白天都貪睡……都說因為我在娘肚子里白天也一直睡覺的緣故,因此叫我日眠。」
「媚毒?那是什麼?」
狸山和萬佛山相距不遠。
他分明就是淳于望的心腹侍衛小戚。
他握緊她柔軟的小手,眉眼俱含笑意,輕聲道:「你不是說了,我不是壞人嗎?告訴我,你住哪裡。等你長大了,若你願意,我便去娶你。」
此地行人素少,我再不曉得怎麼有人跑這裏來行乞,並且敢和我這樣一身乖戾殺機的人行乞。
「你有。」
可惜他再怎麼溫文爾雅雍容貴氣,那師太卻連正眼也不瞧,始終冷若冰霜,並不容他親近半點。
夜涼如水,竟覺惻惻輕寒。
沉吟半響,我讓侍女帶了相思睡,自己帶了沈小楓和幾名侍從換了深色便裝,悄悄從角門出去,徑奔小戚所藏身的那處宅第。 到了那宅第附近,沈小楓已在拉扯著我袖子,向某處屋檐指了指。 我早已注意到有高手潛著,握緊承影劍,示意從人噤聲,若無其事地走向那宅第。
但這乞丐並不驚訝,低頭哈腰地說道:「謝謝公子,謝謝公子!」
然後依然瘸著腿,一步拖一步,慢吞吞往巷道以北的方向去了。
少女問他:「你救了我?你怎麼半夜三更不睡覺在外面逛?」
好友道:「小僧看那女娃年紀極小,又生長於佛門禁地,身手雖高,卻行事懵懂,只怕根本就對男女情事一竅不通。」
「喜歡。他常偷偷帶我們出去玩呢!」
留心再看昏睡的那三人,他更是一身大汗。
相思戀戀不捨,沈小楓哄道:「你娘親有事呢,我們先回去吧!」
屋裡便沒了聲音。
淳于望為避免捲入南朝紛爭,借口為李太后祈福,當時已在萬佛山修建精舍隱居了好幾年。
這樣美麗獨特的小尼姑,即便淳于望不好奇,能常常看幾眼,也是件賞心悅目的事。
院門立刻闔起,下了閂。
她的眼睛少有的惶恐,瞪得溜圓張望著,直到發現淳于望的確是抱著她走向客棧,這才放鬆了手中寶劍,滾盪的身軀卻已禁不和-圖-書住地顫悸,本能地便偎向眼前這男子的懷中,不安地掙動著。
琴彈得極好,一韻三嘆,幽幽傳情,我雖不通音律,也覺其聲唳雲霄,一洗塵清,極有韻味。
他的母妃從國破家亡中過來,他自己也是如履薄冰般在南梁皇宮度過了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本不願再捲入帝位之中,只是黎宏等一力攛掇,不由地也在暗中籌謀,至少也需培養起足以自保的力量。
我一直認為,這種感覺可能是淳于望再三的暗示產生的幻覺,但不知為什麼,這一刻的感覺如此強烈,如此真實……
他忙招手時,少女已面露笑容,飛快地奔過來,卻被他將手一拉,拖到了一邊的密林里,一氣跑出老遠。
「那並不是全部。」
他卻向跟了我進屋的沈小楓輕笑道:「這位姑娘,我想和你們將軍單獨說一會兒話。」
她又掩臉,飛快奔了出去。
緩緩從他身邊經過時,她連頭都沒有抬,卻有一縷髮絲若有若無地飄拂到他的面龐。
想著這少女如此年少美麗,可能會在佛門青燈黃卷相伴一生,他實在覺得惋惜。
只因除此之外,我實在沒有其他的解釋。
「那是……大人才懂得的一種毒?」
當然,說是隱居,有時也會四處走走,名義上尋仙問道,不過和高僧或道長們談論談論佛理禪機,實則在黎宏和一眾前朝遺民的支持下暗中積蓄力量。
從此萬劫不復。
「呵,這話你相信么?」
他忙道:「我帶你回客棧解毒。」
那邊已有侍女過來奉上茶,跟著沈小楓一齊走出屋子,反手帶上門。
登徒子見形勢不對,急急乞饒。
我有些驚訝。
「成親后?你成親了嗎?」
只一眼,已千年。
尚未說話,少女嚶嚀一聲,捂著臉跑了出去。
「我瞧未必。」
因這少女留著發,他猜著多半是俗家弟子。
我的確曾想著,是不是生死徘徊的那一刻,那流連於梅林之中的盈盈的魂魄佔據了我的思維。

淳于望便向我苦笑道:「哦,你就這麼防備我?放心,我的近侍也在屋外,我自己更是重傷未愈,便是真的動手,我傷不了你半根毛髮,你卻能輕易把我一劍穿心。」
他嘴唇動了動,還待說什麼,又閉了嘴,捂住胸口受傷之處,自嘲一笑。
淳于望輕笑道:「丫頭,清醒些沒?」
她蹙了蹙眉,說道:「師父不讓我說,我也不便告訴你。等我們走了,你也再見不到我的,又何必管我家住哪裡呢?」
她們行走的方向,也是萬佛山,正和淳于望一個方向,有意無意間,總能在路上遇到。
這時,只聞屋中有男子無奈般輕輕一嘆,低沉念道:「聚散匆匆,雲邊孤雁,水上浮萍。教人怎不傷情?覺幾度,魂飛夢驚……」
那跟著登徒子前來的人畏懼師太,不敢在客棧動手,卻在土地廟附近奔襲過去,要救下那登徒子。
這小小的女孩,縱然會在富貴中長大,一生衣食無憂,也難免和我一樣,成年後越來越抓不住關於母親的點滴往事。
相思一路還在看著小蝴蝶消失的方向,一路擦著眼睛,嘴裏沒完沒了地嘟囔著那母女分離的蝴蝶紙鳶,便讓我的心情漸漸也如這滿天的暮色一樣越來越暗沉。
淳于望也為自己的行止汗顏,也不敢去追,彎腰把那鞋撿起時,卻聽腳步聲急促卷至,尚未明白怎麼回事,那少女已奔到跟前,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鞋,匆匆穿上,轉頭又走。
沈小楓忙應了,急急進府中去找人。
少女定睛片刻,大約認出這溫雅貴氣的男子途中曾多次遇見過,的確不像是壞人,這才鬆了劍柄,眼神卻如小鹿般彷徨不安起來。
「哦?」
岳州地震時,狸山安然無恙。
可隨著母親的早逝,這些記憶早已模糊,只是伴著相思重複著這些動作時,才開始漸漸地拼湊起那在歲月流逝里漸漸零落的記憶。
偶有幾株松樹榕樹,已隔得遠了,並擋不著風。
多年來,他學的都是隱忍克己,修心養性,連風流二字都不沾邊。但他現在的的確確正做著件極下流的事。
「什麼毒?感覺……很怪。」
「是個獨門獨院的宅第,看著尋常,不過並不是乞丐能進得去的。」

誰知這少女身手也高,很快便將跟來的兩人打得倒地不起,都解了腰帶捆得緊緊的,拖到廟裡。
我隨身帶著最好的傷葯,一般外傷還不至於能拿我怎樣,但我腹部中了一刀,已傷及內腑,以致真氣渙散,勉強撿回一條命,卻幾乎功力盡毀,失去自保之力……
我皺眉,抱了抱肩。
少女頓了頓,轉頭望著他,滿臉猶自潮|紅了,卻叫道:「喂,你……你別告訴了別人……」
他抬眸凝視著我,「你從不讀詩書,難道真的是盈盈附體,你才會記起這支小詞,還知道了我預備給女兒起的小名?」
再往那邊傾塌的圍牆和牆基湮於半人高的青草中,隱隱看得到狐狸和野貓出沒。
這少女顯然已經名花有主,並且與未婚夫青梅竹馬,名當戶對,多半還兩情相悅……
我立於門前,腳尖保持著朝著屋內的方向,卻始終沒能邁入。
好在少女顯然對他印象極好,才會冒著被師父責罰的危險溜出來和他相會。
我抬頭看時辰已經不早,揚聲道:「相思,天都黑了,該回去了!」
聞道他這般說,沈小楓便遲疑地望向我。
少女倒沒顯得意外,只是眼眸有片刻的空茫。
淳于望還沒來得及點頭,她已哧溜一聲跑開了,轉眼不見蹤影。
「還有一些……我和她在狸山定居以前的故事。」
少女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不行,若讓師父知道我夜間不睡覺鬧了這事出來,非揭了我的皮不可!」
終於有登徒子色膽包天打上了這對異地來的師徒的主意,淳于望還沒來得及出手,那師太便已揮動拂塵,輕而易舉便把人打得落荒而逃。
「日眠!」
https://www.hetubook.com.com他家境再好,我家也配得過了!」
「他家境一定也好吧?」
他便輕笑,「你真的知道?相思和盈盈一樣,從不吃豆乾,你開始只作不挑食,可後來每次用膳,我便沒看到你夾過一塊。」
他身份雖尊,但佛門之地眾生平等,庵堂怎麼說也不是男子可以隨意進出的地方。
可若不再挑明,這樣磨蹭下去,待他們師徒走了,他更難有什麼機會。
試圖將少女放到床上休息時,她發出如小貓般細細的嚶嚀,低喘著抱緊他不鬆手。她的肌膚極燙,而淳于望的身體也未必涼到哪裡去。
但她一路被人側目而視,居然視若無睹,偶有膽大的好色之徒走得近些,尚未開口,她便手按劍柄,冷顏嗔視,卻又有著和出家人那種溫和淡定截然相反的凌厲殺機,令人不由地避而遠之。
相思看到,已撅著嘴巴叫了起來:「娘親,小蝴蝶飛走了!飛走了!」
他愕然,想不通她怎麼會拒絕得這樣乾脆明白。
但他看出那師太管教極嚴,也不敢造次,一路只作偶遇,屢屢找機會去和那師太搭訕。
她卻已抬頭,羞怯地笑了笑,解釋道:「我從小和人定過親了。他已悄悄地和我說了好多次,也說……等我長大了,立刻就娶了我……」
淳于望冰涼的何止手心?
但他垂眸時,看到了少女緊閉的濃黑眼睫和隱透英氣的眉宇,還有稚氣尚存的面龐。
少女笑道:「想暗算我?打量我是師父那樣的好性兒,把你們趕走了事?說說看,你們幾個打算怎麼死?」
軟玉的身體撞到旁邊的柱子上,落下時已經面色蒼白,嗆咳兩聲,嘴角已溢出血來。
淳于望想過她種種反應,但萬萬沒想到居然會是這麼個回答,一時目定口呆,好久才道:「你……不是跟著你師父住么?怎能和你未婚夫時常見面?」
那廂門已敞開,兩名淳于望的隨從侍立兩邊,卻是垂手恭迎我入內的的模樣。
相思卻哭著指了那快要飛得不見蹤影的小蝴蝶說道:「可這隻小蝴蝶離開了它的娘親呀!它不知道會飛到哪裡去。而且它再也沒有娘親了!」
只聽她婉轉歌道:「花亦無知,月亦無聊,酒亦無靈。把夭桃斫斷,煞他風景;鸚哥煮熟,佐我杯羹。焚硯燒書,椎琴裂畫,毀盡文章抹盡名……」
少女一吐舌頭,「那位師伯說你要見我,我趁著師父做晚課才悄悄兒溜出來。你要做什麼呢?上回你幫了我,我還沒謝你呢。只是我的好東西都留在家裡了,沒什麼可以送你的。」
應是琴弦斷了。
他正想著,她會不會稀里糊塗的還沒聽懂她的話時,她卻已低低說道:「你要娶我啊,這可不成。」
小戚低聲道:「屬下不敢。是殿下要見你。」
已經下了幾天大雨,此刻天色極陰沉,眼看又要下雨了,可淳于望怔了良久,心情居然雀躍起來。
待到了萬佛山,他並未再跟過去看她們落足之處,但隱於此山中的高僧十之八九與他相識並交好,想打聽到這對師徒下落並不困難。
相思的手卻不夠靈活,冷不防小手指一滑,線轆軲掉落下來,那紙鳶呼呼地又竄了上去。
可朴樸素素的原木桌椅案幾,因著屋中那個風清神秀的男子驀地顯得清雅出塵。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也不和我計較,目注著我問道:「聽說相思在你那裡住得挺好的。」
偶爾,她發出一聲兩聲細微的茫然低吟,他甚至能感覺她的唇在他肌膚上的翕動,細細的處|子幽香直撲鼻尖。
他嘗試著去挽扶她手臂時,她出乎意外地沒有閃避,纖巧的身軀甚至微微發抖地向他靠了過去。
淳于望見她出門,頓時覺得心裏懷中,都在剎那間空落起來。
他削瘦了許多,臉色十分蒼白,此刻正抬著手臂拿燭剪剔著案上的燭火。
腦中悶悶地疼時,淳于望繼續道:「即便你是在夢中夢到了這些,你和我生死相搏時,神智總是很清醒的吧?你在神智很清醒的狀況下,居然會用盈盈獨創的暗香劍法!晚晚,難道你還要說,這隻是巧合?」
正斂了笑容黯然低頭時,門口忽然探進少女那張漂亮的面龐。
「是沒有痣。但我後來仔細看過,你受過很多傷,但用的葯很好,大多沒有留下明顯的疤痕。你的肩上同樣有傷。若是哪次受傷時恰好傷著了那處皮膚,那痣給切去了,自然長不回來。」
我越發頭疼得厲害,忍不住伸出撐住額,才覺出指尖已是冰涼,甚至連掌心都是涼涼的,膩著汗意微微地顫抖。
淳于望便是在一次訪友后回到萬佛山的途中,遇見了盈盈。
「哦,我只是睡不著隨便逛逛……看到那個土地廟裡有燭火,便去看看,哪曉得是有人要害姑娘。」
我沉默許久,答得依然艱難:「那個……我的確想不通。也許,只是生死關頭的神來之式?」
他將她擁得更緊,手臂繞過她的後背,修長的手指如同受到了蠱惑,只在她脖頸間凝脂般的肌膚上寸寸游移,不由地越來越放肆。
有身影如鬼魅般一閃而至,飛快飄至我跟前,正是小戚。
我默然地握緊相思的手,帶她回府。
她雖然跟著個尼姑長大,竟不顧忌連尋常人家都十分計較的男女大防觀念,不但一直由他握著手,甚至還對他動手動腳……
「大人……」少女鬱悶了,「難道我不是大人?你看那些襲擊我的大漢,三招兩式便讓我打趴下了,難道我還沒長大?」
「我說,你說你自己不是盈盈,這話你自己相信么?」
而他上前來向我乞討,根本就是在刻意告訴我他的存在。
他一個出家人,本來怎麼也不肯做這種事,但擱不住淳于望苦苦懇求,又許了種種好處,終於答應試試。
他端著茶盞的手指也是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少女見他發獃,連臉色都蒼白起來,不覺伸出另一隻手來拍拍他的臉龐,擔憂地問道:「喂,喂,你……你怎麼了?」
竟是軟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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