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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黑白法則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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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2 不公平的危險遊戲

CHAPTER 02 不公平的危險遊戲

她猶豫著,要不要把聞致遠讓她一起去的事說出來。
林茗將蛋糕放到一旁的茶几上,微笑著說道:「生日快樂,uncle。」
陌生的敬稱,足以把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拉得涇渭分明,鴻溝深深。
另一頭的林茗風雲不動,依然是平靜含笑的聲音:「好事啊,恭喜!」
林茗讓她到聞致遠家做飯!
幸福是飄在空氣里的溫暖,卻沒有隨著春天的到來而到來。
「凝凝,叫上林茗,到我那裡去吃頓晚餐吧!」
尤其,當心底破了個洞后,扔進的東西越多,越會把心中的空虛擴放到了無限大。
兩邊的梧桐看來沒什麼變化,五年了,還是那樣滿身青白相間的傷疤。
「我也希望……我能快快成家,讓她安下心來……」
直到踏入恆遠集團,林茗關於幸福不幸福的話還縈在水凝煙腦中;而他指上的溫度也似凝結在水凝煙的耳邊,讓她耳根的熾熱久久不散。
鐵藝大門自動滑下兩邊時,一隻高大的藏獒興奮地撲了過來,一路嗚嗚叫著,粗壯的爪子快要夠著移動的車窗。
無聲無息地滑落在水凝煙身側,江菲悄悄觀察林茗時,他正專心致志於手中的設計方案,似乎沒注意到她的異樣,卻在江菲坐穩身體時,唇角有意無意綻了一絲很淡的微笑。
「老家在哪裡?」
一個頭髮半白的中年男子正坐在辦公桌前出神,見有人進來了,才慢慢闔上了手中的相冊,舒散開眉宇間的悲戚。
至於幸福,這個字眼,離她已經很久,很遠了。
水媽媽這才不絮叨,催著他們趕快出門,不要遲到,卻在水凝煙臨出門時向她抱怨:「凝凝,這思源是不是嫌我包的紅包少啊?到現在還沒改過口來,一口一個伯母,有把我當一家人么?」
是林茗,而不是林先生。
水凝煙忙打林茗手機時,傳出的是忙音;她心中一動,又打江菲手機,果然也是忙音。

不安地揉擦手心的汗水時,水凝煙有些懊惱不該聽林茗的話。這樣的氣氛,明明應該穿戴得正式些,這樣的毛線衣貝雷帽,真是要有多不和諧,就有多不和諧。
尤其趕下樓時,看到江菲開車經過林茗時那樣難得溫柔的神情,水凝煙更覺得是個罪人。
「哦,那個……聞董約你到他那裡吃晚餐。」
水媽媽瞪了她一眼,叫道:「我這是好好教你處事做人的道理呢!你問問思源,你變成了個黃臉婆,他還樂不樂意天天對著你這張臉?」
「忙音。我再打。」
水凝煙回答得鬱悶,這些資料她的簡歷上都有吧?
她想了想,到底忍耐不住,撥通了林茗的手機。
水凝煙本來只想著母親過來住上幾天便會回去,才找來林茗應付一陣,但醫院診斷報告出來,她已不放心讓母親就這麼回去了。畢竟家鄉地方小,醫療條件根本沒法和南京比,她希望母親能在治愈后再離開。
Tina欲言又止地表達著她的惋惜,水凝煙想問又沒問。
就是不符合他們公司對於行政部工作人員的要求。
江菲深呼吸,決定不和水媽媽討論這個問題,晚上自個兒抱了房產證笑著睡覺比較實在。
「認識林茗多久了?」
水凝煙哭笑不得,「還是你自己多打電話穩妥。我自己男朋友要出牆都看不住,何況你男朋友啊?」
這時,她的耳邊熱了一熱。
「糊了,糊了!」江菲忽然叫起來。
水凝煙從沒有這樣深刻地感覺到,這種的危險遊戲,對林茗實在太不公平。
「對不起,這些日子……牽累你和菲兒了。」水凝煙埋著頭,由著髮絲散落,遮住半邊臉。
讓林茗喚一個不相干的人叫「媽」?
「啊?那個……林……思源他也承接境外的建築設計,嗯……也算是外貿,外貿……」
她一把推開眼前的人,高叫道:「滾,滾開!」
那樣古老滄桑的梧桐下,曾有一對粉妝玉琢般的璧人,手拉著手,格格笑著穿梭而過。
江菲已經若有所悟:「林茗,恆遠集團的重心在房地產上吧?和你們做建築的……也算是同行了。你認識裏面的高層么?」
林茗依然一身式樣簡潔的風衣,不急不緩從車中步出,取了一大盒包裝精美的元祖生日蛋糕,走聞致遠跟前,依舊是溫文有禮的微笑,從容不迫的談吐。
水凝煙半天才回過神來,本能地便想拒絕,「聞董,林茗可能出差了吧?」
匆匆說了兩句,她便急急奔出門去,落荒而逃。
水凝煙雖然希望藉著林茗的關係儘快找一份工作,可不想他人有所誤會,忙解釋道:「沒多久。他是我好朋友的boyfriend。」
單薄的身段裹在茸茸的毛衣中,陷https://m.hetubook•com.com身在寬大的沙發中,她看起來還像個沒畢業的女大學生。
江菲悄悄瞥一眼水凝煙扶著炒鍋的右手,一時沉默。
「凝凝?」
江菲驚嘆:「凝凝,你的性情,和你媽相差真的很大!」
一來Tina是林茗法國留學時的同學,受了林茗的囑託,教得很是盡心;二來聞致遠行事很低調,並不參加社交活動,差不多的事都交給總經理和相關部門處理,每天自己開車按時上下班,不過看看文件,看看報紙,偶爾還在網上打幾局斗地主,絲毫不見想象中公司董事長繁忙勞碌的工作景象。
「可是……我應徵的是行政部。」
正宗的川味,咸,辣,酸。
兩位?
水凝煙趕忙點頭。現在沒有人比她更需要一份工作了。
「袁大頭」是江菲給他們公司市場部主管原智瑜取的外號,他曾毫不留情地批評過江菲手下的幾位小設計師,江菲性子火爆,差點和他從語言衝突上升到肢體衝突,從此對這位袁大頭深惡痛絕,這次更是認定了原智瑜在刻意為難她了。
水媽媽對這個答案很是滿意,開始追問起林茗那套房價位和地理位置,然後便是林茗的收入和父母家庭情況。
做到一家中型公司的董事長還嫌生活無趣,那什麼叫有趣呢?
「不晚,正好開飯。」聞致遠說著,低頭望向他手中的蛋糕,「難為你,倒還記得。」
林茗微笑說道:「伯母,沒關係。這家公司我去過,氛圍很輕鬆。除了市場部,T恤衫牛仔褲很尋常。老闆要的就是這份寬鬆自由的環境。」
這一回,林茗沉默了更久,才回答道:「如果你真的謝我,以後叫我林茗吧!」
水凝煙抿了抿唇,「我六歲時,我爸便在一次森林大火中因工殉職。媽拿了微薄的補助,打著散工,好容易把我送入大學。她很堅強,可因為我受的刺|激真不少。」
見水凝煙半靠在江菲肩上,也是一臉的希冀,林茗微笑:「我試試吧!」
林茗倒是臉不紅,心不跳,香甜地將煎蛋咬了一口,若無其事地笑了笑,「伯母,凝凝做的飯菜我很喜歡。我想……任何男人大概都會一輩子吃不厭。」
裡間的辦公室很是寬大,以明快的白和藍為基調,配著簡潔大方的現代感裝潢,厚重中透著讓人心神放鬆的寧靜淡雅。
樓上樓下加起來超過五百平方的豪華別墅,似乎只住著聞致遠和照顧他生活的阿姨,以及外面那條叫黑獅的高大藏獒。
它頭部和脖頸部的毛髮和很有些猙獰的尖牙便在玻璃前跳躍,像極了一頭興奮的矯健雄獅。
她只顧自己尷尬,卻沒有注意到,聞致遠凝視著她,臉上又有了隱隱的傷懷,手指更是忍不住,悄悄地去翻手邊的相冊。
撐著額,她看了一眼林茗讓自己做的菜。

江菲的生活倒是多姿多彩,妙趣橫生。那邊林茗出差還沒回來,這裏她又要因公去深圳一次,可能要有兩到三周。
「上百萬?」水媽媽嘖嘴,「這什麼世道呢,搶錢啊?我們家在郊區,用自己的宅基建一棟自己的小別墅,才不過二三十萬,有個四十萬,裝修得漂漂亮亮,和皇宮似的。跑大城市裡來上百萬買這麼個小房子,還真是吃飽了撐的!」
「也是……」
「你見外了!」
可就這麼一成不變的微笑,也讓水凝煙莫名地安下心。她從林茗手中接過紙巾擦了擦眼睛,輕聲說道:「對不起,我嗆著了。可能……喝得也有點多。」
水媽媽在高聲喊著:「快加點冷水!這丫頭,一定圖自在,在外面吃慣了,連魚都不會燒了!」
鍋里的鯿魚已粘連在鍋底,焦香陣陣,連客廳中談興正濃的兩個人都注意到了。
「凝煙,你今年多大?」
身前的人沒有滾開,只是頓了一頓,溫和地告訴她:「凝凝,我是林茗。」
林茗望著前方長長的車隊,丟開方向盤向後舒了個懶腰。薄薄的陽光帶了晨間的清新從車窗透入,讓他的眼睫染上淡淡的金芒,沉靜的眼眸意外地溫潤起來,如一對煜煜生輝的明珠,柔和地照在水凝煙身上。
水凝煙有些惶恐,訕訕說道:「我……我粗心了,竟不知道聞董的生日。」
這晚過得還算順利。
江菲一邊假公濟私地品嘗著水凝煙炒好的菜,一邊吃吃笑著,「凝凝,林茗不但適合做設計,還適合做營銷。」
人力資源部的面試主管一邊做記錄一邊搖頭,向著旁邊的員工說道:「這位水小姐的表現和她的專業倒是完全相符。」
他站起身來,唇角含笑,緩緩走到陽台邊,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只隱隱聽到一聲兩聲飄在淡黃的燈光中。https://m•hetubook•com.com

「一定是市場部那個袁大頭存心和我過不去。我搞設計的,客戶提出要求我照辦就行,犯得著本大小姐千里迢迢趕過去進行什麼實地考察么?」
將林茗和江菲扯進來她從來都是一團亂麻的感情生活,也許根本就是個錯誤。
娃娃菜被她自己吃了不少,一大盆排骨湯被林茗喝掉了大半,只有那酸菜魚湯,除了聞致遠剛剛嘗了一口,竟完全沒有動過。
水凝煙紅了臉,低聲道:「媽,你說什麼呢!」
「……你那邊安排……明天上午我會再打個電話給uncle……」
聞致遠笑了笑:「他下午應該剛回來。」
聞致遠從報紙中抬起頭,眉峰皺起,「怎麼了,沒接電話?」
水凝煙微笑道:「也適合當女婿。連我媽都能搞定,你媽一定更不在話下。」
「行政……」水凝煙苦笑,「待遇是不錯,可和我的專業風牛馬不相及。」
「水小姐嗎?您被恆遠錄用了。請帶上您的身份證、畢業證和相關的資歷證書,明天到恆遠大樓十一層人力資源部報到。」
唯一讓她不放心的,是她花了兩個月才追到手的林茗。
直到車隊開始緩緩移動,他才微笑著問:「不過,這事,總不能一直瞞下去吧?」
飯畢,好容易安頓母親睡下了,江菲和水凝煙鑽回客廳,都有鬆了口氣般的如釋重負。回身看林茗時,已經拿出隨身帶的筆記本,心無旁騖地敲起文件來。
大學時代,這種實惠又爽口的菜式,是她每次和朋友們下館子必點的一樣。只是大二以後,每次吃著娃娃菜,總會覺得味道發苦,便有些食不知味了。
水凝煙正要從大城市的發展前景以及自身的事業前途開導一下母親時,林茗已在點頭認錯。

溫溫熱熱的觸覺,隱約可聞的呼吸,衝到腦中迷糊了心志的酸辣,忽然讓水凝煙失態。
「水凝煙?請坐!」
紅酒入口香醇清甜,嘗起來並沒什麼度數,可不但聞致遠醉了,連水凝煙都覺得渾身發燙,思緒一陣陣地飄忽著。
水凝煙尷尬地應了一聲,忽注意到自己端端正正坐在沙發上,而江菲竟很不雅觀地高高坐在一側沙發靠著,手中抓著報紙,一邊胡亂翻著,一邊晃著腿,忙拉了拉她的袖子,悄悄使了個眼色。
「晚餐?」林茗似乎很驚訝,沉吟了片刻,醒悟過來般「啊」了一聲,急急說道,「凝凝,你先和聞董回去吧,我隨後就到。他家冰箱里應該有魚片和酸菜魚調料,你做一份酸菜魚,再炒一盤娃娃菜。嗯,如果來得及,再做一份木耳排骨湯。我喜歡吃。」
準備得差不多時,門外傳來了嘀嘀兩聲喇叭響。水凝煙忙跑出去看時,林茗銀白色的新君越緩緩滑了進來。藏獒汪汪叫了兩聲,忽然箭射而出,撲到車前搖頭擺尾。
林茗從不知道,自己怎會這麼難以親近,相處這麼多天,還叫他一聲,「林先生」!
前提是這人的設計水平夠高,比如江菲一流的,到哪家單位都不愁沒飯吃。
依然是林茗先開口,帶著上揚的詢問口吻,似乎料定了,水凝煙找他,必定有事。
聞致遠停穩了下車時,藏獒才安靜下來,俯著龐大的身軀溫馴地跟在他的身畔搖尾巴。
是人氣。
下午水凝煙接到林茗的電話,問了面試情況后,也沒有多說什麼,只告訴她他要出差兩三天,不能配合「演戲」了,讓她轉告下水媽媽。
聞致遠便像是很失望,神情間便憔悴了許多,默默地繼續喝酒。
林茗沉默了片刻,微笑著回答:「不是很熟,一年見不了幾次。不過他的辦公室,是我設計的。」
「沒什麼。」
本來應徵行政部普通員工的水凝煙,忽然便成了董事長助理,有專人負責提攜指導,並且起薪六千,高於南京普通白領人士的平均工資水準。
水凝煙呻|吟般低低說著,清澈的眼神開始迷離。
水凝煙回答得很拘謹,實在不明白招收一個小小的行政部門員工,怎麼會引來恆遠的董事長聞致遠的關注。
吃早餐時水媽媽聽說水凝煙要去面試,倒也歡歡喜喜,很開心地繼續著她每一天的嘮叨:「本來就該上班嘛,養你這麼大,供你念書,不是讓你給男人當洗衣婆做飯婆的。進得廚房的女人不如入得廳堂的女人討喜,早晚會窩成像我這樣的老肥婆,要氣質沒氣質,要形象沒形象。我老啦,你還年輕,到時帶不出手去,丈夫變心了,也是你自討苦吃。」
仔細打量林茗和聞致遠時,二人雖是一般的五官端正,可容貌相差挺大,怎麼也看不出有什麼血緣關係,何況一個姓聞,一個姓林,應該不是叔侄關係。和*圖*書
且不說母親住院已經欠下了一筆醫藥費,單她和母親的生活費,以及母親可能會進行的心臟手術,都讓她不得不將掙錢當作當前的第一要務。
水凝煙正不知該同情自己還是同情林茗時,林茗表明了父親死於車禍、祖父母還健在後,話頭一轉,提起了曾找雞鳴寺的大師算過命,說他今年紅鸞星動,又算他可以活到九十九,建議水媽媽也去雞鳴寺求支簽文,買個護身符,順道可以嘗嘗那裡的素齋,比凝凝做得還好吃。
「伯母說得有道理,這房子實在太小了點。前兒那舊別墅拆遷了,我已經買了套雙倍大的新房子,目前正在裝修,這裏只是暫時住著。我明天去瞧瞧裝修得怎樣了,如果收拾好了,我們便搬過去住。」
「等我媽身體好些,我便和她說明白。林先生,您每天該做什麼還是做什麼吧,我會告訴媽,說你出差了。」水凝煙說著,繼續玩著手袋上的玻璃掛熊。
水凝煙本就話不多,現在面對的,一個是頂頭上司,一個是「借來」的假丈夫,更加無話可說,低頭小啜著猜不出價格的紅酒;聞致遠倒是不斷勸著兩位客人多吃菜,林茗雖是微笑著答謝,可那笑容里,總像夾雜著一些難以言說的疏離和冷淡。
林茗微笑,「uncle所培養的恆遠員工,團隊協作和創新開拓能力都已足夠,我過去也是畫蛇添足。何況目前我那邊公司進行得也算順利,暫時不想放開。」
她還沒開口,已聽到林茗喚出她的名字。
並且,和工作的關係不是很大吧?
水凝煙終於明白江菲為什麼說林茗超級腹黑。
「聞董是個商業奇才,白手起家走到今天,凝凝,你跟在他後面,可以學到很多東西。」
他說著,搖搖晃晃往樓上走去,嘆道:「我醉了,先……先去休息會兒,凝凝……哎,你把凝凝送回去吧!」
水凝煙說著,等了片刻再打過去,果然接通了。
「凝凝,你沒事就把林茗約到家裡來坐坐,多打打電話,幫我看緊點,別讓他有機會紅杏出牆……」
說不準水凝煙和林茗下面要在水媽媽面前出演的戲碼,還得她遙控導演著。
杯中的紅酒已經喝光了,飄著紅油和雪白魚片的酸菜魚,隱隱約約,喚起了久遠的記憶,平時清醒時已經不會去想起的久遠記憶。
她本來想著,聞致遠請她和林茗晚餐,說不準家中有什麼派對,至少也該是小型的聚餐。
也許,那就是幸福吧?
江菲想起水凝煙的倒霉命,嘆氣,只得決定自己浪費長途話費,親自看緊釣上不久的金龜婿了。
蜉蝣朝生暮死,也不免操勞終身,何況她正當青春年華,想揮霍剩餘的大把歲月,也不得不尋求足夠讓自己支撐下去的金錢,以及,足夠讓自己依靠下去的肩膀。

一張紙巾遞過,見她還在咳個不住,便拭上了她的眼角。
林茗的目光沒有離開顯示屏,鍵盤分毫不停地跳動,「能幫助他人本就是件開心的事,何況幫助的是菲兒的好友?」
很重的口味,重得她無法適應,把一小片辣椒嗆到了喉嚨口,掩著嘴低頭咳了起來,咳出了滿眼的淚花。
林茗那溫文有禮的微笑像招牌一樣總是掛著,可微笑后在想些什麼,根本沒人知道。
那一刻,連枝頭飄落的枯葉都能拂動心弦。
「uncle,有點事耽擱,來晚了。」
細想想,生活也的確沒什麼有趣的。營營碌碌,所求無非衣食無憂,有車有房。
這幾天林茗真的出差了?
綳直了身體抬起頭,林茗正捉住她垂到臉龐上的髮絲,替她掛到耳後,溫和而笑,「傻丫頭,你母親之所以擔心你,無非擔心你日後過得不幸福。如果你能儘快找到適合你的男友,伯母不會在意你嫁的是不是唐思源,是不是很有錢。」

他低頭接通了一個電話。
「二十五。」
可以肯定的是,下面的日子水凝煙的生活會很平靜,除了母親沒完沒了的絮叨。
「恆遠……」埋頭于設計稿中的林茗終於抬起了頭,若有所思地念著這兩個字,忽然望向水凝煙,「你真想去工作么?」
不是很熟,但一年總會見上幾次。沒法猜測林茗在聞致遠心裏的份量,但水凝煙已能肯定自己的錄用和林茗的推薦分不開了。
「我被恆遠錄用了,並且……是聞董的助理。」
水凝煙聽得冷汗直冒,江菲在一旁打下手,聽著聽著,忍不住躲在角落裡捧著肚子大笑。
最後幾個字,林茗的聲線忽然柔軟下來,甚至接近於某種溫柔,可沒等水凝煙細細品味,林茗已匆匆掛了電話。
一個有著淺碧瞳仁的長發高個兒混血女郎一見她進來,便站起身,友好地笑著向和圖書她伸出手,「是水小姐么?我是Tina,聞董正等著呢!」
「喂,Tina,我是Liem。你們那邊行政部在招人?嗯,嗯,我有個朋友,姓水。呵,是個女孩兒。」
「吉林……」
水凝煙心裏為他補充了這一句,即便有林茗事先疏通,也沒法再抱太大希望了。
「黑獅乖!」他拍了拍藏獒的頭,招呼水凝煙:「凝凝,進去吧,看看阿姨飯菜做得怎樣了。」
水凝煙忙進去瞧時,兩根裝飾得精緻豪華的雪白羅馬柱后,客廳敞朗開闊,深咖色的橡木傢俱陳設,薑黃色的布藝沙發,象牙色的絲質窗帘,布置得很是考究,卻總覺得缺了什麼。
問徐阿姨有哪些客人要來時,徐阿姨答道:「嗯,先生說準備兩位客人的飯菜,家常菜便可以。」
水凝煙由衷地說。
第二天水凝煙去恆遠時,很快被人力資源部的人帶了直接奔往14樓,竟是直接引向了董事長辦公室。
「沒……沒問題。」
滋啦啦的油水煮沸聲和鍋鏟碰撞聲中,水凝煙還聽到水媽媽在盤問著林茗父親、祖父祖母、以及祖父的父親的壽命有多長,聽那口吻,很擔心林茗父母早逝,會不會有什麼遺傳病,讓林茗也早早死去,以致她的寶貝女兒青年守寡。
水媽媽終於被成功地分散了注意力,問起了雞鳴寺的香火旺不旺,大師靈不靈驗,認真地考慮起去雞鳴寺的事宜來。
「哦,你也在N大讀書,後來一直沒回去?」
當真什麼都到手,再沒有了追求,不是比求之不得更讓人百無聊賴?
「是的。聞董好!」
可適合她的男友,哪裡是說找就能找到的?
快吃完時,聞致遠已很有了幾分醉意,嘗了一口酸菜魚湯,給辣得皺了皺眉,才指著那盤娃娃菜笑道:「林茗,你媽也很喜歡吃娃娃菜。」
「我知道了,謝謝林先生這次幫忙。」
「嗯,這種紅酒喝起來甜甜的,後勁可不小,uncle好像也醉了。」他扶起水凝煙,「我陪你出去走走,散散酒氣再回去吧!不然伯母知道了,又會嘮叨你了。」

正忙活著的那位阿姨姓徐,見水凝煙過來幫忙,手腳很是麻利,倒也歡喜,聽問起酸菜魚和娃娃菜來,連聲回答:「有,有,都有。不過魚片是冷凍的。聞先生腸胃不好,不太吃辣的,很少做酸菜魚,有讓買,可一直擱著呢。」
記得林茗在她去恆遠前打電話給Tina時,曾說過第二天會打電話給uncle,原來指的就是聞致遠,怪不得她受到那樣破格的待遇。
而他和聞致遠的關係,當然沒那麼簡單了。
水凝煙鼓足勇氣,拿了勺,舀了一小口送到唇邊,輕輕一吸。
不過在另一方面,江菲很有些慶幸自己逃脫苦海的意味,看來很樂意暫時離開水媽媽,到別處去張揚自己伶牙利齒的囂張本性。這些天在水媽媽的嘮叨下不得不天天裝小媳婦,也把她憋壞了。
水凝煙慌忙拿袖子擦去淚水,定了定神,才看清林茗正拿了紙巾望著她,低著眉,揚著唇角,招牌式的微笑。
江菲拍拍水凝煙的肩道:「丫頭,我說你能不能這麼彆扭?認識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還先生先生的啊?直接叫林茗吧!」
這天下班后,水凝煙收拾了東西正要走時,聞致遠忽然叫住了她。
江菲大驚。
頓了一頓,她到底又加了一句:「不過聞董現在的生活,也夠無趣的。」
等早晨水媽媽醒來時,水凝煙已很勤勞地起床在做早餐,林茗卻到樓下跑步去了,剩了一個「客人」江菲賴床,水媽媽自是不好管束。
江菲的廚藝不好,何況心臟病人飲食諸多忌諱,更不敢丟人現眼了,只在家將菜揀洗乾淨了,等著水凝煙回家炒菜煮湯。
歐式風格的寬敞別墅,位於景緻優美的半山腰,遙對浩浩長江。此時正值夕陽將落未落的時分,江水被映得一片通紅,像一匹無際的紅錦鋪陳。點點粼光瀲灧中,幾條漁船剪影般徐徐徜徉著,水鳥的翅膀張成平直的姿勢,伴著尖細的鳴叫劃破長空。
聞致遠便笑了笑,靠在轉椅上,溫煦地望著這清清秀秀的小女人,「明天開始過來上班吧,Tina打算三個月後回法國,我這裏正缺個助理。你有三個月的時間跟在她後面學習,應該沒問題吧?」
臨近傍晚時水凝煙又接到一個電話,讓她驚訝得把手中的報紙直接滑落到地上。
「謝謝,林先生!」
心思蕪亂成那樣,面試的結果,便可想而知。
水凝煙訕訕地笑,「他……他也年輕,不好意思吧!你看,咱們這不是才領證,正式的婚禮還沒辦呢!」
腕間的淡白疤痕,見證著水凝煙自己曾受的刺|激,以及她曾給她相依為命的www.hetubook.com.com母親帶來的刺|激。

水凝煙狼狽地隨口編著心中的外貿概念,急急系了圍裙去煮飯。
江菲大窘,忙將報紙舉高,掩住自己的臉龐,卻指著下方一處招聘廣告向水凝煙說道:「凝凝,剛你媽不是說讓你儘快出去找個工作,不許呆在家讓男人養著么?快看,恆遠集團在招收行政人員,你去不去?」
買了幾份帶有招聘信息的報紙,她擠著搖搖晃晃的公交車回到家,一門心思地研究起哪些公司在招收對口的平面設計人員。
林茗一邊應著,一邊上前扶著,將他送上樓去。
正是上班高峰期,一路堵車,倒讓兩人多了些單獨相處的時間。
「凝凝?」
江菲悶著頭吃早餐,偷偷向水凝煙使著眼色,眼角滿是憋不住的笑意。
他含笑問著,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著眼前纖纖巧巧的女子。
江菲和水凝煙睡一間房,林茗單睡一房。
他說得很有道理。作為母親,水媽媽無非希望女兒過得幸福而已。
代溝,代溝!
兩杯紅酒飲盡,聞致遠像有些醉了,撐著額問:「林茗,上次說的事,你真的不考慮么?我還是覺得,你現在就到恆遠來,熟悉一段時間比較好。」
那不就林茗和水凝煙兩人?
水凝煙不知道林茗是真出差還是假出差,也不方便追問。好在水媽媽支持「女婿」事業為重,倒也不怪他丟開病了的岳母不理。
以聞致遠的財力,在南京城內購置房屋應該是不成問題的;可水凝煙坐在聞致遠的車上,眼看著出了中央門,穿過五塘廣場,沿著中央北路一路往北往西,開出了老遠,徑開到了臨江的一處高尚別墅區。
可恨林茗明明知道,怎麼也不提醒她一聲?
林茗的公司和恆遠集團的總部公司相距不遠,因此林茗順道送水凝煙過去。
就像是飄在空氣里的溫暖,看不到,卻在無聲無息間蝕入骨血,融進呼吸,激出身體內所有的活躍和美好。
水媽媽聽說后毫不意外,一口斷定自己的女兒值這個的待遇;而水凝煙自己直至晚上還是渾渾噩噩如在夢中。

水凝煙有些發怔。
雖不是對口專業,水凝煙的新工作入手得很順利。
與林茗有關?
可現在,她聽錯沒有?
她好容易維持住的淑女形象啊,差點毀在晚上濃厚的居家氣氛中了!
江菲當然知道水凝煙的專業不對口,不過藉此掩飾一下自己的尷尬而已,聞言點一點頭,說道:「嗯,那我們再找。放心,現地招平面設計的單位不少。」
水媽媽對於「女婿」的條件還算滿意,轉頭問水凝煙:「凝凝,你這麼大人,怎麼還糊裡糊塗的?上回你怎麼告訴我思源開的是一家外貿公司?」
他從來不曾開懷大笑過,也不曾因為任何事而驚慌失態。
水媽媽大概對女婿的回答還算滿意,轉頭又打量水凝煙的穿著,連連皺眉,「凝凝,你不會就穿著個大毛衣牛仔褲去吧?快去換套職業裝,正式點,清爽點,人家主管看了也順眼。」
聞致遠笑了笑,拍拍水凝煙的肩膀,嘆息般說道:「我的生日……嗯,本就沒幾個人知道。走,吃飯吧!」
水凝煙也是直到此時,才知道林茗自幼喪父,母親也在兩年前病世,當時林茗還在法國留學,匆匆趕回來,都沒來得及見她最後一面。好在他留法攻讀碩士時就開始承接各類建築設計方案,很受業內人士的好評,雖是年輕,也算是經驗豐富了。回到南京不久,他加盟了昔年好友的一間建築設計公司,年薪加分紅,收入很是不菲。
水凝煙不明白林茗為什麼要她做聞致遠不適合吃的酸菜魚,難道是林茗自己愛吃?
藏獒見了主人這樣興奮,是不是也從另一個方面證明,聞致遠可能是這裏唯一的主人?
和Tina漸漸熟了,向她請教時,Tina抿著紅唇一笑:「中國不是有句古話?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于力。這才是聞董厲害的地方啊!」
林茗像是沒看見,一邊讚揚著水凝煙煮的排骨湯好喝,一邊為她夾著娃娃菜,微笑著說道:「我就知道,你一定喜歡吃這個。」
現買鮮魚切魚片已來不及,水凝煙只得將就著把冰成一團的魚片泡入溫水中化凍,先把排骨放入高壓鍋里煨著;倒是娃娃菜方便,把嫩菜心切好備著,吃飯前大火爆炒一下便可上桌,又脆又嫩,如果爆炒前加一兩隻通紅的小辣椒,味道更是絕佳。
水凝煙吸一口氣,直奔主題:「林先生,你和聞董,是不是很熟?」
晚餐吃得很安靜,連站在一側的徐阿姨幫倒酒時都很少發出聲音。
「嗯……」
等找到後面的廚房,看到請的阿姨正一個人忙得團團轉預備著飯菜時,水凝煙才明白缺少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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