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酌風流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296章 血,寒夜斷刃(四)

第296章 血,寒夜斷刃(四)

鳳衛只得應了。
韓天遙向前踏出兩步,看向蘆葦叢中明顯被挪動過的痕迹,嗓音乾澀得幾乎要吐不出字:「他們……走了。」
雙手將那木匣接過,她靜靜凝視許久,方才霎了霎眼,將模糊的淚影掩去,輕聲問:「辛苦了!」
一炷香后,河邊踉蹌行來一高一矮兩個人影。
何況,濟王之死,郡主之病,多少都與韓天遙有關。
郡主已是貴妃,韓天遙痴情如故,的確不是福,是禍。
十一眼底忽然瀲灧,恍惚便照出了當年那男子靜默含笑的英秀面容。
旁邊鳳衛亦點頭,「這地勢、時間都得掐准,還直接進出主帥帳篷,頂多就一兩成的機會可以得手吧?但咱們也只折損了一名兄弟。」
他恍惚地想著,人已倒了下去。
陳曠沉默片刻,說道:「開船吧!」
陳曠道:「他又不是三頭六臂,咱們又何必自欺欺人?若耽擱了,被東胡人追上,可就白費他這片苦心了!」
一朵枯萎得看不出原來風姿的芍藥花,卻被小心保管著,連花瓣都還齊齊整整。
天明后,陳曠上岸放出鳳衛的暗記,希望找到附近的鳳衛先將消息傳給十一。
竟是一枚素藍荷包,材質極好,式樣卻簡潔無華,只在抽繩兩側編了同色流蘇,——一看便知是不喜花哨之物的男子和*圖*書所佩。
三名鳳衛面面相覷,只得前去解開纜神,提起竹篙一撐,那船便破開冷雨,順著風勢飛快行去。
陳曠坐于船艙,又將那木匣用衣物包裹了一層,小心地放到風雨淋不到的方位,而腦中又傳來前日楚帝所遣使者所說的話語。
「因為這是我自己的事,與他們無關。」
荷包有些扁,看起來空空的,但十一的指尖抽出時,卻已多一朵花。
十一遣人與趙池那支兵馬聯繫過,早知他們去向,卻不料他們行動如此迅捷,竟已將父親遺骨取回。
韓天遙眺向漆黑無垠的天空,只覺那撲天蓋地的雨點打得滿臉生疼,不知哪裡的寒意嗖嗖地竄出,漸漸便連眼前的金從蓉都看不清晰。
有他吸引東胡人注意,他們必定可以安全迅捷地將柳相首級送交到她的手中。他終於替她完成了這一世最大的心愿。

距青城不遠的大運河邊,陳曠和三名鳳衛穿著蓑衣從葦叢中拖出了一條船。
他吃力地說道:「他們不是我的部屬。」
「你自己的事?盜那個首級怎會是你的事?你又不是柳翰舟的子孫!」
陳曠不敢答話,只恭恭敬敬將木匣呈上。
有鳳衛猶豫道:「得手后立刻從水路離開前去和趙將軍他們會合,還是南安侯建議和_圖_書的。目前中京附近要麼被東胡人控制,要麼有魏兵奔襲,的確水路最安全。若從陸路,咱們馬匹離得遠,且白天無法藏身,很可能被追上。難為南安侯正好有早先安排的船藏於此處,此刻順流而下,行個一二日也便安全了。咱們要不要再等等?」
「走了!」金從蓉尖叫,「他們走了?你那些部屬……不等你,自己走了?」
幾人一起望向青城方向。
陳曠原已預備了一套說辭,準備在十一問及詳情時好好應答,再不料十一根本不曾問起,直接來了這一句。他頓了頓,才趕忙答道:「其實南安侯究竟怎樣想,屬下也不清楚。但這木匣……屬下唯恐不敬,一直不曾打開過。」
一人之力,千余敵兵,如何抵擋?
鳳衛道:「虧得南安侯籌劃周密。原想著東胡人千軍萬馬,想盜出這個著實比登天還難,不想也成了。」
旁人看她再薄情,再寡義,他都只記得那個在冷雨里救回他的女子,曾給予他怎樣的笑容和歡喜,而他又曾給予她怎樣的傷害和痛苦。如今,她重病在身,還得照顧同樣抱病在身的嬌兒……
十一放下木匣,拉開荷包的抽繩。
矮瘦的那個喘著氣問道:「韓大哥,就是這裏嗎?船……船在哪裡?」
十一已打開木匣www.hetubook.com.com,悲喜難辨的容顏似有什麼跳了跳,然後看向陳曠,「這遺骨是你們盜來,中間未曾經過其他人的手?南安侯……更未經手過?」
陳曠面色有些僵,其他三名鳳衛更是低著頭,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十一一身素白便裝,清瘦高挑,雖風塵僕僕,蒼白肌膚未施脂粉,依然眉目如畫,只在傷痕處繪了一朵硃砂梅,看來愈發孤瘦清美,傲氣逼人。
陳曠儘力去想著韓天遙的可惡之處,才覺得安心些,忽又想起從軍這半年來,自己奉命維護於他,韓天遙同樣盡量成全著他的功名,且不肯讓他輕涉險地。
難道韓天遙盜遺骨時沒有檢查過,拿了空匣子過來?或裏面的遺骨被換掉了?
「他們走了,走了……也好。」
但他萬萬沒想到,被引來的居然會是十一本人。
旁邊鳳衛一驚,「不等南安侯了?」
正疑惑時,十一已從匣中挑出一物。

「可是……」另一名鳳衛猶豫道,「南安侯還沒有回來。」
陳曠眼前幾乎立時浮起韓天遙玄衣如墨、冷峻沉靜的模樣。他的額上沁出了汗。
船靠岸后,他愣了片刻,才記得上前見禮,急急問道:「郡主怎會突然來此?附近兵荒馬亂,盜賊橫行,實在不是郡主該來的地方啊!」
若陳和_圖_書曠找她交還遺骨,韓天遙返回軍營繼續做他的大將軍,倒也在情理之中。可敵營盜取遺骨,如今聽來竟如探囊取物般輕便……
他和四個鳳衛,心安理得地看韓天遙走向險境,不曾有一字異議。
陳曠猶豫片刻,又叮囑道:「郡主正病著,先別提南安侯的事。若是問起,便說南安侯並未親涉險地,為咱們出謀劃策后便離去,應該……應該是灰心失望,暫時不想回楚國了!」
「不是你的部屬,你還敢把自己性命交到他們手上?為啥不用你們忠勇軍的人?他們不是很了不起,很忠心,對我們大魏……魏國很兇狠嗎?」
十一要來清水仔細洗過手,才慢慢解開包袱,漫不經心地說道:「原以為南安侯血里火里拼殺這麼久,必定行事更穩重,不想這仗打多了,腦子也打壞了。好好一員大將,奔到風口浪尖做起斥侯們該做的探查敵情的事兒,這蠢得可以回爐重造了!」
陳曠道:「再等下去天都亮了,一眼被東胡人瞧見,咱們如何脫身?我們死不足惜,若是弄丟了柳相遺骨,不僅郡主傷心,南安侯這番心血也白費了!」
「……一定要配合使者,不惜代價將柳相遺骨找回來。至於南安侯……如果他還肯為貴妃捨生忘死,那麼……還是不要回來得好。」
陳曠道:https://m.hetubook.com.com「還好,還好,南安侯籌謀得妥當,雖有些險情,到底安然取回了柳相遺骨。」
可她的事,便是他的事。
「哦,南安侯呢?沒和你們一路回來?」
她淡淡地掃過他,說道:「若我有一日不是你們的郡主,而只是皇上的貴妃,大約便不該來了。至於如今,天底下似乎還沒有我不可以去的地方。」
其實最關健最危險的行動幾乎是韓天遙一人在執行;在他安排計劃時,其他人便已看出,他必定身陷重圍,脫身的可能不大。若盜得柳相首級,還要先找機會送出柳相首級,逃脫的機會就更小了。
陳曠在她審視的目光里已有些喘不過氣,只得硬著頭皮道:「南安侯……似乎對郡主心懷歉疚,安排好行動,看咱們拿到遺骨,便鬆了口氣,說既然郡主心愿得償,也便不再欠郡主什麼。他看起來不大痛快,說著便走了,看方向倒不是去軍營的。想來他既將手邊騎兵先交予趙池打理,一時不急於回去,應該會在中京附近散散心,順便查探查探敵情分佈。」
待步入船艙,陳曠小心翼翼地放開懷中的木匣,長吁了口氣,說道:「總算不辱使命!待咱們送到郡主手中,從此郡主少了一樁心事,只怕身體也會好得快些。」
而今日韓天遙這個把自己置於絕險之地的計劃,他竟完全沒有反對。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