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酌風流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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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尋,指間故琴(三)

第299章 尋,指間故琴(三)

金從蓉點頭,從地上拾起韓天遙先前打算給她的銀兩、佩飾等物,說道:「這個就給我做盤纏了……出宮才知道,當真無錢寸步難行……」
竹林荒草間,便只剩了韓天遙與十一靜默相對。
十一回眸看他,卻見他神色平靜,彷彿真的只是隨口一問。畢竟誰都知曉小皇子出世便身有弱疾,如今見到小皇子的母親問一句,倒也是人之常情。
身後林子中,便驀地閃出一名黑衣高手,向十一俯身一禮,「是!」

十一雖來得匆忙,但思量奪回生父遺骨之事已久,故而早已在中京附近有所安排。
而廢了半邊身子的重傷男子,實在太好辨認,其他人便相對安全許多,想逃離便容易多了。
但他思忖片刻,還是答道:「東胡遠來疲憊,補給不足,可趁其立足未穩,出奇不意燒其糧草,亂其陣腳。」
宋昀再經心,維兒最先會喚的,多半還是她。有時嘴裏咿呀著,已能在無意識間咬出「媽」、「媽媽」之類的字眼來。
韓天遙掃過她唇角細微的歡喜和牽挂,無聲地垂下眼瞼。
可陳曠是十一安排的人;陳曠說維兒心疾發作,令十一不安;又說十一病重,行將不治……
十一道:「本就沒什麼大病,南安侯不會信了那些道聽途說吧?m•hetubook.com•com
很疏離的幾個字,輕輕吐出時,卻又蘊含了沉甸甸的什麼意味,令十一不由抬頭看了他一眼。
韓天遙一怔。
但待她檢查過韓天遙的傷勢,才發現她雖然找到了活著的韓天遙,可想讓韓天遙活下去,似乎沒那麼容易。
他以為她會恨他入骨,但她分明還牽挂他,不顧艱險奔來相救他。
但宋昀不僅是他們的君上,還是寵她入骨的夫婿,還是維兒盡心盡責的父親,——韓天遙於他們,只是外人。
大安寺的僧侶多是魏人,對佔了自己家園的東胡人殊無好感,但方外之地好容易在亂世中保得安寧,自然不願捲入這些可能拖累性命的紛爭中。攝都兒真的弟子來了一個又一個,他們未必看不出另有蹊蹺,但十一重金相酬,又不是東胡人所找的姦細,便樂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從陳曠離營,到他追出軍營、路遇斥侯知曉陳曠去了青城,再到黑暗中的馬嘶將他引去和陳曠等會合,沒有一樁是巧合。這些年陰謀陽謀見識得其實並不少,他本不該如此大意,甚至將自己的安危和性命完全交到陳曠手上。
十一一手扶他,另一隻手則按著畫影劍,雖是清瘦異常,倒也不失素日的剛硬颯爽之氣。她的目光也是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如既往的散漫而銳利,忽低頭從懷中拈出兩枚藥丸遞給韓天遙。
青城之事鬧得不大不小,她到達后很快便得到青城派出兵馬封鎖小竹山搜查姦細的消息,再查了小竹山地形,便猜到韓天遙必定隱匿其中。恰小竹山的大安寺里有十一籠絡過的胡僧掛單於此,十一遂帶著四五名鳳衛換裝潛入,以高僧弟子的名義暫居。
看懂得醫道的部屬為韓天遙處理完傷口,十一道:「若困時,不妨闔上眼休息片刻。煎的葯好了,我會讓人喚你。」
其他部位大大小小的傷還罷了,右胸那一刀不僅對穿,而且傷及骨骼內腑;右手那一刀,則切斷了數道筋脈,便是能恢復也不可能靈活如初。何況他受傷第一晚失血極多,又被雨水泡了許久,金從蓉年少嬌貴,並不懂得怎樣處置,雖敷了些葯,根本止不住傷勢的迅速惡化,他才會高燒不退。十一知他受傷不輕,潛入小竹山時預備的傷葯不少,可面對如此嚴重的傷勢,誰也不知道能起多大效用。
東胡人佔據中京未久,對內外情形並不了解,但無論如何不會傷害寄居魏國的本國人,何況又是佛門高僧,故而將大安寺搜過後便撤離,發現高僧的「女弟子」在林中彈琴也從未驚擾和*圖*書
她扶他走在有些泥濘的山地上,利落而淡漠的姿態,一如當年她從雨夜裡救起失明重傷的他,那樣一步步扶他走向生存的希望。
韓天遙低頭半晌,忽握住她的手,說道:「麻煩你了!」
「……」
對著他這一身狼藉,只怕連喝水都沒胃口。
金從蓉點頭,又笑道:「其實若能重創東胡,於你們楚國也未必不是好事。他們狼子野心,若能吞併魏國,又怎肯放任楚國強大?」
發現陳曠不顧約定棄他而去,他便已猜到了。
韓天遙扶著她慢慢往前走著,低低道:「我不矯情。我不願你涉險,但……看到你過來,我很開心。」
她這樣說著,也不待他們回答,便徑自去了。
便是先前的事重來一次,便是曉得陳曠另有居心,只怕他還會是同樣的抉擇。
墨歌點頭,「那位金姑娘自己會些武藝,又扮作村姑,一路倒還順利。路口盤查很緊,但主要還是針對……」
那胡僧名喚攝都兒真,從前受過酈清遠恩惠,十一又曾重賞,故而願意幫忙。只是眼見韓天遙情形,卻也憂懼,悄向十一道:「夫人,這寺中上下無人不知,追兵搜查的是右胸、右手受過重傷的楚人。我不過在這邊掛單,無法管束這邊的僧侶,若他們察覺異常前去出首,恐怕我等阻攔不住。」和圖書
韓天遙依然在高燒中不時哆嗦,目光卻極安靜。哪怕剜去腐肉的刀刮在骨骼間,他都不曾呻。吟一聲,只靜靜地望向十一的方向。
十一頓了片刻,方道:「自然好端端的。阿昀待他比我還經心,雖病了兩回,並無大礙。如今會坐會爬,醒著嘴裏便咿咿呀呀個沒完沒了,大約再隔兩三個月,便會說話了吧?」
金從蓉一怔,旋即眉開眼笑,「原來你帶著高手,那我便放心多了!不過你還是多留意韓大哥吧!東胡人以為我是他侍女,什麼爛帳都算在他頭上,如今重點還是在搜他。」
于私,東胡在追殺他,于公,東胡與楚國卻還在聯合夾擊魏國。
金從蓉便帶著墨歌覓路而行。
正待要走時,忽聽十一吩咐道:「墨歌,你護送這姑娘一程。」
如今十一安排胡僧在前方留意,又有鳳衛暗中留意,倒也順利躲過追兵,從大安寺的角門入寺,暫時安頓於一間僻靜禪房內,也只說是高僧的弟子,一時受了風寒,需靜養調理。
十一道:「我知道了。」
十一坐在窗邊拈著茶盞,逆著光影靜靜坐著,如雪的面龐和手指都有種近乎透明的剔透,沉靜如畫。但韓天遙似乎沒看到她喝茶。杯盞里的水一直滿滿的,待她放下茶盞近前問他時,甚至有茶水灑到了她的手指上。
他看m.hetubook.com.com了韓天遙一眼。
可一旦坐實窩藏東胡人想抓的姦細,以那些東胡人的殘忍,只怕真是大安寺一眾僧侶的滅頂之災。
他的步履很沉重,卻竭力行得平穩,並不肯露出狼狽,——儘管這一輩子最狼狽最不堪的時候,早已被她看得盡了。
韓天遙低頭瞧了瞧狼狽不堪的模樣,答道:「哦,那你請便吧!」
走了十餘步,忽又轉身奔回來,問向韓天遙:「韓大哥,如果我父皇也支持不住,該怎樣阻攔東胡人南下的步伐?」
十一道:「哦,我困了!」
他便盯著她手指上的水珠,乾裂的唇彎了一彎,說道:「我不困。」
十一隻得安慰攝都兒真道:「放心,我會安排人手在四周留意。待他好些,我便想法送他離去。」
金從蓉自稱是韓天遙侍兒,於是束宏被閹的爛帳難免也扣在韓天遙身上,追兵們主要搜查的便還是他。
十一既來,陳曠的行。事,以及陳曠背後誰在主使,她應該早已心知肚明。
韓天遙道:「沒有。只是想著,你好端端的,小皇子有母親照顧,必定也會好端端的。」
韓天遙猜得必是治傷的,伸手接過服下,方道:「瞧來你身體恢復不少,氣色比半年前好多了。」
金從蓉不該來問他這問題。
十一正要離開時,正見墨歌匆匆返回,遂問道:「那姑娘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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