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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來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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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令她失神的草圖

第十九章 令她失神的草圖

岳萬里避開他的視線,依然堅持己見:「不論如何都應該有個人跟她在一起,如果你沒有時間,我可以代勞。萬一,我是說萬一那些作品有什麼損失,怎麼辦?誰負責?那不是錢和抱歉可以解決的問題。」
「怎麼了?薛苑?薛苑!」
薛苑充耳不聞的自說自話:「你有沒有試過這樣一種感覺?你在同一條路上走了二十年,平平淡淡,不會有任何奇遇發生,人生沉悶到讓人灰心,在你以為人生就要像這樣過去的時候,卻忽然有了石破天驚的變化。」
蕭正宇托著額頭苦笑,「如果知道你看到畫是這樣的反應,當時怎麼也不會帶你過來。」
他冷靜的回答:「你以為隨便一個人就能利用我?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
手一松,她又跌坐回長椅上。
她乾脆跪在地上,把所有的畫在地上排列開,那些大幅的素描,因為卷的時間太久,一放開手就自動的捲起來,每到要看的時候,薛苑手足並用的壓住四角,仔細觀摩。
他匆匆下樓,快步來到她身邊。整個草坪上,除了夜風的遊走和他的腳步聲,一點聲音也沒有。她坐在長椅上,彷彿是覺得路燈光芒刺眼那樣低著頭,拒絕任何光線的照射,蕭正宇沒來由的想起哀莫大於心死這句話。
他找了數碼相機給她,示意她可以全部照下來慢慢研究,她也只是搖搖頭。
「不,」她啞著嗓子開口,「我很感謝你。」
滿滿一箱子的素描和草圖。
「如果方便的話,讓我在這間屋子再呆一會,好嗎?這些草圖也麻煩你不要收走。我現在腦子一團混亂。有很多事情都不清楚,你能離開一會,讓我想一想。」
一樓的藏畫,多是世界名畫,但凌亂無章,沒有完整的系統,共同特點是所有藏畫都有極高的收藏價值。從二樓的樓梯口開始,全部是李天明的作品。從畫廊延伸到每個房間里去。因為整層樓都被改造成了藏室,因而顯得格外空曠。
薛苑總算知道,為什麼幾乎沒有人看到過李天明三十歲之前的畫,原來與不聲不響中,這些畫都被費夫人收集到了這裏。
地板是白色的,散落的素描紙也是白色的。她的頭埋在膝蓋里,一動不動。她頭髮散亂著,幾乎觸到了地面。
「好。」
「啊,蕭正宇,是你,」她露出個虛弱的笑,「我沒事……沒事。」
素描和草圖擺放得非常整齊。小一點的素描在箱子的前半部分,整整齊齊的堆成了兩摞;大一點的每三四張就捲起來,用皮筋精細的捆成一個個畫卷,佔據了這口大箱子的後半部分。
她身體單薄,渾身都在發抖。蕭正宇扶著她的脖頸和腿,要抱她起來,她終於有了反應,猛一把推開他,連連搖頭。
她的話簡直像在訴說遺言。蕭正宇的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第一次懷疑自己修養太好是不是一種過錯,居然能夠在聽到她的這種話后還能保持理智。
不過讓她意外的是,這箱子里的所有草圖都有與之對應的油畫。
「薛苑,你啊,讓我說你什麼好。你看來真是一個人在外吹冷風吹多了。」
聽到聲音,光一點點回到眼睛里,反而更緊了縮了縮身子,明明已經無路可退,還是固執的朝那邊縮過去。
她說話時蕭hetubook.com.com正宇一直冷冷覷著她的臉,好幾次要發作最後都耐下來,到最後終於化作一句長長嘆息。
她不肯往下說,看著前方,明明什麼都看不到。附近的幾顆大樹在路燈的照耀下,把影子投射在小路和草坪上,象是一頭猛獸身上的斑紋。
李天明向來會在畫布上寫上創作時間,最前的幾幅畫看下來,薛苑得出了一個結論——這裏所有的藏品都經過細心的整理,按照時間排列的。
「真感謝我,就跟我去吃飯。」
「好些年前帶出來的。本來一直沒有管,扔在那裡,你跟我說要帶人來看畫時,忽然想起來,就讓岳萬里整理了一下,因為太多,整理起來也費了些時間。」
「事到如今,我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你願不願意再浪費一點時間,聽我說說的我的故事?」
「最開始幫你,是因為你跟曾經的我很像。你做的事情,看的書,掌握的知識,說明你做事有非常強的目的性。我曾經跟你一模一樣,但因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陷入了某種瘋狂的狀態里,犯下很多無法挽回的錯誤。你年輕,還有能力和決心,身邊還有一個李又維虎視眈眈。我怕你走錯一步,就不能回頭。你所期翼的,我都可以幫你做到。我不能讓你做傻事。我希望你可以少走一點彎路,不要像我這樣,鑄成大錯后才追悔莫及。什麼都可以失去,唯一不能失去的是現在。」
如果說油畫是位打扮入時,衣著鮮亮的美女,那麼素描就相當於她的骨架。美女的衣服可以隨時更換,但骨架是不論如何都不會發生大的改變。素描就像是畫家的字跡,受過專業訓練對畫家又了解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沒必要了。」
他態度這麼強硬,岳萬里沉默片刻:「你這樣維護她,我也沒什麼可說的。那些畫就麻煩你拿過來,在二樓靠窗那個房間里的箱子里。」
直到聽到她說:「你為什麼總是那麼暖和。」
聽到這句話,薛苑眼睛里忽然併發出一點光彩。
三十歲出頭時,他的作品奇特的少起來,一年也只有一幅甚至沒有。薛苑想起在雜誌上看到的那句「那種狀態跟我剛剛結婚有關係,我陷入了瓶頸」,忽然有些明白他了。
她毫無反應。
直到剛剛她還像個活死人一樣,忽然恢復了力氣,伸手去搶他正在小心捲起來的那幅畫:「這幅,你不要拿走,讓我再看看。」
她記得,全國畫展時,李天明展出的作品也不過四五十幅,可是此間,大約有七八十幅,除去兩三張贗品,數字依然可觀。其中不少的油畫,薛苑以前都只在畫冊上看過甚至根本未曾聽聞,她完全入迷,渾然不覺時間流逝。
薛苑來到最後一個房間,這間屋子和其他所有房間的陳設都不一樣。幾乎沒有任何的裝飾,牆上空無一物,只是簡單裝修了一下——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地板,除了一隻巨大的箱子靜靜躺在牆角,房間內再也找不到引人注意的東西。
蕭正宇完全不明白這樣一幅普通的半成品畫稿為什麼讓薛苑這麼吃驚,就說:「薛苑,怎麼了?這幅畫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有事你就說話!別嚇我,」蕭正宇臉色全變,一下下拍著她的臉,「https://m.hetubook.com•com薛苑,怎麼了?跟我說話,跟我說話啊。」
她來到了某個小型的博物館里。整棟樓空無人跡,就像那一幅幅掛在牆上的油畫一樣,充滿了濃郁的色彩和安謐的氣息。
薛苑激動得恨不得大叫三聲抒發感情。這麼大一口箱子,草圖起碼有數百張。她挨著箱子坐下,背靠著牆壁,一張張仔細看起來。這些草稿大都是未完成的狀態,有幾張甚至只有寥寥可數的幾根線條,自然沒有日期,判斷不出年份;小部分是完成的草稿,畫紙上總會有一個小小角落寫著一個「李」字,同時標註著各不相同的日期。相似的草圖也特別多,薛苑知道,李天明每創作一幅油畫,之前都會畫數不清的素描稿和草稿。
薛苑沉默了太久了的時間。久的蕭正宇以為她在自己的懷裡睡著了。
「是因為你太冷了。」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惡狠狠攬過她的腰,把她攬入懷裡。她起初驚訝到了,但沒有反抗,甚至還主動的靠過來,枕在他的肩上,就那樣他懷裡一動不動。她額頭光潔,頭髮天生帶著一點栗色,在薄薄的燈光下看來,浮泛一些紅色的光澤。她皮膚非常白,白得能看到皮層下淡青的血管。
「你在這裏坐了多久了?」蕭正宇問完,也不指望她回答,「去吃飯吧,你這一天,幾乎什麼都沒吃。」
「不論你看到了什麼,那都是過去的事情,凡事要想前看。如果你不動,我就強行帶你去廚房。」
她現在不需要安慰,他不忍心打擾她。
「當年肯定看過,哪裡還記得那麼多,」費夫人嘆了口氣,「三十年過去了,什麼事情都應該忘了。」
薛苑依舊沒看他,只是說話時語氣分明帶上了他所熟知的祈求意味。
這裏彷彿是古老傳說里的寶庫,無處不是奇珍,溫暖的陽光從歐式風格的窗口傾瀉而下,足以讓任何一個藝術愛好者不知今昔何昔。
不過一天的工夫,她聲音竟然暗啞至斯,加上紅腫的眼睛,一定哭了很久。
或許是這樣的聲音太過刺耳,費夫人放下刀叉,又說:「本來的草圖手稿還要多……我記得,裝滿了兩個大箱子……可惜當時逞一時之氣,燒了毀了不少。後來忽然就頓悟了,真是蠢。說到底,他是他,跟他的畫有什麼關係。」
掀開箱蓋的一瞬間,她倒吸一口涼氣。
她肯說話,這讓蕭正宇放心不少,還是收拾起揀著地上草圖,一一放回箱子里。
「不是在懷疑,我感激你,真的,」薛苑從椅子上撿起一片樹葉,慢慢的揉碎了,「李又維有次說我是那種面冷心冷的人,不在意的人,從我面前走十次過去也看不到……其實有時候我不是看不到,只是我不願意去想了。」
「是的,」岳萬里略一欠身,「昨天夫人讓我收拾一些畫帶到她房間里,剛收拾完,還沒來的及送,就出門接你們。剛剛夫人想起這件事,讓我把畫拿給她。」
費夫人瞥他一眼:「薛苑要求的?」
「那我還真想好奇,你從我的舉動里看到了什麼?」
明明是黑白的炭筆畫,看看上去層次分明,彷彿有了顏色。
想著薛苑正在畫樓里,而他卻在這裏,岳萬里眼神一冷,說:「蕭先生,我知道你跟薛小姐關m•hetubook.com.com係非同一般。不過我想跟你確認,難道這一個上午,你都把她一個人留在畫樓里?那裡每一幅畫都是價值連城。」
「你想的那些事情,是不可能發生的。更何況我還在這裏,你又在擔心什麼。這裏的畫對別人來說可能是價值連城,但對薛苑而言,全部送給她,她都未必肯要。她這輩子,也就只在乎一幅畫而已。」
「不,我不想走。」
她眼睛只停留在畫上,開口時聲音幾近自言自語:「世界上沒有兩片完全相同的樹葉,也不會有兩張完全相同的素描。」
「因為明天就要回國,她想多看一會,」蕭正宇沉默片刻,又說,「大概是想再看看吧。」
此時她神志清醒不少,彷彿剛剛從一個可怕的夢裡醒過來。雖然餘悸猶在,但已經能順利清晰的交談。
因為年代悠久,箱子早已看不出本來的顏色。雖然看上去灰濛濛,可其表面一點灰塵都沒有,完全不像在這裏放置已久的感覺。儘管箱子樸素,但讓人不能不在意,箱子沒有上鎖,就象無聲的邀請:打開我。很難有人能經受得住誘惑。
她輕聲回答:「或許吧,我糊塗很久了。」
薛苑卻不覺得自己剛剛的動作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她沒有抬頭,依然枕在他的肩上,慢慢恢復了一些正常思考的能力。
「你有沒有看過那些素描?其中有什麼特別的畫?」
直到夜幕降臨,月亮升上夜空,她依然沒有從樓里出來。從庭院里看去,燈光從密密匝匝的樹葉叢里漏出來。
剛一離開主樓,就遇到了岳萬里,兩人點點頭算是招呼,走出幾步后蕭正宇停了停,問他:「你也去畫樓那邊?」
跟這壓抑的氣氛不相配的是,那天夜晚極美。空氣清新,每深呼吸一下,肺就像被洗了一遍。夜色很好,沒有月亮,只有滿天繁星,因而顯得天空那麼高,高得足以讓世間的所有人產生不可名狀的敬畏心理。
蕭正宇伸手去拉她的手,彷彿像觸到了冰塊,或者說在冰箱里凍過的木頭。凍成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坐在這裏多久了。
那天再次看到她,已經接近半夜了。因為時差沒有調整過來,實在困得厲害,吃過晚飯後他小小睡了一會,醒來后他鄰窗遠眺這個莊園,卻在中庭草坪的長椅上看到她的身影。獨自一人,跟夜色草坪相伴。
蕭正宇問:「發現了什麼?」
不曾想到她好端端的抱歉起來,蕭正宇疑惑:「你到底要說什麼?」
一樓沒有人,連人的呼吸都沒有。於是來到樓上,慢慢看過去,終於在角落的房間里發現岳萬里說的那個箱子;也發現散亂一地的素描和手稿,視線一轉,薛苑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裡。
「我不是這個意思,」薛苑費力的解釋,「我想弄清楚,你幫我的原因是什麼?如果有什麼我能做的,我一定儘力完成。但如果超出我的能力範圍,我可能就沒辦法回報你了。」
畫紙非常大,長寬約有一米,薛苑和蕭正宇各摁著畫紙的一頭。那是一張未完素的手稿,窈窕修長的年輕女子,穿著件碎花的連衣裙,衣袂輕飄;她一隻手壓著裙子,一隻手伸向天空,手的形狀非常美好,構圖設計的站立的姿態堪稱曼妙,人體的比例把握得相當精細。
「你這樣哪像www.hetubook.com.com沒事?跟我起來!」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蕭正宇說,「我以前也不知道原來有這麼多草圖。」
說完就再次沉浸到那些畫稿中去,不再理他。
眼看的時近中午,蕭正宇合上電腦,起身叫薛苑吃飯。
蕭正宇也不知道如何問下去,陷入了沉默。諾大一張餐桌,只能聽到刀叉敲擊瓷器的聲音。
蕭正宇緩行一步:「我也正要過去,可以幫你拿畫過來。那是什麼畫?在什麼地方?」
蕭正宇沉默片刻:「有過這種感覺。」
可是畫中的年輕女子的臉卻沒有畫出來,五官完全模糊;背景也是,零散著畫了些亂七八糟的線條,怎麼看都沒有什麼實際意義。
她雙腿忽然一軟,幾乎要扶著牆才能站穩。想起四年前的自己,李天明開全國畫展的時候,為了能夠多看到一幅畫而跑遍了全國,如今,他大多數作品都袒露在自己面前,他的整個人生,也對自己徐徐展開。
她目光失焦,整個人彷彿沒有了呼吸。除了胸口的起伏,幾乎看不出是活著的。
到了三十三四歲時,就象他曾經形容的「再次邂逅了靈感」,他的畫風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攀升到了一個新的境界,這若干年的蟄伏沒有白費。那之後他的畫風就是人們所熟知的那一類,畫中人物都大都是柔美的江南女子,或坐或行,背景各不一樣,姿態也不一樣,他那「善於抓取女人最美的一瞬」的名聲也因此而來。如果說之前他是一流畫家,那之後幾乎可以堪成「當世翹楚」。
「是這個道理。」
她的動作和神態就像個希望得到糖果的小孩,蕭正宇詫異她的變化,但還是把那張草圖遞到她手裡。
這裏的藏畫遠遠比她想象中的多,至少整個一樓都是外國的美術作品,走廊和每個房間里都掛著一幅幅油畫,甚至還有倫勃朗和塞尚的兩幅真跡。看到那幅顏色鮮艷的靜物寫生時,薛苑簡直目瞪口呆。若是平時她肯定會好好參觀這些外面不可能看到的傳世名作,不過此時卻無暇顧及,直奔二樓而去。
她的手臂從他腰上繞過去,以一種取暖的姿態抱住了他。
最早的一幅是四十三年前。按照時間反推,那時候他剛剛到了國外,開始學習一些先進的油畫創作手段。如田健飛所言,李天明年輕時候的作品的確欠缺水準,彷彿用盡了心思把所有能畫的題材都畫上一次,把所有能用的顏色都用上;隨後的幾年,他在慢慢改進這個問題,到了二十八九歲時,他的油畫水平可以稱得上相當出色了。不過引人注意的是,他的人物畫,肖像畫從來都出奇的好,不論是老人,小孩,婦女,神韻抓得相當準確,彷彿天生就能看出每個人的特質並且用畫筆表現出來,在捕捉細節上,他的確是個天才。
「薛苑?」
薛苑隱約覺得不對勁。在這之前,她之前幾乎沒有看過李天明的任何草圖或者素描稿,可這麼看下去,他的畫風竟讓她產生久違的熟悉感。
蕭正宇心驚,幾步奔到她身邊,在她面前蹲下,哪怕這樣,也還是看不清她的臉;又急又怒,乾脆強行扳起她的臉,撥開散亂的頭髮,下面是一張蒼白而冰冷的臉。
薛苑疲憊的搖頭:「這段時間以來,真是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費夫人心裡有和圖書數,問了句:「你沒有把畫稿給我帶過來。」
「您稍微等一等。」
到底還是放心不下。那天下午,他去看了薛苑若干次。手稿散了一地,她依然呆在那個房間寸步不移,不是坐在地上就是跪在地上,反覆的、一遍遍的看著那些畫稿,臉上帶著好像要哭出來的表情,眼神卻是狂熱的,認真得讓人覺得驚訝——她完全咬牙切齒,彷彿想要把那些畫的形狀永永遠遠的刻在腦海里一般。
薛苑壓低聲音,安靜的說:「蕭正宇,你為什麼幫我?為什麼對我這麼好?你帶我去見李天明,甚至跟張總幫我借禮服;平時不論什麼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都馬上回復;你請我吃飯,我心情不好的時候一直陪著我。這次更是,居然陪我來英國看費夫人的藏畫。你是好人,但是你不會無緣無故多管閑事,你跟公司所有的女孩子都保持著距離。我記得何韻棠說過一件小事,曾經有個追求你的女孩子,因為被張總知道了,黯然離開公司,當時,你什麼都沒說,什麼也沒做。可惟獨對我,居然一點都不避嫌?」
薛苑急不可耐的展開,當即愣在了當場。
最後,她習慣性的再次把手伸入箱子,摸到了最後的那個畫卷。
「我不知道,我只想對你道歉,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薛苑攤開手心,看著散成小碎片的樹葉,「沒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幫助另外一個人。你總是希望在我這裏得到什麼才這麼幫我。而我假裝不知道你的用心,故意找你詢問費夫人的藏畫,工作上的問題也都一而再再而三的麻煩你,李又維出現的時候也用你當擋箭牌……利用你這麼久,真是對不起。」
「嗯。」
蕭正宇氣結,臉色沉下去:「你在懷疑我的用心?」
此時的薛苑,就像個精緻的娃娃,沒有靈魂,空有著一張精緻美麗的面孔,一雙紅腫的眼睛里什麼都看不到。
她依然不答,蕭正宇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帶起來,她居然也毫無反應,完全像個木偶,隨著他的動作而下意識的反射出動作。
「謝謝你的這番話,」薛苑平和的開口,甚至還微笑了一下,彷彿說的是別人的事情:「我進入博藝這兩三個月里遇到的事情,比我大學四年遇到的還多,巧合一個個的發生,張總也好,李天明也好,李又維也好,你也是,忽然都被我遇到了……我爸爸花了一輩子的時間都沒找到的東西,我也沒找到;但是他藏了一輩子的東西,居然全都被我發現了。」
踏進走廊的第一步,薛苑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這棟樓的分量。
輕輕一個動作,蕭正宇渾身一麻,他沒想到自己這個年紀還能再次體會到心跳加速的感覺。他低下頭,接下來想說的話忘了個七七八八。
「她對那些草稿比對油畫還有興趣?」
不過她的高興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再怎麼涵養功夫到家,蕭正宇此時依然有一些不悅,冷冷開口:「岳先生,你多慮了。薛苑對藝術品的尊敬之心比起你來毫不遜色。」
蕭正宇想起幾年前第一次來這裏,當時只是走馬觀花的看了看,那之前他對費先生的財產多少並沒有直觀的感受,可看了這小樓里的藏畫后,足足有三分鐘說不出話來。
那頓午飯蕭正宇沒有吃好。他一直都在走神,根本分不清自己吃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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