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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來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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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我和她兩情相悅

第二十九章 我和她兩情相悅

照例是深情的表白,薛苑卻聽得汗毛倒豎,壓根兒不敢看他,胃口頓時也沒了。她乾脆放下筷子,極其冷淡地開口,「把我殺了做人體標本嗎?這裏還真是個犯罪的好地方。」
「我不想動。」她疲乏得好像一株扶不起來的柳樹。
醫生、護士忙不過來,電梯也是。為了不佔用資源,薛苑走樓梯上去。
看得出來他並不想在這件事情上深談,薛苑「哦」了一聲,重新低下頭去,她又翻了幾頁,貌似隨意地開口,「你送我來醫院,我很感激。你回去吧,不用在醫院陪我,你下午還要上班呢。這兩瓶藥水我輸完了自然就會打車回去。」
他這話甜蜜得太過分,十足像是電視劇里深情男主角的台詞。偏偏這一幕還發生在醫院里。薛苑完全怔住了。周圍的幾位病人陸陸續續地看過來,正在給她換藥的小護士早已是滿眼羡慕。
亂七八糟的想法湧上來,令她錯過了幾句話。三個人現在說話的聲音小得多了,壓抑而嚴肅,好在整個樓層都極安靜,凝神細聽的話,也基本上聽得分明。
之前薛苑倒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她一愣,看了看丁依楠,臉上浮起個蒼白的笑容,對李又維說:「你先去客廳,我換了衣服就出來。」她不願意讓李又維送她,但卻沒辦法,他陰魂不散地跟著,只能在他的陪同下去了最近的某家醫院,醫生開了葯,很快掛上點滴。
李又維在床邊坐下,嘆口氣,「如果堅持不去醫院,也可以,但是會傳染給丁依楠。你不想害她吧?」
她小心翼翼地搖下車窗,熟悉的水汽味道迎面撲來。最後一抹絢麗的夕陽把河水渲染得好像五彩斑斕的絲帶。
「你帶我去越吳鎮幹什麼?」
夜晚真正降臨。道路的去向變得模糊,路邊紛繁的顏色也一點點退卻,遠近的樹木終於模糊成一片低矮的景象。薛苑沒有看時間,估摸著半小時后,車子爬上了某條環山公路。
她說話的聲音都啞了。丁依楠靠著門看著這一幕,她深知薛苑的倔強,一定要有個人一起勸,於是適當地插嘴,「去吧,從早上到現在,燒得越來越厲害了。」
「她病了,正在床上躺著。」
那一路薛苑再也沒睡著。她定定地看著前方,直到車子進入越吳鎮中。越吳鎮雖說是鎮,但經過這麼些年的發展,規模跟大一點兒的城市不多。前些年薛苑讀書時也回過幾趟家,因此有不少獨特和醒目的建築,隔著老遠也能分辨出來。
那天晚上她根本睡不著。第二天起床,只覺得頭昏昏沉沉,耳鳴得厲害,好像無數小孩拿著玩具槍在她耳邊乒乒乓乓地放個不停。
已經到冬天了,診室里非常暖和,這段時間感冒的人異常多,打點滴的人不止她一個人,但無論是病人還是陪同的人,都沒什麼人說話,安靜的氣氛、熟悉的藥水味讓薛苑有些稀薄的睏倦。李又維買了幾份報紙和雜誌拿給她看,時不時問她要吃什麼喝什麼,除此外,倒是甚少說話。
「你換身衣服,我送你去醫院。」
薛苑忍不住露出一個微笑,柔聲開口,「您跟我媽媽很熟嗎?」
李又維聳肩,「我爸不會虧待自己。」
這句讓她本來還算平和的心情一下子再次繃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她什麼都沒來得及說你就下來了。」
「以前有段時間,我想想看,幾十年前吧,還在老房子里,她經常來玩,李先生畫了很多她的畫和-圖-書呢。到處都是。」好奇心一下子被勾起,薛苑忽然覺得頭也不痛了,身上也不再那麼熱了,她著急地問:「啊,現在還有嗎?我可以去看看那些畫嗎?」老太太話卻多起來,「不行啊,燒掉了,都燒掉啦。」
車子停下的一瞬間,燈應聲而開。夜色中的這棟房子並不分明,但輪廓分明。薛苑低頭看路,地上鑲嵌著一塊塊平展的青石板。
李又維微微笑著,絲毫不以為意,「你這是拒絕我?」
這三個人並不知道門外有人在聽,只管繼續說下去。「爸,我們不談其他。我當年答應您的事看來是做不到了,雖然五年之期沒到,但是李又維回來了。我救火救了三四年時間……也在你眼皮子底下待了足足三四年,您什麼都看到了,應該對我放心了。我們兩個人沒有辦法共事,我待在博藝畫廊也沒有必要了。」
薛苑看他一眼,「如果我說是,你是不是就不再來騷擾我?」
這時門鈴忽然響了。丁依楠開門一看,是李又維。對這個預料之外的客人,丁依楠倒是愣了,「李先生?」
「薛苑呢?」
「只有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薛苑,我喜歡你,不,應該是我愛你。我想把你佔為己有,這也是人之常情。」
薛苑心想,對老人家而言,應該很少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們吃驚吧。但是老太太怎麼會是這個表情?薛苑被老太太看得心慌,連忙問:「老人家,您怎麼了?」
「我想,這大概不可能。」李又維依然笑容不改,伸手抽走她手裡的雜誌,「好了,你休息一會兒,我送你回去。」
車子熟練地一拐彎,通過另一條開往鄉鎮的二級公路。下面的路她幾乎全不認識,但修得很不錯,除了略為窄小一點兒,平坦程度比起高速公路也差不了多少。
薛苑看他支著頭,目光長久地凝滯在自己身上。他那雙眼睛異樣的坦誠,也異樣的黑,但那黑中透出了星星點點的火苗,好像被點燃的火。「那你要我怎麼想……」薛苑的聲音低了下去。她覺得頭痛欲裂,卻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二十四年的人生中的每一個生活經驗都沒有教會她如何處理男女關係。對於李又維那種絲毫不加掩飾的表白,除了無奈和茫然,她找不出更多的應對之策。
那麼安靜,簡直不像他的作風。雖然薛苑對他的詢問一概搖頭,抱著毯子過來的小護士還是滿臉羡慕地說:「你朋友對你真好。」
「你看錯了,」李又維邊說邊脫下外套扔在沙發上,「只是擺設差不多。」
她忽然有點兒擔憂,也疑心自己看錯,腦子裡正斟酌如何開口,他倒是先說:「薛苑,你不知道我多想把你像現在這樣關在屋子裡。」
江南一帶,地多平坦,所謂的山也就是小小的山丘綿延成的。這裏依山傍水,自然環境極好。一條路修到山的深處,有開發商瞄準商機,建起獨門獨棟的別墅,提供給那些錢多得沒處花的人充當休閑之用。
路上車輛不多,李又維車子開得極快,此時他稍微放慢速度,笑吟吟地開口:「高速公路上。」
他這語氣壓得極深,但深刻的怒氣根本沒有隱藏。薛苑想,蕭正宇又何嘗不是呢。她的心裏不禁湧起稀一陣感慨來,頭疼地說:「雖說客隨主便,但我還是希望你讓我睡一會兒。」
她沒想到局面變成這個樣子。
「我答應過你的,帶你看我爸的畫,現在我在履和圖書行承諾。」
薛苑彷彿被人用棍子打了一棒,眼冒金星。
「周姨,您的話太多了。」
李又維俯身看她一眼,「沒錯,他影響了我一輩子。」
「我爸在這裏住了快二十來,房子有些老舊了。」
薛苑無奈到了極點,起初還想堅持,但兩個小時前吃的感冒藥到底發揮了作用,眼睛再也睜不開了。傍晚的時候醒過來,已是夕陽西下。薛苑愕然地發現自己還在李又維的車子里,車子以極快的速度飛馳在寬闊的街道上。視線的前方是寬闊而筆直的道路,延伸到看不到盡頭的遠方。公路兩旁是一片平整而遼闊的田野,秋收之後,星星點點的黃綠色落在田地里。
老太太驚魂未定,心慌地說:「你……不是葉文婕吧?」
照理說這個時候醫院里人應該少了,可到達之後才知道不是,住院部燈火通明,人來人往,不斷有手術車推進推出。
黑漆漆的屋子裡,她扶著牆摸黑換了鞋,跟著李又維走了一段路,感覺自已大概在走廊里穿行,這樣的夜晚好似流水,喧囂和嘈雜消失殆盡。四周那麼寂靜,除了兩人的腳步聲,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眼前猛然一亮。太過明亮的視覺讓她愣了若干秒,黃色的燈光,深色的沙發,厚厚的地毯,老式的爐壁,柜子上同樣的位子還有一架留聲機。她下意識地問出來,「你不是帶我來你爸爸家嗎?怎麼來了你的屋子?」
那幾本雜誌大都是時尚雜誌,薛苑翻看了一會兒,指著某本雜誌上的新聞問李雙維:「博藝畫廊要跟著國外最知名的幾家畫廊聯合籌辦文藝復興時期經典名作畫展?」
「這個我知道,我問你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李又維笑得滿臉和善,把手裡的盒子遞給她,「禮物。」
她左思右想,在屋子裡思考了一整天,基本上什麼都沒做,也沒心情吃東西。喘過氣來看天,竟然已經黑了。隨後才想起來今天應該去看李天明了,帶上包就出門。
薛苑下了車,首先感到的是久違的新鮮空氣。房子大約在山腰,可以看到遠處的點點燈光。山中的景物都披上了深色的紗帳,遠處的樹木連成婆娑的陰影,公路的兩旁則是低矮的灌木,葉片擠擠挨挨地疊在一起。晚上起了霧,空中濕氣極大。
和一樓的繁雜情況不一樣,這第八層樓安靜得嚇人。薛苑去護士站登了記,然後朝李天明的病房過去。
薛苑莫名想起上次蕭正宇帶她去見費夫人,似乎也是這樣的晚上。唯一不同的是,當時她懷著對未來的期待和希望,而今什麼都沒有了,她對自己將要去的地方毫無興趣。她微微地走神,回神的時候看到李又維從車子里拿出了鑰匙走向門口,打開門。
這句是蕭正宇說的,聲音柔和,顯然深思熟慮已久,說出來猶如金石之音。李天明聲音冷靜,但就是有種不可反抗的壓迫感,「我猜,你給我的理由是薛苑。」
薛苑不敢再聽下去,輕一腳重一腳地離開醫院。她腦子裡還是剛剛聽到的那番話,只覺得心驚肉跳。許多以前模糊的片段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在英國那兩天她就隱約覺得蕭正宇與費夫人的關係微妙,但沒有多問,此時竟然有種撥開雲霧的感覺,可惜那雲霧背後不是青天,只有黑沉沉的真相。
薛苑感冒未愈,說話時還帶著濃濃的鼻音。然後,她似乎再也沒有別的話好說,大概是下午的輸液見了效果,她發現自己的和-圖-書思緒也慢慢回歸了正常,而此時也真的餓了,乾脆坐下,一點點地吃起東西來。
「我說呢,實在長得太像了。」老太太忽然笑了,撫著胸口,驚魂未定,「我剛剛以為她又回來了,還在想她真的是妖怪吧,這麼多年一點兒都不老,你跟她實在是太像了……」說到這裏她停了停,再仔細地看薛苑的眉眼,甚至伸手去摸她的臉。老太太比薛苑矮了半個頭,薛苑便微微蹲下去,讓自己和她的視線在一個平線上,任憑老太太的手指在自己臉上摩挲。老太太很快又開口,「不對,我弄錯了,你沒你媽媽漂亮。」
「這一個月你們就在談這個事情?」
「是啊,」李又維瞥一眼新聞,並不怎麼熱心的樣子,「就這麼回事。」
「越吳鎮。」
丁依楠拿著盒子,迅速閃開,說:「啊,請進。」
李又維側頭看她,嘴角一彎,笑容異常溫柔,「我不願意發生什麼萬一。我怎麼可能離開生病的你呢?你在我身邊,只有這件事情最重要。」
李又維身體前傾,扯過一張紙巾細心地擦了擦她的唇角。
李又維側過頭,淡淡地開口,「我強烈建議你,還是應該看看。這段時間你去醫院,他大概跟你說了不少事,有多少真假是非,我希望你看了之後可以自己判斷。」
丁依楠記掛著她,中午的時候回來看她,見她蜷縮成一團的模樣,臉色越發難看,知道葯沒啥用,勸她上醫院,可她堅決不肯去,說躺一躺就好。
李又維試圖拉她起來,「有房間給你睡的。」
譚瑞當天晚上就臉色灰白地前來找薛苑,薛苑帶他去吃飯,結果他一瓶瓶地灌酒,醉得一塌糊塗。她送他回去,在計程車里他一路哭,絮絮叨叨訴說了很多事,說再冰怎麼就變成了那個樣子,她怎麼會瘋了呢?這麼個大男孩哭得這樣慘,薛苑之前從來沒有見過。
原來李天明這些年來都在這種地方住,真是神仙洞府。這裏的的確確是一個能給畫家靈感的地方。
「燒了好多啊,」老太太搖頭嘆息,「好多漂亮的畫,都燒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蕭正宇的聲音率先響起來,「是的。我和她兩情相悅,不希望有人人插手。」
這麼一提示,薛苑倒是恍然大悟,還是有不一樣的地方。這間客廳比起李又維的房間的客廳要大一些,牆上的幾幅油畫也不一樣,靠牆的柜子擺放著許多美術品。她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薛苑正待細問,忽然傳來的冰冷聲音讓一老一少同時往門口看去,李又維語氣雖然客氣,但牙隙里全是冰冷的涼意。周姨雖被李又維這麼說,卻依然從容,嘆口氣,「我老了,也管不住自己的嘴了,但願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謝謝您。」薛苑誠摯地道謝。
離開醫院的時候,外面正在吹冷風。薛苑輸液時保持同樣一個姿勢太久,身體不能活動,李又維拉開車門讓她上車,她靠著椅背,說:「你的話讓我覺得很困擾。」
李又維本來就坐得筆直,現在更直了。
薛苑苦笑,「我現在的日子一團糟,你不要再雪上加霜了,好嗎?如果你能把我認識你之前的日子還給我,我無限感激。」
周姨的手藝比她想象的好,而且所有的菜都是家鄉菜,她一口氣吃了許多。吃得差不多時,抬頭看到李又維坐在桌子對面,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目光里似乎有一點兒傷感。
說完這句話薛苑就後悔了,這個時候跟他討和_圖_書論李天明絕對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暗想大概是真的燒糊塗了。
她搖頭,一副不想言說的模樣,然後打起精神脫了鞋,從他手裡搶過被子展開往自己身上一拉,翻了個身就睡著了。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是黑的,薛苑一看時間,不過晚上九點多,但是感覺眼皮沉重得睜不開,渾身酸痛。幾番掙扎,她猛然睜開眼睛,視線正對那張綉著竹山小河的窗帘。屋子裡光線不好,只有一盞昏暗的壁燈,光斑明暗交替。很長一段時間,薛苑都以為自己還在夢中逗留。她支著頭想了想今天這一天的行動,將支離破碎的記憶慢慢地拼湊起來。她一隻手摁著沙發坐起來,那床綿軟的被子卻順著身體滑到了鋪著厚地毯的地面。客廳里是空的,見不到一個人,也聽不到任何嘈雜。她低頭拾起被子,整整齊齊地疊好放在沙發上,因為頭疼、發燒的緣故,她覺得嗓子都快燒乾了,又到處去找水喝。這倒不是什麼費力的事情,這套屋子和李又維的那套幾乎一模一樣,連廚房的位子都差不多,外面開著幾盞大燈,非常明亮。到了門口,薛苑意外地發現廚房裡有人正在忙碌著,是一位面容和善的老太太。老太太面色紅潤,身體硬朗,看上去六十歲左右。她正拿著勺,把鍋里的湯盛出來。薛苑想著這位老人家應該是這間屋子的管家或保姆,於是上前兩步,客氣地打招呼,「老人家,您好。」老太太笑著側頭過來看她,手裡的勺卻啪一聲掉回鍋里,她手指指著薛苑的臉,張大了嘴。
薛苑果然在床上,穿著睡衣,用厚被子裹住自己,靠著床,安安靜靜地縮在床上看書。看到他進門,驚訝的神情一閃而過,也不說什麼話,又低著頭看書。
她聽到他說:「我希望有人能陪在我身邊,僅此而已。」有句話是沒錯的,人在這個世界上都會有孤獨的時候,都會有寂寞的時候。現在在這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那份孤獨、惆悵的感覺幾乎就像發了酵的酒一樣,襲上他們心頭。廚房裡漸漸靜下來,但是,在他們的心裏,卻似乎有種異樣的感覺,久久不能散去。
李天明住在醫院的這兩三個星期,她每周去看他兩次,這段時間她一般都是白天過去,今天本來也想早點兒過去,拖到這麼晚實在算是個例外。
李又維無聲地笑了,眼睛里全是她讀不懂的意味深長,「人體標本?你看恐怖小說太多了。不過你放心,我可合不得。我可不想你死,你要好好活著,我那麼愛你,怎麼捨得對你犯罪呢?」
薛苑抬眸看了他片刻,想著這件事情總是要說清楚的。可是大腦昏昏沉沉,直到藥水輸完都沒有想出更好的辦法。
李正維笑中帶著嘲諷,「我還真是沒見過你這樣自我感覺良好的人。」
薛苑深呼吸,竭力告訴自己要心平氣和,「送我回去,丁依楠會擔心的。」
李又維對她一笑,「沒事,我給她打過電話了。」
薛苑愣了愣,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都沒聯繫我」,隨後在心裏默默一算,發現時間的確是過了二十多天,最後才去揣摩李天明剛才那句話的意思。
丁依楠強行給她吃了兩粒藥片後上班去了,薛苑乾脆重新倒下又睡。沒想到一睡就是半天,甚至都沒吃午飯。朦朧中似乎聽到了門鈴響了又響,也不去管,捂著被子繼續睡。
渾身又熱又倦,病來真的是如山和圖書倒,那張沙發又寬又長,給她睡倒是綽綽有餘。李又維伸手一探她的額頭,熱度猶在,也不想再折騰她,就去樓上拿了一床被子下來。薛苑都快睡著了,歪在沙發上打盹兒,也不在乎衣服弄得皺巴巴,頭髮是否亂糟糟的。
李又維看著周姨離開廚房后,又回頭盯著薛苑,「她還跟你說了別的什麼嗎?」
「差不多。」
李又維走到床邊,伸手一探薛苑的額頭,滾燙的熱度讓他的手心也發熱起來。沒想到是真病了,還病得不輕。他凝視她半晌,只見她的臉色異常蒼白。
薛苑也不跟他客氣,在最長的那張沙發上坐下,睏倦地說:「原來,你比我想象的更受你父親的影響。」
「啊?」薛苑比她更驚奇,搖著頭連連說,「不是,她是我媽媽。」
他忍不住笑了,「今天一天你都在睡覺,怎麼還那麼多瞌睡?」
薛苑向來不愛辯解,抬頭冷冷瞥了一眼小護士就低下頭去翻看雜誌。李又維卻對護士綻開一個迷人的微笑,把毯子展開搭在薛苑的腿上。
「進來吧。」李又維招呼她。
從那天起,她就覺得自己應該對譚瑞負責,但又無從下手,於是陷入了異常的焦灼里。她總是心神不寧,連翻譯工作都做不好,那些單詞跳入腦海,但就是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當然不好玩,如果當年您能檢點一點兒,也不會多出一個私生子。」李又維聲音異常冷靜,「蕭正宇只比我小了一歲,我才出生幾個月您就跟聞瑜勾搭上了?為父不尊,現在您又憑什麼來指責我們!」
薛苑有點兒詫異,伸出手要推門,卻被李天明的一句話嚇住,縮了回去。「總之,你們之間鬥氣,不要牽扯到別人。要恨就恨我,不要在我面前搞這種爭鬥。我當年怎麼跟你們說的?一個個都收不住心!」
「為什麼嘆氣?」
拍打桌子的聲音闖入耳中,李天明聲音刺耳,「兩兄弟爭一個女人,這種遊戲很好玩嗎?還要鬧幾次給我看?」
「我理解,」李又維瞭然地點點頭,「不過習慣了就好。」
東西砸落的聲音驚到了薛苑,她小心謹慎地看了房間一眼,蕭正宇正緩緩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什麼東西。
薛苑撥開他的手,「我不去。」
薛苑沉住氣息,咬著牙一字一句地問:「這是哪裡?」
李天明的病房在八層樓,走上去也不是太費力的事情,跟她一起走路上樓的還有不少人,不過隨著樓層的漸漸升高,人也漸漸了。
「歲月靜好,何不歸來山中老。李先生能在這樣的地方養老,很好。」
她把眼睛挪到門縫處,先是被雪亮的燈光晃到了眼睛,適應之後才看清楚屋子裡的情況。李天明的病床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個修長的身影。李又維正對著門,沒有任何表情。背對著門的那個人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錯認,這個季節已經算是深秋了,他穿著件薄薄的褐色毛衣,襯得寬肩窄腰,沒錯,是蕭正宇。
車子最後在一棟小樓前停下。
「不用,我已經沒興趣了,不想看。」
這件事倒是前所未聞,薛苑一愣,「燒了?」
病房門竟然是虛掩的。
說完她拍拍薛苑的手,又忙碌地從另一隻鍋里端出幾盤看上去異常可口的菜肴和熱氣騰騰的米飯來,放在廚房的那張小桌子上,熟練地擺上筷子,又對薛苑說:「又維說你睡到現在,還沒吃晚飯吧,先吃一點兒,吃完后把餐具放在水槽里,我明天來洗。你們年輕人說話吧,我先去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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