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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來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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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怎樣才能表達懺悔

第四十章 怎樣才能表達懺悔

他停了兩秒,目光追隨著那道光芒,它已滑落到地上,他終於發現那是他送給她的戒指。
然後她退了賓館的房間,打車去蕭正宇的公寓。本來想著不要再見,可衣服和書都在他那裡,無論如何都要回去一趟,起碼還要把鑰匙還給他。
薛苑已經抓住行李把手轉了身,聽到這句卻站住,轉頭回來,「不要拿我跟我母親當借口了。沒有什麼愛情會歷經二三十年不變化的。李天明不愛我母親,他只愛他想象里那個完美的葉文婕。你們也是,誰都不愛我,李又維只是愛畫上的那個女人,我恰好有一張他心中想象的那張臉,如果我不是這個樣子,他未必肯多看我一眼;而你呢,對我那麼好,原因跟李又維也差不多……也許我恰好正是你的理想,又或者,你把我當成了董再冰?」
事到如今他反而鎮定了。他沉默片刻,問:「你這是做什麼?把戒指扔給我,鑰匙也要還給我了嗎?」
可還是不願放棄。蕭正宇竭盡全力站起來,抓著她的肩膀,吼出來,「董再冰的事,我承認我對不起她,但我從來也沒有愛過她。我這輩子愛的,只有你一個人!你不能把我對你的心意說成是假的。就算我瞞著你其他事情,你也不要氣昏了頭。你想一想,我可曾做過任何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你不能把我們的過去一筆抹殺啊!」
恐懼來臨的時候會出現這樣一種情況,似乎一切都靜止了,連時間都停止了,沒有光亮的屋子,看不到天空,充滿著不堪忍受的沉悶。
薛苑眼睛很疼,努力把那種酸楚的淚逼回眼眶,「是的,你總是站在我摸得著的地方。」
這話讓蕭正宇異常憤怒,再次朝她逼近,每走一步咬出一個字來,「薛苑,世界上怎麼可能有第二個你!你是你,她是她。我愛你!」
說完才看到她的行李箱和茶几上的鑰匙,目光再次陰暗下去。
絕望的情緒湧上他的腦門,他一把抓過她的肩膀,幾乎是扔一樣地把她摔到牆上,雙臂又壓過來,膝蓋壓著她的雙腿,把她死死抵在牆上。他用勁太大,尖銳的疼痛從薛苑的脊背上傳來,薛苑疑心聽到自己全身的骨頭撞到牆壁的聲音。想起越吳的那個晚上,沒錯,再次故伎重演了。
她從他手臂里掙脫出來,轉身要走,蕭正宇深知她這一走是絕對不可能回頭,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薛苑被人猛然抓住,簡直怒不可遏,回身看他,「滾開」兩個字狠狠地脫口而出。
薛苑垂下目光,微微笑了,「你真的愛我嗎?」
現在也沒有別的地方可去,東西都在蕭正宇家裡,可現在這種情況,也實在無能為力。她找了家最近的賓館住下,蒙頭睡了一天。醒來的時候天再次黑下去,她餓了一天,什麼都沒吃,但偏偏什麼也吃不下去。
天氣陰沉下來,好像隨時都會下雨。站在公寓樓下,她先打了個電話,確認屋子沒人才慢慢上樓去。
薛苑壓根沒看李又維,只是死死盯著蕭正宇,厲聲罵他,「卑鄙低劣,寡廉鮮恥!」
她想起第一次來這裏時的感慨,太整潔了,一點兒都不像單身男人的屋子,她記得,自己當時還笑「好像屋子裡有個女主人一樣」,蕭正宇立刻笑著說「女主人不就在這裏嘛」。
蕭正宇渾身都是凜冽的殺氣,骨頭都在咯咯作響。李又維情知他已氣瘋了,便在手腕中積蓄了力量,出其不意地打掉蕭正宇的手,隨即略退一步,「我沒有什麼好失去的。你要是沒有做錯事,何必害怕成和圖書現在這樣?謊話總有被揭穿的那天,做過的事情,總要付出代價——這句話是當年在醫院里,你指著病床上的董再冰對我說的話。沒錯,我們兩個當年做錯了事情,就需要付出代價。」
薛苑流著淚的臉上忽然展開一個極端扭曲的笑容,「只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你們兄弟啊,當年也是用追我的這套法子追求董再冰的嗎?……真有效啊,連我都被騙得團團轉,何況尚不滿二十歲的董再冰……你對我那麼溫柔,誰會拒絕你,你是預謀好的是嗎?」
屋子裡再沒有聲音,只剩下薛苑重重的喘息聲。蕭正宇如墜冰窖,他張張嘴,說:「當時……我想……薛苑,你答應過我的,要信任我,不懷疑我的。」
屋子裡光線並不好,薛苑的表情也不真切。她以緩慢的腳步走進屋內,彷彿沒有了力氣,走得很輕,似乎風都能把她吹得飄起來,她那修長的身影在灑逛屋子裡的陽光中顯得分外單薄,像只找不到方向又受了傷的小動物。
拉開門,風刮進走廊,捲起了她的頭髮。她沒有回頭地帶上門,然後聽到什麼東西轟然倒地的聲音。
被這樣一問,蕭正宇的腦子頓時清晰起來,沉著地開口,「薛苑,我不管你現在怎麼想,但那都是過去的錯事,不要把現在的我跟過去相提並論好嗎?」
「這段時間,謝謝你。」她不動聲色,一步一步朝後退著。
彷彿被人在後腦勺猛敲了一記,蕭正宇恢復了理智,猛然鬆開手,哆哆嗦球地退開幾步,那枚精緻的戒指從他手心裏滾出來,停在薛苑腳邊的地板上。
如果是以前,他的表白讓她幸福得感覺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但此時,薛苑只是搖搖頭,一言不發。
冬天不應該下這樣的大雨的。街道上沒有什麼人,風雨的呼嘯聲聲聲入耳,道旁的樹木在大風中左右搖擺。想起不久前的那場海嘯,在風雨中他是怎樣地擁抱她,為她擋風遮雨。
薛苑離開醫院的時候,才發現天不知道什麼時候竟已下起雨來。她上了公坐到了終點,然後上了另外一班公車坐到了起點。就這樣在一個城市轉來,直到夜深。
「沒到醉的地步,」蕭正宇不想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也沒有任何鬆手的意圖,目光格外冷酷,「薛苑,或許你說的都對,或許我對你的感情不那麼純粹,但我已經離不開你了,你不能在答應嫁給我后反悔,你不能給了我這麼大的希望,然後把希望一把奪走!感情不能一個人做主。你聽清楚,你是我的,我沒說允許你離開,你一輩子都別想離開!我不能失去你,也不想傷害你。但是如果你執意要走,相信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走到樓下才發現,外面正在下著罕見的大雨。
很久沒有開口說話的李又維忽然笑了,笑聲里夾雜著一點兒嘲諷,「蕭正宇,你還在想挽回?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蕭正宇苦苦地笑了,「我們父子三個啊,通通栽在你和你母親手裡。」
蕭正宇心臟劇烈地收縮,全身的血液在這一刻彷彿被什麼怪物全部吸走。她用勁極大,打得他手背硬生生的疼。她是用手心打的,可想而知,她的手更疼,果不其然,一低頭,他眼角餘光看到她的掌心通紅。
他並不是不敢正視自己行為的後果,只是不願在薛苑面前揭開,他承擔不起無法想象的後果。
如果說他前幾秒鐘只感到絕望,此時更多的是極其的震驚和不可思議。他身體綳得筆直,一再克制著自己激動m.hetubook.com.com的情緒,「一直以來,我眼睛看到的只有你一個,跟董再冰沒有關係。」
話音一落,蕭正宇一把提抓著李又維的領口,幾乎想把他提離地面,臉色鐵青地吼:「李又維!她走了!你現在開心了?」
每句話都打在蕭正宇的軟肋上。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蕭正宇也慢慢變冷靜了,他鬆開手,絞盡腦汁想著彌補的辦法。薛苑趁機大步離開,卻在門口停了腳步,蕭正宇以為她忽然改變主意,正想迎上去,結果卻被迎面而來的銀白色光芒擊中了胸口。
她在樹下站了片刻,仰起頭看著大廈里的那扇窗戶。
前所未有的憤怒逼迫過來,薛苑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青白,就像身患大病的病人即將要昏過去一樣。
李又維冷淡地一笑,「你愛薛苑是愛,譚瑞愛董再冰就不是愛了嗎?你沒有資格瞞著他,沒有資格說謊話騙薛苑。」
她竭力壓制住身體各個角落裡湧現出的憤怒,「蕭正宇,放開我!如果你不想場面變得更難看的話。」
她疲憊地閉上眼睛,覺得這段時間就像做了一個夢。跟蕭正宇在這間屋子一里度過的一切時光,此時想起,像是前塵舊夢。夢境實在很美,她耗費了所有的力氣去維繫,誰知道美夢就像肥皂泡一般,說破就破了。
薛苑忍著疼,皺眉,「你到底喝了多少?」
或許是因為整整一天多沒有吃飯,實在沒有力氣,她收拾好最常穿的幾件衣服,轉身去書房裝了書,放到旅行袋裡,然後茫然地看看窗外,一道閃電正劃破長空轟隆的雷聲隨之而來。
不可抑制的絕望盤桓在渾身每一處,蕭正宇咬咬牙,用祈求的語氣說:「薛苑,別這樣,我們談一談好嗎?」
薛苑輕輕後退一步,對他微微一笑,「在英國的時候,你說怕我走上錯路,也是在擔心我會變成董再冰,所以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你放心,我不會變成董再冰,我比她更自愛,也比她懂得保護自己。」
「蕭正宇,你真讓我佩服,被揭穿了惱羞成怒,就知道用錢收買人嗎?」
慢慢變得熟悉起來房間一眨眼之間就變得模糊而陌生,只有味道沒有變。床頭柜上的瓶子里是怒放的鮮花,是她前天買回來來的,香氣飄散在空氣里。
她先跟丁依楠打了個電話,問她黃灣回來了沒有,還可不可以住人,得到了肯定的答覆。隨後她又給秦瑋打了個電話,問他那份工作的錄用是否還有效。秦瑋接到她的電話,分外驚訝,問:「你男朋友同意了?」
他茫然開口,「什麼意思?」李又維看了這麼久,一直一言不發,臉上也看不出什麼表情。他走到蕭正宇身邊,把地上的戒指撿起來,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看,忽然說,「可惜了。這枚專門定做的戒指,你真是用了不少心吧?可惜,就被人這麼扔回來了。」
她是如此冷靜,語氣冷漠,又夾雜著憤怒。蕭正宇咬著牙,還想再勸,薛苑狠狠揮出手去,一掌打開他想要挽過來的手,聲音高了若干倍,「拿開你的臟手!別碰我!」
「我知道你缺乏安全感,我也在儘力帶給你安全感。你捫心自問,我們認識這麼久,我有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我的行為,哪一件不是圍繞著你?」
薛苑靜靜地看著他,「蕭正宇啊,你總是可以睜著眼睛說那麼動聽的謊話……我們第一次見面時,你問我,我們是不是什麼時候見過?後來又說,你覺得我跟《讀書的少女》中的女孩子很像。但是,我問和-圖-書過許多人,包括我的一個以素描和鑒賞出名的老師,他們中任何一個都沒有把我跟那幅畫里的女孩子聯繫起來。從一個人的側臉輪廓推斷出長相不是那麼容易的,甚至可以說非常難。你沒有任何繪畫基礎,鑒賞水平不高,卻準確無疑地認出我來。
雨大得異乎尋常。薛苑伸手想擦乾眼淚,只覺得那水都是滾燙的。她其實早就雙眼模糊,遠近者盡無法分辨,只覺目良前水蒙蒙一片,看不到任何方向。
薛苑憤怒得渾身發抖,抓起手機重新摁了播放鍵,那些說過的話再次從裏面傳出來。說到一半時薛苑簡直不忍心再聽,一把把手機摔在地上,聲音應聲而止。
「你到現在還想自欺欺人?」薛苑低低地嘆了口氣,「蕭正宇,你告訴我,我跟董再冰有幾分相似?」
蕭正宇的情況也不好,他臉色灰白,目光停在空中,脊背卻怪異地綳得筆直。他個子很高,這樣生硬地站在空蕩蕩的屋子裡,分外礙眼。
「這不是巧合。後來在李先生的宅邸里,周姨跟我說過,三四年前,你剛從國外回來的時候,在那裡住過兩三個月,李天明的畫室里貼滿了我母親的畫像,那麼多的畫像啊,你肯定都看到過。你父親是非常有感染力的人,他的作品也是,我想你受了他多大的影響呢?肯定不小。你不肯原諒費夫人,卻輕易地原諒了他。
看到他還沒有放手的意圖,薛苑揚起手一巴掌就朝他的臉揮過去,可看到那張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手一瞬間在空中僵直,軟軟地垂了下來。事到如今,她還是捨不得打他。
他看到薛苑的唇一張一合,聲音進入了耳朵,卻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現在這個時候,語言通通蒼白無力。薛苑疲憊地搖搖頭,目光都是散的,她感覺他走過來,手指在自己臉上一遍遍地描摹著。
蕭正宇半邊身子一震。他覺得自己依稀看到了某些渺茫虛無的希望,抓住她的手,發現她沒有拒絕,就如同平日一樣,於是伸手撫上她的臉頰,凝視她的眼睛,才開口,「薛苑,你聽清楚,我愛你,我需要你。」
「你問過我為什麼有女孩對我表白我卻不理睬。那是因為董再冰之後,我對感情都不敢再涉足了,我故意讓我跟張玲莉的謠言滿天飛,就是不想再談感情了……只有你不一樣。我想,無論如何都要把你追到手。你不知道我多麼慶幸,你不討厭我。」
她咬著牙,下唇通紅,讓人疑心是不是馬上會有血從唇上滴下來,蕭正宇看得心驚,剛想說話卻被她的怒喝打斷,「談什麼?談你們兩兄弟是怎麼把當時還不到二十歲的董再冰一步步地逼瘋,然後再試圖隱瞞真相的?」
薛苑直勾勾地盯著蕭正宇,唇幾乎都要被咬破了,很久之後才以緩慢的速度一字一句地問出來,「蕭正宇,這才是真相嗎?」
隨著她的敘述,蕭正宇的心一寸寸朝看不到底的深淵沉下去,他做夢也沒想到,薛苑平時什麼都不說,看起來對身邊的事情也不甚在意,但必要時居然可以變得這樣有殺傷力,很多很多的細節,他之前甚至都沒有想過。
哪個女人會討厭你?
如果說昨天薛苑還在氣頭上,現在蒙頭大睡一天後徹底冷靜了,甚至還可以心平氣和地跟他說話,「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我很感激,我的東西實在太多,我帶不走了,放在這裏也礙事,麻煩你幫我扔掉。」
「信任,你居然敢在我面前說信任?蕭正宇,你捫心自問,我為你做得還不夠?我還不夠和*圖*書信任你?為了你,我連我爸爸心心念念了一輩子的畫都放棄了;師兄給我找的工作,你讓我拒絕我就拒絕;秦醫生跟我說你跟董再冰關係不一般,我當即向你求證,你說什麼我信什麼,沒有懷疑過你一絲一毫;你媽勸我跟你分手,說你以前和現在不一樣,我還是選擇了相信你……可你就是這麼對待我的信任?」
她在門口站了很久,很久之後才拿出手機,給費夫人打了個電話。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會再回到這裏。
「怎麼說你也是李天明的兒子啊。你口口聲聲說愛我,愛我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恐怕你一次都沒有仔細地想過……也跟李又維一樣,因為我這張臉吧?」
李又維依然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冷冷地看著兩人。
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開門聲,連心底暗叫一句「槽了」的時間都沒有,蕭正宇已經衝到了屋子裡,他看上去淋了不少雨,身上早就濕透了,英俊的臉上滿是水。雖然被雨水沖刷過,但濃郁的酒氣依然撲面而來。
什麼都失去了,什麼都沒有了。
房間里沒有別人,茶几上放著他的筆記本電腦,系統還在運作著,她看了一眼屏幕,是郵箱的界面,鍵盤上散落著兩張機票。薛苑看了看,是兩天後去英國的機票。
在他一走神的工夫,她已經從門口消失了。他想去追,卻被李又維叫住,「如果不想讓她更恨你,就不要去追。」
是啊,感情之中是沒有指南針的,唯一能做的,只有在陸續發生的事件前束手無策地隨意漂流。
只有兩個字,他就像被人從正面打了一拳。
薛苑垂下目光,獨自笑了,「真是不擇手段的威脅。所以我說你根本不愛我。愛不是強迫,你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怎麼敢跟我說你愛我?蕭正宇,如果你真對我做出什麼是事,那你跟以前的那個你又有什麼區別?如果說董再冰的事情你的責任還不那麼大,那現在,你跟我說這番話,又把自己放到什麼位置上?惡人還是匪徒?強盜還是霸王?」
當懷疑開始的時候,信任也就結束了。
薛苑竭力讓自己在電話里笑得平常,「是啊。」
她坐到茶几前,抽了張便箋紙,提起筆來又放下,反覆若干次,乾脆把筆一扔,從鑰匙串上取下鑰匙壓在白凈的便箋紙上。
一道閃電忽然亮起來,他的臉雪白一片。薛苑被他臉上的光芒驚到,意識很快回來,彷彿被燙到那樣,她倉皇地後退一步,從他的掌心掙脫出來。
突然,他在薛苑面前半跪下身子,啞著聲音說:「薛苑,我說謊騙你,是因為我怕你知道真相後會離開我。過去了就過去了,好不好?那是我過去做的錯事,這幾年一直都在努力改正。」
薛苑慢慢彎下腰去,撿起戒指,戒指是冰涼的,就像此刻她身上的溫度。她重新送回蕭正宇的手裡,再退開一步,不去看那張肝腸寸斷的臉,輕聲開口,「蕭正宇,你很年輕,那麼聰明,那麼才華橫溢,有那麼多的財富可以揮霍,不會被一次感情失利擊倒的。你會找到更合適的人戴這枚戒指。祝你幸福。」
蕭正宇臉色一片鐵青,「這些話,你以前怎麼不說?」
靠得近了,才覺得酒味濃郁得過了頭。好像他身上的雨水都不是水,全是陳年老酒。沒想到他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學別人借酒消愁。
蕭正宇這輩子何曾被人罵成這樣,竟一時愣在那裡。
沙發角上還有若干個酒瓶,幾乎都空了,走近一點兒,酒氣逼人。
戲劇性的一幕讓蕭正宇臉色巨變。只一瞬間,他和*圖*書已渾身冷汗、手足冰涼。事情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他這一生中沒有哪個時候比現在更恐懼,大腦里一團亂麻,木然愣在當場。
她盯著那一堆空酒瓶看了很久,又走到卧室,把自己的衣服從柜子里找出來,扔進箱子里,三兩下就滿了。從來都是搬家的時候才覺得自己的行李太多。這幾年,原以為什麼都沒留下來,可實際上行李卻多得異乎尋常,彷彿永遠都收拾不完。
「董再冰躺在美國的醫院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錯了。這幾年我一直在彌社,我做了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情。我送她去最好的醫院,為她請了最好的醫生。我只能做這麼多,你還要我怎麼樣?一撅不振,以死明志才能表達懺悔?你真的要我為了曾經的錯誤付出一輩子的代價嗎?」
蕭正宇有一會兒沒說話,但是喘息陡然間重起來,手緊緊攥成了拳,「薛苑,我不是有心想要騙你。但我了解你,你知道真相之後,肯定不願意待在我身邊。我卑鄙低劣、寡廉鮮恥,你怎麼說都好,我配不上你。但我是真的愛你,你難道不能原諒我一次嗎?」
從來都衣冠楚楚的他忽然變了個模樣。風衣滴滴答答地滴水,很快在地板上汪成一個水窪,他雙頰通紅,頭髮貼在額頭,眼睛卻明亮得嚇人。他哆嗦著嘴唇朝她伸出手,「薛苑,你回來了嗎?」
他很想立刻走到她身邊去緊緊抱住她,但念頭剛剛一出現,她冰冷的眼鋒掃過來,表達出的態度與其說憤怒,不如說是不可置信,「世界上怎麼會有你這麼厚顏無恥的人?」
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那個晚上她問了董再冰的事情,他就變得那麼樣反常,抱著她忽然提起留學的事情。他堅持帶她離開,不再給她機會跟董再冰、譚瑞聯繫。蕭正宇這個人,真是深謀遠慮,諸事算盡了。
這句話太有殺傷力,蕭正宇再也站不穩,跌坐在離自己最近的凳子上,面孔扭曲,自言自語,「這麼多年來……想要的得不到,得到的不想要……你沒說錯,真是報應。」
薛苑跌坐在凳子上,大顆大顆的淚從她臉上落下來,掉在腿上,「我給了你機會的,我曾經問過你好幾次有沒有什麼瞞著我。如果你當時告,我真的會原諒你的。可你呢,你卻一直說謊騙我……」薛苑伸手抹一把,可還是止不住,她猛然站起來,凳子在身後翻倒在地,「你當時是怎麼說你那麼無辜……蕭正宇,連謊話你也說得那麼漂亮啊……我真想知道,你到底還瞞著我什麼事?你對我說的那些甜言蜜語,什麼是真什麼是假……」
抬起頭,他只看到薛苑那沒有任何血色的淚臉和抿得死死的唇,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悲涼,這樣的表情把他定在了原地。
「你還在想挽回?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因為我那時對你還有期待。」
再也沒有話語,蕭正宇把頭埋在膝蓋上,頭髮從額前垂下來,彷彿一輩子都不想抬起來。他平生第一次體會到肝腸俱裂的感受。隨著她扔回戒指的動作,他很清楚地知道一切都完了。
「對不起,我受不起你的東西。」
李又維卻笑了,「她固然不肯選我,卻又一腳踹了你。這個結局,你沒有想到吧?」
他做夢也沒想到,薛苑平時什麼都不說,看起來對身邊的事情也不甚在意,但必要時居然可以變得這樣有殺傷力,很多很多的細節,他之前甚至都沒有想過。
蕭正宇沒吭聲,從李又維手裡把戒指一把搶過來,死死地攥在手心,「別碰我的東西!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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