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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來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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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熟練地扮演情侶

第四十一章 熟練地扮演情侶

簽證比她意料的還要快,她很快地準備了行李。不過在去南美洲之前她先回了趟老家。
她覺得自己應該欣喜若狂,但怎麼也無法真正高興,好像一個在沙漠里長途跋涉的旅人,唯一的目標就是找到綠洲,可好容易找了,卻發現之前的艱苦生活已經毀壞了身體,找到水源也無濟於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抱著那幾塊碎片入懷,這些殘破的碎片,是她尋覓多年的依靠,也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可以安慰她的東西,也是唯一的真實。
很快地走開,秦瑋等了一會兒再回頭,只見她上了橋,走到對街的角落。哪有讓女人給自己買吃的這種事,秦瑋想著,乾脆也過去找她。不料一站起來剛剛轉身,卻一怔。
這麼久沒回來,屋子裡積了厚厚的灰塵。於是那個下午,薛苑就挽起袖子開始打掃。秦瑋要幫忙,她堅決不讓,說他會弄亂屋子裡的東西,然後在天井的某個角落裡翻出一套漁具遞給他,讓他去門外的河道釣魚。
秦瑋對釣魚的興趣遠遠不如聊天來得大,他乾脆搬了張凳子去院子里陪大媽聊天。
秦瑋幫她很多,薛苑怎麼會拒絕,當即就說好。
「什麼?」
老鄰居王嬸招呼薛苑過去坐下,順手拿過一個削好的半邊蘋果遞到她手裡,才說:「小苑啊,你瘦得厲害啊。這幾年是沒有吃好還是怎麼的,下巴都尖了。」
費夫人和岳萬里在離他很遠的位子坐下,蕭正宇則彎腰跟費夫人低語數句,又回過頭來,目光在他身上一停,朝他走了過來,在對面的那張空椅上坐下。咖啡廳人聲嘈雜,兩個人卻再沒有以前相見的劍拔弩張,平靜得好像相熟絡的老朋友,雖然眸子都是冷的,但好歹還可以交談下去。李又維隨口問:「你送你媽回去?」
「什麼?」王大嬸大驚,沒想到自己看人這麼多年居然有看走眼的一天,「只是朋友?我還以為你馬上是我們沅鎮的女婿呢。」
「小師妹,不要為難自己。我希望你一切都好。」
薛苑費力開口,「這幅畫怎麼到了你母親的手裡?」
「看起來真讓人心疼……」王嬸拍拍她,卻看向秦瑋,笑眯眯地開口。「小秦啊,以後對小苑好點兒。」
蕭正宇冷冷瞥他一眼,「與其說是討論,不如說是對毆合適一點兒。」
「……當年她退學的時候,你是怎麼熬過來的?」
這倒是人生至理。人總會執著於一些事情。苑站起來,露出個蒼白的笑容,「無論怎麼說,我明白了。李又維,謝謝你離開前告訴我真相。我終於可以放心了。」尋覓覓多年,結果畫以這樣的形式回到了她手裡,不是她任何一個預期之中的情況。
薛苑的目光在那條根本看不清的巷子所在的方向略微一停,對他笑。「師兄嘗嘗看,特產芝麻餅,很香的。我多買了幾個,明天可以當早飯。」餡里夾了蜂蜜和果仁,吃起來十分香甜。雖然吃過晚飯了,秦瑋還是一口氣吃下了兩個芝麻餅。
蕭正宇一時語塞,隨後又扯開話題,「你們……」
他表情分外輕鬆,彷彿隨著這句話,兩人以前那些曖昧牽絆的往事也隨之變得透明起來。
薛苑領著秦瑋走進院子,然後在天井裡站住回過頭跟秦瑋說:「我家就在這裏了,很老的房子,師兄你別見笑。」
清澈的水波蕩漾,薄薄的波紋光芒從水面反射到兩人的身上,好像跳舞一樣。秦瑋看著薛苑,她坐在石板階梯上,身後的圍巾長發微微擺動著,面龐與眼神尤如春|水。
「原來你一直都知道……你剛認識我的時候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不知道李又維是什麼時候離開的,也不知道費夫人是什麼時候坐過來握住他的手。他茫然地抬頭看向天空,只看到一架銀色的飛機凌空而起,漸漸遠去,沒有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迹。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個在沙漠里長途跋涉的旅人洲,唯一的目標就是找到綠洲,可好容易找到了,卻發現之前的艱苦生活已經徹底毀壞了身體,找到水源也無濟於事。和_圖_書
蕭正宇已經沒了力氣,喃喃自語了幾聲「已經走了」,就再也沒有說話。咖啡廳暖得很,他穿著長長的風衣,很快就覺得熱了。但這樣的熱讓他很快清醒過來。他對李又維恨得咬牙切齒,但心裏最深處更多的是對自己的厭棄。那種厭棄的感覺比一切情緒都要強大,以至於居然可以平靜地坐在李又維面前而不是上前揪住他的衣領痛打他一頓。
所有人都面露遺憾。薛苑環顧四周,笑著說:「你們別擔心我嫁不出去。」
薛苑手指發抖,「這……怎麼回事?你燒了?」
話題主要還是在薛苑身上。大家說她小時候怎麼怎麼學習好等等,秦瑋專飛聽著,跟大叔大媽聊得極好。
秦瑋回頭看一眼遠處的薛苑,略一猶豫,還是點了點頭。薛苑和蕭正宇之間發生了什麼秦瑋完全不知情,但從她日益消瘦的臉上和戒指從無名指消失能看到一些信息。加上看到蕭正宇也是一臉蒼白的臉,心裏也就有數了。
他一張臉看不出什麼表情,「你父親給你母親的那幅畫像。」聲音還是平直的。忽然李又維以這樣不帶感情的聲音說出來,薛苑一瞬呆若木雞,但這些時日以來,大喜大悲經歷得太多,幾乎還算鎮定,「你說什麼?那幅畫……你給我了?」
蕭正宇跟侍者要了咖啡,才回答:「不,我跟她一起去英國。飛機晚點,先過來坐坐。」
李又維卻不想浪費時間,跟丁依楠略一頷首后說:「我在咖啡廳訂了位置。」事情變化到如今的局面,還有什麼不能說的。薛苑拍拍丁依楠的肩膀,呆意她先走,再跟他一點頭,「走吧。」機場的咖啡廳在入口處不遠,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整個機場遠近情況一覽無餘。因為地勢平坦,目光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薛苑第一次注意到這個城市居然有白雲。
「不是我,」李又維瞥了一眼她,「就算你不選我,我也不至於拿一幅畫像出氣氣。這幅畫二十年前被我母親燒掉的,就是我以前跟你說過的那場大火。」因為顏料都是自己親手調製的,效果極佳,二十多年過去,殘片顏亮如昨。也許當時火苗是從中間燃起來的,殘片中大都是四個角上的部分,依稀可見水墨的背景。有一塊殘片上有薛苑熟悉的父親的字跡——就像李又維說的,清晰地寫著「紀念我的妻子,送給我的女兒」。
那時候只要一見面兩個就要打起來,那時比現在年輕,各自被某些事情刺|激得整個人都不在正常的行為上,看到董再冰絕望地躺在醫院里,身上是數不盡的傷,難免暴躁。
薛苑說不出什麼話來,最後只好感慨,「你媽媽……這又是何苦?」
「這不是你能做主的,」秦瑋冷靜地開口,「我不會幹涉她的決定。佻跟薛苑之間的事情,坦白說,我不關心。不需要別人,她也會扛過去的。蕭先生,你認識她這麼久,應該知道她從來不是小孩子,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維持得最好的一張殘片上有一截綠色軍裝的衣領。因為焦了,所以殘片的邊角都微微泛黃,無力朝上捲曲著。
第二天名單拿下來,卻指派她去南美洲,柳子舜說:「秦煒的意思,他不希望你一個女孩子去非洲,南美洲的條件好多了,英語照樣可以有用。」
那張名叫冷靜和鎮定的面具一瞬間就破裂了。蕭正宇愕然,下意識得捏緊了杯子,喃喃道:「是今天嗎?我不知道。」他忽然像領悟了什麼一樣想站起來,結果被李又維一句話叫住,「不用追。現在過去也來不及了。」
突如其來的問話讓秦瑋和-圖-書一怔,片刻后才笑了。
薛苑微笑。「沒有啊,我吃得很好。」
沅鎮是個安靜的小鎮,到了晚上自然更是如此,兩人沿著河邊一路慢行,行人不多,連續劇的聲音從星河的屋子裡傳來,在夜色中不停的回蕩。沅鎮上是沒有路燈的,每個窗口透出來的光亮已經足夠視物了。兩人在橋邊蹲下身來,影子在飄飄蕩蕩的河面微微蕩漾。薛苑伸手指了指河裡的光亮,說:「除了八九月份,臘月的時候我們鎮上也會放河燈,取得是裨福和和消災的意思。我們這裏還有一首很有意思的童謠:五月初五包粽子,七月十五放河燈,八月十五雲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燈……」
「是我舅舅從你說的那個庄東榮手裡買的,」李又維喝了口咖啡,說著往事,「因為我媽的關係,我舅舅一直不喜歡我爸,可以說恨之入骨。他無意中看到我爸爸畫葉文婕的那些畫,後來又在市面上看到同樣以你母親為主角的畫,筆法很相似,他就以為是我父親畫的,毫不猶豫買了下來,然後交給了我母親。」薛苑默默地聽著,小心地收攏那幾張殘片,重新放回信封,又打開挎包放進去,等著他說下去。
聲音明顯有點兒發緊。秦瑋抬起眼皮看他,似笑非笑地回答:「你跟著她有一段時間了,難道還會看不出來她好不好?」蕭正宇自然是知道的,沒辦法把自己的視線從她身上挪開。薛苑過得很順利利,找到了新工作,上班下班,盡職盡責地工作。對她而言,前路難走,可她還是走出去了,而他還站在原地,除了每日買醉,幾乎幹不成什麼事情。
李又維站在安檢口等她,看到她過來,言簡意賅地開口,「我查過你的舫班,還有兩個小時,先借我半個小時的時間。」
秦瑋的聲音也不由得帶上了一點兒同情,「別擔心,不止她一個人去,還有同事。」
薛苑笑著看他一眼,「我們這樣的小地方,不是越吳那種旅遊勝地,河燈都是自己做的,外面哪裡有賣呢。」
這個季節是冬天,江南的冬天遠不如夏天可看到的景色多,既無雪景,植物也衰敗了。空氣潮濕,河水淺淺的,卻分外清澈,偶爾有幾片枯葉漂浮在上面,像小船一樣。
秦瑋搖搖頭,「你還真是病急亂投醫,不怕我會假戲真做嗎?你知道我以前喜歡你的。」
那天的晚飯兩人是在王嬸家吃的,薛苑本來有心自己煮飯,但王嬸一把拉住她,說了句「冷鍋冷灶煮什麼呢」,就拉他們上自家去了。
「我聽到你們在說話……」薛苑沉默片刻,又說,「師兄,謝謝你配合我演戲。」
他只是坐在原位,看到她的修長纖瘦的身影消失在來往的人群之中,她一路離開,沒有回頭。機場本來就是個離愁別緒的地方,遠近都有人在話別,還有相擁的情侶。他在機場坐了片刻,慢慢把手中的咖啡喝完。卻沒想到,看到意料之外的人也走進了咖啡廳。是費夫人和蕭正宇,他不由得笑了,真是熟得不得了的老熟人啊。
秦瑋覺得自己幾乎是以看好戲的目光瞧著他,好整以暇地等待下面的話。可「你們」那句終究沒了下文,取而代之的是另一句,「秦先生,她不應該去南美美洲或者非洲。你告訴她,不用費心地躲開我,我過兩天就會離開。」
宿醉湧上腦門,蕭正宇頹然地跌回椅子里,昨天晚上灌下的幾瓶各種各樣的酒的勁頭湧上來,天旋地轉,他苦笑一聲,伸手蓋住了眼皮。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就像一句詩里說的,如果你因錯過太陽而流淚,那麼你也將錯過群星。
薛苑費力地做完屋子的清潔出來,恰好看到這一幕。秦瑋和所有人都打成了一片。他坐在人群中,愉快地跟大家聊天,說笑聲中純正的普通話似乎有點兒格格不入,但氛圍又顯得相當和圖書協調。
薛苑去丁依楠家住了幾天,埋著頭睡了足足一天。睡醒后發現天再次黑下去,丁依楠在公司加班沒回來,她坐在床上出神許久,醒來時恰好接到柳子舜的電話,通知她明天去上班。
看到她有起身離開的趨勢,李又維做了個手勢再次叫住她,沉聲問:「因為董再冰的事情,你跟蕭正宇分手,但你沒有責怪我,我很想知道原因。」
李又維瞥了他一眼,嘴角牽出一個笑意。
他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落在李又維眼底,惹來一聲嘲笑,「如果薛苑選擇了我,哪怕被她憎恨,無論用什麼手段,我也要把她追回來。」
倒是第一次聽到這種新奇的說法,秦瑋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拍拍她的頭。
「也好,」薛苑想一想,「那就麻煩王嬸你幫我打點了。」
帶秦瑋回來的時候就應該想到這樣的可能性了。她看到他的面孔在陽光下閃閃發亮,轉眸間眸光逼人。她扶著門,大腦有片刻的恍惚,竟以為坐在這裏的是另個一個人。
薛苑微露出個艱難的笑容,「師兄你說得對,時間永遠是最好的東西。我也希望以後的某一天能夠心平氣和地看待現在發生的事情。但目前,我還做不到,我需要想一想。」
「是啊,」秦瑋附和,「追求她的人排成長隊呢,可輪不到我。」
薛苑看得好笑,誰能想到秦瑋有這樣孩子氣的一面。他吃得太急,嘴角上還留下了一點兒芝麻,薛苑伸出手,在他嘴角上輕輕擦過去。感覺她指腹上的炙熱溫度,吃驚的人換成了秦瑋。他盯著她的臉,從她無柰的目光里看出濃濃的乞求意味,頓時心領神會,順勢捉住她的手貼在自己手心,那根沾著芝麻的手指上不重不輕地一吻。
「怎麼會見笑呢。」
秦瑋笑了,指著腳夫下潺潺的流水慢慢地說:「我明白了,只有這樣的水靈地靈的地方才能長出這樣水靈的薛苑。」
蕭正宇臉上什麼表情都看不出來,淡淡地問他:「可不可以借個地方說話?」
吃過晚飯天也黑盡了,秦瑋隔著窗戶看到河水上燈光點點,是另一派不曾見過的景象,就問那是什麼,薛苑微微一笑,示意他拿起外套,自己拿起圍巾圍上脖子,「出去看吧。」
「說了。」
薛苑沉默片刻,才說:「因為我愛他,所以不能原諒。」
蕭正宇那張臉只要見過一次就很難忘記,更何況兩個人還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幾乎沒有任何思考的時間,秦瑋就認出了他,隨後花了幾秒鐘確認是自已的幻覺還是確有其人。河邊的光可以說很暗淡,蕭正宇穿著件深色的風衣站在夜公中,因此他一張蒼白的臉格外醒目。
她費了很大的勁把眼淚逼回眼眶。好像被人抽走了筋骨,人忽然軟下來,雙手哆嗦,連幾張碎片都握不住了。
「你還是更像人傑一點兒。」
公司非常缺人,薛苑一來就跟著柳子舜出差去了北方好幾個城市。
從沅鎮回來的第二天,薛苑在機場送秦瑋回北方。第三天,就輪到自己上飛機了。她跟著另一位同事推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和各自的朋友話別,薛苑最後擁抱了一下丁依楠,準備入關,就在此時,遇到了意料之外的人。
他的話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確有其事,薛苑呆了呆,臉紅了,「師兄,對不起,我只是想讓他快點兒走……」
「畫在信封里,你倒出來看看。」
秦瑋難得嘴饞成這個樣子,薛苑抿嘴一樂,站起來,「是我們鎮上的一種小芝麻餅。師兄,你坐在這裏等一下,我去買點兒過來。」
她收拾行李時接到秦瑋的電話,秦瑋知道她馬上要回老家,於是開玩笑說,他也想跟著去看看。因為他自己也即將回北方,臨走之前想先去領略下秀美的江南風光。
只是對已經發生的事情,薛苑絕口不提,連丁依楠都不例外。
李又維端起和_圖_書咖啡拿在手裡晃了晃,「你現在還想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蕭正宇不再說話。他已經裝不出那種平淡冷靜的樣子,因此也放棄了。他渾身都是陰鬱,目光銳利如刀,在他冰冷的眼鋒下,咖啡廳的侍者問他要不要喝什麼都問得結結巴巴。
跟她一起回去的還有秦瑋,這倒完全是巧合。
秦瑋迅速收斂起了全部笑容,下一個瞬間就換上在工作中待人接物時的禮貌態度,「蕭先生。」
「她說,這一輩子,絕對不會原諒你。」
蕭正宇閉上眼睛,「這些我何嘗不知道?我只是擔心……想到她離開那麼遠,我不放心。」
說完也不再給他任何開口的機會,推著行李離開咖啡廳。
又是一通愉快的閑聊,王嬸從小跟薛苑親厚,握著她的手,想了想又說:「小苑,你這一出國就得幾年吧?不如把房子租出去,反正空著也是空著。」這話倒是沒錯,沅鎮這些年正以緩慢的速度朝前發展,旅遊的遊客也慢慢多起來,薛苑家的房子地理位置很好,靠水臨街,如果出租,應該可以租得一個合理的價錢。
薛苑壓根兒不在乎去非洲還是南美洲,她只盼早點離開這裏。
她大概有一年多的時間沒有回家,這次回去,就像任何一個離家一年以上約人回到家中的感覺一樣,明明景物依舊,但總是覺得有什麼藏在背後的事物偷偷地改變了,那種改變在每個人的身上都微妙地體現出來,比如長輩們鬢角的白髮多了根,同齡人大都結婚了。
她拿過信封,無法理解李又維是怎麼把那麼大一幅畫裝進了信封。沒間去質疑,她倒過信封,一堆五顏六色的碎片從里飄出來,每一塊的邊角都有著燒焦的痕迹。
柳子舜感慨秦瑋的推薦正確,還有自己的的確確沒有選錯人。
李又維雙手端著咖啡杯,輕輕晃了晃,似笑非笑地開口,「起初只想逗逗。你堅持尋找畫的神情我很著迷。我想,時機成熟時,再給你一個驚喜好了。來用這幅畫要挾你也不是我的本意,我之前太自負,以為根本不用拿出這幅畫作為籌碼你也會選擇我。當然,現在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他聽到李又維說:「我記得幾年前在美國也有一次,再冰躺在醫院里,我們倆也是這樣,坐在醫院附近的咖啡廳里,討論今後該怎麼辦的問題。」
秦瑋伸手擁抱她。那是一個充滿友情的擁抱,因此異常溫暖。
薛苑心裏稍微輕鬆下來,輕嘆一口氣,「長痛不如短痛,我要徹底斷絕他的念頭。」
李又維沉默了一下,繼續說:「我母親看到那幅畫后非常生氣。之前我爸答應不再畫葉文婕,想不到他出爾反爾。她一怒之下,把我爸所有的作品聚到一起,一把火燒了屋子。好在搶救得及時,沒有全部燒毀,還有些亂七八糟的碎片,你看到的這幾張,就是前不久我從廢墟堆里找出來的。」
他重複地說了三四個「你們」,想問的話卻始終沒有問出來。秦瑋看了他一眼眼,或許因為太暗,面前這個男人的五官有些扭曲,只有一雙眼睛還是亮著的,那份亮光里有太多的情緒,他一時也分辨不清。
薛苑溫柔地微笑,「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看到他,丁依楠有點兒驚訝,「李先生?」
她念著童謠,聲音輕柔,秦瑋聽得神往,下意識地問:「河燈哪裡有賣的?」
「這倒是。」
「起初幾天跟你現在差不多,失魂落魄,不過很快也就習慣了。人生還長。需要做的事情有很多,感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會習慣的。」他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臨近,於是對蕭正宇略一頷首,不再多言,走出巷子。從她手裡接過紙袋,打開一看,是烤得很正好的酥餅,黃澄澄略帶焦黑的表皮敝著一層均勻的芝麻,熱氣騰騰,香氣撲鼻。
「也是斷絕你的念頭?」秦瑋說,https://m.hetubook.com.com「你想得太多了。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你當時離開的時候,我很絕望地想,也許這一輩子都沒辦法跟你說笑聊天但事實卻遠沒有那麼糟糕。我現在都能跟你熟練地扮演情侶了。你跟蕭正宇發生了什麼我不清楚,但總有一天一切都會過去的。」
秦瑋哈哈大笑起來,拍拍她的肩膀,「看到你驚訝成這樣,也算報復你了。我喜歡你沒錯,現在只當你是朋友,畢竟時過境遷了。朋友間幫個忙,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不過小師妹,你這又是何必呢?」
「你為了這樣一幅燒焦的畫放棄了自己的前程,又是何苦?」李又維相當冷靜,「不過是想不開罷了。」
「不是的。我只是聽說沅鎮的風景好,跟著薛苑回來看看。」
「真有趣,」李又維微微笑,「你難道不知道今天薛苑出發去南美洲?十分鐘前她還坐在你現在的位子上。」
新人大都外派,而現在正是過年的時候,各個分公司都缺人。薛苑二話不說就交了申請,主動要求去非洲。
她把目光從遠處收回來,正對上李又維的視線。推給她一個半大的信封,淡淡開口說:「那幅畫。」

薛苑早已經過了聽到讚美臉紅的年紀了,也以同樣的語調玩笑回去,「師兄,地靈出人傑,水靈出妖怪,你看我是人還是妖怪?」
這是若干年內,薛苑第一次帶著男人回來,附近的大嬸們對這個眉目疏朗的青年表現了強大的興趣,扯著他就說個沒完。搬出一張小桌子、三五張凳子,把自家的小零食擺上,徹徹底底像個開茶話會的模樣。
蕭正宇沉默片刻,那天晚上看到的一幕重新浮現在腦海:她帶秦瑋回家,個人異常親密,牽手走過河道邊的長街,站在橋上擁抱。大概恨他恨到極點了,才會那麼快地投入別人的懷抱。這些話他通通不會說。李又維卻已經猜測到了,也沉默下來,陰晴不定地喝完手中的咖啡,一抓大衣站起來就要離開。蕭正宇忽然抬起目光,問他:「她離開前,有沒有說什麼?」
秦瑋左顧右盼了一會兒,他是北方人,自小在北方長大,這個院子里的一切都讓他感覺到新奇而有趣。江南的百姓向來注意享受生活,天井中有不少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草。那些木製的老房子,有著雕花的門窗,光疏疏漏漏地落下來。鎮子里水道縱橫,其上有百年歷史的石板橋,若是仰起頭來,可以看到方方正正的天空。
蕭正宇手一抖。
兩人手牽著手離開,直到剛剛的路消失在拐彎處后才鬆開手。秦瑋抱著紙袋倒是笑了,「你知道他在?」
一群人都笑起來搖搖頭,「小秦你客氣了啊,長得又好,工作也穩妥,不知道哪個女孩有福氣。」
兩個人一起笑起來。夜空里這樣的笑聲格外響亮,連江中的竹燈籠都輕微地晃了晃。某種美妙的香氣在笑聲停歇後飄過來。其實晚飯秦瑋吃得很飽,可這樣的香味讓他按捺不住地嚮往,深吸一口氣,「這是什麼味道?」
丁依楠對此非常惱火,連連罵了她好幾回,吃飯的時候都不忘數落她。她好脾氣地聽著,就像當年被宿舍同學排斥那樣,一臉疲乏地聽著數落,丁楠最後也沒了脾氣,只說:「回來了就好。」
「不是旅遊勝地才好,去朋友去過越吳,說無論什麼時候都人山人海,讓人著急。」
兩人三步兩步走到幾乎漆黑的巷子深處,蕭正宇站住了,問:「薛苑……她最近好不好?」
秦瑋笑著跟薛苑交換一下眼神,然後笑,「嬸子您說哪裡話呢,您想多了,我只是薛苑的朋友而已。」
薛苑開始了新的工作。工作起來時間就如飛一般,她工作勤勉,除了準備各種資料和行李,還要熟悉資料,了解公司的運作流程,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她每天忙個不停,經常是公司的人都下班了她還在學習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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