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運動會失竊
李知行看著她：「是誰？」
她有些焦急，盯著自己的腳好半天。
「這很正常。」
好半晌她才積蓄起能量，雙腿才有了力氣，衝到樓下，找宿舍管理老師柳老師。
「總之，你別擔心了。」葉一超站起來，「唐宓，我們班還有事情，我要先回操場了。」
李知行瞧她一眼，眸光沉了下去。
「還在。」
李知行拿起地上的運動鞋看了看，35號的。穿著小了兩號的鞋子跑到了全校第二，見她跑的時候多麼拚命，也難怪這麼短的時間，一雙腳被磨得滿是血泡。
李知行眼神陡然銳利了幾分：「你這是怎麼搞的？」
被盜了怎麼可能找得回來？唐宓知道他是安慰自己，但實在打不起精神來，用介於敷衍和領情的神情點了頭。
李知行看著她：「錢我借給你，你要多少？」
李知行立在她面前，瞧了一眼標價，說：「買的時候打了3折，差不多兩百吧。」
「坦然接受別人的好意，就是一種感謝。所以，不用謝。」
「可是……」
李知行果斷拒絕：「我今天的比賽也已經結束了，我想去哪裡都是我的自由。」
警察們在二十分鐘後到達，對失竊情況進行調查。在登記了眾人失竊的財物之後，高三的住校女生們陸陸續續回到了操場——這是老師的要求，也是警察的要求。他們還要重新勘查現場。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運動會正是肆無忌憚打量帥哥美女的良機。
唐宓換上了運動服，托起了齊肩的頭髮，在操場上跑動跳躍，參加一個又一個項目。
「我記得學校給你一個月八百吧？我拿給你就行了。」
「不會是柳老師，她管理了十幾年女生宿舍，斷然不至於監守自盜。」李知行略一頷首，「但這事是一樁巧合。」
李知行上下看了她一會兒，視線最後落在她腳上：「你的腳怎麼了？」
「我剛剛打聽了一下，知道了幾處細節。」李知行在醫務室里踱了幾步，「第一，平時女生宿舍大門關閉，只有運動會期間才打開；第二，在運動會期間，校園秩序相對比較混亂，外校人進入學校相對容易；第三，偷竊對象是高三女生，說明小偷知道女生比男生更有錢，高三學生比高一高二學生更有錢。綜合這種種原因，就可以知道，小偷是知道宣中內情的人。」
「嗯。」
「我沒有這個意思……」
唐宓搖頭：「沒事，我會好好跑的。」
「李知行，謝謝你。」
「什麼？」
葉一超笑起來，輕輕拍了拍她的頭，轉身離開了醫務室。
這次失竊，從女生院一號樓的二樓開始，到達三樓，每層樓十二個宿舍，共計二十余個宿舍，六七十名女生遭遇失竊。失竊對象基本上是高三年級的學生。
她自己一到操場，也被人圍住了。女生宿舍樓失竊一事如同秋風刮過麥浪，現在已經全校皆知。女生800米跑和男生1500米跑是重頭戲，班上啦啦隊的同學來到操場邊上，給唐宓加油鼓勁。
「總分多少？」
「你平時穿多大的鞋子？」
她沒時間和李知行閑聊，只說了句「沒有」就撤離了操場。
在參加了400米跑的半決賽之後，唐宓又轉戰到了操場中央的沙地，準備參加跳高比賽的半決賽。
「現金你放在抽屜里？」
李知行左手握著手機，右手摁住了她的手：「別穿了。」
何老師拍拍她的肩膀：「失竊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別著急啊，要錢的話，老師借給你。」
李知行衝著葉一超點頭，算是打了招呼：「你1500米跑得怎麼樣？」
「待會兒還有男子1500的比賽，徐露是啦啦隊員，要給比賽打氣的。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唐宓頓了頓，「我就是跑了趟800米，完全沒問題的。」
丁霄霄撲在床上哭天搶地：「天哪，錢丟了沒事，我的手機啊！我新買的手機啊！花了四千啊！我手機上的照片啊，我的信息啊！」
其實唐宓何曾不知道，不曾開口求人，就有人主動送錢，也總比低聲下氣求人更好，並且她總是要找人借錢的，既然都要欠下人情，欠葉一和*圖*書超的總比其他人好得多。
「我也不知道。」
「什麼？」
還不到一分鐘，兩人談話中的人物葉一超就出現在醫務室門口，滿頭大汗地跑進來。
消息傳得快，十五分鐘后，高三年級的女生們都回到了宿舍樓里，二十五分鐘后，失竊情況已經有了個大概了解。
除了800米跑，其他幾項都有預賽和決賽之分，唐宓一下午都在參加比賽，幾乎就沒上過看台。
「他找你做什麼？」
唐宓還是有些猶豫。
「就在醫務室等一會兒，我讓人送了雙鞋來。」
「37。」
她算是很會隱藏情緒的人，但大家也從她臉上看到委屈和隱忍，料想到這次失竊事件對她打擊不小。
李知行沒再問下去，跟她招呼一聲，就走出醫務室掛了個電話。
「別客氣，有事找我。」
「發生在中學里的案子相對比較簡單，疑點也很明顯，對警察來說肯定不難偵破。」
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
「不用太擔心。」李知行說，「這次失竊發生在宣中，又金額較大，校方和警方都會重視的。」
葉一超笑起來：「看來手機原始一點兒也還是有好處的，連小偷都不屑拿。」
唐宓絕沒想到葉一超一過來就直奔主題，愣愣看著他，半晌后才如夢初醒，要把錢推回去。
她每個月的全部費用都來源於學校給的助學金，還有外婆時不時給的兩三百。她十分節省，可是有些錢不能不花。兩年時間下來，她好不容易攢了五百塊錢，還有八百是兩天前剛剛從學校助學中心領的，她下個月的生活費。李知行手指輕輕敲著腿，沉默了一會他並不是不知道實情，唐宓的情況他也能想象，一千三對他來說什麼都不算，但對他身邊的這名女孩子來說，已經算是大數目了。
掛上電話后李知行回到醫務室，正看到醫生在給她磨破的腳趾消毒，消毒水抹在創口上應該很痛，她只隱忍地抬了一下眉梢。李知行想，她真夠能忍的。不，應該說，她一直挺能忍，跑完800米到現在，她才終於變了么一點兒臉色。
「不麻煩，走吧。」
「好的，謝謝。」
「今天謝謝你。」
「腳受傷了？」
李知行重新落座，看著醫生用繃帶纏了一下她的腳趾，問她：「你被偷了多少錢？」
其他宿舍的情況差不了多少，整個宿舍樓中，一片哭號之聲，隔壁宿舍的樂晨已經哭了起來。
丁霄霄深陷打擊中，聲音悶在枕頭裡：「在床下，自己拿。」
「有點兒磨破皮，不是大事。」她把腳往後一縮，忍痛抓過襪子穿上。
李知行加重語氣：「到底多少？」
「那……你回去休息一下也好。」何老師說，「徐露，你陪著她一起去。」
理科班女生少，唐宓又算是女生中運動素質非常好的，依照慣例，800米長、4x100米接力、跳高，這三項都是她的保留項目、不過到了高三階段，不願意參加運動會的同學變多，而她在班上沒什麼職務，也挺願意在需要的時候挺身而出，因此，只要沒有女生願意參加的項目，她都舉手報名。所以，在以往的基礎上，她還報名了立定跳遠和400米跑。
「李知行，你說得有道理。」
葉一超很詫異：「她不在？這不是很可疑嗎？」
一般情況，女生宿舍樓的大門在上課鈴響之後，都會被宿管老師關上，但是運動會期間，大門都是敞開的，方便同學們換衣服。
「我腳……有點兒疼。」
唐宓搖頭：「不麻煩你了。」
「80分了。」
「為什麼不存到銀行卡？」
周三下午開始，運動會開始了。每個班級入場之後，就分班入座，看台上劃分了若干片區，高三（1）班給安排在了靠右的半場。秋天到了，操場旁的丹桂開了花，香飄整個高三（1）班，非常愜意。對高三生而言，如果沒有項目的同學也可以回到教室自習，然而這氣氛太舒適了，以至於都沒多少人離開操場回去自習。
發現自己完全趕不走李知行，唐宓皺了皺小臉。
正如李知行所說，二十分鐘后ｗww•ｈetｕｂｏok.ｃｏｍ•ｃom李知行去校門處取了一雙純白嶄新的運動鞋回來。唐宓打開鞋盒，把鞋子放在膝蓋上，新鮮的橡膠氣味繚繞，標價也還在上面，598元。
她腳上的創口已經全部處理妥當，她彎下腰準備再次穿上鞋子。
「有鎖上，但是被撬了……」
屋子裡間還有兩名男生，其中一人是在運動場上崴了腳，校醫院的趙醫生正在查看他的傷勢，末了給貼了一塊膏藥，囑咐說：「你還是跟老師請個假，通知你父母，回市內大醫院拍片看看。」
她仰頭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李知行的面目忽然變得模糊了。再之後，她才再次對上他的視線，她發現，自己居然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半晌后，她長長的睫毛撲閃了一下，低下了頭。
唐宓一共就兩雙鞋，一雙皮鞋和一雙運動鞋。腳上這雙鞋是她兩年前買來的，當時是從商場里買的某品牌的打折球鞋，相對便宜，她一直保護得很好，鞋子也盡心盡責陪同了她兩年多的時間，而今天，終於承受不住這連日來的劇烈運動，眼看著就要退休——而她的下一個項目是今天的壓軸項目，一個小時后的800米跑。
裁判高聲喊出她的名字。
「你總是要跟人借錢的。」李知行說，「葉一超既然都送了錢過來，你拿著，到時候還他就可以。」
她的腳已經痛了很久。唐宓猶豫了一會兒，慢慢脫掉運動鞋和襪子，露出了雙腳。
李知行啞然。
「不正常。」
她跑到自己的書桌旁，抽屜被人撬開，抽屜里的幾本書被扔在了地上，而她放在抽屜里的錢也不翼而飛。她爬到床上，翻看自己的枕頭，手機還在。她拿著手機，頭暈眼花，雙腿發軟，一下子坐到了地面。
徐露和何老師攙著她坐到場邊的凳子上，何老師遞給她礦泉水，她接過來喝了兩口，終於緩過來。班上的同學，起碼十來人都圍在她身邊。
唐宓實在是笑不出來，低聲說：「不幸中的萬幸吧。」
「霄霄，你的運動鞋，能借我一下嗎？我周末會洗乾淨了還給你。」
葉一超直接從運動服兜里掏出了八百塊錢塞到她手裡，他渾身都是熱氣，連兜里的錢都是熱氣騰騰的：「我想你現在沒錢了，特地拿來給你的。」
「我不覺得你沒事，你臉色很差。」
「你必須換一雙運動鞋。」李知行指出，「你明天還有接力比賽，不能再穿不合腳的運動鞋了。還是說你想連累整個班拿不到名次？總之，鞋子已經買了，你先試試再說。」
女生院里非常安靜，基本上沒什麼人會選擇在運動會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回宿舍里，畢竟現在操場上眾多選手都在比賽，為他們加油的聲音幾乎衝破雲霄。
嚴曉冬到底是舍長，雖然也為自己的手機而哀悼，但很快發現唐宓的不正常。她看著唐宓捏著那部基本上只有通話功能連小偷都不屑偷的老式手機失魂落魄面如死灰，悄悄問她：「你丟了多少錢？」
盧明遠寬慰說：「先什麼都別想，錢的事情，大家一起幫你想辦法。」
「我還有點兒零錢……飯卡上也有錢……」
清貧到了唐宓祖孫這樣的情況，銀行卡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
一瞬間，唐宓臉上血色盡失。
唐宓一怔，忽然想起一點兒細節：「是啊，我記得我進宿舍時，宿管老師柳老師恰好不在。」
「為什麼不去買——」
到了周四下午，不少項目陸陸續續進入了決賽階段。
他這個樣子很少見，瞬間從天才系變身為熱血運動系，叫人覺得眼界大開。
「這樣吧，我送她回宿舍。」
所謂的醫務室里其實就是有三個房間的小屋子，一名醫生和一名護士的配置結構，此時兩人都很忙——現在的學生體育素質跟不上，運動時崴腳的低血糖發作的很多，醫務室忙了整整一天。
好半晌後唐宓才站起來，輕輕搖了搖丁霄霄。
對高三生來說，運動員選擇也是「約定俗成」，班主任何老師在講台上，就一個個項目詢問是否有人參加——男運動員的選擇很快，班級中的三十多個男生都是運和圖書動主力，女生只有十七人。問題是，每個項目，每個班都必須派出人來。
葉一超卻對李知行的話產生了興趣：「你怎麼知道？」
看到她第五次舉手的時候，何老師都頗擔心了：「唐宓，你項目太多了，沒問題吧？」
僅僅是跑了800米尚不足以讓唐宓回宿舍休息，但眾人都知道給她帶來更大打擊的是丟錢事件——雖然她面上沒有異常，但誰都明白錢對唐宓來說意義重大。她心理上一時必定難以接受。
「不用了，我能想辦法。」
她雙腳的大腳趾前端磨出了三五個血泡，且有一個血泡已被磨破，露出了小指甲殼么大的鮮紅的皮肉，血也黏在了襪子上。她天生皮膚白皙，腳上的皮膚因為不見光線更是雪白，沒受傷的肌膚襯著紅紅的皮肉，紅白分明。
她皮膚白皙，平素有著如玉的光澤，現在浮現出一種不健康的蒼白之色。
「沒問題的，我每天早上都有跑步。」唐宓蠻有把握地說。
唐宓不喜歡這麼被人看著，往後縮了縮腳，輕聲說：「沒事，鞋子不太合腳。」
這棟宿舍樓有些年頭，鎖還是最老式的那種，但是鎖頭再松，也不至於一推就開。
宿管室的門虛掩著，柳老師不在房間，她用管理室的電話打給學校各個機構。
800米跑完到現在也過了十分鐘了，照例說她應該已經恢復平穩的氣息，可此刻她的臉色越發蒼白，氣息也不太穩，不是什麼好兆頭。高一時她跑完1500米的狀態都比現在好得多。
800米長跑，她往年也參加過，拿過全校第三的成績，今年她已經高三，勢必不能比這個位次更差。她每天都有鍛煉身體，800米跑其實不算什麼，但穿著不合腳的鞋子的今天卻尤其艱難——好在唐宓素來對自己夠狠，咬著牙衝到了最後一秒鐘。
她的安慰無異於火上澆油，其他人根本聽不進去，反而覺得刺耳。
李知行衝著葉一超頷首，「能撬了二十多個宿舍的賊，還做得這麼熟練，多半有前科，不是生手。我想，警察能想到這一點。」
直到現在唐宓才發現，她也沒有跟李知行解釋的必要，於是閉了嘴，乾脆不說話了。
唐宓換上了丁霄霄的運動鞋后，重新回到了操場上。
「你的腳還磨得挺狠的。」醫務室的趙醫生檢查后說，「沒磨破血泡的問題不大，磨破的這個都見到皮肉了……我給你消消毒，再簡單包一下。」
唐宓低聲說：「沒事的，何老師，失竊的同學很多，也不僅僅我一個。」
她顧不得看跳高的名次，直接從操場回到女生院。為今之計，大約也只有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內去學校附近的商店，買一雙運動鞋。
徐露本來還為自己的英明神武而高興，但看到滿宿舍的哀號之聲，也不敢把高興表露出來，只好安慰大家：「沒事啊，學校已經報警了，更何況破財免災啊。」
丁霄霄丟了手機和三百塊錢；嚴曉冬、關薇兩人倒是沒丟多少錢，但手機丟了；只有徐露安然無恙，雖然老師嚴令不許帶手機參加運動會，她還是選擇無視，巧妙地帶上了手機去了運動場，並且現金她也隨身攜帶著。
唐宓有些焦慮：「我是說，你沒必要送我。」
每個月她要回一趟家，從宣州到唐家村要轉三次車，往返路費也是兩百多，開銷不能算小。這一下子她被李知行戳中了心事，頓時面色一緊——是啊，她本來應該明天回家的，現在出了這個意外，這個月還能否回去看望外婆頓時變成未知數了。
「唐宓，怎麼了？」
「鞋子不合腳你還不要命地跑800米？」李知行臉一沉，「你沒有這雙運動鞋吧？」
下一瞬唐宓瞪圓了眼睛，整個宿舍亂糟糟的，抽屜大開，衣櫃櫃門大開，衣服、床上的枕頭、被子被扔在地面，簡直像有賊來過。
拿到醫囑之後，另一個男生扶著病號一瘸一拐地走遠了。
看到又有人進屋，護士吩咐他們在門口的長木椅上坐一會兒，等醫生看完了前兩個摔傷的男生再說。
她聲音里好摻了黃連。
「錢雖然丟了，但你別難過啊。和-圖-書」
關薇仇視地看著徐露：「你什麼都沒丟，你聰明，是在炫耀嗎！」
「疑點？什麼疑點？」
今年的高三（1）班在運動會上，依靠著男生們的表現，繼續取得了不錯的成績。周四上午最重要的項目是跨欄跑，李知行拿到了110米跨欄跑的冠軍，掀起全班乃至全校的小高潮。李知行的項目不太多，只有三級跳遠和跨欄跑，但這兩項上，他可以進入全校前三，光這一點，也足夠讓人讚歎了。
「我沒有銀行卡。」
「哎哎，唐宓，別蹲在地上。」
運動會是全校同學最喜歡的時間，舉行運動會的兩天半時間，可以不用上課和早自習，同學們難得可以睡到七點多才起床；沒項目的同學可以正大光明地玩，運動會結束之後，可以提前放假，差不多算得上同學們在學校里最開心的兩天半時間。
她站起來，環顧周圍一圈：「何老師，接下來我沒項目了，我想先回趟宿舍休息一下。」
「你自己的運動鞋呢？」
在助跑的時候，她隱約覺得腳下不太好。雖然成功地翻越了橫杆進入決賽，但腳落地的一瞬間，她明顯聽到鞋子些微地慘叫一聲——果然，她彎下身一看，運動鞋的膠鞋底裂了個大口子，大量的沙子鑽進了鞋裡。
等待醫生的過程中，李知行說：「鞋子脫下來我看看。」
「你有什麼辦法？跟丁霄霄借錢？你們宿舍基本都被盜了。」
唐宓抓住他話語中的關鍵成分：「送鞋子過來？送到學校？」
她慢慢地換上新鞋，鞋子柔軟而舒適，和她的雙腳無比貼合。
唐宓之前就察覺到，他似乎在關心自己，也早就想好了回答。
「唐宓，你的腳怎麼了？」
「對。」
葉一超給她的錢她一直緊緊握在手裡，他彎下腰從她攥著的一卷鈔票里抽出兩張。
學校的醫務室和操場離得不遠，就在靜雅紀念堂旁邊的小辦公樓里。學校的醫務室也只能診治小病，稍微大點兒都不行。
唐宓則木愣愣地坐在凳子上發獃。
「唉，確實是倒霉。」
才開門她就覺得不太對勁，鑰匙插|進去用了點兒勁兒，門就自動打開了。
唐宓若有所思，點點頭。
她拿起手機，看了看號碼就接通了，她接電話速來簡短，「嗯」了幾聲之後，以「我在醫務室」收了尾。
葉一超進了醫務室后，只一眼就發現了問題。
她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走到了跑道旁，拿到了自己的號碼牌，開始準備長跑。
高一剛入學時，她的冰冷寡言讓不少班上同學很看不慣，背後說她「假正經」「裝高貴」的人不少，直到兩個月後的運動會的時候，學校忽然「改革創新」，增設了女生1500米和男生3000米的長跑，當時全班女生無一人願去，是唐宓站出來解了燃眉之急。在那次1500的賽跑中，她拼到了最後一秒，得了全校第三的成績，那一瞬間，班上所有的同學都在齊聲叫「唐宓加油」。高一的學生心思單純，看到她這麼努力，也就無法討厭她了，之前對她的種種不快也煙消雲散。
嚴曉冬臉色陡然一變，即便她素來能言善辯，此時也一話都說不出來。
財物雖然丟了，生活還要繼續。唐宓告知警察自己被盜的財物數量后，轉去了操場。
徐露說：「你好厲害！最後三秒鐘超過了第二名，得了全校第二！」
唐宓點了點頭，第二名可以拿到5分，總分就是85了。
運動會並沒有因為失竊事件耽誤很久，畢竟失竊的只有高三的少部分住校女生，在接下來的運動會中有項目的，也極少。
葉一超終於表示同意。
到了十月下旬，一年一度的學校運動會也隨之而至。宣中除了對學習要求嚴格之外，對同學們的身體素質也要求較高，所以高三的學生們也必須參加運動會。
到底是風靡全校的風雲人物啊，雖然中間離開了學校一年，但以比賽奪冠的方式，他再次回到了全校的視野之中。
第二名啊，還算不錯。唐宓大大鬆了二口氣，一下子蹲到地上。競賽時的跑步和平時的鍛煉身體不一樣，胸前被火燒，其實她眼前和-圖-書完全花了，只顧著大口喘息。
「行了，足夠了。你先試試合不合腳。」
葉一超沉吟著：「但這樣的話，全校幾千師生都是懷疑對象，找出賊來不是么容易。」
「我想也不是……」唐宓猶猶豫豫地說，「她的女兒念高一，也在參加運動會。」
這雙運動鞋和她之前的鞋子是一個品牌的，樣式也相差無幾。
唐宓瞠目結舌，心中複雜得難以言說。的確，剛剛李知行是出門打了個電話，但她沒想到，他居然是為了她。
她抬起頭，看到在不遠處跳遠場地活動身體的李知行，他的三級跳遠的決賽也在準備階段。
「我之前已經打過電話了，大概二十分鐘后就到學校了。」
「不怎麼樣，第四還是第五，我不記得了。」葉一超擦著汗在唐宓左側坐下來，「我聽說女生院被盜了？你也丟了錢？」
住宿的高中生們本來就不可能有太多錢，手中最多幾百塊的生活費，而手機，算得上高中生們最值錢的東西了。
唐宓努力太過了，一次普通的體育比賽，完全沒必要拼到這個份上。但是，只怕她在前進的路上，早早就退縮了。
「唐宓，第二名！」
平行班裡有不少有運動特長的學生，普通的未經過專業訓練的學生沒辦法和他們相提並論，但唐宓憑著自己的努力，在經過了預賽之後，跳高和400米跑，進入了決賽階段。
下一瞬，她的手機響了起來。自從宿舍手機被盜之後，她就隨身帶著手機出來了。雖然發生第二次盜竊事件的可能性不太大，但失竊的后怕縈繞不散。
他把喝到一半的礦泉水瓶放在手裡，以一種很堅決的目光看著她，又看了下何老師，何老師心下合計了一下，笑眯眯地說：「哦，這樣好，李知行，你送唐宓回去吧。有事給我電話。」
賊！
「跟丁霄霄借的。」
徐露尷尬得很，嚴曉冬有氣無力地說：「小露，你去運動場上盯著點兒……去跟何老師說說這個情況……」
李知行尖銳地指出：「你不回家了？」
「剛剛我只是試著給你打電話，我都沒想到你會接。我以為你的手機也被盜了。」
醫生解決掉了上一個病人，過來看唐宓的傷情。
應該說，唐宓待人接物雖然一直相當冷淡，但是她在班級里整體好感度較高的主要原因，大約也是她為了班級榮譽，肯在運動場上出力。
「都是現金？」
李知行站到醫務室窗口看了看，又瞧著唐宓：「你別太擔心，我想錢能追回來的。」
「不，不需要麻煩別人送來，我待會兒自己去買就可以了。」
何老師也點了點頭，唐宓是個知道分寸的人，既然敢這麼說，那對自己的體力頗有信心。
兩個人一起回女生宿舍。女生宿舍在學校的東邊，要穿過大半個學校。
唐宓輕聲回答：「全部。」
「但是，這怎麼行……」
操場中央的三級跳遠比賽中心正熱鬧，從圍觀眾女生的歡呼情況來看，應該是李知行名次不錯。
關薇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臉色青青白白，活被人打了一悶棍。
說到這裏李知行卡了売，隨即想到女生宿舍失竊，她是最早發現的人——整個故事被補充起來，她就是想買鞋子也沒錢了。
「宣中以前從未發生過失竊案，光這一點就可以排除大部分師生，剩下的不難推斷。」
「沒多少，我能想辦法。」被戳中了心事，唐宓聲音很輕，臉色卻以可見的神色蒼白下去。
「葉一超。」
「沒事，這是我給你的錢，你留著就是。我又不缺錢。」
從運動場往上，是條有著蔥蔥綠蔭丹桂飄香的上坡道。她一步步走得非常慢，李知行也陪著她慢行，沒有半點兒催促。唐宓不停打量他，他也只做不察。半晌后她終於忍不住，小聲說：「其實我沒事，你先回去吧。」
李知行看著葉一超的手從她頭頂移走，挑起了幾根柔軟髮絲。她平時留著齊肩的短髮，現在紮起了頭髮后，露出耳郭下方的一顆小小的紅痣，映在白哲的皮膚上，像一顆小血珠。
李知行從人群里擠出來，渾身熱氣騰騰，彷彿從蒸籠里撈出來的。
李知行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