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舊事又重提
何老師拍了拍教案，笑著說：「那就這麼定了。那接下來就是演員的問題，盧明遠，你負責這個事情吧。」
唐宓抬起眼看向嚴曉冬，視線清澈，裏面什麼情緒都看不出來。
唐宓垂下頭，看著自己在道路上的倒影，孤零零的。
「是這樣啊。那初七后你有時間沒？我們出去逛逛。」
唐宓微笑盎然，失而復得的感覺太好了，她心情確實不錯。
唐宓搖了搖頭：「不，二姨，謝謝您了，我不會去找他們。」
何老師揉了揉額角，有些為難：「李知行，你在說什麼，我完全不懂。」
兩人並肩而行，就像冬令營時候——去年的寒假，兩個人一起去外省參加冬令營培訓，省裏面派出了八人，有三人都是宣中的，但只有他們兩人是高二的。
「我今天早了點兒來食堂。」
唐宓展顏一笑。
李知行很淡定地說：「對我來說，分數足夠就行了。」
沒想到她會說出這種話，李知行詫異極了：「真的？」
唐宓回到書桌前繼續和作業奮鬥，半晌后，丁霄霄又悶悶說了話：「唐宓，我倒想看，葉一超要求這麼高，以後會找個多厲害的女朋友！」
李知行正在對她微笑：「我還在想要不要叫醒你，我們班的節目開始了。」
「她當然沒有開玩笑。」葉一超對唐宓展顏一笑，又正色和李知行說，「看到了嗎？這相差的九種解法就是你和她的差別。我不是說你不夠聰明，但僅在數學天賦這一點上，你和她比起來，或者說，絕大部分人和她比起來，就是遠遠不及。而她不選擇數學，給我的感覺就是明珠暗投，讓人遺憾。」
「原來你和我一樣啊，……這樣也好，你也不是老是無情無欲的樣子……」
「我知道了……」
她是被笑聲驚醒的，黑暗中舞台光芒大盛，她眼前一片雪亮，隔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如果說他有些功勞，那麼，應該算是進一步提高了她對英語的重視程度。如果以前她用五十分鐘學英語，現在她用了一個小時。英語和數學不一樣，英語是一門立竿見影見效很快的學科，付出足夠的努力，很快就能收回來。
「再演一次，那還有誰看呢？」
「還真是這樣。」葉一超恍然大悟，忍不住搖頭失笑。他拿著筷子戳自己碗里的飯，「說起來……這次CMO，還有人跟我打聽你。」
唐宓目瞪口呆；「爺爺奶奶？我的？」
談話越發朝著認真較勁的方向行走，李知行也不得不拿出更認真的態度對待。葉一超給的題目很簡單，asina+bcosa=c，求a的值。
丁霄霄沒說錯，各式各樣的小車沿著街道兩側停在了宣州實驗中學的校門前，只留出了供一車通行的窄小道路。上車之後，丁霄霄的爸爸幾乎是從紛亂中殺出了一條通道，終於上了正路。
教室里非常混亂，已經有同學三三兩兩結伴離開了。李知行抬起頭，看到唐宓努力地裝好了最後一本書，又笨拙地塞了一盒筆芯進去，也不禁一笑，拍了拍她的肩膀。
「我不彈鋼琴很久了，要參加晚會，我還得再找老師練一段時間，太麻煩。」
「路費呢？」
「我不要的。」唐宓連連推辭，「我都這麼大了哪能收壓歲錢。」
李知行揚起嘴角微笑：「我叫她一起來的。」
他沒有解釋，只說：「既然這樣，明天晚上自習后，你叫丁霄霄出來，我和她談一談。」
「劇本也不重要，用成功的劇本就可以，比如春節晚會上個很有名《霸王別姬》。」
「以葉一超的標準，大概是覺得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很蠢的。」
「對啊，很好玩啊！」
回到學校之後，唐宓獲知了好消息——李知行沒有說錯，那場失竊案件還不到一周時同就已經水落石出。
名片上的頭銜很漂亮，寧海市某某連鎖超市的副總經理。
「當然好啦，但是我還是鬱悶啊！」
正如李知行所說，這個小品情節簡單，總共就需要四個人模仿，兩男兩女，排戲也簡，操作簡單，自然也有人自告奮勇表示願意表演搞笑節目，比如丁霄霄。
這節目是如此逗人開心，以至於大家覺得，是否能拿到獎，能不能超過（2）班都不再重要了。
唐宓搖了搖頭：「不是這樣，我和他也不在一個層次上。」
「不過，外婆。」唐宓的聲音頓時低了八度，「他沒認出我這個姐姐。」
唐宓搖了搖頭。一年前她就已經決定放棄競賽上大學這條路了，現在再想也不過是平添遺憾罷了。
死心也好，在一棵樹上弔死總不太好的。
這故事的後半部分，媽媽和外婆跟她說過。
李知行翻了翻練習冊，前幾頁是知識重點，後面每頁一道立體幾何和解析幾何的練習題。唐宓的字不算最好，但非常工整，所有的內容也都是她手抄的。心中默算了一下她的工作量，李知行感喟良多，含笑道：「沒有答案……是給我留的寒假作業？」
嚴曉冬頓時鬆了口氣，表情也輕鬆下來：「那就好，唉，還是要有朋友啊。」
和他說話簡直白費勁，葉一超略一思索，從大衣衣兜里摸出一支筆和一沓便箋紙，唰唰在紙上寫下了一行公式，撕下便箋紙遞到李知行面前，簡短地說：「這是道很常見的教學題，你認為，這道題目在高中數學的範疇內，有幾種解法？」
李知行又道：「你今年CMO滿分，恭喜。」
「既然如此，你不如告訴她，我還是不喜歡她。」
「那在不錯。」李知行看著丁霄霄，點了點頭。
「你去外面等我。」
不過，對此消息，其他人倒是信息接受良好。
唐宓默默垂下頭。葉一超脾氣很好，至少唐宓沒見過他生氣。而現在，他語氣加重，大約是心情實在有些不快。唐宓覺得羞愧，幸虧從教室回宿舍的一路上燈光昏暗，掩蓋住了她尷尬的神色。
她蹲在墓碑前，一張張地燒著紙錢，小聲說話。
「李知行，我一直想知道啊。」丁霄霄指著他的書包，笑眯眯地問，「你就帶這麼點兒書回去？」
但唐宓隱約覺得不是這回事。以她對葉一超的了解，他大概只是覺得自己家裡沒人做飯且自己做飯太麻煩，才回到學校的。她的想法沒多久就得到了證實。
李知行莞爾：「好的，唐老師。」
「阿宓，有件事，你外婆不讓我告訴你，但我想你也大了，有些事情也不能老瞞著你，應該告訴你了。」
作為找回了失竊錢財的人，唐宓顯然覺得自己不能同樂，安慰她：「沒事。照片沒了可以
和_圖_書再找回來的。」
葉一超微微皺眉：「你的話說得太早了，我又不會看錯人。」
在平時和葉一超關於數學的種種討論中，她常常能感受到葉一超的思維敏捷猶如光纖，但她大致還能跟上去。現在，她完全聽不懂他的意思。
「初七之後應該在了。」
「新年快樂。」
李知行想了想：「兩三種吧，我只能想到三種。」
李知行非常明白，唐宓的英語成績上升和他其實關係不大，全靠她自己的努力。其他人學英語，是背考綱里的單詞，而唐宓學英語，是背整本中學生詞典。
「那就好，我很擔心你。」
外婆很關心她在運動會上得了第幾名。
嚴曉冬忍不住嘆了口氣。
徐露說：「李知行的照片的話，我傳給你，運動會的時候我照了很多，很多！」
然而，唐宓答應丁霄霄的事情也該兌現了。晚自習后，她特地去了一班的教室外等葉一超，跟他結伴回宿舍。
全班安靜了一會兒，腦子裡飛快勾勒著反串的那幅圖，無不哈哈大笑。
「這件事情你別管了，以後都別管了。」
「又過了一年了，總不能比去年差，」葉一超這樣回答，「再說今年的題目簡單一些，滿分的也有不少人。」
「啊？」
徐露詫異：「你怎麼想到要主動去演霸王？」
在家裡待了兩天，又花了半天時間輔導唐小剛的作業，她又依依不捨地返回了學校。
「你數學的薄弱部分，我都寫在本子里了，還列舉了幾十道很典型的題目作為例子。」唐宓說。
「想要不彈琴，只好出主意了。」
「是啊。」
半晌後唐宓回頭看她，她趴在上床，已經睡著了——大約的確想通了，不然也不會這麼快入睡。
期末考試結束后的當天下午，葉一超第二次參加CMO的成績也出來了，毫不出人意料，他拿到了一等獎，繼續入選明年的集訓隊。消息傳到學校，大家都深深點頭，對他來說，拿不到獎才是新聞。
唐宓微笑著說：「難怪你的鋼琴彈得么好。」
一月初的時候，葉一超離開學校去寧海某重點中學參加奧數冬令營，（2）班還開了一個小小的歡送會，氣氛熱烈，連隔壁的班都聽得清清楚楚。去年的時候，是她和葉一超兩人一起去的，兩個人坐了兩個小時高鐵，去鄰省的某名中學培訓。
「你不好奇嗎？」
葉一超點頭：「這麼看來，李知行當時分析得還挺對的。」
「不，跟我沒什麼關係。」
「嗯……」
期末考試雖然結束，但學校沒放寒假，還要繼續補課，為時一周。葉一超作為早就不為高考擔心的人，參加競賽后本可以早早回家過春節，根本沒必要再回學校，於是眾人說，葉一超實在是個好學生，認真又低調。
「嗯，你覺得……葉一超喜歡你嗎？」
她反而有些不敢，訥訥問：「你確定？」
一貫敏銳的嚴曉冬看出了問題所在，在體育課上，她詢問了唐宓緣故之後，第一個評價就是：「你還真是太蠢了啊唐宓。」
在外讀書的孩子通常報喜不報憂，唐宓不會告訴外婆失竊的事情，只說了運動會上的見聞和自己的優秀成績。
「而且操作比較簡單。」
唐宓知道葉一超較真起來是多麼不容搪塞，她垂眸想了片刻再抬起頭說：「不少予十種……嗯，不止，十二種。」
簡直沒辦法再待下去了，唐宓果斷端著盤子站起來：「我吃完了，你們呢？」
葉一超揉了揉額頭，說：「唐宓，我覺得很奇怪，你怎麼會和丁霄霄成為朋友的。」
外婆很欣慰：「學習差點兒沒什麼，身體一定要好。」
「一起走？我家車在門外。」
李知行笑著說：「是的。唐宓的教學方法非常有用，我收穫很大。」
她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夜色中她低下了頭，葉一超看著她，輕輕嘆了口氣：「唐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不應該被丁霄霄拖累。」
「唉……」唐月嘆了口氣，「咱們嘉台窮，唐家村更窮。當年，我跟你媽媽兩個人外出去了寧海打工，起初兩年是在廠里幹活，後來呢，我倆又去了一家賓館當服務員。你媽媽長得漂亮啊，很多男人追她，但是你媽媽一個也看不上，她說她喜歡有學問的人，結果還真叫她遇到了。」
她的成績有所進步，李知行沒有變化，這事兒讓唐宓有點兒內疚，她認為自己對他沒有保留，該說的該講的，都已經說盡了。
葉一超抬頭看著李知行，在雪亮的食堂光芒之下，李知行瞧著唐宓微笑著的表情非常生動，他卡了一卡，於是道：「這樣啊，那還可以。」
唐宓指出：「但下學期你也基本不在宣州了啊，你要去京大參加集訓了吧？」
兩天後他回到學校，讓全校師生都很驚訝。
「內容不革新，只革新外裝就行了。」
「沒問題，後來者居上！」何老師非常有信心。
李知行攤手一笑：「那這件事情基本上等於，我們嬴不了。」
「老唐啊，一晃眼，你都死了半輩子啦。」外婆坐在墳前的石頭上，看著唐宓燒著紙錢，「這麼多年過去，唐宓也這麼大了，你的孫子還是沒來看你，說起來他也十五六歲了……」
長時間無法超過郭嘉穎，她對自己實在有些信心不足，她翻來覆去檢查了卷子，確信這次老師沒再改錯卷子，終於放下心來。
唐宓的外公很多年前就因病去世了，他當年病了太長時間，最後還是醫治無效，只給外婆留下了數額驚人的外債——外婆當時還帶著兩個十來歲的孩子，養孩子還要還債，唐宓也不知道外婆是怎麼熬過這些年的，她簡直無法想象。三十多年過去，連墓碑上的字都模糊了，只有后刻上的兩個孫子輩的名字還算清晰。
「你媽認識你爸的時候，你爸還在上大學，你爸出身很好……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當時我和你媽也不住在一起了，只偶爾聯繫一下。」唐月頓了頓，「你爺爺奶奶希望你爸出國去讀書，你爸為了你媽，無論如何都不肯出國，畢業之後就找了個工作。他們想結婚，但你爸的證件被你爺爺奶奶扣著，結不了婚，只能暫時同居。」
真是個很有趣的節目。丁霄霄嬌小玲瓏，出演霸王，虞姬則由高壯的男生殷志揚出演，這對比是如此強烈，光是看這兩人，就已經足夠笑場了。此後荒誕不經的劇情更是讓全校同學樂不可支，而殷志揚小鳥依人嬌滴滴狀撒嬌時，全校同學都掀翻了桌子。
現在學校只有高三學生，人https://m•ｈetｕｂｏｏk•ｃｏｍ•com少了三分之一，食堂也一下子空了不少，唐宓也願意早一點兒來食堂吃飯，因此在李知行問她是否一起去食堂時點了頭。
他微笑道：「何老師，這件事不在於我們表演什麼，取決於（2）班表演什麼。」
「嗯，可以。」
最高興的是班主任何老師。她說：「我們（1）班也算出了一口氣了！」
他微微一笑：「我家裡還有一套教材。」
見到唐宓她很激動，連連感慨說：「哎呀，都長這麼大了。」
黑暗中她貓眼石一樣的眼睛閃閃發亮。李知行瞧著她的側臉，笑言：「看來我也沒白練琴。」
外婆嘆了口氣，也說：「你就拿著吧。」
唐宓也忍不住莞爾：「你的想法真是不錯。」
李知行剛把練習本放進書包，何樹森就背著包溜達著進了（1）班的教室，問李知行：「你今年在不在宣州過年？」
丁霄霄還有些恍惚，「沒想到，我居然會被人嫌棄說笨啊！」
唐宓誠懇地看著他：「這段時間，謝謝你的幫忙。」
「今年的領隊還是張教授，他也跟我說起你，他也認為，你今年不參加競賽挺可惜的，你可以拿到一等獎的。」
關薇接不上任何話，只能尷尬地站在宿舍一角悶聲不語。是啊，出風頭又有什麼不好？個人的選擇，只要不妨礙別人，都是好事。
唐宓沒問她細節，只知道她晚上哭了很久，第二天早上起來眼睛都是腫的。丁霄霄沉默了一整天，唐宓問她什麼話，她也不回答，體育課的時候她悶悶跑回宿舍睡覺去了。
丁霄霄知道葉一超約她見面，非常非常高興，抱著唐宓說謝謝。葉一超已經很久沒搭理過她，偶爾一次青眼，也足以讓她樂不可支。她興緻太高，唐宓不能潑冷水，只能跟著苦笑。唐宓覺得，她謝得有點兒早，葉一超要跟她說的事情，未必是好事。
丁霄霄悶悶著沒說話。
外婆嘆息：「這都好多年不見了吧……」
唐宓起初表情複雜，很快卻平靜下來。她知道世人都有爺爺奶奶，卻沒想過，自己也有爺爺奶奶。關於媽媽的太多記憶被時間磨損之後，而今她生命中所有的親情關係，也就只剩下「外婆」兩個字。
她直愣愣的，嚴曉冬恨鐵不成鋼。
唐宓看著他，點頭。
她這話說完，嚴曉冬沒忍住笑了，關薇這個人，不刺一下人根本不舒服。
「嗯……十多年了。」
「誰？」
「哦，你要回京啊？」
「是啊，不過下學期開始，我媽媽就可以結束出差外派回來了。」
是啊，還是要有朋友。只有朋友，才會在你困難的時候伸出援助的手來。
她是和李知行一起在食堂吃飯的時候碰見葉一超的，冬天黑得早，才晚上六點半，天色已經基本黑盡了，食堂卻亮得很，他慢悠悠從黑暗中步入食堂，一副心神不在的樣子。
關薇冷不丁說了句：「你是喜歡出風頭吧。」
四周的同學都在專心收拾自己的書桌，她抽出一個筆記本，遞給李知行。
「你知道嗎？他出了一道數學題讓我做，超難的數學題！我連題目都看不懂，當然不會做。然後他跟我說，他腦子裡只有數學，其他什麼事都不在他考慮範圍之內，而我並不聰明，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不能和他站在同一條起跑線上，因此永遠不可能喜歡我。」
「你們別看我，高一那次我只是救急。再說，鋼琴演奏這種事情，表演一次還能讓人眼前一亮，表演兩次那就是笑柄了。」
「好嗎？」
「不，他不喜歡我。」
書包怎麼看都挺沉，李知行問她：「你有必要背這麼多書？」
她轉頭看向舞台，舞台上的表演如此熱烈，她也看得入了迷。
道長而歧，曾經關係再密切的兩個人，也會走到人生的分岔路上，就此分離。
「好的。」
一語驚醒夢中人。
唐宓不好意思：「二姨，哪有。」
「她是我朋友，你又不喜歡和她打交道，所以我來問你一下……抱歉。」
她帶著成績回了唐家村，和之前十七年來的每一個春節一樣，跟外婆一起過春節。素來寂靜的唐家村分外熱鬧——外出打工、求學的村民們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回來之後除了過年，村民們也沒閑著，辦喜事、辦婚宴，整個村子熱鬧得很，現在生活條件越來越好，公路旁、草地里都停滿了車。
「李知行的提議那麼好，我當然要捧場啊！」
外婆露出了微笑。
「那你們呢？還在互相幫助學習？」
一旁的丁霄霄飛快地往包里塞書，回頭跟李知行說：「不要緊，她又不用背很久。我爸媽已經在校外等我們啦，她搭我家的車回嘉台的。」
「那謝謝二姨。」
春節前的五天，學校終於放了寒假。全校高三學生頓時沸騰了，每個教室都顯得嘈雜混亂。考慮到春節有大半個月的寒假，唐宓把書包里都塞滿了書，預備回家后好好複習。
丁霄霄咬著牙，恨恨地說：「你知道葉一超和我說什麼嗎？」
剛剛睡覺的時間雖然短，但讓唐宓大大恢復了精神。她心情輕鬆，也可以表情輕鬆地閑談：「就是為了不彈琴？」
她平生罕有這麼八卦多事的時候，基本上每一件都是因為丁霄霄。
「敷衍她就可以了。葉一超已經保送京大數學系，研究生階段他會去美國，哈佛、麻省，加州理工……總之都是美國頂尖名校，最後多半留在美國工作，而丁霄霄肯定上不了京大，大約也去不了美國的這些頂尖名校。男女們不能行走在同一條路上，自然而然就要分開。丁霄霄也沒那麼蠢，葉一超不在她身邊時，她才可以好好看看別的男生。」
葉一超放下筷子，表情不豫地瞥了李知行一眼：「李知行，你根本不懂。」
葉一超不忘記提醒她：「宿舍不能再放現金了。」
「你的道理，我願意洗耳恭聽。」
運動會結束后，又到了一月一度的放假時間，全校同學走了個精光。虧得大家都是本市人，雖然都丟了錢，但是坐公交車的錢還能湊出來，家庭條件好點兒的，還有家長來接。譬如丁霄霄的父母一早就接她回去了。
李知行遞給她一張便箋紙：「我的電話，如果有事，可以聯繫我。」
「但是，學校食堂的飯菜也不怎麼樣。」
錢財失而復得，兼之這段時日李知行在英語上幫她良多，讓她心情大好。這愉快的心情體現在了成績中，期中考試她拿到了年級第一。拋開老師的誇獎不論，她自己都有些震驚——從高中開學到現在wｗｗ.hｅtｕｂｏｏk.ｃom•ｃｏm，她雖然總保持在年級前三名的狀態，但第一名還從來沒拿到過，年級第一名通常是（2）班的女生郭嘉穎。
「不會白練的。」
唐宓提醒她：「我只拿到了這一次年級第一呀。」
唐月和村子里的眾人別過，又拉著唐宓走到一邊，下一瞬收住了臉上的笑容。
除此外，她時不時和外婆出門去——在春節這段日子，村人辦各種喜事的很多，結婚的、修新房的、探親的……祖孫兩人總被邀請去各家串門。
「是，我周末就去辦銀行卡。」
「有人借給我了。」
兩個實驗班一直有著暗暗的競爭，之前的運動會上，（1）班贏了（2）班，（2）班很不高興，決定在文娛方面贏回一籌。高三的兩個實驗班，一個擅長體育，一個擅長文藝。
「你爺爺奶奶的聯繫方式。」唐月最後總結性地說，「我想你舅舅應該可以打聽到。」
「在家裡沒人做飯。」
「二姨，我記住了。」
外婆笑著說：「是啊。」
唐宓想他果然是這個念頭，忍不住笑著問他：「你爸媽工作還是很忙嗎？」
只有唐宓知道她鬱悶的是什麼——丁霄霄珍之重之的那張照片是她和葉一超的合照，這大約也是他們之間唯一的一張合照了。
唐宓低聲說：「外婆……我在宣州，看到了小朗。」
運動會在周五中午全部結束，閉幕儀式上，校長鄭重表示，以後一定嚴格管理，而且配合警察，抓到小偷，請同學們不要太擔心。
李知行的背包很空，只往包里塞了一系列學校發的試卷。他作為走讀生，每天上學放學來去基本是空手，因為這件事情，唐宓疑惑很久了。不過她並不是有了疑問就詢問的那種人，也一直沒問他原因，沒想到現在得知了緣故。
「你問吧。」
警察效率很高，追回了失竊的錢財之後，就馬上還給學校。學校對比了一下失竊信息和名單，發現沒有大問題，就一一發回給學生。唐宓拿到了失竊的錢之後，立刻去臨班教室找到葉一超，還了他的錢。
整個年級兩個實驗班，成績一般來說是平分秋色，但是由於年級第一的郭嘉穎和奧數金牌得主葉一超都在（2）班，總讓何老師覺得抬不起頭來，而今她似乎也可以揚眉吐氣一下了，雖然時間大約有點兒晚。
「後來，你爸就出事了，那時候你媽剛懷上你。」唐月表情悵然，沉默地看著夕陽，「你爸爸去世后，發生了一些事，你媽媽沒辦法，獨自一人回了村裡。她和你爸爸到底沒結婚，所以你還是姓了唐。」
然而，並不是每個人的手機都被追回了，調查中發現，那些昂貴的手機已經被賣掉了，追回來的希望十分渺茫。於是丁霄霄就成了不幸的受災群眾，好在雖然她的手機沒能找回來，但是可以給一定的現金賠償。
「嗯……他也是這麼說的。」
「……」
「我剛剛去教室找你，你居然不在。」
唐宓試圖把錢拿出來還給唐月，被她一眼瞪了回去。
其他任何人，都和她沒有關係。
唐宓凝神想了一會兒。嚴曉冬的話很有道理，其實她的話總是有道理的。
「女生扮霸王，男生扮虞姬？倒是很有趣啊。」
丁霄霄的低氣壓維持了一周，然後慢慢恢復了正常，唐宓也放下心來。周末丁霄霄父母沒來宣州陪她過周末，她也沒回家，只剩下兩個人在宿舍里的時候，她和唐宓說：「對葉一超，我徹底死心了。」
「你是有骨氣的孩子，不去找他們也沒關係。」唐月說，「我只是看著你們祖孫倆，覺得挺難過的，很希望有人能幫幫你們。」
葉一超還顯得有些驚訝。
唐宓心中嘆了口氣。她想起了葉一超以同樣淡定的語調說：「重要的是樂趣，而不是分數」。這種面對高考的淡定態度，她也很想學一學，輕鬆地說出「成績足夠就可以」，但是他們畢竟站在不同的台階上，因此也只可羡慕，不能仿效了。
唐宓連忙補上一句話：「外婆，明朗很聰明的，人際關係也不錯，學習也很好呢。」
唐宓木愣愣地看著唐月。
何老師也頗期盼地瞧著：「李知行，你有什麼主意？」
丁霄霄當然不笨，她也是殺過了千軍萬馬，能到這宣州中學讀實驗班，考上國內前十位的大學不成問題的優秀學生。葉一超用這種辦法來拒絕人……大約，真的很讓人難堪的。
第二天，丁霄霄的模樣果然應驗了她的想法，丁霄霄臉色慘白六神不在——受到打擊之大遠超過之前的任何一次。
「外公，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外婆的。」
和她不一樣，李知行的成績和名次跟月考時一樣，幾乎沒有任何變化。李知行的成績在班上屬於中上，不算最好，也總能拿到全班十來名。
唐月摸摸唐宓的臉，笑吟吟的：「長成大姑娘了！和你媽當年一樣漂亮啊。」
「我知道，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唐宓，這次CMO有道題挺有意思，不算難，但解法非常多，待會兒回教室我說給你聽。」
外婆有一種很樸素的教育思想——窮人根本生不起病，學習可以差一點兒，身體一定要好。唐宓很贊同外婆的想法，讀書也確實是件體力活兒，沒好的身體不行的。上初中的時候，有一次流感讓班上的人都生病了，只有她沒事。那之後她更加勤奮鍛煉，就算在忙碌的學習中，也堅持每天晨跑二十分鐘，周末打幾個小時的羽毛球。
丁霄霄說：「我問了他，他經常和你討論，是不是覺得只有你才能跟上他，他說你在宣中還可以，但也不能百分百跟上他的思路，但他找不到別人討論數學了。」
唐月的聲音戛然而止，她覷了下外婆的臉色，又說：「不提你舅舅也罷了。小宓啊，我跟你說，你要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你二姨我這一輩子，就發現一件事，女人還是要靠自己，男人沒一個靠得住的。」
「算是吧，寒假你有時間的話，可以做一下。開學后我再看看。」
「啊。」唐宓手忙腳亂地接過，「我知道了。謝謝。」
「你昨天和丁霄霄說了什麼？」
唐宓認真地說：「葉一超，數學競賽到了CMO一等獎的程度后，大家的努力程度都差不多了，剩下完全看天賦。但是高考比競賽簡單一點兒，肯吃苦就沒有太大問題。」
盧明遠說：「語言類節目，最大的問題是劇本吧？誰來寫？」
高三回來之後，他再無什麼官職在身，的確不用再承擔職責。
「這個我知道啊……」葉一超低聲嘆了口和圖書氣，「我只是不喜歡聽到她妄自菲薄。」
李知行問他：「都要放寒假了，你根本不用回學校，怎麼回學校了？」
「說了什麼？」
丁霄霄扔下這一切后，蹭掉了鞋子，爬上了床，狠狠地把臉埋在被子里。
「你學習好，和你媽當時差不多。可惜你媽和你舅舅，就只能有一個讀大學……你舅舅今年又沒回來吧？」
她的確是有所醒悟的樣子，嚴曉冬揉揉她的臉：「還有一件事，我想問問你。當然只出於個人的好奇。」
「不過，我們不妨讓節目比較有新意，比如，可以演小品。」
李知行笑微微：「反串就可以了。」
看來他已經忘記丁霄霄還喜歡他的事情了。
高三的同學們在禮堂最後，大舞台也瞧得不那麼分明。唐宓為了即將到來的期末考試，這段時間每天幾乎花了「二十七個小時」學習，在溫暖如春的禮堂里，數日來積累的困意湧上眼前，好容易忍到表演開始，全場熄燈，然後她就么靠在椅背上睡著了。
「要回去的。」
（2）班的文娛委員能歌善舞，頗有行動能力，組織了班上的女生跳舞，每年都能拿到前兩名。當然，也是實至名歸，每次（2）班的女生們一上台，男生們都要沸騰。
冬天踩著秋天的腳步也慢慢臨近了，一層層的秋雨之後氣溫驟降，眼看著一年一新春文藝晚會又要開始了。和高一高二時代不同，高三學生對這項期末考試前夕舉辦的話動愛好很有限，高三（1）班尤其如此，是個對藝術和表演沒多大興趣的班級，不過，班主任何老師精神振奮，在第四節課上讓同學們推選節目。
她感到有視線落到自己身上，眼睛猛然完全睜開。
丁霄霄從被子里移出一隻眼睛：「真的？」
唐月拍了拍她的頭髮，忍不住笑了：「哎，你爸爸怎會不喜歡你，他當你是心肝寶貝的，你的名字就是他起的呀。」
唐宓跟他打了個招呼，他臉色一下子就亮了，打了飯就在她身邊坐下來了。
葉一超的簡訊回復得很快，但字不多。
「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
「怎麼？」
「好奇的。」
唐宓專心地點頭：「二姨，是什麼事情？」
「我這次回得也匆忙，沒什麼見面禮好送……」唐月翻開挎包，隨手抓了一沓紅色的鈔票塞給唐宓，「拿著，壓歲錢。」
唐月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頭髮。
這一點唐宓很早就知道了。
雖然知道唐宓的數學能力非常高，但李知行還是覺得匪夷所思：「十二種？這道題的解法有十二種？」
李知行放輕了聲音，含笑道：「那首曲子根據幾首流行歌曲改的，主旋律是與Love Story你要是想聽的話，我可以再彈給你聽。」
「無所謂。有得吃就行，吃什麼倒是沒關係。」
「對不起小敏也就算了，自己媽都不回來看上一眼，唐衛東還真是個白眼狼啊。」唐月「嘖嘖」了兩聲。
什麼付出都不會白付出的。
是啊，現在回想起李知行的話，不得不佩服他見解過人。
丁霄霄都習以為常了，撇嘴道：「是啊，我是喜歡出風頭，這裡有什麼不好？」
她放心不下外婆，無論如何，她努力節省每一分錢，也會堅持每個月回家一趟。
「這麼快就還了啊？」葉一超說，「我今天也聽到我們班的女生說追回了手機。」
李知行沉默了一會兒，抬頭直視他：「葉一超，我明白你的意思。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道路，你不能插手。」
唐月從小包里取出一張精美的名片遞給唐宓：「二姨在外面，也幫不上什麼忙。你拿著我的名片，有事的話，給我打電話。」
因此，在其他人因手機、財物失而復得而喜悅時，丁霄霄獨自悲痛著：「我手機里的照片啊，怎麼辦？」
高三生們並未提前放假，期末考試結束後繼續留在學校補了一周的課。為期一周的補課後，終於放了寒假。這期間，期末考試成績也就是「一診」成績公布出來，唐宓以微弱的差距勝過了郭嘉穎，拿到了年級第一。
「你爺爺奶奶有沒有聯繫過你？」
初三那天，唐宓起了個大早，去掃墓。媽媽的墳地在村尾的小丘陵，很多很多年來，村子里去世的人都埋在這裏。這座滿是墳塋的小山坡上，樹木依然濃綠，唐宓挎著竹籃，慢悠悠走在田埂上，外婆走得慢，跟在她身後。隔著清晨的薄霧，遠處的山林模模糊糊，走得近了，就能看到母親和外公的墳塋，她把籃子放下，從籃子里取出香燭紙錢。儘管每年都要除兩次草，可是人為的除草完全比不上大自然的威力。唐宓用小鐮刀除了兩座墳上的雜草，在墓前的草地上點起了紙錢，香燭青煙繚繞升起。
「沒有。」
「那我應該怎麼辦？我沒辦法對丁霄霄說『不』的。」
「但是你就可以和他討論。」
唐宓頓了頓：「我沒有幾個朋友，丁霄霄算是一個。」
她每天早上很早起床，做好早飯，在竹林下背兩三個小時的英語，又幫著外婆地鴨子趕到稻田裡去。冬天里農活不太多，她不用花太多時間做家務，只要一有時間都在自己房間里學習，做卷子做題。
葉一超側頭看著她：「你要去參加的話，一等獎也沒問題的。」
然後唐月就絮絮叨叨打聽起唐宓的事情來，知道她上高三了，也挺感慨。
「媽媽，我今年就要考大學啦，當年你很想上大學，我快要幫你實現了，你可要保佑我呀！」
唐宓很肯定地點頭。
「好吧。」
「你這不是明知那是個坑還送丁霄霄去跳嗎？沒摔死也要摔個半殘。而且偏偏是高三這個時節。」
實際上，葉一超之前和丁霄霄說的很多話也很絕情，唐宓想不到這次葉一超到底說了什麼才讓丁霄霄被打擊到這個程度，然而她不敢直接去問葉一超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周六晚上她獨自一個人在宿舍睡覺的時候，翻來覆去地想了很久，終於拿起手機給葉一超發簡訊。
他說的完全是實情，在學校級別的演出上，還是歌舞類的表演最吸引眼球。
外婆眼睛一亮：「他怎麼樣？」
「好的。」唐宓鄭重地點了點頭，「謝謝您。」
從二嬸那裡聽說她要走，唐宓獨自一人連忙追出去送她。
（1）班的同學們一致認為，這事兒好解釋，唐宓之前拿不到年級第一是因為準備數學競賽浪費了太多時間，而她現在果斷放棄競賽，就拿到了第一。
外婆慢慢咳嗽了一聲。
葉一起側頭，若有所思地看著唐宓：「你的英語有進步嗎？」
「m.hetubook.com.com那你要幫我。」
是啊，長得再好，若沒有德行，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
唐宓回到宿舍收拾行李準備回家。
回去的路上，唐宓清點了一下那沓鈔票，不多不少，正好一千。
對不在意的人，葉一超從來不上心，甚至不肯分一點兒腦細胞去記住對方的名字。
「我知道你要上大學了，現在上大學也挺花錢……你爺爺奶奶家條件不錯，他們也許會幫你的。」
歡天喜地的運動會因為女生宿舍的偷盜事件而蒙上了一層陰影，但無論如何，運動會終於圓滿結束。
「嗯，謝謝。」
兩年之後的現在，李知行卻拒絕上台表演。
「外公，媽媽，我和外婆來看你們了。」
「我明白了。」
「我說了，她不聽……」
私家車回嘉台縣，要比大巴車快上半小時，因此一個半小時後唐宓已經站在嘉台縣的車站了，去往唐家村的大巴車已經蓄勢待發，彷彿就在那裡等著她。
唐宓微微笑起來：「這是肯定的，我要能和他一樣，也能參加IMO了。」
「好的。」
「這麼說你們還真是朋友。」葉一超加重語氣，「那我也跟你說過，別再幫我和丁霄霄牽線搭橋，你也不聽。」
「雖然我不懂音樂，但高一那次晚會上，你的鋼琴曲彈得非常美。」
「要回去看我爺爺奶奶。」
「忘記名字了，似乎是去年的時候咱們認識的其他省的人吧。」
高三（1）班發揮不錯，尤其是在最後一天的4×100米比賽中男女組都拿到了前三，總計積分120分，得到了年級第二名的好成績，也算是延續了以往的輝煌——打破了「實驗班只要學習成績不要體育成的」的謬論。
「他長得挺高了，比我還高一些，可俊了。」唐宓頓了頓，又補上了一句，「像電視上的人一樣。」
祖孫兩人不再說話，燃燒紙錢的青煙升了起來。
「沒錯。」
夕陽的餘暉落在唐家村西邊的山頭上，讓連片的樹影也泛起了金光。
在回去的路上，丁霄霄的爸爸說還可以送她回唐家村——她堅定地拒絕了，搭乘他們的車回嘉台已經是撿了個大便宜，怎麼還能讓他們送自己回老家？再說，現在還只是下午時分，根本沒關係。
「是的，我也沒想到。」
於是，全班同學齊齊轉過目光，盯著最後排的李知行。高三（1）班和大多數理科班一樣男多女少，重點是，女生大部分不擅長文藝節目，高一時李知行擔任班長，他很快察覺到這一點並且對此感到絕望，當他發現女生完全沒辦法齣節目時，只得自己出馬，走上舞台表演鋼琴獨奏。當時，一曲震驚全校。
「漂亮還不讓人說嗎。」唐月笑著說，「聽說你上高中了吧？」
嚴曉冬悄悄問她：「你還準備回家嗎？」
店宓仔細揣摩著這句話的意思，沒及時回復，一分鐘后他又追上了一句。
葉一超的態度和她一樣堅定：「不，你那麼聰明，就應該研究數學。」
同學們說：「不看你看誰啊……」
「嗯，那就足夠了。」
「我很不錯的。」唐宓說，「我參加了五個項目，三個拿到了名次，我800米跑了2分45秒！我都沒想到我這麼厲害。」
李知行端肅了神色，說：「人各有志，何況唐宓也很明白自己。」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了。唐宓啞然，半晌后才勉強開了口：「馬上就要期中考試了，考過之後，我試試。」
外婆慢慢捶著大腿，搖頭說：「長得俊啊？男孩長得俊有什麼用呢。」
「我很確定。你按我說的做。」
她這麼回答。
「拖累？你是什麼意思？」
唐月這次回鄉是為了遷父母的墳，也順帶著請了全村人好好吃了一頓，唐宓和外婆也受邀參加。
「你才多大點兒？都還沒滿十八呢。」唐月是如此手疾眼快行動力超群，一把將那沓鈔票塞進唐宓羽絨服的衣兜里，「你還在讀高中，學生都應該拿壓歲錢，這錢你拿去買點兒好看的衣服，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能不|穿好衣服呢。」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他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看來，也沒有誰的榮譽和讚美來得輕鬆。
「我不覺得遺憾。」唐宓說得很慢，「數學競賽的事情，我已經儘力了，二等獎是我能達到的極限。即便能再一次入選CMO，我只是再一次認識到，世界上有些人永遠比我厲害，無論我怎麼努力也比不上。」
他沖她點了點頭，單手提起書包，往肩上一搭，大跨步離開教室。
本村最大的新聞，就是十年沒回村裡來的唐月回來了。唐月在外面奮鬥了二十年，終於苦盡甘來，村民們說她現在是資產百萬千萬的有錢人。唐月當年和唐宓的母親唐雪一起到寧海這座大城市去打工卻有著不同的命運。
新春晚會的表演在學校的大禮堂，全校師生坐進去后，就顯得非常擁擠。室外很冷，但是禮堂內十分暖和。大禮堂的座位是按照學號排的，唐宓坐下時，沒什麼意外地發現自己左邊的人是李知行。
「原來如此。」葉一超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們兩人，「你們一起吃飯？」
這段話後面還帶上了一個笑臉，雖然她不知道有什麼可笑的。
她忽然問：「二姨，我爸如果還活著，會喜歡我嗎？」
她不在乎。
「發音和語感好多了，李知行糾正了我很多。」
唐月回鄉時間非常短，當天晚一點兒時間就已經準備離開。她的父母前幾年過世，家裡的老房子也都塌了，想久待恐怕也待不下去。更何況，這些年她習慣了大城市，對農村的生活習性恐怕再也不能習慣。
外婆彎下腰從籃子里拿出了幾張紙錢點燃，絮絮說：「阿雪，在那邊你也要好好過啊，媽這輩子對不起你……只能幫你把孩子帶大了……」
兩人點頭示意。
唐宓用濕帕子擦了擦外公的墓碑。
潛入女生宿舍盜竊的人，是某校工的兒子，對宣中的情況十分了解，知道運動會時管理相對鬆散一些且高三的女生們比男生有錢。於是，他和另一個同夥潛入了女生院，一口氣盜走了四十多部手機，一萬多塊錢。在被警察抓獲的時候，他偷來的手機已經賣掉了部分，但大部分現金還在，可以追回。
徐露問：「你男神的照片？」
唐宓跟葉一趟提起丁霄霄的要求，他顯得非常困惑：「為什麼？」
唐宓說：「CMO總不會太簡單的。」
何老師大徹大悟，仔細想了想：「好像決定跳舞。」
然後便箋紙轉到了唐宓手中。葉一起期待地看著她：「你覺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