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是你表姐
「你嫌棄我是鄉巴佬，你自己卻嫁了鄉巴佬。」唐宓說，「舅媽，我覺得這很有趣。」
十五歲的男生真是活力無限，又十分熱情，龔陪浩喋喋不休地纏著她說話，嘴巴沒有一刻停下來的時候。唐宓有點兒頭痛，幾次試圖打發他離開自己身邊，都沒能成功。她往學校走，他也跟在身邊，片刻不離。
比如此刻，她鄙視的目光明明白白寫在了眼神里。
唐宓很是困惑：「你們喜歡打遊戲？」
龔培浩另一邊的一個小女生問他；「培浩，你怎麼現在才來啊？」
「你又在打什麼主意啊？」
「打賭？」
「找我什麼事情？」
很普通卻沒有任何掩藏的一句話，唐宓眼眶忽然一酸。窮鄉僻壤的農村老太太，大約是沒有辦法和唐明朗位高權重的外公外婆相比的，都不足以被放在同一個天平上衡量。
雖然人多，但龔培浩根本不在乎這人群的密度，帶著唐宓從人群旁走過去，直接到了前排。唐宓這才發現，最前面居然還有幾排座位。第一排似乎是評委，第二排還有空位，龔培浩跳過臨時搭建的隔離帶，旁若無人地在第二排找了位子坐下，也讓唐宓坐下。兩人的舉動引發了後面擁擠人群的喧嘩，被保安制止了。
「比如，你的奶奶。」
唐宓沒想到她找唐明朗這件事這麼快就到了李知行的耳朵里，也只好承認是的。
唐宓覺得自己聽到了天方夜譚：「很多女孩子對他一見鍾情？」
「我來宣中看看環境，比較下市區的幾所學校，我才好決定高中上哪一所。」
「高考作文啊？」
外婆知道自己的孫子受女孩子歡迎，絕對不會高興。
唐宓翻了書名給他看，又放回書架上。
「唉，我知道你也不會做什麼事情……」何老師拍拍她的肩膀，「走吧。」
唐宓馬上拒絕：「不用了。」
她的目光讓李如沁心頭火起，冷笑道：「一個鄉巴佬，敢跟我斗？」
「怎麼現在才想著去找他？」
唐宓長長的眼睫如蝶翼般顫動一下，抬起眼眸看看她。
「你在這裏幹什麼？」
只一句話，就讓唐宓臉上血色盡失，臉色煞白。
開學之後，第二輪複習開始。和第一輪不一樣，第二輪基本已經完全進入了「練習」和「瘋狂練習」兩個階段，成山似海的試捲髮下來，宣中的高三生們迅速進入了狂熱狀態。
外婆什麼時候罵過舅媽？唐宓有些發愣，她完全沒印象。
兩個人走到安全通道里，這裏安靜多了。
「她就說了這麼幾句話就走了。你說這事兒怪不怪？還是龔培浩提醒我的，她說是我表姐，但跟我一個姓呢。我想著她是你同學，打電話問問你。」
以他的水平，其實不需要了——但唐宓沒說出來，她點頭：「互相關照。」
唐宓這才想起那個女生就是上次和唐明朗一起吃飯的一個女生，她今天的妝實在太濃，看上去成熟了很多，以至於她一時間沒能把她認出來。
龔培浩嘆口氣，拍了拍唐明朗的腦袋：「你啊，她和你表哥是同班同學，好像關係還不錯，也許你表哥知道。你打電話問問你表哥，不就行了？」
被李知行冷酷地掛斷電話之後，唐明朗看著手機，難得地陷入了思考。
「表哥，你怎麼不說話？」
「你怎麼會這麼想。」唐宓嚇了一跳，「我怎麼會喜歡他？」
她覺得自家這個表弟也就是繼承了舅舅的優良基因，長相還算不錯，除此外完全是個紈絝子弟，哪有半個優點值得那麼多女孩子喜歡？這些女孩子眼睛簡直就是出了問題。
「姐姐，看來你真是原始社會來的。」龔培浩感慨著，「清湖城，是城北一環的別墅區，挨著市裡很有名的清湖，美得很。」
龔培浩笑起來：「怎麼樣？」
唐明朗想了想：「沒什麼不可以啊，我還從來沒去過鄉下呢，鄉下也很好玩吧？」
「我想想，她也沒說別的，還說我在鄉下有個奶奶，問我願不願意去看我奶奶。」
唐宓說：「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奇怪過，你爸爸怎麼從來不帶你去看你奶奶。」
她抬起視線，見到一個男生正走到書店裡，笑眯眯地跟她打招呼：「姐姐，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你啊，好巧。」
唐宓到現和*圖*書在終於搞清楚怎麼回事：「啊，他要跳這個E舞？」
唐宓的記憶力素來不錯，這也算她的一大優點。
「為什麼不方便？我們好得穿一條褲子。」龔培浩微妙地停住話端，「不過……」
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讓龔培浩一愣，倒是笑了：「誰要你的錢？我又不稀罕。姐姐，有時間陪我逛逛學校嗎？」
唐宓猶猶豫豫，終於坐下。
唐宓這輩子都沒去過遊戲廳這等地方。
既然難得離開學校一趟，她又想著要補充文具，轉了轉就去了附近的一家很大的學生用品商店。這家店除了有文具，還有不少教輔類圖書，她買了幾盒筆芯之後，就順便翻了翻書。
學習生活單調重複，時間流逝是如此之快，就像她的頭髮一樣，不知不覺之間已經長過了肩頭。她平時不愛照鏡子，宿舍里也沒有鏡子，偶爾接過丁霄霄的鏡子一看，卻發現頭髮已經過長了。
「我媽說了啊，奶奶住在很偏遠的鄉下，也沒什麼好看的，我有外公外婆就足夠了。」
對十五六歲的青少年來說，大概「好玩」就是一個很有說服力的詞語了。
「我怎麼知道？那時候我什麼都沒看出來。」
這學期開始，唐宓的其他生活也發生了一些變化，譬如葉一超不再住校，也沒辦法和她一起晨跑，他很抱歉地通知唐宓這個消息。
和以前的作息一樣，唐宓每天不到六點就起床，然後背誦英語、晨跑、背課文，上午四節課，下午四節，晚自習三節。除此外，唐宓還抓住了每一分鐘讀書。高考之前的各種變數肯定很多，唯有不留下任何知識死角，才能做到儘可能少地失誤。
「可不是。」龔培浩嘆息，「我也很苦惱，我和他在一起，老被當透明人啊。」
「你外婆罵我的時候，你可沒聽到。」
「李知行沒在。」唐宓正色，「有點兒事，我想單獨跟你說一下。」
「姐姐，你該不會想去唐明朗家吧？這不可能啦。清湖城的管理超嚴格的，小區物管根本不讓普通人進去，而且每家每戶都有圍牆和鐵門。」
她看著唐明朗。
李知行微微一頓：「要不要我幫忙？」
李知行沒理他的抱怨：「什麼事？」
「這還真是個辦法，我現在就打電話。」
唐宓掩上了會議室的門，面無表情地看向自己的舅媽李如沁女士。
唐明朗和龔培浩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唐明朗說：「我爸爸這邊的親人？指的什麼啊？」
浪費寶貴的學習時間來看這種奇怪的舞蹈，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吃錯了葯，或者大腦被外星人改寫了。但既然來了，也只得硬著頭皮忍受下去，萬幸的是，沒過幾分鐘，比賽就開始了。
唐明朗熱騰騰跑到觀眾席旁的過道上，看來剛剛的比賽讓他挺累的。
李知行慢慢說：「從血緣關係上說，她沒說錯。」
唐宓垂下了眼眸。
「對啊，不然還有誰。這個名字很霸氣吧！」
龔陪浩沒再解釋，指了指舞台：「他出來了。好好看著，他還不錯的，肯定會贏。」
龔培浩笑嘻嘻的：「我今天來的時候還在想會不會遇到你呢，沒想到真遇到了。姐姐，我們真有緣分。」
李如沁冷笑著，「今天是去看奶奶，明天就在小朗面前詆毀我，後天就跟我要錢了，你的鬼花樣我還不清楚？」
唐宓輕輕「哦」了一聲。
何老師大學畢業至今當了十年老師，也很少見到哪個學生的親人在沒有任何通知下，直接到學校找人的。當今社會，通訊如此發達，再不濟也會先打個電話給班主任問問情況，作為班主任，何老師相當清楚唐宓的家庭情況，也知道她的舅媽是什麼身份。
龔培浩不滿：「喂，你怎麼放她走了？我好不容易才約她出來。」
「……」唐宓說，「他比完了吧？那我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他？」
唐宓的心情前所未有地平靜，那天晚上她還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小朗打電話給她，說跟她一起回去看望外婆。兩個人乘坐著大巴車走啊走啊，一路上發生了許多事情，車輛拋錨路毀橋斷，無論如何也到不了唐家村。她在焦灼中猛然睜開眼睛，醒了過來，翻過枕邊的手機一看和-圖-書，又是新的一天了。
半晌后，龔培浩捏了捏下巴「我說了啊，我不覺得她是個會撒謊的人，這種問一問就能知道的事情，她撒謊也撈不到什麼好處啊。但你表哥好像完全不奇怪啊，他似乎一早就知道她是你表姐。」
唐明朗看著唐宓：「我怎麼覺得你有點兒眼熟？」
「姐姐，你不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看來真是要好好補課。」事到如今，龔培浩也知道唐宓的確是個只知道學習的原始人類，也很有耐心地解釋，「跳舞比賽，那邊最熱鬧的地方就是。」
看得出來，唐明朗對李知行很是尊重，如果他肯開口叫唐明朗去看看外婆，唐明朗多半會聽從，大約比她說十句、一百句都更有效果。但這畢竟是她家的事情，和李知行全無關係。她沒有必要牽連他。
龔培浩說：「好玩唄。」
唐宓微微皺眉，想反駁，但很快覺得沒意義，她說上一萬句舅媽也不會聽一句。和舅媽這種女人討論，和跟一塊茅坑裡的石頭討論差不多，無法交流，且她說的每句話都臭不可聞。
今年的春節來得太晚，於是高三學子們發覺，回到學校之後沒多久，他們還沒有從熱鬧的寒假氣氛中脫身，更是沒進入高三的複習狀態，就赫然發現，此時距高考只有一百天了。
唐明朗驚訝了：「哎哎哎，居然是真的啊？我還真有個表姐啊！」
「什麼都沒說。」王校長搖頭，「就說要見她。」
「咦，還真的。」
「外婆沒這麼說過。」
「那幾個月前，你表哥帶著她過來跟我們一起喝咖啡，又是什麼意思？他那時候就知道了還是之後？」
龔培浩感慨：「你表哥，真是深不可測啊。」
「那姐姐你是想見唐明朗嗎？這倒是簡單，我帶你過去找他。」
「她走了啊。」
「逮著機會就要利用是我的風格。」龔培浩湊近了，瞧著她的臉，「姐姐你是對唐明朗一見鍾情，很喜歡他嗎？」
「哦，是那個皮膚很好的姐姐啊！」
「你爸爸是我的舅舅，我媽媽和你爸爸是親姐弟，所以我是你的表姐。」唐宓盯著他的眼睛，慢慢說，「我現在跟你說這事情，並不是為了跟你要求什麼，我只是希望，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去看看你的奶奶。你的奶奶，也是我的外婆，這十幾年來你幾乎沒見過她，她很想念你。」
唐宓回頭看了看密密麻麻的人，皺眉說：「我站著就可以了。」
「我想到了。」唐宓說，「我自然希望明朗聯繫我，能和我一起回去看外婆，但他不聯繫，我也可以接受，能做的事情我已經做了。若是他聽了我的話依然無動於衷，那麼讓他見到外婆也不會有什麼好事。」
「你怎麼問我這個？我都快被你搞糊塗了，有事快說。」唐明朗很快不高興起來，「我是看在表哥的面子上才跟你聊的。」
然而沒有葉一超在身邊，晨跑似乎變得單調了起來。雖然之前她和葉一超兩人晨跑的時候也很安靜，畢竟天天見面，也沒那麼多話可以說，最多聊聊學習的方向。但畢竟身邊有那麼一個人陪同，這種感覺和獨自一個人跑步是完全不一樣的，偶爾在操場上看到其他正在晨跑的高個子男生，還會產生錯覺，以為是葉一超。
「其他的呢？」
兩個人走出校門，龔培浩一招手打了輛計程車，唐宓還沒來得及建議坐公交車已經被他推進車子里了，反應過來的時候，車子已經啟動，朝著目的地進發了。
「後續反應，你指的是什麼？」
這是他們兩人第一次談話，唐宓在心底籌措著詞語，想著不要讓他太吃驚。但唐明朗已經先開口了，表情還挺嚴肅的「話說在前頭啊，我可不喜歡年齡比我大的女人。你要是小我幾歲我還可以考慮一下。總之，你早點兒放棄吧。」
龔培浩從他手裡拿過字條看了看，字條上除了數字外，還有她的名字，唐宓。他敏銳地指出他談話中的不合理之處：「這不對啊，她可姓唐，怎麼會是你表姐，說是堂姐還可信一點兒。」
「一會兒就可以了。你跟我出來。」
龔培浩再次扶額：「姐姐，你還真是奇怪啊。沒看女生們都沸騰了？」
「你還真是想過了。」李知行和*圖*書轉了轉筆，「但有一點，你沒想到，你貿然去找小朗，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後續反應？」
「沒事，你坐吧。」
「稀奇了啊……」唐明朗這個時候才算真的吃驚起來，他上下打量著這個只見過兩次的女生，「我表姐現在還在美國呢，你又是哪裡來的表姐？」
雖然唐宓從來沒搞懂E舞比賽是什麼，但是看了一會兒終於也看出了一點兒門道，在喧鬧的音樂聲中，跟著屏幕的提示做跳舞的動作，誰可以不出錯地堅持最久，動作最高瀟洒好看，誰就贏得勝利。
「我去燕京了，和外公外婆一起過節了。」
還不到兩天，她在上物理課的時候，被班主任何老師從教室了叫了出去。一時間滿教室的人都回過頭盯著她，覺得她是不是犯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
李如沁大為光火，霍然離座而起，盯著她：「總之，我警告你，以後別出現在明朗面前。」
唐宓語速慢下來。
唐宓說：「沒問題。」
「跟我說因果報應那套？我這些年見得多了。」李如沁冷聲道，「我看你才要反思，你又是做了什麼惡事，還沒生下來就剋死你爸爸？你連你親爹的樣子都沒見過吧？」
高中最後一次寒假很快結束，同學們不得不再次回到學校讀書。休息兩周之後，高三同學們的精氣神大大恢復，大約是在家裡吃得不錯，也養足了精神。
李知行一驚：「她找你做什麼？」
「過年的時候，外婆說很想小朗……我想試試看。」
「我說，你就這麼點兒感想？」
遊戲廳在宣州市內某大型商貿廣場的一樓，人多得不得了，唐宓只覺得燈光交錯閃耀簡直要晃得人瞎眼，而音樂聲震耳欲聾，讓她基本上聽不清什麼聲音。各種奇怪的設備前都圍著一群年輕人，說話聲歡呼聲此起彼伏。
那個女生瞧了唐宓一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
「好像挺厲害的。」
瞧著唐宓離開的身影，唐明朗還沒反應過來，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會兒，直到龔培浩拍了他一下。
她往四周打量：「唐明朗怎麼不在？」
唐宓猶豫著，蹙著眉心看著龔培浩。
她茫然得很：「唐明朗為什麼要參加這種比賽？」
李如沁也不叫她的名字，只冷冷地說：「你前幾天去找了明朗？」
「嗯？」
她回答：「我也想到了，沒關係的。事無不可對人言。」
「你外婆可是挺恨我的呢，還會想我生的孩子啊？」
「你等一下就行。」
「姐姐你作文不太好？」
唐明朗恍然大悟：「哦，對！我怎麼沒想起這件事呢。我肯定被她騙了。」
「今年春節你去哪裡了？」
「挺好的。」她說得很誠懇。
「唐明朗，你長這麼大，有沒有見過你爸爸這邊的親人？」
「那裡是嘉台縣唐家村，山明水秀，非常非常漂亮。」唐宓從衣兜里拿出字條給他，「明朗，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如果你想什麼時候去看你奶奶，給我打電話，我會帶你回去的。」
唐宓迎著她的視線，慢慢說：「否則，你要怎麼樣？」
「哦——」
「我去他們家玩過，非常漂亮的大房子，還有游泳池呢。不過沒玩多久就被他媽嚇跑了。唐明朗的媽媽蠻嚇人的，眼神可凶了，對他逼得很緊，看到我們在玩恨不得給我們一頓大板子。我們幾個就灰溜溜地走了。」
和這位舅媽從來沒什麼可說的，唐宓鎮定開口：「我只想讓明朗回去看看外婆，外婆很想他。」
上次見她還是兩三年前自己剛來宣州上高中的時候，她和那時候比起來，基本沒變化，想來也是，保健品和化妝品抹在臉上，怎麼可能看出分別來。她穿著件白色的職業套裝，渾身並沒太多點綴，手中拿著只錯金的小黑皮包，端坐在椅子上的姿態，宛如女王一般。
她的聲音小下來，瞧著唐宓推開門進了會議室。
「不說話了？心虛了？」
「姐姐你在看什麼書？」
龔陪浩瞧了她一會兒，哈哈。一聲笑起來：「我逗你玩的啦，姐姐，唐明朗的家在清湖城。」
她的語氣飽含憂慮：「你沒有做什麼事情吧？」
「清湖城？這是什麼地方？」
「好，謝謝校長。」
李知行笑著問：「我算不算好學生？hｔtps://m•heｔuｂooｋ.ｃｏｍ•ｃｏｍ」
「哦，想起來了！」唐明朗恍然大悟，激動的四下打量尋人，「今天就你一個人？表哥來了沒？他看到我了沒？」
「那還真奇怪了……」
對她的答案很滿意，龔培浩笑眯眯地點頭；「走吧，他在遊戲廳，我帶你去找他。」
周末的時候，她難得一次離開了學校，準備去學校旁邊的理髮店剪掉過長的頭髮，卻被那些驚人的價格嚇退了，於是決定還是找個時間自己剪頭髮。
唐明朗摸了摸下巴：「唔……這樣啊……」
電話隔了很久才接聽，李知行懶洋洋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奢宓想了想，慢慢回答：「愷撒，是指明朗？」
她實在太淺薄了，腦子裡關於比賽的一切就是知識類比賽和體育競賽，遊戲居然也有比賽？這個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我奶奶啊。」他絞盡腦汁地想了想，「我爸以前提過幾次，說她在鄉下呢。」
「那我現在告訴你，你的奶奶挺想見你的，你願意去看她嗎？」
會議室有兩個人，一名中年貴婦已經坐在椅子上，身後還站著一名穿著職業裝的年輕女人，大約是她的秘書或者助理。
唐明朗撇嘴，明顯不信：「那你叫我出來幹什麼？」
唐宓繼續說下去：「有一件事，我很想知道，你不孝公婆，難道不擔心唐明朗有一天不孝順你？」
第二天一上課，李知行就找到她問：「你周末去找小朗了？」
龔培浩指了指唐宓：「美女姐姐說要見你，我就帶她來找你了。」
「明朗。」唐宓艱難地開口，「我是你表姐。」
原來他之前跟她打聽宣中的消息，也不完全是找借口跟她說話。唐宓想到此節，就說：「那挺好。」
唐明朗不滿：「表哥，你怎麼才接電話？」
「那麼，這學期也要請教你了。」
唐宓環顧四周，平靜地問：「遊戲還有比賽？」
「發什麼呆啊，美女姐姐呢？」
「不過，她和你的關係也僅此而已。她說的關於你奶奶的事情，你要不要照做，你自己看著辦。」李知行頓了頓，「但是，你無論做出什麼結論，都應該告訴她。」
書沒有看幾頁，倒是聽到有人叫她。
李如沁聲音里透著濃濃的不屑：「面都沒見過就想了？」
「唐宓姐姐。」
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沉下來，連唐明朗這種粗神經的人都被嚇了一跳：「也，也沒做什麼，她說她是我表姐。」
「嗯，我想也是。」
「沒錯。姐姐，我還怕你不記得我了呢。」
唐明朗身材高挑，四肢修長，修身的牛仔褲貼在腿上，一雙長腿極為醒目。他跳舞的動作相當漂亮，乾脆果斷，契合韻律，難怪觀眾的情緒都被煽動起來——好像在沸水裡加了一勺油一樣，炸開了，他們齊聲叫起來「愷撒做得好！」十分鐘後唐明朗終於因為翩錯一個動作下了台，但他已經是堅持得最久的一個。
李知行在寒假階段倒是把她布置的題目都做完了，唐宓瞧了瞧，沒什麼錯，不過也不足為奇，李知行的數學水平從來也不差。
龔培浩終於明白自己和她的交流就是緣木求魚，他妥協了。
師生兩人到了校長辦公室，唐宓之前見過校長，校長只介紹了情況，就把唐宓帶到了會議室前，又叮囑了幾句：「我讓你舅媽在會議室等你。」
聽到這話，李如沁收回手，已經恢復成為剛剛的鎮定。
龔培浩笑起來：「我這不是有事，所以晚了點兒嘛。」
龔培浩笑了笑，在昏暗中，不知道從哪裡取了一本小冊子給她：「唐明朗第六個出場。」
人眼是心靈的窗戶，一點兒沒錯。她出身貧寒父母雙亡，因此平素固然心事很重，但想來想去無非要爭氣和努力學習，其他事上卻遠比同齡的女孩子單純。想什麼，從來都明明白白寫在了那雙清冷如水的眸子里。
何老師問：「王校長，唐宓的舅媽有沒有說什麼事情？」
「手機號給我看看。」
周日的早上，學校外面的店鋪都相對冷清一些，因此男生的出現異常顯眼——他穿著件帶帽子的夾克衫，腿上是件帶著破洞的牛仔褲，脖子上掛著條銀白色的鏈子，鏈子下方有塊方形的吊墜，十分醒目。
何老師小聲嘀咕：「其實要找唐宓，直接打電話m.hetubook.com.com給我就行了。還找到您這裏，給你麻煩了。」
「我不喜歡你，你不用想多了。」
她為難地嘆了口氣：「那好吧。」
看著學校掛出來的倒計時牌，全校高三生一片哀號——唐宓素來鎮定，此時也有了一些危機意識。
「是啊，不然我帶你來看什麼？」
「他肯定會把這件事情告訴姑姑。」
走到門口時，李如沁又回過頭瞥她一眼：「我知道知行和你一個班，但你勾引他之前也看清楚你的身份，他是我們李家的孫子，是我二哥的獨子，別以為自己真能飛上枝頭做鳳凰。」
龔培浩嚇了一跳，受到的驚嚇程度比唐明朗更甚：「你什麼時候又多了個表姐？」
唐明朗沒接他的話茬兒，轉過身來：「你說奇怪不奇怪，她說她是我表姐。」
這特徵讓唐宓很快想起來了：「是你，唐明朗的同學，叫龔培浩。」
好在她本來就習慣了一個人，起初的不適之後，也再次習慣了。
「真沒想到……」她喃喃道，心情格外複雜。
李如沁揚起手就要一個巴掌甩過來，但掌風甩到半截兒，猛然想起這是學校里，停了下來。
李知行說：「你怎麼找到他的？」
「我沒有錢，沒辦法給你好處。」
李知行的預言很快成真，陡然而至，讓唐宓措手不及。
「沒有的，何老師。」
唐宓終於瞧到了「最熱鬧」的地方，那是一塊比地面高個三十厘米的高台，檯子前掛著個橫條幅寫著本次比賽的名稱。「E舞比賽總決賽」，圍觀者數百人，不，也許上千人都擠在檯子下方，人人拿著手機、相機瘋狂拍攝，宛如一鍋即將開鍋的人海之粥。
唐宓苦笑：「你要求還真是很多啊。」
「你傻了啊。」龔培浩笑說，「去年的時候，和你表哥一起的那個美女啦，是你表哥的同學。」
「他如果不理睬你呢？」
「恰好碰到了他的同學，龔培浩，他帶我過去的。」
「嗯……」
「別別別。」龔培浩倒是沒想到她轉身就走，根本不給他任何接茬兒的機會，當下著急起來，上前一步拉住她的衣服，「姐姐你別這麼著急走啊，你都還沒聽完我說啊。」
李知行沉默了一下。
唐宓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我也不知道啊，她說她是我爸姐姐的孩子……還給了我手機號呢。」唐明朗點頭，「這感覺還挺奇怪的。」
「姐姐你果然不一般！」龔培浩讚許地說，「我見過太多女孩子對他一見鍾情，難免有些提防。」
「我知道，不過……」龔培浩狡黠地笑了笑，「怎麼了，姐姐你要找他？我可不能什麼好處都沒有，就告訴你信息哦。」
她轉身就走。
何老師帶著她往校長辦公室走，跟她解釋原因：「唐宓，你舅媽來學校了，說想要見你。校長也沒轍，只好讓我來叫你了。」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此一時彼一時。讓唐明朗見見奶奶，我想也不是很難的事情。」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問他：「你知不知道唐明朗家在哪裡？」
「這方便嗎？」
「其實我們還好啦，遊戲廳的東西也沒什麼意思，太老土了。」龔培浩說，「今天來這裏，是因為明朗要比賽。」
「只有這件事？她還跟你說了什麼？」
「你得回答我個問題。」
「那種冰山系美人，如果搞定了會很有成就感吧。」龔培浩笑嘻嘻的，你不喜歡年長的，但是我還蠻喜歡的。
那女秘書從頭到尾沒說話，只恭敬地拉開門，讓李如沁走了出去。
他又補充一句：「當然，也是為了打賭。」
唐宓默默嘆了一口氣，她忽然覺得，以唐明朗的智商，不單刀直入地說明問題，他大約永遠也不明白。
現在的孩子怎麼張嘴就要好處，唐宓覺得為難，輕輕皺了眉頭：「那就算了。」
若是往常這個時候，她不是在宿舍洗衣服就是在教室上自習，遇到他的可能性基本上沒有。唐宓真是佩服他這種自來熟的能力，然而伸手不打笑臉人，她只好說：「是很巧。」
「這倒也未必吧，她可不是那種會說謊的人呢。」
唐宓沉默了一會兒：「老人家都是這樣的，想念孫子，哪怕沒有見過幾次。」
唐宓輕輕「哦」了一聲。
「表哥，你的那個女同學，唐宓剛剛來找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