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不會離開你
下一瞬間他發現了不對勁，她貓眼石般的眼睛上沾了一層水汽，就像是冬天的第一場雪融化在她的眼睛里。
「臉雖然也重要，但最重要的一定是身材，」何樹森一臉深沉，「我泡的那些妹子都誇我身材好，很少人在乎我的臉是不是很帥。」
「我不會離開你的，你放心。」
「你是什麼意思？」孫軒瞪著何樹森，「美貌是稀有資源，這句話對男生女生都是適用的。你敢說男人的臉不重要？」
李知行默默放下筷子，以一種奇特的眼神看著唐宓。
「要的就是這個時間差。」李知行揉了揉額頭，他還是有點頭暈，「好了，去給我買點吃的過來。」
她想說的其實很多。李知行幾乎擁有一切，他有那麼大的一個家，他有出色的才華，他有無限光明的未來，他有無窮的可能性，他有每個人都羡慕的一切，他怎麼可能出意外？一點點的可能性都不應該出現。
「如果我有你這張臉……」孫軒哼哼，「我一定好好保護，絕對不能讓我的臉出現一點問題。」
李知行是真的有點累，沒有強撐著，很快就睡著了。
唐宓莞爾，拿過床頭柜上的筆記本電腦遞給他：「那你要不要寫代碼？」
李知行看著她：「何樹森是怎麼嚇唬你的？我受傷嚴重，病危昏迷？別理他，他就是個二貨。」
話沒說完被他打斷：「幫我把燈關上，謝謝。」
他感覺渾身因為震蕩波有點疼，額角處更是如此，但並非不能忍受，尚有餘力拿出手機撥打了求救電話。
「沒必要，明天就出院了。」
唐宓做了回答。
李知行沒去看自己的合伙人，輕輕握住了唐宓的左手。
何樹森說：「冷靜一點，李知行才出了車禍，你希望我們倆也出車禍去醫院和他湊對嗎？」
孫軒不爽：「那你有何高見？」
唐宓完全愣住了。她可完全不記得自己這麼無聊，去評價甚至比較男生的容貌。
何樹森默默拾起病歷翻開，遞到她手裡，隨後知趣地退出了房間，去了走廊上。唐宓看了看——事實證明，哪國醫生的筆跡都充滿了藝術感且難以辨認，何況醫學單詞又特別複雜，她低下頭看了半天才勉強讀懂了。唐宓慢慢仰起頭，以一種奇妙的看陌生人的眼光盯著他看，就是沒說話。
她能說話就是個好的跡象，李知行也沒不從的道理，說道：「是車禍的後遺症，腦震蕩都不算，休息一兩天就好。」
「那你睡一會兒，等何樹森來了，我再叫你起來。」
對方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唐宓眼角餘光就看到角落的電梯門恰好打開，她性格急起來別人也管不住，直接幾步衝進電梯，速度之快，連何樹森都吃了一驚。
李知行睡得足，精神也挺好，一邊翻身下床，一邊說：「現在去還來得及。」
「你很介意嗎？」唐宓震驚地看著李知行。
然而，看著她此時火燒眉毛的樣子，何樹森忽然覺得，李知行這麼多年的付出，也並非白費。
「呵呵！」何樹森說。
「你沒帶書和電腦出來？」
李知行不咸不淡地看他：「你現在退出還來得及。」
她覺得這事兒實在難以形容。李知行一直是很大氣的人，明明跟她那麼大的矛盾都可以化解，怎麼她隨口說的一句話，他居然心心念念記掛了這麼久？他剛剛還在跟孫軒義正詞嚴地說「男人的臉不要緊」，怎麼現在忽然改了個態度？
何樹森搖頭晃腦地感慨：「李知行，我忽然發現，在你手下幹活，可能是很恐怖的事啊……」
認識這麼多年，唐宓什麼性格他還會不清楚？雖然又冷又硬的殼子包著自己，但內心也不是沒有柔軟的地方。
唐宓覺得眼前的景物再次變得模糊起來，她猛然抽回手站了起來。
「明天去租輛車，或者打孫軒的電話跟他借車。」
「明白。」
李知行的表情極其複雜，好半天才說了句：「難怪了。」
作為李知行長期以來的朋友，以及久經情場的高端情場浪子，何樹森對李知行內心的其他事情拿不準，但唯獨感情這一點上看得通通透透。李知行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個金光燦爛的鑽石王老五，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就算到了美國依然是眾美女的心頭好，暗戀的明戀的哭著喊著要嫁給他的妹子不知凡幾，而他這輩子就是扎進了唐宓這個坑裡，壓根出不來也不打算出來。
夜深了，醫院的走廊安靜下來。
他們打的是最老土的升級，唐宓和李知行一組，何樹森和孫軒一組，
https://m.hetubook.com.com四個人都是聰明人，於是一番纏鬥，雙方斗得難解難分，拼殺激烈，兩三個小時一晃而過。
唐宓看著他：「也就是說，接下來一段時間，你的公寓會住三個人？」
「我是介意？」李知行繼續問她，「所以，你是真的這麼想的？」
「你們看，連唐宓都這麼說了！」孫軒振振有詞。
「高一的時候，丁霄霄的生日聚會，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她們問你葉一超和我哪個帥一點，你回答葉一超。」
何樹森詫異地看著自己的合伙人，他原以為李知行一直深陷無望的苦戀中，得知了心儀的女孩子對自己也有感情之後，照說應該歡呼雀躍——可他沒有太喜悅。
唐宓開了口：「你怎麼出的車禍？」
何樹森來舊金山沒幾天，自然也不會花時間置辦車輛，於是帶著唐宓一道，打了輛車往醫院趕去。唐宓一直死死盯著計程車司機的後背，盼望著司機開快點，更快點。
「不是普通的感情啊。」何樹森頓了頓，想起唐宓這一路上的反應，重重點了點頭，把自己的結論說出來，「她是真喜歡你，只有這點，我不會看錯。」
李知行神色不豫：「她只是看起來冷冰冰的，不是真的毫無感情。」
唐宓徹底脫了力，只剩下最後一點力氣支撐她晟立在原地，默默低頭看著病床上的李知行，視線雖然落在他身上，眼睛所見卻模糊起來。
「……」
唐宓呆住，李知行這是生氣了嗎？
看著唐宓從病房出來就頭也不回地去了洗手間，何樹森也有所感覺地進了病房，李知冷冷看他一眼，何樹森只做不察他的冷眼，重重坐在床邊的凳子上，吁出一口氣：「她哭了？」
「是嗎？進展這麼快？」
「他也辭職了，正式過來跟我一起架構補充軟體。」
「唔……」李知行也想起了三個大男生擠在一個屋裡的場面，一臉沉痛，「看起來好像是這樣的。」
「樹森回宿捨去，會把我們兩個人的晚飯一起帶來，不過還要一陣子。」李知行拍了拍床沿，「你坐著歇一歇。」
雖然實在不想回答這個問題，然而李知行渴求答案的態度那麼堅決，唐宓只能慢慢地點了點頭。仔細一想，這好像並不奇怪，為了再彈一次Love Story給她聽，他一個人不知道練習了多少次……大概，自己的話是會對他產生影響的吧。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你不是他朋友嗎？」
孫軒很激動：「怎麼可能沒有什麼大不了呢？男人的臉也是很重要的呀！」
李知行有點無奈，在醫院是勢必睡不好的，而且以唐宓的個性，怎麼可能會睡他的病床？最重要的是，他也不是真的受了什麼了不起的傷。
「應該不會，不過沒什麼大不了的。」李知行不以為然。
李知行頓了頓：「那你回去，帶飯來給我。」
「不是的，李知行，和他沒關係。」唐宓輕聲說，「你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的公司，你的夢想，你的未來……所以，你不能出意外。」
眾人收穫了她的兩個「不知道」「不清楚」后，終於泄了氣，轉而問她更八卦也是宣中女生討論最多的問題——葉一超和李知行哪個帥一點。
李知行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去了衛生間簡單洗漱。
李知行心裏微微發酸，拿著床頭掛著的病歷給她：「你不信我也應該信病歷。」
就唐宓那個冷心冷麵的樣子，李知行很難得到回報。
她聽到李知行出了車禍，就拉著何樹森火急火燎地跑出來打車，哪還記得帶圖書電腦之類的東西。
「喜歡我和願意跟我在一起，這兩件事是不一樣的。」
「唐宓，你是真的這麼覺得？」
李知行瞧著她的側臉，心說何況今天還有你在，我還寫什麼代碼？
唐宓有點暴躁。
而大約因為頭痛，他有點昏昏沉沉。
李知行沉沉點頭。
她本來就脫了力，李知行稍一用力，她就順著他手心遞過來的力量，重重跌坐在了病床上，床身彈了彈，然後平靜下來。
出來的時候，唐宓已拿過飯盒：「吃晚飯吧，剛剛熱的。」
就算是唐宓也聽出來了，孫軒說的多半是自己屢次被拒的悲慘往事。
「啊？哎？」
「怎麼了？」和李知行的目光對上，唐宓輕聲詢問。
李知行讓三人回去休息，只有唐宓不肯，堅持要在醫院陪他，何樹森和孫軒兩人支持了這個決定，當即開車閃人了。
房間徹底安靜下來，空調吐息的聲音噝m.hetubook.com.com噝作響，走廊里的燈也關掉了大半，只剩下安全通道的綠色指示燈的些微光芒從門縫下滲進來，照得房內的一切如夢如幻。
「以前的事情不提了。那麼現在呢？」
唐宓回到病房的時候，恰好看到何樹森打著電話離開，他在那邊嘰里呱啦地說：「大孫，你的車借我一下……李知行出了點事情……」說著還不忘記跟她比了個手勢才離開。
一直以來，她高冷的形象已經深入人心，平時連和男生說句話都不肯，全班同學都猜測是不是男生在她看來都一個樣，沒想到她居然也有審美，於是全班震動——包廂里的所有人安靜了半分鐘，然後巨大的笑聲拍桌聲掀翻了屋頂。
「……」
「……」
男生長得是否英俊，唐宓沒怎麼想過。從她讀書開始，就沒跟什麼男生有過接觸，真正談得上關係不錯，因為共同愛好而認識的異性，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就因為這樣，她對男生這個群體的認識十分片面狹窄，看人也只能流於表面。以她的經驗而言，面對英俊瀟洒的男生的搭訕，她的接受程度總是更高一些。
門被推開的聲音和腳步聲讓他清醒過來，然而，他怎麼也沒想到，一睜開眼就看到了雙貓眼石般的眼睛。
「瞞不了多久的，你家裡早晚會知道的。」
冬季的小雨慢慢飄灑在路上，潮濕的氣息瀰漫在空中。唐宓半響后收回落在空中的視線，眉心蹙成一團，緊緊抿著唇翮著自己的手機通訊錄，片刻后才問何樹森：「你知道他哥哥的電話嗎？」
「唐宓，我沒事，好好的，就是一點軟組織挫傷。」
「我說，大孫啊，你就這點追求？」何樹森忍不住吐槽他。
李知行拿過自己的超薄筆記本，摁了指紋開機，遞給她。
李知行間：「怎麼？」
「你，你先休息，我去一下洗手間。」
李知行拉過被子躺下，翻身背對著她，齆聲齆氣的聲音隔著枕頭傳來：「那晚安了。」
「做夢！」
她無奈地回答：「就一般情況而言，長得帥是有好處的吧……」
他之前給何樹森打電話時，還特意強調了讓他不要告訴別人，豈料一睜開眼睛就看到唐宓的臉，受到的刺|激也不是一點半點。
唐宓關掉了病房裡的大多數燈只留下了一盞小壁燈，坐在沙發里一點一點地敲著電腦趕自己的論文，時不時地起身，去病床邊看李知行的睡眠情況，偶爾幫他拉拉被子。
這個世界，大致來說，對容貌有優勢的人是一路開綠燈的。
他瞬間清醒過來，坐了起來。
「醒了？」最先說話的是孫軒，他放下正在刷朋友圈的手機，「今晚本來同事請去酒吧喝酒的，我連喝酒都沒去，趕來看你了。」
李知行睡姿很好，也很安靜，連個翻身都沒有，呼吸綿長。
「那他家裡人的電話呢？」
李知行再次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涼透了，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
「李知行，你……」
孫軒哈哈一笑，揮了揮手：「喝酒哪有兄弟重要啊！」
被問話的沒吱聲，另一個不速之客站在病床的床尾開了口：「聽到你出了車禍，她怎麼會不來？」
結果剛剛熱好的飯菜還沒吃上幾口，孫軒又湊過來問他：「你臉上的傷沒事吧！」
唐宓完全沒想到，多年後，李知行居然會跟她提起這個多年前的無聊遊戲。
「平時你會更小心一些，在更早的時間就會躲開，今天這樣的事情不會發生。」
雖然證明是虛驚一場，但她沒有太多劫後餘生的感覺，只是很慢很慢地鬆了一口氣，鬆了那口從進病房到現在，都未能呼出的鬱結之氣。
「不過，你不用太緊張，應該沒事的。」
「……」
唐宓拉了拉蓋在他身上的被子，開始詢問車禍的細節。李知行給她看手機里的照片，車頭損毀，車身右側變形，但駕駛位尚且完好——唐宓忪了，口氣，如果大貨車撞的是左側，那就更不堪設想了。
醫院急診室里亂糟糟一片，唐宓根本不知道李知行在哪裡，在前台一通交涉，只得到了前台護士的一頓白眼。
看著飯盒裡的中式飯菜，李知行知道是她晚上做的，心裏一暖，點了點頭。
兩個人都聰明地迴避了剛剛唐宓的態度問題。
李知行結束了和教授的海釣時間，準備開車回家。
事實證明，嘚瑟的人是要遭報應的一兩圈還沒走完，他的頭忽然又是一痛，身形忽然不穩，唐宓手疾眼快扶住他，慢慢開了口。
李知行摸了摸鼻子ｈtｔｐs://ｍ.ｈeｔｕboｏk.ｃｏm•ｃｏm，無法否認，點了點頭。
是非常誠實也非常符合唐宓實事求是風格的說法，但是李知行還是從這句話里聽出了一絲敷衍的意味。李知行覺得自己挺傻的，可他就是心心念念記了唐宓的那句話好些年，微妙的不平衡感橫在心頭，想忘都忘不掉。說到底男生還是領地型生物，奇怪的嫉妒心在數年之後還是發作了。
李知行果斷掀開被子下了床，光腳踩在地板上走了兩圈：「你看我，我真沒事。」
雖然對李知行不以為然，但唐宓實在覺得，這真心話大冒險的遊戲蠢到了極點，這一輪之後便不再參加了。
「我也不是存心的，打電話的時候她就在我身邊，真的瞞得住我應該去拿奧斯卡了好吧。」何樹森攤了攤手，「你也彆氣了，要從好的方面想問題。效果還是顯著的，聽說你出了車禍，唐宓臉一下子白了……剛剛那個表情也是，一副要殉情的樣子。」
「小擦傷而已。」
他跟教授談了自己準備暫時休學的事情，教授對此並不太意外，認為這很不錯，學生「休學」一年遊歷社會的情況屢見不鮮，甚至有的大學還頗為鼓勵這種行為，因此在政策上也頗為寬鬆，學籍可以保留，一年後再決定是否回歸校園。
只要她一言不發，李知行的心情就落不到實處。
不過，孫軒還是沒有完全絕望，他求助地看著唐宓。
李知行的眼神看不出什麼情緒，但唐宓也能隱約察覺他的不快，她面無表情地回敬了他一個寡淡的眼神。
何樹森承認，唐宓是挺漂亮，腦子也聰明，可她那脾氣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她真的值得李知行這麼心心念念一廂情願地付出？
何樹森看她的交流情況真是著急，一把拉開她，自己和護士說話去了。何樹森在美國待了五六年，泡到的正宗美國妹子至少有半百之數，和女性的交涉水平都快突破天際了，上至大媽下至蘿莉，就沒有他搞不定的。總之，沒幾句話就說得護士高高興興，飛快查了查資料，告訴他李知行所在的病房。
「手續已經辦了？那孫軒那邊？」
「嗯，好吧。」
何樹森曾經半開玩笑地說要給他介紹女朋友，被李知行冷淡的一句「少管我的事情」堵了回去。
何樹森開始後悔自己玩笑開大了。剛剛接到李知行的電話后，他看著唐宓，忽然就生出個奇特的主意——他很想考驗一下唐宓，看看在她心裏，李知行到底是個什麼地位。
她想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這樣很好的，接下來這段時間你就不用自己開車了。」
李知行的眼神發亮，面對他無窮無盡的問題，她有點後悔今晚選擇在醫院陪床了。
就算唐宓對李知行抱有的感情並非他期待的那一種，但她的那份關心是真誠的。
李知行靠在床頭，滿目都是無奈：「我是正常駕駛，別人要違規撞上來，實在沒辦法。不過已經處理妥當，只等保險公司理賠了。」
「你出車禍這事兒，你不打算告訴家裡人？」
「啊？我什麼時候說過？」
「什麼？」
唐宓瞪著他，沒接。
饒是李知行素來聰明，這一瞬間也陷入了莫名震驚的狀態——她在哭？那個唐宓，會為自己而哭泣？
車禍的發生是瞬間的事情，此時大貨車和他距離不過二十米，他來了個下死力氣的急剎，再略略偏移了方向，整個車身如蛋糕一樣重重砸上了對方的車，車身以可見的速度變扁，巨大的衝擊力下，右側玻璃破碎，安全氣囊彈出，車子以右側變形為代價，慢慢停了下來。
她怎麼也不會想到，李知行一本正經問她的，居然是這樣無聊的問題。
「我和葉一超，誰帥一點，你現在的回答是？」
丁霄霄的父母在KTV包了一個很大的房間，二十個年輕學生在包廂里鬼哭狼嚎地唱歌蹦迪打牌逗趣，她覺得自己當時一定是被滿包廂的號叫震暈了腦子，硬是被嚴曉冬拉去參加了真心話大冒險。
唐宓回到病房，因為洗過臉，神態已經恢復了正常。
於是李知行道謝，驅車離開。
「你不應該這麼試探她。」李知行說，「你根本不知道醫院對她來說是什麼地方。」
醫院和大學也有三四公里的距離，不算太近，她本來還在琢磨要不要去醫院附近買點比薩三明治之類的對付一下晚餐，不過李知行到底是李知行，總是比她想得周到一些。
那天霄霄的十五歲生日，她邀請了班上大部分同學參加自己的生日聚會，然後熱情邀請她參加，她本來m.hetubook.com.com絕不會參加這麼無聊的生日聚會，但丁霄霄都快哭了，她也只能跟著去了。
唐宓伸手拿過病歷，可她的雙手哪裡還有力氣，這一接之下，居然沒握住，只看著歷「啪啦」掉在床上。
兩人猛然對視一眼，唐窈皺著眉頭低下了頭。
「嗯？」何樹森一愣，搖頭，「不知道。」
何樹森訕訕地湊過來：「唐宓，剛剛是我故意誇張逗你的。李知行沒什麼大事，車禍是真的，但他沒受什麼重傷，觀察一晚上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現在？」唐宓只得說，「我不知道葉一超現在的模樣。」
但美國的醫生素來小心為上，處理了外部傷口之後，給開了個留院查看的診斷書，加上又有保險公司埋單，CT也需要做一次。
唐宓從來不是那種巧言的人，面對李知行隱約的不快，終是想不出什麼話可以緩和氣氛，她沉默了一會兒，無奈地起身略略探身，關掉了燈。
李知行看著她，慢悠悠開口：「我記得你說過，葉一超長得比我帥。」
李知行眉梢一挑，輕輕「哼」了一聲。
當時李知行也在包廂內，聽到了這個回答，隔著茶几看了她一眼。
李知行嘆了口氣，道：「算了。」
何樹森看著她，一臉沉重：「打電話的是救護人員，我也說不好。」
「雖然男人是不拿臉吃飯，但那是追求妹子的利器啊。」孫軒完全是指點江山的模樣，語氣中又飽含著一種奇特的憤懣，「世界上大部分的妹子是沒什麼眼光的，挑男人只看臉，男人腦袋再聰明、工資再高，妹子們看的還是臉，臉，臉。」
簡直就是會心一擊。比起臉，瘦弱的孫軒更缺乏的是身材。孫軒捂住胸口，默默地在暗處吐了口血。他太蠢了，為什麼要在何樹森面前談女人呢？何樹森可以每天換一個女人一個月不重樣的，自己在他面前談論追妹子不是自取其辱是什麼？
李知行抬眸看了眼何樹森，嘴角微微提了提，依然不語。
這種癥狀問題不大，休息幾天就會好。
李知行和她相交多年，對她的了解超過任何人，看到她猶豫的態度就明白了緣故，補上了一句：「其他人當然不行，但是你不一樣。」
唐宓想了想，抿了抿嘴，露出了微笑。
唐宓搭過李知行的車沒一百次也有五十次，對他的駕駛風格還是相當了解的。
「嗯。」
唐宓輕聲說：「你的公司是很著急，但千萬別再疲勞駕駛了，不算特別機密的事情，都可以找我做。」
於是，孫軒的目光投向了病房裡的第三個男生。
「難怪什麼？」唐宓如墜雲霧之中。
「晚飯你要吃什麼？」她走到床邊，問李知行。
雙手放在他的胸口，她聽到了沉穩的心跳聲。
「那就當我沒問吧。」
四個人吃過晚飯後，何樹森不知道從哪裡掏出兩副撲克，於是四個人就圍著病床，打起撲克來了。
讀了研究生又出了國之後，她是真的慢慢理解了李澤文的那句話。
唐宓唯一能能做的，就是絞盡腦汁回想當年的情況——虧得她記憶力天生極好，幾秒鐘后還真是被她從記憶里翻出了當年的細節，「是的，是有這麼一回事。」
何樹森義正詞嚴地站起來，立在病床邊，忽然伸手抹了把臉，看著李知行眼瞼下的淡青色，換上一副鄭重神色：「你要明白，唐宓說得對，你的未來，你的希望，還有我們夢想和希望，都系在你身上。你如果有事，不自己扛著，我們都會幫你分擔的。」
「唐宓，你是女生，你說說看男人的臉重要還是不重要？」
李知行問：「你是真的覺得，男人的容貌很重要嗎？」
孫軒的目光充滿了期盼，唐宓實在沒辦法當著這麼懇切的一雙眼睛說假話，她說：「也不是不重要……」
他覺得自己受的都是皮外傷，雖然大腦有點隱隱作痛，但自我意識尚清醒。
眾所周知，所謂的真心話大冒險基本上都是探問個人私事，只不過唐宓實在坦然，也覺得事無不可對人言，該怎麼說就怎麼說。
「當時是這麼覺得。」唐宓試圖補救，「那個……相由心生，我那時候本來就對你有偏見……」
這段時間確實太忙了，連續一周時間每天只能睡三四個小時，饒是他年輕，精力無限，也難免覺得有些疲勞，疲憊之下，人的注意力就不可能太集中，一個閃神后，他看到了旁邊彎道里猛然竄出的大貨車。
李知行看著她。醫院的空調開得很足，暖意融融，她身上搭著醫院的淺藍色薄毯，在昏暗的燈光下，側臉清清冷冷
和-圖-書，宛如古代的美人圖，抬起眼眸的時候，賦孔里星光璀璨。
李知行的外部傷口已經治療完畢，CT也已經照完，正躺在病床上休息起初尚不覺得，而他現在是貨真價值地感受到了頭痛和眩暈——醫生說很可能是受到的衝擊過大，慣性使得枕頸關節受到衝擊，引發了大腦震蕩，導致頭暈頭痛。
唐宓在醫院陪床的經驗足，準備睡覺之前把鬆軟的單人沙發拖到病床邊坐下，一副敬業的陪床樣子。
孫軒比當事人還緊張兮兮的：「不會留下疤痕？」
李知行在醫院的時候接到了保險公司的電話，很快做完現場的事故認定，大貨車負全責。
「我在想學過的那些案例，IT業的前輩們創業的時候，都是自己寫代碼。」
想說的任何話被李知行這句沖了個七零八落，唐宓默默地點點頭，接過了他的電腦和他的好意。
李知行電腦里的東西，估計都是他公司的核心資料。她怎麼敢隨意用。
李知行啼笑皆非：「男人的臉到底有什麼重要的？又不靠臉吃飯。」
李知行笑了：「兩個原因，一個是核心技術要掌握在自己手裡，另外一個，沒錢。」
「Her boyfriend，right？（是她的男朋友？）」護士問他。
大貨車司機倒是反應迅速，幾步衝過來拉開了車門看他的情況，萬幸，安全帶系得好好的，看他沒受重傷倒是放了心。
他這一覺睡得很沉，睜開眼天色已經全黑了，而病房裡都是人。李知行看著自己的兩位合伙人和病床邊關注著自己的唐宓，忽然覺得，這次的小車禍也值了。
「大致方案已經差不多了，不過方案做得再好，具體細節都要摸著石頭過河。接下來的工作就是寫代碼，不會再那麼累了。」
唐宓沒理他，拿著手機給李知行打電話——但手機無人接聽。
她盯著李知行，一副刨根問底的架勢：「你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才沒注意到大貨車的？」
大概是不用自自己開車了，因為高強度的編程工作，估計連門都沒法出了。
「今天就不寫了，我今天早上跟學校提交了休學申請，接下來，我將會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跟代碼奮鬥。」
「好吧。」何樹森抓了抓頭髮，暗暗吐槽說我當然不知道，我對她可沒那麼有興趣，「那怎麼辦？已經這樣了啊……」
「唐宓，你怎麼來了？」
「好。」何樹森點頭。
醫生問他有沒有聯繫人，他想了想，給何樹森打了個電話，告知自己暫時無法回家的情況。
李知行面容安靜，似乎睡著了。他身上是醫院統一的病人服，被子蓋到了胸口；一旁的床頭柜上放著他的筆電，旁邊還有個塑料袋，裝著他白天身上的衣服。他左臉頰和下額貼著紗布，這段時間他確實有點累，眼瞼下方有著淡青色陰影，在這間昏暗的病房內，氣色簡直糟糕透了。
「用我的電腦趕『paper』吧。」
李知行靠在床頭，說道：「唐宓，我想問你一件事。」
「在我看來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區別。」
「我們離開的時候，唐宓剛剛把飯做好了。」何樹森笑容很微妙。
911反應迅速，救護車和警車二十分鐘後到達現場，又忙送他去了醫院。大貨車的司機是個中年大叔，很有責任心，打了保險公司的電話，保險公司也在半個小時內派人到達現場。
中間的時候醫生來了一次，拿來了李知行的CT照片。李知行在睡覺，唐宓在醫生的指導下看了看片子，得知他沒有大礙頓時真正放下了心。
「你回病床上去。」
「他到底怎麼樣了，受傷嚴重嗎，意識清醒嗎？」
何樹森慢悠悠說了句「will be」（將來一定是），再跟護士道謝，上了樓。
唐宓極輕地推開了病房的門，單獨的一間病房，沒有旁人，沒有醫生，李知行獨自一人躺在病床上。唐宓的心臟猛地一跳，慢慢走到病床邊，低下頭看著病床上的李知行，完全無法移動。
李知行眼刀直接殺來，說話毫不客氣：「我說的話你當耳邊風？」
何樹森繼續搖頭：「我不知道。」
生死之際才能看出一個人的感情，這句話沒錯。
李知行沒來由地想起五六年前的事情，高考之後她在醫院陪床足足兩個月，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何樹森的語氣也很微妙：「你不也什麼都不知道。」
李知行看著她，微笑著點了點頭：「我明白，不過，公司的事情也基本差不多了。」
「嗯。」唐宓想了想，「不那麼絕對，但是——外表？還是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