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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之城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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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恬淡幸福

第二十章 恬淡幸福

「以後家裡可以不用買糖了,」他舌尖在我耳邊上滾過,然後又掉過頭跟我接吻,「是不是甜的?」
我絞盡腦汁,一一作答,忽地想起十多歲時,我跟爸爸出席一場學界的年會,在會上有個一本正經的女學者就用這種語氣跟我爸爸討論問題。幸好爸爸總帶我在身邊,才讓我有足夠的知識回答男友母親的學術問題。伯母微微眯起眼睛,面容上不見笑意,一種調動大腦全部細胞進行思考的表情,我經常在我爸爸的臉上看到這種表情。「你爸爸的觀點有意思,很有意思。」她眼睛迸出亮光,這樣說。
我淚流滿面,生孩子又不是做實驗,還講什麼豐富性和多樣性……難怪她生了三個孩子,難怪顧家的三兄妹年齡差距也是五六歲。能把自己的人生也當做社會學的功課,我佩服得很。
「鐘點工收拾了,但我以為你們要住酒店。」兩人邊說邊往樓上走。「回家哪有住酒店的道理?」
我臉都要燒起來了,支支吾吾道:「床上……說什麼……」我嚇了一大跳,「啊,我們昨晚……您聽到了?」
他倒水給我,對這個話題十分在意,「你們說了什麼?」
這群無性別的人類以聚居的模式生活,在他們十五歲后,會分化出男女性別,繁衍下一代。其中關於性的描寫大胆,異常坦蕩,說也奇怪,要是在別的小說里看到類似的情節描寫我一定無法接受,但出現在伯母的作品里,完全不見色情,更像學術研究和藝術的綜合體,好像在茫茫的未知宇宙里,真的生活著這樣一個沒有性別的種族。非常震撼。「難以想象。」我喃喃說。
顧持鈞又去了一趟客廳,端著水杯和兩片葯回來,放在床頭柜上,轉頭看著我。
林晉修說得輕鬆,什麼叫「以前的事情,過了就過了,」他以為人生是可擦寫的光碟嗎?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說抹去就抹去?我做不到,一輩子都做不到。我獨自坐在漆黑的房間里發獃,過往的一切走馬觀花從我眼前溜走,直到顧持鈞打電話給我。
對普通人來說,設定一個種族很難做到面面俱到,但顧家一門,除了顧持鈞,都是學者,她自然有條件發動全家人,這就是一家人都是學者的好處。顧伯父去世前負責設定種族歷史和發展規律,身為語言學家的顧大哥則研究這個社會中的語言問題,當法醫的二女兒負責種族的生物特性,甚至還有當演員的顧持鈞也會被她半夜電話叫醒,問他「在某種場合下小說的人物應該如何表現憤怒、喜悅……」等相關的問題。
還生幾個養幾個!當我是豬啊?可以一口氣生一窩?我打斷他的話,「我當然不想懷孩子,我還要讀書!」說完一把抓過葯,也不要水一口咽了下去,這才覺得安心了一點。
我聽到了他壓抑著呼吸,呼吸卻非常重,想必忍得很辛苦。好在黑漆漆的卧室看不到我紅得滴血的臉,我吻上了他的唇。我想他應該明白我這個吻表示默許。結果他實在太明白了。他進去的一瞬間,我身體一僵,「啊」一聲,真的哭出來。
我又急又委屈地瞪著他,幾乎要哭了。我懷疑我認錯了人,我的偶像,那個英俊瀟洒的顧持鈞,怎麼會是這樣的惡魔般的小心眼啊?這個時候還要佔我語言上的便宜,他咬上我的耳垂,「寶貝,你耳朵真甜。」
他穿著一身睡袍,帶子鬆鬆垮垮系在腰上,之前我們的一番動作,前襟微皺敞開了一個V字形,那裸|露在外的皮膚宛如金色的沙子,性感到了極點。我還來不及反應,他捉住我的手,穿過睡衣腰帶,直接往下身探去。
而顧持鈞則一臉「我很困我真的很困」的樣子,甚至伸手捂住嘴,懶洋洋打了個哈欠,「小真你陪我媽媽,我倒時差,去睡一會兒。」說罷看向顧大嫂,「屋子收拾了沒?」
他忍住笑,拿手拍我的頭,「慢慢適應人生的大起大落吧。」
「你怎麼會看這帶子……」
主卧就在旁邊,房門緊閉,倒是樓下的一扇房門虛掩,流瀉出窄窄的金色燈光,像是一條金色的細流在地板上無聲淌過。我記得那房間是視聽室,顧持鈞專門改造的,屋子雖然不大,但可以營造在電影院觀看電影的效果。我當時還想,真不愧是敬業的演員,專門建了視聽室。難道是視聽室的燈沒有關?
「他對我進行思想教育,」我說,「讓我跟我媽媽好好相處。」
「啊,他想什麼,我不知道……」
我迅速抽回手,緊張地看向過道,還好沒人發現我們。「那就努力不讓他們發稿。」
我有點後悔,當時不應該在他的視線壓迫下,把我和林晉修之間的那些恩恩怨怨告訴他,以至於他現在一聽林晉修的名字就如臨大敵。其實,我跟林晉修連舊情都談不上。
疼得失去理智了,眼冒金星,彷彿茫然行走在黑夜裡。處在崩潰邊緣,我還以為自己要死過去,卻聽到顧持鈞滿足地嘆息了一聲。我恨得牙都疼了,把快樂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氣不打一處來,我哪裡跟他客氣,一口氣咬住他的肩膀。
「誰花的錢?」
結婚?這個思維跳躍性太大了!我抿著唇嘟囔,「可是……戀愛都沒談,結什麼婚啊?」他恍然大語,把我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裡,跟我目光對視片刻,大笑著吻我的鼻尖,「真是小姑娘,喜歡先戀愛后結婚啊。那我們就先談戀愛吧。現在,我把午餐給你端進來……」
被顧持鈞調戲得太狠,我好半天才睡著。在半夜的時候,我醒了過來。
他回了一個和圖書禮貌的笑,抬目瞧到拿著機票的我,站起來讓我坐到裏面去。我對他道了句「謝謝」,走到里座,把視線轉向窗外。看著偌大的停機坪,而且打算視線不移地繼續看下去。我想以我的表現,不會有人看出我和顧持鈞是一路人。
啥?啥?寶貝?!他不嫌酸啊!我臉上一陣灼熱。
「我才不想適應,這叫什麼事情?」我嘟囔,「虧我媽想得出來。」
顧持鈞一怔,「你們居然說這個?」
我一愣,點頭,「您說得是。」我記得顧持鈞說她今年七十五歲,但談吐非常清晰,可見思維縝密。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把帶來的禮物送過去。禮物是顧持鈞選的,是跳棋。「不知道該送您什麼,聽說您喜歡下棋,就買了這個。」
他在這個機場出入多次,拉著我直奔停車場,打車回家。怎麼說也是我第一次登門,第一次見男朋友的家人,總是讓人覺得異常緊張。顧持鈞的母親和大哥大嫂一起住,他的兄嫂都是學者,住在大學裏面,計程車到了目的地,我和顧持鈞付了車資下了車,舉目四望,大學的宿舍區草木繁盛,一棟棟小樓別緻漂亮。
做到最後,疼痛模糊了我的意識,或許還有些微的快|感。身體好像變成了一艘在汪洋大海上沉浮的小船,去往哪裡,全由不得自己做主。汗水淚水在我臉上一塌糊塗,他一點點全部吻掉。最後的意識,是他抱緊我,舌尖舔過我的睫毛,唇覆上我的眼睛。
她這才點了點頭,伸手打開盒蓋。
大腦早就不好使了,完全無法指揮四肢,卻很有理智地分析,如果我走了,他又要看著我投影在屏幕上的臉用手自己解決?真是荒謬極了。
「噢……」伯母轉頭問我,「我聽說你爸爸是古生物學家?」
她露出一點沉思之色,再開口時面容嚴肅,「我的觀點是,生孩子是男女間最大的不公平,只要女人還在繼續生孩子,就永遠不可能達到真正男女平等,但現代永遠不可能做到這一點,讓人遺憾。另外,從人類學和社會學的角度來說,如果你們生孩子,我建議生三個。一個孩子太孤單,兩個就很不錯。但在經濟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三個孩子在豐富性和多樣性上最完備,年齡差距可以選擇在五歲以上。」
我扶著扶手下樓,輕手輕腳來到門口,沿著狹窄的縫隙看進去。有人坐在沙發上,沙發遮去了他的大半個身影,露出了頭頂鬱郁的黑髮。他的手肘支在扶手上,聚精會神地看著對面的牆壁。那裡掛著一個佔了三分之二牆壁的熒幕,播放電影膠片可以拖曳下來,投影到熒幕上。
兩天後,我們就上了去往瑞士的飛機。一前一後走進機場,顧持鈞戴著大墨鏡走在最前面,我隔著幾米的距離拖拖拉拉跟著他,只裝作不認識,登機排隊時也跟他拉開了一點距離。之前我們從來只在家中相處,出來后不得不加倍小心。我們乘坐的是商務艙,不像經濟艙那麼擁擠,空中小姐也十分周到,領著我找到位置,顧持鈞是這條航線的老乘客了,我找到自己座位的時候,他已經落座,摘下墨鏡,跟另一位空中小姐貌似熟絡地寒喧。
「醒了?」顧持鈞系著圍裙推門而入,白襯衣卡其布褲子。明明是一身居家打扮,我卻想到他昨晚不|穿衣服的樣子在床上折磨我半宿的事情,臉刷地紅了,不想見他,忍著身體的不適翻了個身,拉過被子蒙住頭。床塌一壓,是顧持鈞在我身邊坐下。
「帶你來見我家人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是度假。明天下午我們出發去阿爾卑斯山。」他邊說手又開始不規矩,挑開我上衣的下擺,手指貼著腰腹遊走,我憤憤看他一眼,推開他下床,去洗澡。洗完了準備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忘記帶睡衣,就敲了敲門板叫顧持鈞送睡衣進來。結果睡衣沒看到,一回頭,他整個人擠進了狹小的浴室,空著雙手。
我根本就沒力氣回答他的話。這個人說起調情的話,比在電影里的深情款款更有吸引力,我被他蠱惑,雙臂好容易積蓄好了力氣,結果沒能把他推開,反而環上了他的脖子。大腦里迷迷糊糊想到,不對,不是說誰先表白誰輸掉嗎?明明是他先跟我表白的,明明我應該在感情的上方啊,怎麼被他壓制得毫無還手之力呢?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啊,發生的事情實在有些糊塗了,依稀記得大腦里理智和感情天人交戰,冷不妨覺得大腿一冷,眼角餘光掃了一眼,腿已經被他分開了。某種叫后怕的情緒正如其名,姍姍來遲。驚駭鋪天蓋地,我收回吊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併攏腿,弓起身子,試圖把自己蜷縮成蝦米,一寸一寸挪動,慢慢朝後縮。
大抵是我的表情太惶恐,顧持鈞沉默許久,終是輕輕握住我的手,「我知道了。」
我很少這樣主動,顧持鈞眼睛睜大,扳起我的下巴,吻我。舌頭伸進來,跟我的舌頭糾纏,一下下進入極深。我口不能閉,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都軟了,任憑他在我唇舌間動作,然後給我空氣。身體貼得近,我又坐在他的腿上,不注意到他的某些變化是不可能的,我輕輕挪了挪身體,聽到他輕輕喘了一下。我嚇得不敢再動,想從他大腿上跳下來,他卻按住了我的頭壓向他的臉,想說的話統統都悶在他的耳邊。
「在。」
我呆了呆,難道剛見到兒子的女朋友就開始考察我的古生物學水平?嘴上可一點不敢慢,我立刻說:「我爸的觀點和傳統觀點一致,https://m.hetubook.com.com無數證據都揭示,那是一次真實的規模最為宏大的生物創新事件。我爸的專攻是古植物學,我們在那個階段發現了各種類型的植物比歷史上任何一個時期都多。」
我幾乎不能呼吸,垂下眼臉,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在我看來只是一個普通的擁抱,但顧持鈞顯然不這樣想。他一向都反應迅速。反應過來的時候,顧持鈞抱著我坐在視聽室的那張沙發上。沙發太小,只能坐一個人,我不得不坐在他的腿上。
嘩一聲拉開鐵門,他的母親和兄嫂坐在院子里,顧持鈞開門的一瞬間,一起回頭看著我。不知道哪裡來的壓力,幾乎壓扁了我。我也迅速彎了彎腰,「伯母,大哥大嫂……你們好。」
顧持鈞盯著這個鏡頭看了很久,最後手肘微微一動,遙控器被擱在了沙發扶手上,他起身,走向屏幕,用手和唇拂過我在屏幕上的那張巨大的臉。先是額頭,再是眉毛,最後是眼睛、鼻樑和唇。片刻后他回到沙發上,片刻后我聽到那曖昧的高高低低的喘息。
什麼亂七八糟的,絕對沒有以後了!我憤憤地想,推開他,我要去衛生間洗嗽。但……一起身就跌回去……困難,真的困難,腰疼,腿軟。
「這是什麼?」
他長期鍛煉,肌膚柔韌有彈性,一口咬下去都是肌肉,顧持鈞悶哼了一聲,也不再進一步動作,抱著我坐起來,讓我跨坐在他身上,輕輕拍著我的背。不坐起來還好,一旦換個姿勢,堅硬的器官埋進去更深,我也更疼了,「疼……」我的眼淚往下掉,用模糊不清的聲調控訴。
「居然笑成這樣,看來我還真有必要去演個喜劇片了」,等我笑完,顧持鈞才正色道,「機票訂好了,跟我出國一趟。」
顧持鈞摟住我,「別動了,我把水給你打來。」結果我在床上,接過顧持鈞遞過來的毛巾杯子簡單洗漱,自覺精神了許多。
「那你們在床上都說什麼?」
伯母始終是那種淡淡的表情,「沒有,你也不需要因此害羞。性使人類得以繁衍,就像衣食住行。在任何一個社會,迴避談論性都是不妥當的。而孩子作為性|愛的直接目的,在每次做|愛前,都應該計劃好。」
他的按摩非常舒服,我長鬆一口氣,枕在他的腿上。「哎,跟你媽媽在一起,壓力真大,總覺得自己智商有問題。枉我還自豪地以為自己是個聰明人呢。」
顧持鈞全不言語,扣住我的腰重新一把摁回床上,輕輕咬上我的耳垂,溫熱的氣息送入我的耳廊,通過神經直達我的腰際腳趾尖,一陣酥麻。
我嘖嘖的說:「真是偉大的電影藝術家!」
我乾脆心一橫,咬了咬牙,主動吻住他的薄唇,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說:「我……我不走……我是你女朋友……」
我猜想她應該是對我的回答很滿意,忐忑不安地看向顧持鈞和顧家大哥大嫂,希望他們能給我一個提示。顧大哥離桌而起,端肅著神色道:「我還有論文,失陪。」顧大嫂對我報以親切的微笑,同樣也站起來,「我要去一趟大學,跟唐納德教授還有事討論。」
我又氣又躁,不想理他,把臉更深地埋在他的胸口,手臂用力圈著他的脖子。他腰上一用勁,我能察覺他直頂到底,那種熱辣辣的疼痛又在我身體中捲土重來。我「哇哇」叫,半哭著嗚咽,一字一句重複,「許真……是顧持鈞的……」
「睡醒了沒看到我,生氣了?」
「昨晚的事情,是我考慮不周。吃藥對身體不好,僅此一次,以後我會做好防護措施的。我尊重你的決定,」顧持鈞跟我額頭相抵,握住我的手,「所以,如果你不決定吃藥,碰巧懷上了小寶貝,那就生下來,生幾個我養幾個。如果你不想……」
「是的,我真的怕。和一個大眾偶像談戀愛,媒體和記者的關口實在難過,前陣子我們在一起,總是在家足不出戶,現在剛剛要走出去,就遇到了這個尖銳的問題。我……」我半晌說不出話。
這真是結結實實的一下子。腦袋被撞昏,身體的本能反應就是伸手去捂住痛處,但眼角餘光還是發現,顧持鈞已經回過了頭,大步朝門口走來,推開門。
這番談話帶來的陰影始終不散,我連看書和睡覺都心神不寧。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真是讓人異常疲倦,大半時間我都在睡覺。偶爾醒來,只覺得窗外的太陽從未掉下,透過舷窗往外看,飛過了廣闊的大陸,最後到達了終點站。
從伯母的房間出來時,已經到了當天晚上。回房看到顧持鈞埋在被子里呼呼大睡,不由得怒從心起。
顧立南問我喝咖排還是茶,怎麼能讓他給我倒茶?我連忙站起來,「都可以,我自己來吧,不麻煩大哥。」
片刻后他放手,正對我的眼睛開口,聲音不高,「被你發現了,怎麼辦?」
我說:「你在家嗎?」
醒過來的時候天光大亮,而我腰酸背痛。窗帘上了一半,但紗窗還在,擋住了大半的光線。
「我問你們準備生幾個孩子。」她不厭其煩地重複了一遍。
空調還在轉,我被被子完全裹住,一個人睡在顧持鈞那張超大的床的中間。
「不是的,」我小心地開口,「但我不想出現在娛樂新聞里。」我也不是跟每個記者都有交情,圈子裡還有敵人。
我茫然地看著他,抓住他的胳膊,手指抖抖顫顫。他翻了個身,側躺在我身邊,就這樣抱我入懷,肌膚相貼。我把臉埋進了他的肩膀,赤|裸的身體挨在一起,很容易察覺到他身體和*圖*書的變化,硬邦邦的東西頂著我的小腹。他的皮膚有點濕,大概是出了薄汗。我稍微挪了挪身子。他身後是大片的落地窗,遠處城市裡的燈火就像璀璨的星空。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我再傻也知道他要做什麼。更何況,他睡袍下的動靜實在不小,隆起的形狀分明可見。
「我能盡量避免讓你出現在鏡頭下,但萬一被記者拍到了呢?」
第二次在顧持鈞這裏住下,依然不太習慣。床太大,又太軟,對一個睡了木板床二十幾年的人來說,躺下去人都被鬆軟的感覺包圍就跟溺水差不多。我懵懵懂懂揉著眼睛打量四周,頭疼腦熱地坐起來,抓起床頭柜上的水杯。入睡前顧持鈞放下來的,我端起來喝了一口,是擰檬水,微酸,略微有點甜。顧持鈞……還真是細心。這覺大抵是睡不著了。我手有點癢,忽然想起當年在午夜大街上飆車的感覺。雖然現在早就不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但每到不眠之夜,總會犯老毛病。
「都有什麼?」
當年興奮的時候不覺得自己的表現多麼誇張,現在看錄像的時候,才知道我那時真是年輕氣盛。短短的幾分鐘,顧持鈞翻來覆去重複了三遍。
「見到林晉修了?」
屋子裡很黑,空蕩。隨著門外那低低的汽車引擎聲,林晉修的車在家門口揚長而去。我在沒開燈的空屋子裡獨自坐了許久。去每個房間晃了晃,空蕩蕩的屋子,昨天還滿滿當當的柜子箱子都被搬走了,一個人實在寂寞。以前還有化石聽我說話,現在它們也走了。
顧家大哥大嫂露出了相似的「我們是一家人」的笑容,對我點頭。顧大哥很親切,「許真吧?歡迎。」顧大嫂則笑眯眯拉我在院子里坐下。我坐到大哥身邊,挨著顧持鈞的母親。我記得顧持鈞說過,他母親姓唐。
我氣哼哼地吼他,「少研究我的心思!這是犯規。」
我警惕,「去哪裡?」
他笑著捏了捏我的鼻子,「自然是去度假了。」
我還沒來得及抗議「力氣太大了」,細細密密的吻又壓了上來,嘴唇、鼻、臉頰、額頭、眉梢、鬢角……我已經察覺到這麼發展下去絕對要出事,但渾身發軟,竟然抬不起手指去推開他。身上的睡衣已被他撕掉,大片光裸的肌膚暴露在空氣中,我覺得有一絲冷,但下一秒就感覺到重新熱起來。是他肌膚的溫度。身上承擔另一個人的體重,我又熱又難受,難受得只剩喘氣的份兒。剛一張開嘴,他的舌頭就伸了進來,吮吸住我的舌頭,跟我死命糾纏。
伯母「嘿」了一聲,從老花眼鏡后看我和顧持鈞一眼,「你還是學生,以後讓老三花錢。」
「我也沒想到,不知道他哪裡出了問題。」我搖頭說完,太疲倦,栽到沙發上就想睡覺,顧持鈞輕笑起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俯身拍我的臉頰,「寶貝,去床上睡。」
「伯母。」我又叫了一聲,「您身體好點了嗎?我知道您前些日子生病了。」顧母點點頭,從老花眼鏡片后打量我一番,才道:「身體好不好,是由醫療技術決定的。」
實際從科學道理來說,是因為大腦更易接受高敏感區域傳來的疼痛。疼痛抽走了我全部力氣,我恍惚失神,顧持鈞的手在我光裸的後背遊走,在我的肩膀一吻,用惡魔一樣的語氣誘哄我。
「那你爸爸對寒武紀大爆發是什麼觀點?」
我疼得連腳都在抽筋,幾近崩潰了,「我,我一直只有你啊……」別過臉去,抵著他汗濕的額頭,輕聲說,「我喜歡你。」
「要不要吃?」
顧持鈞低聲說:「幫幫我。」
我全身都要燃起來了,整個人開始結巴,「發發……發現……什什麼?」
顧持鈞忽然睜開眼睛,眼神亮得很,他笑著把我壓在身下,用被子裹住我。「好了,彆氣了,一起睡吧。」辛苦了一下午加一個晚上,最後能躺倒在鬆軟的大床上,真是美妙的滋味,我都不想計較他拋下我一個人睡大頭覺了。他反手摟住我,手輕輕揉捏著我的腰,笑得異常愉快,「辛苦了。」
「我完全沒想過。」
看到她微微蹙起的眉頭,我又加了一句,「……尺度很大,但卻很真實。」
他輕輕扒開被子,強迫我對上他的視線,伸手摸了摸我亂糟糟的頭髮,俯身在我額頭上一吻。
這叫什麼話?好像我之前很不檢點一樣,明明我是個身心純潔的好孩子,他的醋勁也太大了,從幾天前的晚宴一直吃醋到現在。初夜都給他了,他還想怎麼樣?我喃喃,「我根本……」
是的是的,道理我都知道,但您能不能不要這麼直接!我臉紅過耳,支支吾吾地迴避了這個話題,重新撿起了一本科幻小說。
接下來的幾天,除了倒時差之外,一有空我就被伯母抓去討論如何將古生物學融入一本科幻小說中。說實話,我看科幻小說不多,對科幻作家也知之甚少,伯母的科幻小說我一部都沒看過。
「說,許真是顧持鈞的。」
「持鈞……」我低低喘著氣。
「沒,沒有……」我尷尬極了,不好意思地連連搖頭。我知道她說這些只是學術討論,但轉念一想,和男友的母親討論性的話題,怎麼都覺得哪裡出了問題。怎麼都沒想到她話題忽然一轉,銀髮在陽光下閃著光。「你和老三準備生幾個孩子?」
他似乎沒興趣聽我語意不清的嘟囔,打斷我的話,聲音更凌厲了幾分。「說。」
顧持鈞的大哥大嫂,兩人看上去年紀相仿,約莫四十歲,微笑著異常和藹。我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之前了解到的信hetubook.com.com息,他大哥叫顧立南,大嫂郭韻,都是蘇黎世大學的教授。中座的那位,當然就是顧持鈞的母親了,頭髮斑白,眼神犀利透徹。我只需看一眼,就知道她年輕時一定是位讓人過目難忘的美人。
「恩,見到了。」
顧持鈞從被子外摟住我,笑盈盈,「彆氣了,昨晚是我不對,以後會節制的。」
那天晚上是怎麼開始的,我印象深刻,但如何收尾卻實在不記得。
我笑,「你又不演喜劇……」說完想起顧持鈞如果演喜劇,忍不住笑不可抑。
我點頭。
「我……我……你……你……要做……什麼……」
「咬我。」
他聲音陡然凌厲,「說,以後只有顧持鈞一個男人。」
他問我,「回家了沒有?」
我臉一熱,「肉麻。」還是上樓去了。
「不用慚愧,一般人跟她相處比你還不如,我媽的智商起碼一百六,」顧持鈞微笑著吻吻我的鼻樑,「不過你也不差,能讓我家人那麼喜歡。」
「神啊!疼死我了,好像有把斧子把身體從內到外劈開了,一定流血了,好難受,誰說不疼啊?誰會喜歡做這事啊?誰說有快|感啊?你們那都是什麼變態的體質啊?媽的,總之絕對不是地球人!」
「覺得疼,你才會記住我是你的男人。」聲音毫不留情,甚至還有點冷酷。我費力轉過頭,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淚光中他的臉有點模糊和扭曲,但還是很英俊啊,不對,我到底在想什麼啊?明明是一張雖然寫著心疼但還是毫不吝惜帶給我疼痛的臉。我所託非人,他居然故意讓我這麼疼。他慢慢地動了起來,然後疼痛感略微減少了些,這就好比一碗辣椒水灌下去,辣的耳鳴眼花分不清東南西北,最難熬的過去,那此後的辣就算不得什麼了。
他看看我,有短暫的沉默。「小真,我要你知道,我隨時都可以跟你去結婚,」顧持鈞吻我,「只要你慮好了。」
洗了澡縮到被子里去,顧持鈞在我枕頭邊放了杯水,轉頭拍了拍我的臉,等我轉過臉去時他吻住我,片刻后又笑問:「你是專門來我這裏睡覺的嗎?」其實,我早該知道顧持鈞耍起嘴皮子來也是一流水準的。
為什麼他們一伙人看上去這麼像逃跑?我沒回過神,伯母也站了起來,我立刻扶住她,她對我擺擺手,「我還沒這麼虛弱,許真,跟我去書房。」不需要多長時間,我終於明白為什麼顧家的那伙人逃得這麼快了。我這才知道,除了社會學家之外,顧持鈞的母親還是位科幻小說家。
抽空在網上搜了搜,才知道顧持鈞的母親是個在科幻圈大有名氣的科幻女作家,八部長篇、五部短篇小說集,她的小說得過若干次科幻界的最高獎,被翻澤成七八種語言。在她的所有科幻作品中,背景都是一個叫卜哈斯的星球。這個星球上生活著一群類人生物,但卻沒有性別。
明明在飛機上還覺得疲倦,但不得不強打精神應對。我對瑞士完全不了解,所有的一切都跟著顧持鈞。在飛機上顧持鈞告訴我,沒讓家人來接機。
我站在昏暗的走廊里敲門,他伸手抱我進屋,「以後別再敲門了,你又不是沒有鑰匙,自己進來。」
「是的。」
顧持鈞在某種時候絕對不聽我的意見,比如此時。他伸手抱住我,略一低頭就吻上了我,我不爭氣,腰以下全軟了,只能任憑他正面抱起我,像樹袋熊一樣被他抱著回了卧室,邊走邊吻,忽然覺得天地一晃,就被他推到床上,壓了上來。
我沒出息地臉皮又紅了,昨晚被他整得要死要活大腦完全混沌,現在仔細回憶才想起,昨天晚上他的確沒有做任何措施。我對這方面知之甚少,完全被他牽著鼻子走,大腦中的常識一點都沒剩下,想都沒想到這事。
「我過來找你。」
顧持鈞聲音溫柔,「歡迎。」
現在才知道,這個人在床上多可怕,人家是飽暖思淫慾,他則根本沒有時間限制,腎上腺素開始瘋狂分泌,我想起今天伯母說的那席話,臉都要燒起來了,「那個……你家還有人啊……他們聽到了怎麼辦……」邊說邊試圖跳下床找睡衣。
想到他有可能做的事情,我大腦里徹底一片空白。本來就是貼門站立,我忽然覺得腿軟,明明知道不應該看到這一幕,想要抽身離開,我身子一轉,暈乎乎地不小心撞到了門框櫃,發出一聲響。
伯母一揮手,「坐下,這種事情就應該由男人做。」
實踐和理論真的截然不同。我哆嗦得完全沒法控制自己的手,就好像患了異手症的病人,別說幫他,指尖一碰到那個挺硬的滾燙事物,渾身就一抽搐,除了哆嗦,根本就沒法進行下一步。顧持鈞凝視我半晌,最後抓住我不爭氣的手從睡袍里出來,挨個親了親我的指尖,隨後是手背手心,最後是手腕上的皮膚。他吻得那麼細緻,彷彿那是全世界最值得珍愛的事物。我從來不知道吻手心也會讓人身體酥軟。
我目瞪口呆看著他們施施然離開,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哪有這樣的道理?我們一起坐的飛機,怎麼他需要倒時差,我就不需要?顧持鈞上了二樓,趴在欄杆上遙遙對我招手,指了指靠牆的一間屋子,「我們的房間,我去睡一下。你要是累了就過來跟我一起睡。」
「啊……是我買的。」
現在,輪到我恰好也撞到了槍口上,她饒有興趣地問古生物學相關問題,雖然,我實在不知道這和她的科幻小說有何關係,但也乖乖作答,如果不知道答案,就去她的藏書里翻出答案。只要談起科幻小說和*圖*書,伯母的精神比年輕人都好,日光炯炯有神,就像年輕了二十歲。
我順著他的方向看過去,不看不知道,一看整個人呆若木雞,我的臉放大了數倍出現在熒幕上。那是我當年參加ALP見面會的時候的錄像。我看到自己興奮地跑上舞台,參与問答遊戲。這段錄像應當經過了剪輯,沒有旁人的鏡頭,絕大多數時間是我一個人的特寫。
顧持鈞往我嘴裏塞爆米花,表達不滿,「怎麼不誇我?」
他笑了一笑,伸手推我,「乖,上樓吧。」
我很快發現,即便見過豬跑,可輪到自己親身上陣的時候,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持鈞……」
於是我聽到他用前所未有的愉快聲音道:「那我就笑納了。」
「哪……哪裡甜了?」我臉都要燒起來了。
「哈?」我目瞪口呆地看著伯母,顧家的人屢屢叫我吃驚,現在又是一例。
顧持鈞微微遲疑,手肘撐在我身體的兩邊制止我的動作,雙手慢慢撫上我的臉。他俯下身,小心翼翼親我,手輕輕拍著我的背。「小真,別怕。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我會負責的,」他的動作溫柔下來,「你可以相信我的任何話,也可以相信我給你的任何承諾。」
居然讓我一個人起床!我盯著天花板,手在被子里揉了揉腰。顧持鈞折磨了我大半個晚上,再好的腰力都扛不住。我支著身體想要坐起來,腰間產生撕裂的感覺,完全不著力,我「哎呀」慘叫了一聲,跌回床上。
他解釋道:「避孕藥。」
「再叫一遍。」
據說人在夜裡意志力特別薄弱,我是深有體會。想起樓下有個偌大的陽台,差不多可以俯瞰半個城市,我乾脆推門而出,想去陽台待一會兒,吹點冷風也許大腦會清醒一點。
拿上車鑰匙,開著家裡的小吉普去了顧持鈞那裡。我跟他已經確立了關係,除了第一天,我一直堅持絕對不留宿,不論多晚我都要趕回家或者讓他回家。顧持鈞對此並無意見,他向來尊重我。
浴室里蒸汽纏繞,我又羞又怒,拿毛巾裹住身體,趕蒼蠅一樣趕他,「出去出去!衣服給我就行了。」
那是一個長長的撩撥得我耳熱心跳的吻。混亂中看到他黑曜石一樣的眼睛,我叫出來。「顧……持鈞」,他用溫柔的聲音誘惑我,「寶貝,叫我名字。」
「真聽話。」他滿意地笑起來,手開始從我的腰線往下輕輕滑動,在大腿內側,輕輕划著圈,「以後還叫不叫我大叔了?」
我被他誇得飄飄然,簡直找不到北。「別給我戴高帽子了……」我嘟囔。
我很想後悔,但嗓子眼出來的聲音卻是「嗯」。
顧持鈞嘴角一彎,眼瞼微眯,「那你是說,你願意了?」
「避嫌到這程度,」飛機起飛后,顧持鈞才緩緩道,「跟我在一起,很丟人嗎?」
「顧生生,又見到您了。」
「伯母,其實我也買不起太昂貴的禮物,」我說,「這個並不貴。」
我坐在沙發上,狂灌了幾口水,「什麼家庭聚宴?和拷問一樣。」
「這也做不到呢?」他步步緊逼,執意要問我要出一個答案,「你就那麼怕出現在鏡頭下?」
我獃獃地看著她。顧持鈞坐到我身邊,「我跟你說過我媽媽是個女權主義者。」
「那你就小點聲叫。」
她和別的科幻作家不一樣的是,她的科幻小說沒有太多的高精尖技犬,而津津樂道于創作一個完備的小說背景。比如,她現在正在設想一個全然和地球人不一樣的種族,沒有性別的種族,然後開始對這個純屬虛構的種族進行社會學研究。比如如何繁衍,如何生活,星球上的地理、環境對他們是否有什麼影響。
「你跟我說了之後,我就找人去找當年活動的帶子,沒事就翻出來看看。」顧持鈞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視線一掃屏幕,「看著就能笑起來,你那時候真是可愛,那麼多人,就你一個人最惹眼。難怪我會把你從人群里挑出來。」我笑了笑,輕輕吻他。
最後畫面定格,停在我的興奮的臉上,真的是很大的一張臉,一個人佔據了鏡頭的一半。我記得那時,我答對了所有的題目后,太興奮太雀躍,按捺不住喜悅的心情,在舞台上跳起來。
「臉紅得跟蘋果一樣,」他蜻蜓點水親親我的額頭,「別擔心,我會等到你願意那天。」
本以為是自言自語,沒想到伯母居然聽到,她放下手中的書,看一眼我,「你指的什麼?」
顧持鈞抱著我出了書房,上了樓,把我扔到他那張大床上,動手解開了自己的襯衣衣扣,把襯衣扔到一旁,露出了光裸的上半身,那簡直可以媲美大衛的塑像。屋子裡的空調開得很足,本來我還覺得冷,瞬間熱了起來。
我跳上床去捏他鼻子,把他吼醒,「我在隔壁那麼辛苦,你就這麼睡覺,好意思嗎?」
自以為說得很含蓄,伯母倒是一針見血指出,「你指的性|愛?對他們的做|愛方式,你覺得哪裡有問題?有沒有更好的建議?」
我不敢再揉著頭,尷尬地抬頭。他一聲不吭,忽然一把扯過我,雙手死死扣住我的肩膀,帶我入懷,把我勒在他的懷裡。
「生孩子的事情,」伯母審視地看我一眼,「你沒想過,老三也沒有?」
我說:「很多方面。」
我的人生罕有這樣墮落的時候。大半天都沒下床,只在吃晚飯的時候下了一次床,被顧持鈞抱到了視聽室,他有一些很老很老的電影膠片,我們偎依在一起,看完了好幾部卓別林的老電影,我笑得前仰後合。
「以為你們會吃飯到很晚,畢竟是……家庭聚宴?」顧持鈞笑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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