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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眉頭緊鎖，轉身離開了醫療室。

天使沉默幾秒，「情況很複雜。可能這不止是擺渡人和機械黎明對抗，擺渡人身後可能還參雜了別的勢力。半個城市停電……單憑那些異界來客能做到嗎？他們就算未來有能力，現在也還沒成氣候。」

「怎麼？你對她殺了你這件事耿耿於懷，想要親自報復她嗎？」

銀面紅著眼抬頭看著夜蟬。

「我怎麼可能還活著？」銀面看著自己顫抖的雙手，不可置信地問。

「那她該怎麼處理？」Ghost問。

而事實上，這個巨型玻璃罐中確實裝著一個人。

「嗯。」隗辛閉上眼睛。

夜蟬本想離開，卻忽然發現……這傢伙手背纏的繃帶被打濕了。

「你暫時沒有許可權知道這件事。」夜蟬說。

「查清楚擺渡人背後有誰支持之前不能輕舉妄動。」天使沉思，「我很擔心她背後的會是……另一個『夏娃』。」

「想想真是不甘心啊。」Ghost的嗓音微弱沙啞，「明明我和夜蟬都接受了聯邦的改造實驗，他付出的代價可以說是微不足道，身軀也還保持著健康，可是我卻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沒有，都死了。」夜蟬抬了抬眼皮。

「主機被炸了一部分，數據中轉有些困難，很忙。」亞當說，「睡吧，今晚是勝利之夜。」

銀面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醫療室里，渾身上下都被包成了粽子。

機械沒有人肉心臟好？夜蟬詭異地盯著他看。

漂浮在玻璃罐中的Ghost睜開了雙眼，看著虛幻的投影。

「富婆讓還活著的人帶話。」銀面想起了這件事，直覺上這件事似乎非常重要，所以他說了出來，「『告訴夏娃，這次，是我贏了』……夏娃是誰啊，夜蟬？我們組和_圖_書織里有個人代號是夏娃嗎？」

「不能。」夜蟬無情地說，「你的心臟只會在檢測到你血壓高血壓低血氧指數不足的時候調整一下跳動頻率，不會隨著你的心情變換頻率。」

銀面愣愣地捂住胸口說：「哦。那看來，機械沒有人肉心臟好啊。」

要知道，他那顆機械心臟里可是加了料的啊。

忽然間，蜷縮在玻璃罐中的人身軀抽搐了幾下，漂浮在水中的管子和線隨著他的動作微微晃動，他做出了咳嗽的動作，佩戴著氧氣面罩的嘴巴里溢出了血。

「可以嗎？」銀面驚訝且茫然地問。

銀面問：「那夏娃……」

「怎麼處理她？」Ghost又問。

新安裝的機械義肢需要時間恢復適應，當她吊著胳膊出現在蘇蓉和何康時面前時他們都驚呆了，顧不上詢問今晚半城停電的大事件就連忙關心她的身體。

光線陰暗的房間里，無數玻璃管和電線排列交錯，玻璃管中流淌著淡綠色的液體，那些液體共同匯聚到房間中央的一個巨大的玻璃罐子中，玻璃罐的大小足夠裝下一個成年人。

「被富婆捅刀所以哭？歸零死了難過到哭？」夜蟬問。

以前受傷的時候或者挨餓的時候，心臟也會有感覺，心跳會變得壓抑，胸口會變得沉悶，可是這次心臟沒有感覺，不適感來源於別的部位，究竟是哪個部位，他不清楚。

「不管怎麼說，擺渡人的目標是夏娃和機械黎明，她能力很強。」天使說，「對她保持觀望吧，慎重出手，讓她和夏娃斗個兩敗俱傷，或許會對我們有利。」

導彈是由電力裝置引爆的，這種電力裝置在電磁風暴中同樣失去了作用。夏娃吸取了教訓，已經命令研究員們研究純機械動力引ｈttps://wｗw•hetuｂook.ｃｏm•com爆的爆炸裝置了。

「他比較機靈，能力靈活，應該不至於被機械黎明搜查到。」Ghost說，「給我找一具身體，我要再去一趟白鯨市。」

銀面垂著腦袋，許久不說話。

「要不要親口問問他？」夜蟬說，「他還在某個分部的牢房裡關著呢。」

「還、還好……」銀面眼淚汪汪地說。

「可以。」夜蟬說，「我請示過老闆了。等你身體恢復了再去。」

漂浮在淡綠色液體中的人膚色慘白如石膏像，渾身肌肉萎縮。他的身體骨瘦如柴，脊椎骨嶙峋，雙手和雙腳的骨骼細仃仃的，突出的樣子有些可怖，淡青色的血管在纖薄的皮膚之下顯得無比脆弱。

「看樣子你經歷了一場失敗，以至於本體都受到了影響。」人影打量著Ghost，「真糟糕啊……我建議你最近不要再發動超凡能力了，不然你會死得更快，你的身體壽命本也沒剩下幾年了。」

血順著氧氣面罩的空隙流了出來，在淡綠色的液體中飄著，很快就與那液體融為一體了。

臨睡前，隗辛輕聲問：「亞當，你還好嗎？」

夜蟬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我還活著？」銀面上上下下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自己的身體，胸前的痛楚告訴他，他沒有在做夢。

「可是更換人造軀殼只存在於理論階段，成功率難以保障。我該怎麼保證我的大腦移植到另一個軀體里之後超凡能力依然存在？我能力的存在究竟是依託于肉體還是依託于精神，我自己都搞不懂，或許只有走到換身那一步才能夠驗證。」Ghost說，「天使，任務並不順利，擺渡人不是單純的背叛了，她是被替換了……她擁有不止一種能力，你和-圖-書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感覺怎麼樣？你的心臟。」他說。

夜蟬若有所思地看著銀面，慢慢說：「你不是一直好奇琥珀黑曜為什麼背叛嗎？」

「我沒事。」隗辛筋疲力盡，躺倒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有什麼話等等再問，我太累了，讓我睡一覺吧。」

夜蟬眉梢動了動說：「是啊，不治身亡了。」

「她砍你的時候用的是燒紅的刀，很痛吧？但是那把刀破開你身體的同時把刀口周圍的血肉都給燙熟了，你沒有大出血，多撐了一會兒。」夜蟬一巴掌拍在了銀面胸口，把他給疼得嗷嗷亂叫。

他停止講述后，天使有那麼幾分鐘沒有說話。

「有點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天使微微點頭，「琥珀呢？」

「我不知道。」銀面身體朝後一仰，倒在床上，「就是……難受。」

他神色鬱郁地看著自己骷髏架子一般的身體，「連行走都做不到，只能藉助別人的身體短暫地獲得自由。」

「不行。」天使語氣平平地說，「我說過了，你再被殺一次會縮減壽命，你有把握保證自己不會再被殺掉一次嗎？」

他突然流淚了，毫無預兆地流淚。

「你哭什麼？」夜蟬稀奇地說。

天使說：「給我仔細講講事發經過，所有的事情你都要告訴我。」

做手術的時候隗辛一度想放棄接胳膊直接換個機械手，最後醫生好不容易縫合好了，結果因為不斷增生的血肉導致胳膊縫得非常不像樣，外觀有點扭曲，並且用的時候不順手。

咕嚕咕嚕的水聲中，玻璃罐中的綠色液體被管子給抽走了，漂浮在其中的Ghost身軀緩緩下沉，然後圓柱形的玻璃壁咔嚓打開了。一隻機器手伸了過來，把Ghost扶上了旁邊準備好的輪和圖書椅。

Ghost陰鬱地說：「暫時放著？」

……

「銀面。」他皮肉不笑地說，「這個話，那幾個戰鬥人員臨死前已經帶到了，不用再帶了。」

「好。」銀面躺了回去，把腦袋放平了。緊接著他又想起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於是再度抬頭問，「有人活著嗎？」

她真的太累了，各種事情擠滿了大腦，幾乎沒有思考的空間。

他胸口劇痛，渾身上下像被汽車碾過一遍。他勉強支起身子看了看胸前，發現潔白的紗布中透出隱隱的血色。

「你小子命真夠大的。」夜蟬的聲音輕飄飄地落下來，「被燒紅的刀劃開了心臟，居然還能活著。」

雖然知道銀面這種人腦子裡面空空如也，根本說不出什麼高深的話，夜蟬還是忍不住思考了一下他話語中的深層含義。銀面這句話是不是在說，純粹的理智比不上感性的思維，被機械黎明賦予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被機械黎明灌輸的真實不是真正的真實？

銀面貌似也搞不懂自己到底為什麼哭。

「給你替換的是一顆機械心臟。」夜蟬說，「你原來的心臟報廢不能用了。」

隗辛是吊著胳膊回到安全據點的，給她接胳膊的醫生醫術水平著實一般，他切掉了左臂關節處已經愈合的血肉，然後把斷掉的左臂接上去，但是隗辛的傷口愈合速度實在是太快了，他來不及縫合，反覆切了五六次依然沒有把胳膊被縫合好。

Ghost說：「我也想到了這一點……」

「你的能力具有不可複製性，是獨一無二的，可能這就是代價。」人影說，「等機械黎明仿生人相關技術再成熟一些，我們可以盜取他們的技術，為你更換一個人造軀殼。」

「都死了？可是我昏過去之前，明明應該還有幾個人hｔtps://m.ｈetubooｋ•com.ｃom是活著的，他們受重傷不治身亡了嗎？」銀面說。

過了一會兒，他說：「我發現人們表達感情，都是說我心裏難受、我心裏高興，心不就是心臟嗎？但是我之前問了一位研究員，他說產生感情的部位不是心臟，是大腦……我換了這顆機械之心，心臟還能像以前一樣高興的時候跳得快些，難過的時候跳得慢些嗎？」

這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隗辛又讓醫生幫她把胳膊給卸了，改裝成機械義肢。最後她把斷臂封存在了冰凍醫療箱里提走，第二世界科技發達，這個斷肢在保存完好的情況下能在醫療箱中存放很久。

「Ghost。」一個虛幻模糊的投影憑空出現，「發生了什麼？」

……

「我是說，我不是差點被開膛破肚了嗎？」銀面獃獃地按著自己的心臟。

「哦。」銀面低下頭。

隗辛舉著流淌著熔岩的刀，從他的右肩劈到了腹部，差一點點就要把他給開膛破肚了，灼熱的刀刃正好劃過了心臟，血沾染上燒紅的刀刃冒出了滾燙的白煙，空氣中瀰漫著蛋白質燒焦的味道。

「很難不耿耿於懷。」

「通訊恢復的那一刻，你正忙著處理敵人，所以我沒來得及說。」亞當在她的耳麥里說，「真高興能再次聽到你的聲音，隗辛。」

「那半個城市的電力恢復了，我開了空間漩渦從距離足夠高的高空扔下了一枚導彈，她可能怕它爆炸吧，顧不得對你補刀當場空間跳轉跑路了。當然啦，因為她跑了，所以導彈我回收了，沒有爆開。」夜蟬嘖嘖感嘆，「她把我的能力用得挺好的，很熟練。」

Ghost臉上浮現出複雜的表情，將他去往白鯨市那幾天經歷的事巨細無遺地講述了一遍。

蘇蓉和何康時對視一眼，默契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