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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在火星上

作者:天瑞說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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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地球消失之日 第五日(25)誕生一萬顆星辰的五秒

第一卷 地球消失之日

第五日(25)誕生一萬顆星辰的五秒

宇宙就像是無人說話的電台,無時無刻充斥著嘈雜的白噪音。
老貓要的就是簡單粗暴,登陸器已經用它那抽風的電腦證明了越複雜的東西,在關鍵時刻越容易出毛病。
「貓先生!」麥冬咬牙大喊,「解開平台鎖定!」
撲通……
但還不是時候。
老貓緊緊地盯著屏幕。
這些細微的動靜在正常情況聽不見,但在寂靜的背景中它們凸顯出來,混雜在一起,像是一首未能磨合的交響曲。
全宇宙的五秒鐘,足夠誕生一萬顆星辰,一個人的五秒鐘,足夠他愛上另一個人。
麥冬的手短了,之前測量距離和角度時還是出現了一點小小的誤差,這個誤差只有微不足道的五厘米。在通常情況下,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畢竟人非機器,一丁點小誤差無傷大雅。
地球能移動一百五十公里。
宇宙能膨脹一百五十萬光年。
它打開了超級大臂上的攝像機,老貓能看到那個套著艙外服的人影,也能看到正在www.hetubook.com•com接近的鷹號飛船。
或者做出一個決定。
鷹號飛船從麥冬眼前掠過,就像是火車頭從站台上等車的旅客面前隆隆開過。
麥冬探身,奮力地把手伸向登陸器的外殼緊急逃生艙門就在眼前,近到觸手可及,只要她抓住它,就能抓住鷹號飛船,就能抓住自己的命運!
登陸器的距離已經很近了。
但此刻麥冬的手與鷹號飛船之間就隔著這五厘米。
事實證明越簡單越粗暴的東西,在越緊急的場合越靠得住。
老貓吃了一驚,二話不說,立即解開鎖定,「鎖定解除!」
麥冬能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它在自己的胸腔內一下一下地跳動,頑強而有力。
老貓最後把對介面作為備用選項,如果麥冬沒能抓住緊急逃生艙門,那麼就改用對接機構。
光能跑出一百五十萬公里。
女孩忽然怔住了。
列車進站!
撲通!
列車還未進站,老貓在等。
「五https://m•hetubook.com.com秒。」
鷹號飛船與空間站的相對速度是每秒六米,這個速度太高了,登陸器這麼一個十數噸重的玩意,以每秒六米的速度飛行,其攜帶的能量是相當可怕的,且不說直接撞上,就算是刮擦都沒人能承受。
正常情況下乘員們通過指令艙底部的通道進出,與空間站對接時走對介面出入,緊急逃生艙門一般不會使用除非艙內失火了。這兩道艙門通過爆炸螺栓與機體連接,一旦出現意外,艙內乘員下達緊急脫離指令,艙門會被遠遠地拋飛出去,也就是說,這兩道門打開就關不上了。
撲通……
五秒鐘有多長?
「大臂定長!開始滾動!倒計時五秒!」老貓猛地拍在鍵盤上,高聲大吼,「麥冬!」
這個時候的鷹號飛船隻剩下了上面級,指令艙貨艙以及火箭發動機加在一起有四五米長,麥冬看到了指令艙的緊急逃生艙門,那是一個很小的圓形艙門,在鷹號飛船的背面左hetubook.com.com右各有一扇,用於宇航員的緊急逃離。
她夠不著。
這世上有多少足以改變歷史的決定,是在五秒鐘之內做出的?
緊急逃生艙門上有一個把手,老貓思來想去,覺得鷹號飛船上能扣上安全索的地方也就這麼兩個對介面的邊緣其實也能扣上安全索,但老貓懷疑對介面能不能承受得住如此巨大的拉力。
超級大臂與鷹號飛船同步移動,它們在這個半徑七十米的大圓內移動,大臂很快就要跟不上登陸器的速度了,兩者之間同步的時間只有五秒鐘。
按理來說四周真空聲波無法傳播,宇宙中應該是一片死寂,但麥冬其實可以聽到很多聲音,自己的心跳聲,飲水袋水流晃動的聲音,頭髮與內盔摩擦的沙沙聲,耳機中的電流噪音,艙外服生命維持系統發出的嗡嗡聲,以及超級大臂工作震顫的聲音。
女孩緊緊地攥著安全索,拼盡全身力氣,朝著火星,朝著茫茫深空,朝著鷹號飛船,奮然一躍!
說起來宇宙本和*圖*書身也不是寂靜無聲的,真空中並非無一物,它其實充斥著人眼看不見的輻射,能量和粒子。
她沒能觸摸到鷹號飛船。
心臟能搏動五次,泵出三百七十五毫升的血液。
「三秒!」
它在等登陸器進入大圓,這個半徑為七十米的大圓超級大臂的運動範圍。
超級大臂得到指令,陀螺儀穩定姿態!電機與馬達開啟!它就像是拍電影時架設攝影機的搖臂,開始緊貼著鷹號飛船同向移動,方向已經鎖死,移動線路是非常嚴格的直線,在接下來五秒鐘內,麥冬與鷹號飛船的相對速度為零!
聲音能傳播一千五百米。
這原來是個嘈雜焦躁的世界。
目睹著這麼一個大塊頭悄無聲息地飛過來,還真是一件反直覺的事,麥冬總是下意識地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推動它。
大腦能想象出某個愛人的音容笑貌,然後指揮下丘腦與垂體分泌多巴胺。
麥冬慢慢屏住呼吸。
從中微子,微波背景輻射,到無處不在的能量漲落,引力在空間中掀起的和*圖*書漣漪,如果人類能感知到這些東西,那麼在人類的眼中,宇宙將是一桌沸騰的湯鍋,背景輻射是赤紅的鍋底,量子能量漲落就是水面上鼓起又破滅的泡沫。
肺部能舒張兩次,吸入六百毫升空氣。
安全索扣住鷹號飛船之後,老貓會收緊繩索,拉住登陸器,讓其相對速度降低至零,這就好比用一根繩子硬生生地拉停一輛滑行的后八輪大挂車,過程中會產生極大的拉力。為了安全穩妥起見,老貓當然得把繩子綁在絞盤或者保險杠上,而不是車牌上。
在非啟動狀態下,緊急逃生艙門幾乎是釘死在機體上的,非常牢固,因為這東西沒有什麼複雜的開合鉸鏈與閉鎖機構,直接採用爆炸的方式開啟,簡單又粗暴。
麥冬站在超級大臂的末端,手中抓著安全索的鎖扣,潔白的鷹號飛船在她眼中迅速擴大,彷彿迎面開來的列車。
撲通……
「十秒。」老貓的聲音在麥冬耳機中響起。
有時候生與死之間就隔著五厘米。
鷹號飛船已在咫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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